正文 第四十六回 亲征北伐（上）
目录：梦想王朝| 作者：张海林| 类别：其他类型
自从杨莲与清风侠侣的那惊天东地的案子和围绕新政的朝堂之上的风波之后，杜家的势力无论在宫里与宫外都似乎变的更加显赫。杜北源却也一直保持着以前的低调，对下人们的要求也更加严谨了，可他深深的感到树欲静而风不止......
虽然为了避闲，那些官绅们没有亲自登门而来，可接连几日的京城内外的许多重要人物的礼物与暗示，却使他更加忧心忡忡；他不清楚：难道皇上对着一切真的一无所知吗？几年来的新政已经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自古以来，天下的所指的民心并非真的是指穷苦的百姓，升斗小民，虽然他们是百姓中的大多数，可真正有影响的，能成大事的却向来都是有财有势的官僚，地方宗族与儒生世子；一国之君名为天子，苍天之下，万人之上，可这皇权的根本却是建立在官绅士子的基础上的，而非平头百姓的基础之上，千年来如此，宋代以来尤为如此，虽然经历几十年的乱世，新朝却也不能免俗，可皇上却固执的认为天下真的是指万民的天下；不由的为之担心，难道这刚刚得享数年太平的中原大地又要面临变局了吗？
而此时的张扬却在扩建之后围城之中的大营内的高台之上检阅着军队。
方圆十数里的操场之上，数万改变之后的禁卫野战军将士又一次进行着操演，身披重甲的长矛兵组成的枪从，新式的战车与火器，轻装的弓弩手组成一个个变化着的阵形，从清早到响午，足足一个上午，阵形依然不乱，正在这时大地传来万马奔腾的震颤远方的尘土滚滚而来；两万多骑兵从正面与两翼包抄而来二百步之外箭如雨下；撸盾与战车涌出，结成一个个铁桶般的圆阵，铳炮之声响成一片，车步箭在令旗的指挥下如飞蝗般根据来箭的方向回敬过去；而骑兵部队的战马却丝毫不惊，轻骑飞奔于百步之外，形成一个流动中的包围圈，不断的攻击与试探着，寻觅着每一丝可能暴露出破绽.......
张扬站在高台之上俯懒着这一切，不由的感慨万千，将那些伤心的往事紧紧的埋在心底，令他欣慰的是在这几年中当年浴血沙场的劲旅并没有放马南山，反而更胜当初。
经过半个时辰的较量，两万多骑兵对四万车步兵，以六千一比五千三的战绩比获胜，可站在一旁的高颜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压力，张扬叹道：“谁说我华夏儿女不能成为马背上的英豪？——高将军，训练这样一支骑兵需要多长时间？”
高颜笑道：“十年磨一剑，虽不敢保证身惊百战，至少每名士兵都曾在战阵之上取敌首级”
“现今你手下这样的骑士至少有十万之众吧？如果当年成吉思汗所率的十万铁骑复现当世，你可有把握胜之？”
高颜道：“凭心而论，论指挥才能与临敌变通之灵活，我不及当年的成吉思汗，随水草而行，无后方的远征也略逊一筹。不过今天可非比以往了，那样的辉煌对于敌人来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末将有把握在今天战胜任何一直所谓的‘草原劲旅’哪怕是远离辎重，赶着牛羊远征他乡，哈哈”
“你还是那么不谦虚，在我面前也是如此”张扬也笑了
“陛下当年不也曾说过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吗？”
“哈哈，你不怕我猜忌你拥兵自重？”张扬笑道
“我跟随陛下多年，深知陛下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将士们立志扎根阴山下，风餐露宿于草原之上，为的是有朝一日能，能彻底扫平鞑虏，解决千年以来的北方大患，能够衣锦还乡，若我反叛称王于塞外，只怕手下的将士们也不答应......——不过陛下的禁卫野战军之精锐也是让我大开眼界，以我两个选拔出的精锐万人队，在这样的开阔地形上突然来袭，竟不能胜！”
“多说无益，让我们下去看看！”张扬似乎也一扫长久以来胸中的阴霾，来了兴致，一马当先来到了广阔的练兵操场。百步之外，六七丈的环形骑兵活动吊靶转了起来，便迅速的将三支箭与弓把握在左手，右手抽出一支挽开百斤弦力的复合长弓，一连射了九箭，有五箭命中了靶身。射罢，又从军中随机唤出一名士兵，笑道：“你来试试！”
“是！”那士兵应声答道，同一支弓毫无顾忌的射了三手九箭，竟有八箭射中百步外移动中的靶身。
“好！哈哈，再与我试试兵刃”张扬大感欣慰，乘兴道，命人取来一丈二长的白蜡杆，杆头上有一染色红球；穿上三十六斤的全护硬甲比试起来。
枪乃战阵之上百战近兵之王沙场用之最广，因此当年张扬在枪法上也下过几年的苦功，受过韩童虎少林枪法的真传，也受过杨不悔杨家枪法的指点，加上数年出生入死的磨练也颇有造诣，不过后来身居高位，建国之后公事繁忙，另外也少了练武的动力便耽误了，退步不小，今日与当仁不让的禁军精兵一交手，竟是一时难分高下，大战四五十个照面，才以“点数”取得了优势，若是实战，恐怕一开始那几下自己便已负伤了。
“哈哈，当真是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张扬大笑道
“禀报陛下，军人以服从为天职！”那名士兵斩钉绝铁的说。
“不错，军人以服从为天职，面对任何艰险也毫无退缩，不过我以为依然要明白自己为何而战；那你说说看，若是有朝一日，你我一同在沙场之上面对死亡，将为何而战？——哈哈，可不许说是为‘陛下’而战，除此之外.”张扬又望了望身边其他几个将士
“为军人的职责与荣誉而战！”有人回答
“不错，还有呢？”张扬接着问
“扫平鞑虏而战，国恨家仇，百年苦难，必加倍还之！”有人郑重道
“不错，当下我们确要为此而战，北方鞑虏向来为中原大患，我们中原虽有以德报怨的说法，但战争的根源与威胁必要彻底铲除，把中华的文明与进步带到阳光所能照到的每一角落......”
张扬，以及李义等三十余名禁卫亲兵行了近十里之遥，穿过戒备森严的内城，来到神机院的实验场，不时有阵阵爆炸声与铳炮声传来.
“听说最近新式开花弹的进展不错，有什么经验没有？”张扬询问道
工程主管孙承回答到“最重要的便是精度，还有就是材料器皿的加工手段，以前我们从硫球福建引进的十八斤弹炮，炮身的重量就超过五千斤，只利城战，不利随军，最大的问题就是开花率不高，在最大射程时只有七成左右，轰击近处目标有时只有五成；而且弹壳过厚，开花时往往只有两瓣弹片。后来我们减小了厚度，却常常发生炸膛的问题，经过多次实验，直到采用了新的铁材才解决了这个问题。以往我们炮手发炮根据经验来添装弹药，后来我们采用火绳铳的办法，找到了弹与药不同重量的最佳比配，并定装弹药，把内置引信做的更加牢固，就可以提高开花率，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把八斤弹野战炮的炮身重量降低到千斤以下，而平均寿命在正常射速，定装药量的情况下可以达到百发以上......”
“既然实弹远战以破防，开花弹以群伤，那这十眼霰弹炮车的作用又有多大？”张扬仔细的询问着
“根据实战经验，面对进攻之敌骑步时尤其是百丈以内，开花弹的射速与效果往往不佳，这种十眼霰弹炮车可以采用整装好的炮管，一次便可以发出上千粒铁珠，每两丈一辆在阵前十数丈之数十丈之外就可以形成一次有效的阻断威慑......”
张扬来到一个石台前：“这便是你们新制的掷雷吗？”
“是的，这是年初才试制成功的拉发掷雷，经过多次改进，终于把重量降到一斤八两以下，普通健壮的士兵就可以投到十到十五丈外，外壳为不足五六厘的高碳硬铁，预制弹片在十以上，我们把装有硫磺的内置引信和拉线时的擦火的机构结合起来就成了拉发掷雷，按上特殊的杆身之后还可以和专用的弩机结合起来，可成射程百丈的弩炮......”
“你们大该制出了多少？”张扬问。
“点发掷雷三万枚，拉发掷雷一万四千枚......”
离开城南大营的时候，张扬心中无比欣慰，他觉的哪怕是十年之前的蒙元军队复生，乃至碰上当年涿州大战那样的硬仗，至少也是有把握的。
他不愿意到那个今天仍令他伤心的地方，便装随亲卫进京之后，直接走西门秘道，进了西宫大营的中央议事厅。
以王晴，高颜为首的十几名高级将领，七八名内廷高参分坐左右，方圆十余丈内宽阔大厅的北墙上挂着丈把高的巨幅地图，往常干净的长桌换成了一丈五尺宽，两丈长一比十万的精细沙盘，仿佛塞北，辽东的千里江山尽收眼底。
“要感谢我们军情局的测绘侦察员们，数千侦察员不畏艰险，远走他乡，深入敌境，整整花了四年时间才为我们贡献了这一切，其中有上千名勇士牺牲或失踪”张扬叹了口气说道：“他们的努力，如今绝不会白费！”
张扬看了看身边的一位十六七岁，相貌平平，却一身戎装，英气十足的女子：“把我的计划说一说吧！”
那少女用极郑重的声音道：“这次行动，由城南大营的六万禁卫野战军精锐，西宫大营的一万禁卫，城北大营的两万神机营，保定府，沧州府的四万人马，还有张家口，山海关的两万精骑，共计步兵十一万，骑兵四万，战车万辆，装备火炮，炮车八百门；火绳铳三万五千支；此外，塞外高颜将军的八万汉家草原精骑将配合这次行动，所以直接参战兵力将在二十三万以上，另外整个直隶，还有山东，陕西的一部分就近动员五十到七十万的民兵，辎重马车七万辆，人力推车十万辆参与行动，大军调动及境内沿途十九做城镇，行营也都做好了储备及应战准备，估计这此战役将准备粮草千万石，国库，内库总计另支出一千五百万两......”
“赞成不赞成的话不必说了，行动是定下来的，只是大家对战事有什么意见没有？可以畅所欲言！”张扬望着在场的众人，语气坚决而又和缓。
“我最担心的保密，这么大的调动要想瞒过敌人是不可能的”有人担心的道：“我们并不怕与敌人堂堂正正的决战，有了精锐骑兵，也不怕敌人做战术上的撤退，但如果敌人远逃，若干年后依然有可能成为大患......”
“我的建议是将南方的水师调到山东，暗中征集民用船只，这样我们就有把握一次将七八万的兵力在辽东登陆，如果情报显示敌人向我宁锦方向集结，我登陆部队可趁虚而入，如果敌人分而待之，我则集中兵力，在大凌河以东登陆，与主力部队夹击敌人！”水师总兵刘定远说
“若是高丽，东瀛，硫球李潮的水师联合做埂，以我们现在水师的实力，有把握应付吗？”负责外务的一名高参问道
未待刘定远发言，张扬想了想道：“我们可以有三路力量，一路是自宁锦而出的十五万堂堂正正之师，一路是自阴山而出的高颜的八到十万塞北精骑，这两路主力，我想敌人是没有能力轻易的吃掉任何一路的，但我最担心的是鸭录江那一端的崔某人，如果没有高丽的暗中做梗，东北之局何以如此？所以海上的偏师只是起威慑的作用，我想敌人也应该明白这一点，当然我们自然希望敌人做出我们希望的判断，这可就要看我们军情局的本事了！我们就是要让敌人判断出我们的‘真正’意图！”
“为了这一次，我们已经做了数年的准备了，相信没有问题”军情总局的王新刚答道.
张扬看了看其他的:“谁还有什么意见没有？大家集思广议”最后将目光落在高颜的身上。高颜皱了皱眉道：“我看，一线的兵力还是少了些，以我们充实的后勤能力还可以再增加一些人。漠东，漠北的蒙古残部至少还有十五万可以威胁到我们的兵力，以玄清为首的女直部落最近成立了个什么‘后金联盟’根据我们的估计至少也有二十来万兵力，加上以石某人的匪军，就有可能超过四十万。这还是次要的，以我们对高丽国实力的了解，崔某人完全能够出动二三十万的兵力介入辽东，若是那样的话，宁锦方向主力的当面之敌就可能超过四十万，而我们宁锦方向而出的主力只有十五万。以当初锦州之战的情况来看，高丽军队抗蒙作战也久已，加上崔谊这十余年来大兴改革，装备硫球制式的火器，战斗力是不容小视的......”
张扬笑道：“我的高颜大将军怎么也这么保守起来了？高丽人与女直及蒙元残部的矛盾久已，各怀鬼胎，就算在我大军到来之前勉强联合起来，又怎能团结一心与我决战？恐怕也如六国抗秦一般吧？哈哈，再说女直，高丽也不尽是马背上的骑兵，要集中整个辽吉的兵力又如何瞒过我军的探马耳目？我也曾读过战史，抛去演义，号称不算，凡一役用兵超过四十万者，鲜有成功之例；以我过去中原之力尚有困难组织这么多一线兵力于一战，敌人又能支持几天？虽然我们直接作战的兵力只有二十几万，但后方充实稳定，兵精粮足，有道是兵贵精不贵多，我们这二十几万人马，哪怕是遇上长平的五十万秦军，符坚的八十万前秦军，杨广征发高丽时的上百万大军也断无战败之理，哈哈......”
高颜没有再说什么，虽然不知怎的还是有所担心，但也心道若是敌人集中兵力与我决战倒也省去不少麻烦。
此时的王晴却沉默很久，一言不发，张扬不知其有何心事，便问道：“在做的各位将领中，您是资历最老的了，不知对于此次北伐可有什么意见？”
王晴想了很久才终于说道：“那我便直说了吧！我不同意此时北伐！”
张扬问：“王将军何出此言？”又仔细问道：“如果我们从河南，山陕再调来十万兵力，是否就有把握些？”
王晴叹道：“虽然平定关外，直捣黄龙也是我们这一辈人的梦想，可眼下，我却有一种预感，我们的威胁不在外而在内，我担心：我们前脚一走，后脚就会出乱子”
此言一出包括张扬在内，众人更是惊讶。
“王将军可否能说的更具体些？”张扬问
“我也说不上是什么人，但却有这种预感”
张扬笑道：“王将军多虑了，我想哪怕是一昏君当道，也不可能只做几年江山就民变四起吧？哈哈，再说，我走之后有王将军在直隶坐镇，我还有何担心？”
王晴心中一惊，众人也没有想到：“什么？难道陛下此次要亲征不成？！”
王晴劝道：“非到万不得已，又哪有临朝天子亲征的道理？自古以来帝王亲征往往都是以政治目的为主，难道陛下连我们也信不过了吗？”
张扬笑了：“守成天子亲征当然往往会拖累三军，可难道你们忘了？我可是马背上的天子，哈哈十年征战我亲征的还少？何况这次我们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但至少也在七成以上......”
众人见张扬心意已决，也便不在劝。当然即使是比较保守的将领们也都觉得即便不能取胜，凭着二十几万精兵和充实的后劲，保障主帅的安全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家谁还有什么意见？”张扬继续询问
一直沉默很久的江云终于发话了，在场的人中，他是唯一的文官，却是内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在战场上赢得胜利，我看还是有把握的，可陛下如果真的其志不仅在边功，而要彻底解决北方边患，不是一次成功的出征就能解决的，汉武帝远逐匈奴于漠北，西域，但数百年后依然有五胡乱华。”
“那先生以为如何能彻底的平定北患？”
“战争可以制止战争，但仇恨却不能，我们在武攻的同时不放弃文攻，尽可能的分化敌人，防止敌人大规模的西迁或北逃，我们要广布消息，我们的战争是针对蒙，女直等部上层和贵族的，要进一步加强对部队的纪律教育，抵抗者格杀勿论，在战阵之上当然有敌无我，但对于战俘，不但不杀，还要以我们的士兵补给标准优待，严禁烧杀抢掠敌区百姓，我想以我们的后勤能力是办的到的......”
江云的话与张扬不谋而合，可在坐的大多数将领却对此为之不屑，甚至感到荒谬，连有些内廷的高参也不爱听，多数人都是从那个战乱的年代走过来的，当年蒙古与那些色目帮凶入中原的时候又何曾把中原的百姓当人看过？禁卫野战军的一位统领方勇冷笑道：“哪怕便是现在，就是把那些北方残寇凡是高于车轮两头的男子全部杀光，也只是要他们杀人偿命而已，真正被冤枉的无辜怕也不超过四成，一个县官审案能做到如此也算合格了！”
高颜却控制了情绪，耐心的解释道：“江先生虽然饱读诗书，恐怕于关外的情况并不甚了解，且不说那六十万人丁便有十五万兵力的阿里海蒙元残部，就以玄清手下的女直各部为例，他们马背上的功夫虽然不及蒙古人，也不及我们塞北的精骑，但却以渔猎为生，无论妇女老幼人人善射，据说九岁的女子便可跟着族人进山打猎，民风也颇为强悍。若要按江先生说的办，恐怕至少要有上万将士为此枉送性命。以德服人，对内可以，在关外可是行不通的。”
江云眉头一皱，思索片刻道：“为了边疆的长治久安，也只能如此了！”
“若是平定关外，如何长治久安？”张扬问
“通商务，定籍贯，首恶必除，民族平等，一视同仁，鼓励通婚，倡平等取消其族权与多妻制，相互移民，文化稀释，发展文教与汉学并在三十年内的政策上于以优惠，改游牧，渔猎的生存方式为畜牧。如果有一天，民族间能够彻底消除了族权与通婚的壁垒，统一说汉话，以汉姓，用汉字而无怨言者，华夏一统定矣！”
方勇仔细想了想似乎恍然大吾道：“江先生说的这些似乎也不难，仗要是打胜了，这些还都是好说的。到时候只需要一道旨意，一年内不通汉话者死；需束汉发，着汉服，否则不束发，便不留头，然后所有异族女子分配给将士们，好看的可以选做妻，不好看的做妾，再民族平等也不迟！哈哈！”
张扬苦笑道：“江先生所说的百年大计，若是像你这么搞法非成了百年后患不成。”
众人虽然表面上勉强同意，可大多数人对江云所说的那一套却颇不以为意。
虽然为了避闲，那些官绅们没有亲自登门而来，可接连几日的京城内外的许多重要人物的礼物与暗示，却使他更加忧心忡忡；他不清楚：难道皇上对着一切真的一无所知吗？几年来的新政已经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自古以来，天下的所指的民心并非真的是指穷苦的百姓，升斗小民，虽然他们是百姓中的大多数，可真正有影响的，能成大事的却向来都是有财有势的官僚，地方宗族与儒生世子；一国之君名为天子，苍天之下，万人之上，可这皇权的根本却是建立在官绅士子的基础上的，而非平头百姓的基础之上，千年来如此，宋代以来尤为如此，虽然经历几十年的乱世，新朝却也不能免俗，可皇上却固执的认为天下真的是指万民的天下；不由的为之担心，难道这刚刚得享数年太平的中原大地又要面临变局了吗？
而此时的张扬却在扩建之后围城之中的大营内的高台之上检阅着军队。
方圆十数里的操场之上，数万改变之后的禁卫野战军将士又一次进行着操演，身披重甲的长矛兵组成的枪从，新式的战车与火器，轻装的弓弩手组成一个个变化着的阵形，从清早到响午，足足一个上午，阵形依然不乱，正在这时大地传来万马奔腾的震颤远方的尘土滚滚而来；两万多骑兵从正面与两翼包抄而来二百步之外箭如雨下；撸盾与战车涌出，结成一个个铁桶般的圆阵，铳炮之声响成一片，车步箭在令旗的指挥下如飞蝗般根据来箭的方向回敬过去；而骑兵部队的战马却丝毫不惊，轻骑飞奔于百步之外，形成一个流动中的包围圈，不断的攻击与试探着，寻觅着每一丝可能暴露出破绽.......
张扬站在高台之上俯懒着这一切，不由的感慨万千，将那些伤心的往事紧紧的埋在心底，令他欣慰的是在这几年中当年浴血沙场的劲旅并没有放马南山，反而更胜当初。
经过半个时辰的较量，两万多骑兵对四万车步兵，以六千一比五千三的战绩比获胜，可站在一旁的高颜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压力，张扬叹道：“谁说我华夏儿女不能成为马背上的英豪？——高将军，训练这样一支骑兵需要多长时间？”
高颜笑道：“十年磨一剑，虽不敢保证身惊百战，至少每名士兵都曾在战阵之上取敌首级”
“现今你手下这样的骑士至少有十万之众吧？如果当年成吉思汗所率的十万铁骑复现当世，你可有把握胜之？”
高颜道：“凭心而论，论指挥才能与临敌变通之灵活，我不及当年的成吉思汗，随水草而行，无后方的远征也略逊一筹。不过今天可非比以往了，那样的辉煌对于敌人来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末将有把握在今天战胜任何一直所谓的‘草原劲旅’哪怕是远离辎重，赶着牛羊远征他乡，哈哈”
“你还是那么不谦虚，在我面前也是如此”张扬也笑了
“陛下当年不也曾说过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吗？”
“哈哈，你不怕我猜忌你拥兵自重？”张扬笑道
“我跟随陛下多年，深知陛下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将士们立志扎根阴山下，风餐露宿于草原之上，为的是有朝一日能，能彻底扫平鞑虏，解决千年以来的北方大患，能够衣锦还乡，若我反叛称王于塞外，只怕手下的将士们也不答应......——不过陛下的禁卫野战军之精锐也是让我大开眼界，以我两个选拔出的精锐万人队，在这样的开阔地形上突然来袭，竟不能胜！”
“多说无益，让我们下去看看！”张扬似乎也一扫长久以来胸中的阴霾，来了兴致，一马当先来到了广阔的练兵操场。百步之外，六七丈的环形骑兵活动吊靶转了起来，便迅速的将三支箭与弓把握在左手，右手抽出一支挽开百斤弦力的复合长弓，一连射了九箭，有五箭命中了靶身。射罢，又从军中随机唤出一名士兵，笑道：“你来试试！”
“是！”那士兵应声答道，同一支弓毫无顾忌的射了三手九箭，竟有八箭射中百步外移动中的靶身。
“好！哈哈，再与我试试兵刃”张扬大感欣慰，乘兴道，命人取来一丈二长的白蜡杆，杆头上有一染色红球；穿上三十六斤的全护硬甲比试起来。
枪乃战阵之上百战近兵之王沙场用之最广，因此当年张扬在枪法上也下过几年的苦功，受过韩童虎少林枪法的真传，也受过杨不悔杨家枪法的指点，加上数年出生入死的磨练也颇有造诣，不过后来身居高位，建国之后公事繁忙，另外也少了练武的动力便耽误了，退步不小，今日与当仁不让的禁军精兵一交手，竟是一时难分高下，大战四五十个照面，才以“点数”取得了优势，若是实战，恐怕一开始那几下自己便已负伤了。
“哈哈，当真是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张扬大笑道
“禀报陛下，军人以服从为天职！”那名士兵斩钉绝铁的说。
“不错，军人以服从为天职，面对任何艰险也毫无退缩，不过我以为依然要明白自己为何而战；那你说说看，若是有朝一日，你我一同在沙场之上面对死亡，将为何而战？——哈哈，可不许说是为‘陛下’而战，除此之外.”张扬又望了望身边其他几个将士
“为军人的职责与荣誉而战！”有人回答
“不错，还有呢？”张扬接着问
“扫平鞑虏而战，国恨家仇，百年苦难，必加倍还之！”有人郑重道
“不错，当下我们确要为此而战，北方鞑虏向来为中原大患，我们中原虽有以德报怨的说法，但战争的根源与威胁必要彻底铲除，把中华的文明与进步带到阳光所能照到的每一角落......”
张扬，以及李义等三十余名禁卫亲兵行了近十里之遥，穿过戒备森严的内城，来到神机院的实验场，不时有阵阵爆炸声与铳炮声传来.
“听说最近新式开花弹的进展不错，有什么经验没有？”张扬询问道
工程主管孙承回答到“最重要的便是精度，还有就是材料器皿的加工手段，以前我们从硫球福建引进的十八斤弹炮，炮身的重量就超过五千斤，只利城战，不利随军，最大的问题就是开花率不高，在最大射程时只有七成左右，轰击近处目标有时只有五成；而且弹壳过厚，开花时往往只有两瓣弹片。后来我们减小了厚度，却常常发生炸膛的问题，经过多次实验，直到采用了新的铁材才解决了这个问题。以往我们炮手发炮根据经验来添装弹药，后来我们采用火绳铳的办法，找到了弹与药不同重量的最佳比配，并定装弹药，把内置引信做的更加牢固，就可以提高开花率，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把八斤弹野战炮的炮身重量降低到千斤以下，而平均寿命在正常射速，定装药量的情况下可以达到百发以上......”
“既然实弹远战以破防，开花弹以群伤，那这十眼霰弹炮车的作用又有多大？”张扬仔细的询问着
“根据实战经验，面对进攻之敌骑步时尤其是百丈以内，开花弹的射速与效果往往不佳，这种十眼霰弹炮车可以采用整装好的炮管，一次便可以发出上千粒铁珠，每两丈一辆在阵前十数丈之数十丈之外就可以形成一次有效的阻断威慑......”
张扬来到一个石台前：“这便是你们新制的掷雷吗？”
“是的，这是年初才试制成功的拉发掷雷，经过多次改进，终于把重量降到一斤八两以下，普通健壮的士兵就可以投到十到十五丈外，外壳为不足五六厘的高碳硬铁，预制弹片在十以上，我们把装有硫磺的内置引信和拉线时的擦火的机构结合起来就成了拉发掷雷，按上特殊的杆身之后还可以和专用的弩机结合起来，可成射程百丈的弩炮......”
“你们大该制出了多少？”张扬问。
“点发掷雷三万枚，拉发掷雷一万四千枚......”
离开城南大营的时候，张扬心中无比欣慰，他觉的哪怕是十年之前的蒙元军队复生，乃至碰上当年涿州大战那样的硬仗，至少也是有把握的。
他不愿意到那个今天仍令他伤心的地方，便装随亲卫进京之后，直接走西门秘道，进了西宫大营的中央议事厅。
以王晴，高颜为首的十几名高级将领，七八名内廷高参分坐左右，方圆十余丈内宽阔大厅的北墙上挂着丈把高的巨幅地图，往常干净的长桌换成了一丈五尺宽，两丈长一比十万的精细沙盘，仿佛塞北，辽东的千里江山尽收眼底。
“要感谢我们军情局的测绘侦察员们，数千侦察员不畏艰险，远走他乡，深入敌境，整整花了四年时间才为我们贡献了这一切，其中有上千名勇士牺牲或失踪”张扬叹了口气说道：“他们的努力，如今绝不会白费！”
张扬看了看身边的一位十六七岁，相貌平平，却一身戎装，英气十足的女子：“把我的计划说一说吧！”
那少女用极郑重的声音道：“这次行动，由城南大营的六万禁卫野战军精锐，西宫大营的一万禁卫，城北大营的两万神机营，保定府，沧州府的四万人马，还有张家口，山海关的两万精骑，共计步兵十一万，骑兵四万，战车万辆，装备火炮，炮车八百门；火绳铳三万五千支；此外，塞外高颜将军的八万汉家草原精骑将配合这次行动，所以直接参战兵力将在二十三万以上，另外整个直隶，还有山东，陕西的一部分就近动员五十到七十万的民兵，辎重马车七万辆，人力推车十万辆参与行动，大军调动及境内沿途十九做城镇，行营也都做好了储备及应战准备，估计这此战役将准备粮草千万石，国库，内库总计另支出一千五百万两......”
“赞成不赞成的话不必说了，行动是定下来的，只是大家对战事有什么意见没有？可以畅所欲言！”张扬望着在场的众人，语气坚决而又和缓。
“我最担心的保密，这么大的调动要想瞒过敌人是不可能的”有人担心的道：“我们并不怕与敌人堂堂正正的决战，有了精锐骑兵，也不怕敌人做战术上的撤退，但如果敌人远逃，若干年后依然有可能成为大患......”
“我的建议是将南方的水师调到山东，暗中征集民用船只，这样我们就有把握一次将七八万的兵力在辽东登陆，如果情报显示敌人向我宁锦方向集结，我登陆部队可趁虚而入，如果敌人分而待之，我则集中兵力，在大凌河以东登陆，与主力部队夹击敌人！”水师总兵刘定远说
“若是高丽，东瀛，硫球李潮的水师联合做埂，以我们现在水师的实力，有把握应付吗？”负责外务的一名高参问道
未待刘定远发言，张扬想了想道：“我们可以有三路力量，一路是自宁锦而出的十五万堂堂正正之师，一路是自阴山而出的高颜的八到十万塞北精骑，这两路主力，我想敌人是没有能力轻易的吃掉任何一路的，但我最担心的是鸭录江那一端的崔某人，如果没有高丽的暗中做梗，东北之局何以如此？所以海上的偏师只是起威慑的作用，我想敌人也应该明白这一点，当然我们自然希望敌人做出我们希望的判断，这可就要看我们军情局的本事了！我们就是要让敌人判断出我们的‘真正’意图！”
“为了这一次，我们已经做了数年的准备了，相信没有问题”军情总局的王新刚答道.
张扬看了看其他的:“谁还有什么意见没有？大家集思广议”最后将目光落在高颜的身上。高颜皱了皱眉道：“我看，一线的兵力还是少了些，以我们充实的后勤能力还可以再增加一些人。漠东，漠北的蒙古残部至少还有十五万可以威胁到我们的兵力，以玄清为首的女直部落最近成立了个什么‘后金联盟’根据我们的估计至少也有二十来万兵力，加上以石某人的匪军，就有可能超过四十万。这还是次要的，以我们对高丽国实力的了解，崔某人完全能够出动二三十万的兵力介入辽东，若是那样的话，宁锦方向主力的当面之敌就可能超过四十万，而我们宁锦方向而出的主力只有十五万。以当初锦州之战的情况来看，高丽军队抗蒙作战也久已，加上崔谊这十余年来大兴改革，装备硫球制式的火器，战斗力是不容小视的......”
张扬笑道：“我的高颜大将军怎么也这么保守起来了？高丽人与女直及蒙元残部的矛盾久已，各怀鬼胎，就算在我大军到来之前勉强联合起来，又怎能团结一心与我决战？恐怕也如六国抗秦一般吧？哈哈，再说女直，高丽也不尽是马背上的骑兵，要集中整个辽吉的兵力又如何瞒过我军的探马耳目？我也曾读过战史，抛去演义，号称不算，凡一役用兵超过四十万者，鲜有成功之例；以我过去中原之力尚有困难组织这么多一线兵力于一战，敌人又能支持几天？虽然我们直接作战的兵力只有二十几万，但后方充实稳定，兵精粮足，有道是兵贵精不贵多，我们这二十几万人马，哪怕是遇上长平的五十万秦军，符坚的八十万前秦军，杨广征发高丽时的上百万大军也断无战败之理，哈哈......”
高颜没有再说什么，虽然不知怎的还是有所担心，但也心道若是敌人集中兵力与我决战倒也省去不少麻烦。
此时的王晴却沉默很久，一言不发，张扬不知其有何心事，便问道：“在做的各位将领中，您是资历最老的了，不知对于此次北伐可有什么意见？”
王晴想了很久才终于说道：“那我便直说了吧！我不同意此时北伐！”
张扬问：“王将军何出此言？”又仔细问道：“如果我们从河南，山陕再调来十万兵力，是否就有把握些？”
王晴叹道：“虽然平定关外，直捣黄龙也是我们这一辈人的梦想，可眼下，我却有一种预感，我们的威胁不在外而在内，我担心：我们前脚一走，后脚就会出乱子”
此言一出包括张扬在内，众人更是惊讶。
“王将军可否能说的更具体些？”张扬问
“我也说不上是什么人，但却有这种预感”
张扬笑道：“王将军多虑了，我想哪怕是一昏君当道，也不可能只做几年江山就民变四起吧？哈哈，再说，我走之后有王将军在直隶坐镇，我还有何担心？”
王晴心中一惊，众人也没有想到：“什么？难道陛下此次要亲征不成？！”
王晴劝道：“非到万不得已，又哪有临朝天子亲征的道理？自古以来帝王亲征往往都是以政治目的为主，难道陛下连我们也信不过了吗？”
张扬笑了：“守成天子亲征当然往往会拖累三军，可难道你们忘了？我可是马背上的天子，哈哈十年征战我亲征的还少？何况这次我们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但至少也在七成以上......”
众人见张扬心意已决，也便不在劝。当然即使是比较保守的将领们也都觉得即便不能取胜，凭着二十几万精兵和充实的后劲，保障主帅的安全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家谁还有什么意见？”张扬继续询问
一直沉默很久的江云终于发话了，在场的人中，他是唯一的文官，却是内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在战场上赢得胜利，我看还是有把握的，可陛下如果真的其志不仅在边功，而要彻底解决北方边患，不是一次成功的出征就能解决的，汉武帝远逐匈奴于漠北，西域，但数百年后依然有五胡乱华。”
“那先生以为如何能彻底的平定北患？”
“战争可以制止战争，但仇恨却不能，我们在武攻的同时不放弃文攻，尽可能的分化敌人，防止敌人大规模的西迁或北逃，我们要广布消息，我们的战争是针对蒙，女直等部上层和贵族的，要进一步加强对部队的纪律教育，抵抗者格杀勿论，在战阵之上当然有敌无我，但对于战俘，不但不杀，还要以我们的士兵补给标准优待，严禁烧杀抢掠敌区百姓，我想以我们的后勤能力是办的到的......”
江云的话与张扬不谋而合，可在坐的大多数将领却对此为之不屑，甚至感到荒谬，连有些内廷的高参也不爱听，多数人都是从那个战乱的年代走过来的，当年蒙古与那些色目帮凶入中原的时候又何曾把中原的百姓当人看过？禁卫野战军的一位统领方勇冷笑道：“哪怕便是现在，就是把那些北方残寇凡是高于车轮两头的男子全部杀光，也只是要他们杀人偿命而已，真正被冤枉的无辜怕也不超过四成，一个县官审案能做到如此也算合格了！”
高颜却控制了情绪，耐心的解释道：“江先生虽然饱读诗书，恐怕于关外的情况并不甚了解，且不说那六十万人丁便有十五万兵力的阿里海蒙元残部，就以玄清手下的女直各部为例，他们马背上的功夫虽然不及蒙古人，也不及我们塞北的精骑，但却以渔猎为生，无论妇女老幼人人善射，据说九岁的女子便可跟着族人进山打猎，民风也颇为强悍。若要按江先生说的办，恐怕至少要有上万将士为此枉送性命。以德服人，对内可以，在关外可是行不通的。”
江云眉头一皱，思索片刻道：“为了边疆的长治久安，也只能如此了！”
“若是平定关外，如何长治久安？”张扬问
“通商务，定籍贯，首恶必除，民族平等，一视同仁，鼓励通婚，倡平等取消其族权与多妻制，相互移民，文化稀释，发展文教与汉学并在三十年内的政策上于以优惠，改游牧，渔猎的生存方式为畜牧。如果有一天，民族间能够彻底消除了族权与通婚的壁垒，统一说汉话，以汉姓，用汉字而无怨言者，华夏一统定矣！”
方勇仔细想了想似乎恍然大吾道：“江先生说的这些似乎也不难，仗要是打胜了，这些还都是好说的。到时候只需要一道旨意，一年内不通汉话者死；需束汉发，着汉服，否则不束发，便不留头，然后所有异族女子分配给将士们，好看的可以选做妻，不好看的做妾，再民族平等也不迟！哈哈！”
张扬苦笑道：“江先生所说的百年大计，若是像你这么搞法非成了百年后患不成。”
众人虽然表面上勉强同意，可大多数人对江云所说的那一套却颇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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