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青州有寇马悬铃

    “响马”一词，起于汉末。其时青州之地多有马匪横行，少则十数人，多则千百人，劫掠商旅，来去如风。其辈常于马项下悬挂铜铃，驰骋之时，铿然作响。结众驱驰呼啸，则风烟滚滚，铃响震天，声闻十里，闻者胆丧魂落。

    无名氏《绿林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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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焰升腾，紫烟飞天。

    一柄通体赤红的战刀被两个铁钳夹住从熔炉中提出，浸入炉火旁一个冒着丝丝寒气的泉眼之中。

    “咝――”白烟蒸腾中，长刀出水，现出本来面目。此刀全长足有一丈，刃柄各长五尺，浑然一体俱为精钢铸造。刀柄粗如鸡卵，通体布满螺旋形暗纹以防滑手，末端是一个三寸长的三棱钢锥，顶端是一个张口咆哮的狰狞虎头，刀身便从虎口中吐出。笔直无弧的刀身宽约三指，刀尖呈狭长的锐角，厚背薄刃，两侧各开两道修长深凹的血槽，保证此刀不仅砍劈时威力无穷，刺击的杀伤力亦是可怕之极。

    赤着上身，露出一身与年龄绝不相称的精壮肌肉的张烈将犹带热余的长刀在手中掂量一下，做了几个砍劈挺刺的动作，由衷感叹道：“徐丫头，真不知你这颗脑袋是怎样长的，居然可以设计出如此没天理的可怕兵器！若是有一千名可以使动此刀的战士组成军阵，任他前方是千军万马，也可如摧枯拉朽般轻松杀个干净。”

    徐风从张烈手中接过自己依据唐代陌刀几次改进才最终定型、命名为“天殛”的战刀，随手挥舞几下，笑道：“张老过奖，若无经过您言传身教培养出的这批匠人，宇霆这间‘天兵坊’如何能铸造出如此神兵利器。只不知到目前为止共造出了多少柄‘天殛刀’？”

    张烈一拍胸脯道：“丫头你尽可放心，宇霆筹建的这间‘天兵坊’中不仅有经过老夫指点的百名工匠，更囤积了大量借煤炭之利冶炼出的品质极高的钢料。这两个月来，大家日夜赶工，依照丫头你说的那种‘流水作业’的方法铸造这‘天殛刀’，效率惊人得高。两个月的时间，已铸造出整整五百之数，恰好够你那新建的‘破军营’人手一柄。”

    徐风大喜，连忙称谢道：“如此便有劳张老了。”

    “老夫既已决定出山相助你们两个小家伙，自然会尽心尽力。”张烈摆手，又神秘一笑道，“今日老夫还有一件礼物送你，你这丫头一向鬼灵精，不妨猜一猜会是何物？”

    徐风一愣，旋即惊喜地道：“莫非张老您已将‘沥泉枪’铸成？”

    张烈哈哈一笑，举手鼓掌三下，两个汉子合力捧着一杆长枪从后面转出。徐风的目光立时被那一杆银镶银裹、通体素白的银枪深深吸引。此枪全长丈二，枪身粗可一握，表面做过磨砂处理，又錾满了朵朵梨花图案，枪的尾部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八棱鎏金锤，前端是一尺长的宝瓶造型血挡，瓶底处扎了一圈足有三尺长的素白银丝枪缨，瓶口吐出一截尺八长枪锋。枪锋形制甚是奇特，截面成十字形，四面皆是波浪状锋刃。徐风前世的母族岳家乃武穆王岳公后裔，家传“心意气枪法”号称内家枪法之宗。这杆银枪是徐风仿岳王“沥泉神枪”形制绘出图形求张烈代为铸造，全重九九八十一斤。所谓“沥泉”者，乃取“血沥如泉”之意，说的是此枪枪锋杀伤力恐怖，伤人后留下的是一个十字形伤口，无法包扎缝合，只能坐等鲜血流尽而亡。

    见自己日盼夜盼的神枪终于问世，徐风迫不及待地上前捉枪在手，几步赶到院中，合臂一抖银枪，当场演练了一路“心意气枪”。只见到枪缨绽放如花大如车轮，枪身曲直如意灵动如蛇，随着枪法加紧，渐渐地旁观者只能看到一团银光在庭院中滚来滚去。忽地听到徐风一声断喝：“直捣黄龙！”银光倏敛，化作一道森亮闪电射向院中种植的一颗双人合抱巨树，将树身洞穿后又余势未衰的贯入对面的墙壁。

    “好枪法！”张烈鼓掌赞道，“也只有如此枪法才配得上老夫呕心沥血，耗时近年才铸成的沥泉神枪！”

    徐风走到墙壁前拔出银枪，转身刚要向张烈致谢，忽见大门外急匆匆奔近一人，定睛看时认出一名叫做程喜的“风雷卫”。

    “禀教官（因他们这批人都是徐风一手训练出来，因此一直以来不论是出身与赵家村的少年还是后来加入的流浪儿，都坚持使用这个在训练中令他们刻骨铭心的名词来称呼她），”程喜一眼看到倒提银枪背于身后的徐风，赶忙上前施礼道，“主公请您速回府中议事！”

    徐风赶回时，我正对着桌案上的一份文书生气。

    “怎么了？”看我脸色不好，她在我面前坐下，轻声问道。

    我沉声道：“三天前，从我们盐场运出的一批盐货被青云山的林千斤劫走了，还杀了十三个人。”

    到东莱赴任之前，我与徐风已商议好在此地大展拳脚，将这些年来凭借前世知识经验总结出的大把赚钱注意尽都专为现实，为未来在群雄割据成霸的乱世未雨绸缪。最先上马的两项工程便是酿酒与制盐。酿酒这门行当于我们来说已是轻车熟路，如今不过是将规模扩大，而且不须再像以往般遮遮掩掩，此项事业已交由父亲与我未来岳父徐叔叔两人全权负责。自古以来，制盐贩盐始终是一门暴利营生。如今朝廷并未将盐业收归国有，只是对经营食盐者刻以重税，这一政策于我而言无异于占得天时；身为临近大海的东莱郡最高长官，自然又拥有了地利之便；而我所掌握的得自前世记忆的效率远胜如今“煮盐”之法的“晒盐”之法，又使我得人和之利。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我手，若还不知该怎样做当真是傻的了。当日我之所以对顾家赶尽杀绝，想拿到的除了顾章手中的兵权，还有挂在顾家名下的几个大型盐场。等盐场到手后，我将它们交给被我飞鸽传书召到东莱委以从事之职的简雍，我远远领先与当代的技术与他天才般的经营头脑结合之下，展现出惊人的力量，短短半年，大量白花花的上品食盐从我的盐场销往各地，我我换来庞大至令人咋舌的财富。

    如此暴利自然招来贪婪之徒的觊觎，其中最为眼热的莫过于东莱境内那些多如牛毛的盗匪。如今朝廷失德，百姓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其间自然少不了将一颗良心埋没投身草莽做了强梁之人。能成为“响马”一词的发源之地，青州境内的匪患尤为猖獗。仅东莱一郡之内，便有大小不下十股山贼马匪。他们少者近百，多则逾千，啸聚山林，劫掠村镇行人。东莱郡兵向来疏于操练，说起欺压百姓自是行家里手，但在面对这些亡命之徒时往往一触即溃，于是贼势日益嚣张。在十余股盗匪中，声势最大的当属青云山群贼。

    青云山位于东莱西部与北海郡交界之处，三面悬崖高耸一面坡陡路窄，地势险要之极。山上聚集了八百悍匪，个个马术精良，心狠手辣，横行于东莱、北海两郡，来去如风，无人能制，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染了不下十条人命。山上的匪首共有四人，原名均已湮没不闻，依各自勇力排名，分号林千斤、邓八百、罗七百、沈五百。一年前，青云山劫了原东莱太守赵年为庆贺伯父张让寿辰而送往洛阳的寿礼。张年大怒下派校尉顾?亲率大军三千讨伐，但青云山下一场大战，林、邓、罗三名匪首根本不曾露面，只使一个沈五百率三百匪兵下山，凭着手中一杆混铁四方槊，阵前连挑顾?手下十四员将校。随后沈五百率众掩杀，将近十倍于己方的官军杀的大败。此一战后，顾?心胆俱丧，再不敢触青云山的眉头，无奈下才生出杀良冒功之念，派兵屠了“白水坳”全村老少。

    徐风得知青云山竟胆大包天地触她这头雌虎的虎须，怒极反笑：“这些不知死的蟊贼！本来还想过段时间再收拾他们，他们自己倒等不及地先来寻死！”

    我把玩着案上的一方碧玉镇纸，沉吟道：“贼婆娘，你那‘破军营’筹建得如何？若即刻出兵，可有把握对付青云山上那八百悍匪？”

    徐风一拍酥胸，打包票道：“贼汉子你未免太过高抬那些蟊贼草寇，那‘破军营’如今虽还只能算半成品，但收拾他们总还是牛刀割鸡。我立刻去准备出兵之事，此次便权当练兵了。也只有见过血后，那五百人才算得上真正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