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最开始的牢不可破实验起，比尔就感觉到了这次委托的不同寻常。

    此时已经是约定好的三天后，据古灵阁的老妖精说，委托人在得知他三天后会造访古灵阁之后，就定下了同一天将委托物品交给他，也就是说，这次委托就在此时正式开始。

    “比尔•韦斯莱，你愿意，保密这次委托的任何相关信息，无论是否能够完成它？”

    “我愿意。”

    “你愿意，在别人试图从你脑袋里得到这个秘密时，竭尽全力保护它吗？”

    什么意思？

    ……既然他会这么问，也就是说，或许会有人用摄神取念和吐真剂来取得这个委托的情报？

    这样的思绪在脑海中一掠而过，但既然已经决定要试试这这份委托，那么他也没有理由因为这点而放弃，或者也可以说是有恃无恐吧，反正摄神取念和吐真剂对他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我愿意。”

    “你愿意，如果你确实有能力完成这次委托，不会因为其他因素而推掉它吗？”

    对于这似有所指的话，比尔心中有点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发话的老妖精，不过最终他还是回答道：“……我愿意。”

    牢不可破的誓言完成时的火光环绕住他的手，然后消散。

    老妖精可不管这些，他直接拉来了一个比尔以前没见过的家养小精灵，让他给比尔带路。

    家养小精灵带着他直接进入了古灵阁的地下回廊，这里足够隐蔽，通常是用来给那些脾气古怪、喜欢安静的贵族们用来商谈事情的地方。

    虽然古灵阁号称不分贵贱为所有巫师服务，但占据了整个巫师界七成金钱的贵族们，才是他们最尊贵的客人。

    家养小精灵带着他七拐八绕的，最后来到了一扇门前面，向他鞠了一躬，然后在幻影移形的噼啪声中消失。

    比尔不明白，难道不是只要把委托物品交给他就好了吗？那为什么还要特地带他来这里？

    他定了定神，暂且搁下了疑惑，然后打开门。

    里面的房间摆设既不算华贵也不是舒适，对于真正的妖精守财奴来说，用大笔的财产来装饰屋子的贵族们才是傻子。

    光亮从天花板的吊灯中射下来，给这个黑暗又有点阴寒的地底一缕光线，房间正中摆着一个小茶几，边上则是几张椅子，这就是这个房间所有的东西了，一个人正端着红茶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事实上，比尔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就有一种想后退几步关上门，装作从来没有来过的冲动。

    那个人发现他进来之后的响动之后，当然也转过头来看他，或许是看穿了比尔的想法，他把手里的杯子放回茶几上，挑挑眉。

    比尔踟蹰了一下，还是率先打招呼道：“……下午好，马尔福先生。”

    *

    对于卢修斯•马尔福来说，自从小龙把二年级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毫无疑问，他自己本人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那本日记本居然能引出那么多事端，这是他自己也始料未及的。

    最重要的是，他从中看出了黑魔王复活的征兆。

    自从十二年前伏地魔被哈利•波特打败的时候起，所有的食死徒面前就面临着三种选择：

    第一，逃跑，用任何方法都好，逃脱凤凰社和傲罗的追捕。

    第二，负隅顽抗，为了黑魔王而战，最后被抓进阿兹卡班。

    第三，彻底洗脱自己的罪名。

    有着家族和妻子、儿子的重负，这决定了他注定不可能选择第一条路，剩下的两条路都有着其危险性。

    ——因为没有人知道黑魔王是不是还活着。

    选择第二条路的话，如果黑魔王仍然再世，那么这些人毫无疑问会得到他的赞许和信任，很快会被从阿兹卡班救出来，但如果黑魔王死了，那就是一辈子把自己关在了那个可怕的巫师监狱里。

    而第三条路则与之相反，这样做无疑是背弃了伏地魔和其他食死徒。

    卢修斯利用关系把自己的食死徒审判一延再延，其目的只是观察黑魔王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是最后一个被审判的食死徒，因为要审判的人数太多，轮到他的时候，距离伏地魔失败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之久，而这期间却丝毫没有黑魔王回归的消息。

    那么……那个人应该是真的死了吧。

    虽然黑魔标记并没有消失，但也没有过黑魔王死了这个标记就会消失的说法。

    卢修斯很清楚黑魔王的个性，假如他还活着，一定会弄得满城风雨，马上回来报复那个哈利•波特，一点也不会懂得韬光养晦。

    所以他最后做出了选择，宣称自己被夺魂咒控制了，利用银弹攻势最终逃脱了罪名。

    这十二年一路走来，他觉得自己是做对了。

    ——或者说，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是我选对了，黑魔王已经真的被哈利•波特杀掉了，那些被关进阿兹卡班的人才是傻瓜”。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魔王却还没有回来的迹象，所以他心里关于并没有真正确认伏地魔是否死去的隐忧也渐渐放下了。

    十二年了，黑魔王恐怕是真的死了。

    他放心下来，回想起以前黑魔王最宠信他的时候，交给他的日记本——不管怎么说，这东西留着就是一个罪证，汤姆•马沃罗•里德尔，知道当年伏地魔真名的人虽然稀少，但并不是完全没有。

    正巧亚瑟•韦斯莱又要来搜查违禁物品，出于报复的心态，卢修斯顺手就把它塞进了金妮•韦斯莱的书堆里，但他也不知道这东西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后来发生的密室事件，可真的是他也始料未及的。

    更何况，他也在这事件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整个暑假，他翻遍了马尔福家族的藏书，当他看到有关于魂器的描述之时，不由得感觉到手脚冰凉。

    假如伏地魔确实做了魂器呢？

    假如伏地魔一直不回归，不是因为他死了，而是因为他没有了身体呢？

    ——他想起了几乎是和日记本同时期，被交给了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那个金杯，还有十二年来一直没有消失的黑魔标记。

    假如那就是另一个魂器……

    假如黑魔王真的会复活……

    首当其冲的还是凤凰社、魔法部，但在伏地魔扫除了他们之后，被秋后算账的必定会是他们这些背弃了主人的食死徒。

    想要补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卢修斯的理智掐灭了悄然冒出来的侥幸心理，他很清楚黑魔王的个性，不允许一分一毫的背叛，在他选择了第三条路的时候，就决定了哪怕他再怎么舌灿莲花、做走狗做得再怎么用心，最后都会死得很惨。

    卢修斯不怕自己的死亡，反正这一生他也算活得很精彩了，不管是最优秀的斯莱特林、最接近君主的食死徒，还是后来跟家人的相处，他几乎没有什么遗憾了，但他怕的是伏地魔迁怒于小龙，他怕马尔福家族在他这一代灭绝。

    为了自己和家族的未来，既然继续帮助伏地魔也得不到好下场，不如就向凤凰社投诚吧，趁着这黑魔王还没有正式回归的最佳时机。

    邓布利多对他的学生一向很心软，他的好友西弗勒斯也是站在凤凰社那一边的，更何况卢修斯还有魂器的情报这张底牌，邓布利多会接受他的投诚的。

    但首先——他最好把手臂上这个丑陋的印记的去掉，只要它还在，黑魔王就能透过这个标记知道卢修斯的所在地。

    黑魔标记既不是普通印记也不是纹身刺青，就算把这一块皮肤弄得面目全非，它仍然能显现出来。

    ——唯一能够去掉它的，就是解咒师。

    卢修斯求助了古灵阁一直以来跟马尔福家族有业务往来的妖精，提出了在保密的情况下让解咒师为他解除咒语的委托，这件委托的价码很高，古灵阁的几个妖精解咒师都来试过，却对这个小小的印记束手无策。

    黑魔标记虽然是伏地魔十六岁在学校里就发明了的魔法，作为他追随者的独特标记，但后来随着他实力的提高，又经过了许多改良，到了给卢修斯印上标记的时候，已经相当完善了，一代黑魔王的魔法印记，当然没那么简单被这群妖精解开。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只要这个标记还在一天，就代表着黑魔王对他的掌控仍然存在。

    老妖精最后踟蹰着说，或许还有一个人能够解开，那个人的解咒水平在英国应该是最高的了，假如他也没法解开，他就无法可想了，只能绑死在黑魔王这条船上。

    老妖精最后说，之所以之前没有让那个人来解咒，是因为这个解咒师姓韦斯莱，是亚瑟•韦斯莱的长子——作为掌管英国古灵阁的妖精，他对于马尔福和韦斯莱的恩怨还是有所了解的。

    亚瑟•韦斯莱的长子？

    卢修斯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人叫做比尔•韦斯莱，在霍格沃茨时成绩非常优秀，毕业后就外出游历了——因为要送小龙去霍格沃茨的缘故，珀西•韦斯莱之后的几个孩子他基本上全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在小龙开始上学之前就毕业了的比尔和老二查理•韦斯莱。

    听老妖精话里的意思，这个人应该已经回到了英国。

    卢修斯很清楚老妖精的顾虑，就算是牢不可破的誓言，也并不能完全保证对方不会吐露秘密，更何况那还是一个水平高超的解咒师，假如要那个比尔•韦斯莱来解咒的话，首先自己曾经确实是个食死徒的秘密就要暴露了。

    ——决定权是放在他手里的，而他最终还是决定了要赌一把。

    所以就有了今天的见面。

    只不过，看到比尔•韦斯莱的瞬间，某段回忆突然从他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那个在黄昏的对角巷，他曾经遇到过的、自称是“亚瑟•韦斯莱亲属”的男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