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轻轻地，我又回到月光森林…

    凌国一回来了。

    凌国一的回归，使我和老康像盼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虽然我们各自的目的不一样。那天恰好北京开一个要命的N国国际性峰会，机场高速和长安街全天限行，凌国一的飞机十一点在首都机场降落，可去接他的车直到凌晨一点多才把他接到西三环――我们没让他回家，也没让他回凌氏集团总部，我自以为是地认为：没有任何事情比苹果影视地存亡更让他着急的了。

    根据凌国一指示：在凌国一到来之前，我和老康，还有几个中层干部一直在等他。大家坐在一起，说是在开会，其实也就是闲聊。因为年根已近，又加上前段的收购一事，再有下一年的目标尚未清晰，所以市场经营基本已经停滞。看上去大家都很着急，但我知道，只要公司还在，只要工资还发，真正着急的人只有老康，也许还有凌国一。

    基于一种虚拟的危难时刻的责任感，基于一种隐约的末日到来前的兴奋感，基于大老板马上就要到来前的紧张感，大家都有些坐立不安，甚至兴奋难耐。老康这一天也难得地轻松，他那张多日阴天的脸也放出晴来，不仅请了大家的盒饭，还一直与几个中层闲聊了一个多小时。其间他打了几次司机的电话，不断向我们通报接凌国一的车到了哪里，我们便不断调整自己，以便以最合适的状态迎接大老板的到来。

    我想当凌国一踏进这个在凌晨一点多仍然灯火通明的楼层时，是不是会有些感动，是不是会有些陌生，是不是会有些……我想象不出来，我只是想凌国一回来了，老康布置我的与总部（确切说是凌国一）沟通的任务就变得简单，我也就有了靠山，心里也就没那么累了，所以在反复播放的《月亮森林》乐曲中，我一段时间以来的紧张慢慢有所释放；当然，以几年的企业管理的经验，我仍然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要高兴过头、过早而忘形。

    轻轻的我又回到月光森林里

    天空下着蓝色的细雨

    好像你在轻轻哭泣

    在雨里远处传来忧郁的歌曲

    月光照着安静的大地

    我的记忆再次苏醒……

    凌晨一点半，一点四十五、两点钟……凌国一还没有来，所有等着的人都有些扛不住了，都忍不住呵欠连天嘀嘀咕咕了，这时候老康电话里终于响了起来。他用手指嘘了一声，我们所有人都一个激棱，屏声静气盯着他，盯着他的嘴他的脸。

    “你们都在吗？……还在啊？……你们都到总部来吧……对，就是总部大楼……”凌国一的声音非常清晰，一点也不像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更不像是凌晨两点钟打来的，对了，他在倒时差呢。

    老康挂断电话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面面相觑，然后爆发出一阵泄了气的无奈的狂笑。笑过之后，我们一行七人分乘老康和我的车到达东二环的凌氏总部。除了我和老康，其他几个同事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因此当他们走进那个蒙太奇的空间时，有点像初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面对这样的办公空间，你很难想象凌国一离京一个多月后回来，首先要去的地方，怎么会是西三环我们那个凌乱而平面的办公室。

    很有意思，这里跟影视公司一样仍然在灯火辉煌着。我不相信有那么多的事情让这些人黑白不分地忙碌，不过我倒是看到了凌国一在这个企业至高无上的权威。

    秘书小姐引领我们走进一个三十多平米的会议室，轻言细语地告诉我们凌国一正跟两个副总裁在谈话。没有办法，大家只能以百倍的耐心莫可耐何地坐下来，谁都不知道这次的等待将会延续到几点。可是大家的屁股刚刚贴到椅子上，凌国一却闲庭散步式地走了进来，大家又从椅子上弹起来，以各种表情望着这个京城地产大腕。

    凌国一微微地笑着，他沿着椭圆形的办公桌转了一圈，依次把我们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当他的目光照到我时，像蜻蜓滑过水面一样，他似乎朝我点了点头，在我还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点了头的时候，他已经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串耳语般的指令：“你们都先回去吧，小康跟我来一下。”

    他说的“你们”也包括我。那一刻我们所有人再次面面相觑；那一刻，我感受到一种被忽视和捉弄的不满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