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书骑心猿，剑气盈袖

    独孤求败漠然地望了段誉二人一眼，往段誉他们来的路径走去。段誉见他也往这条出去的路，心中一喜大叫道：“独孤前辈......。”独孤求败霍地转过头来，段誉心中一慌呐呐道：“前辈......也要走这条路吗？”他心中自有万千崇拜却一时说不出来。独孤求败哼了一声，段誉见他没有恶意，口中叫道：“前辈等等。”拉着王语嫣就要追上去，只见独孤求败随意往后一拂袖，段誉面前的地上忽然腾起一道沙尘，宛如凭空出现一道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两人大惊，段誉慌得拉着王语嫣往后就退，却见那沙墙只停留了一刻就消散了。段誉张口结结巴巴叫道：“前辈，你要杀我们吗，我们不追你啦。”忽听王语嫣噗嗤笑道：“呆子，他若要杀你，你早已死了，他是不愿和我们同行。”段誉嚷得极快，立即往那边看去只见独孤求败已经去远了，顿时明白独孤求败刚才只是阻拦了他们一下。嘿嘿一笑，说道：“他自是知道六脉神剑的厉害，所以不敢惹咱们。”王语嫣听他又语出惊人，佯作嗔道：“你吹。”

    独孤求败走出沙漠，道路边有一棵胡杨，大漠胡杨生命力极其旺盛在沙漠中随处可见。那树上此时正坐着一个青衣少女，瞧见独孤求败走过来，那少女忽地有意无意一扬手手中的一物掉了下来，正好落在独孤求败的怀中，就像那物本来就在那里一样，看不出丝毫衔接的过程。这一下竟是极其高明的上乘功夫，力道准度拿捏得恰到好处。独孤求败心中暗道惭愧，竟然着了一个少女的道，心念已闪就要出手抓她。忽然怀中那物竟然动了一下。独孤求败低头向怀中看去，顿时啼笑皆非，原来怀中竟是一只黄色鸟儿，此刻正好奇地一下一下啜他的衣袖。那少女手中把玩着一段树枝，满脸怒容道：“你这贼人，竟敢偷我阿青姑娘的玲珑，是不是找打啊？”阿青心中笑嘻嘻，面上却作出怒容，她在这沙漠中闷得慌了，正想找个人消遣一番。独孤求败一时怒亦不是笑亦不是，将那鸟儿随手抛过去，道：“还你的鸟儿。”不料那鸟儿离了手，立即扑棱一声飞上空中去了。这一下大是尴尬，独孤求败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更加说不清。索性也不解释，转身就走。

    阿青眉间微颦，叫道：“你赔我的玲珑，你赔我的玲珑。”一跃而下将手中树枝劈头打了下来，那树枝来得奇快，冷必防就到了头顶，独孤求败心中雪亮知道对方是绝顶高手，身形微晃避了开去喝道：“你是谁？”阿青咯咯笑道：“我是阿青啊，难道你忘了吗？”一面口中说话，手中那段树枝攸乎又到了面前，竟是夹杂着极上乘的剑术招法。独孤求败是剑术大行家，只瞧了一眼就吃了一惊，只见阿青这随意一挥手树枝中便含着十余种变化，奥妙无穷，精神登时大振。他好久没有遇到这么精妙的剑法了，独孤求败此时已经达到无剑境界了，他嘴角含着一股笑意，身躯凝立不动双目微阖，左手微微提起向外划去。两人都是剑术高手，独孤求败掌中发出一股柔韧的力度，托住树枝。阿青忽觉手中一震树枝几欲脱手，吃了一惊奋力挣脱开去怔怔地瞧着他大惑不解。

    独孤求败三十岁前用利剑，伤人以戾气，四十岁用重剑，“大巧无工”，之后终于悟透达到无剑境界。“逍遥游”云：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盖讲剑道之境界乃是以心无所依，脱离所待。独孤求败于对方剑招变化，来势方位豁然于胸，因而轻易就能将阿青的树枝拔开。

    阿青眼波流转，忽然摇头道：“不好玩，不好玩，你这人一点都不好玩。”独孤求败莫名其妙，但他生性必喜多言，转过身就要离开。阿青见他要离开，急道：“站住。”独孤求败愕然回头道：“姑娘有何指教？”阿青故意装出一幅沉思的样子背着手在地上转了两圈，煞有介事地说：“不行，你弄跑了我的玲珑，要赔我。”独孤求败一窘，他虽武功盖世，但这件事却委实是无法，皱眉道：“姑娘要怎的？”他心中却是只盼阿青发起怒来，再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自己必是大胜特胜，然后就饶小姑娘一命，这鸟儿自然也就不用赔了。那知阿青像是猜中了他的心思，虽然怒形于色却是不主动要打架。阿青眼光一转忽然叫道：“喂，有人来了。”只见一对青年男女快速奔了过来，那男子老远就大叫起来：“独孤前辈.......。”

    段誉和王语嫣瞧见独孤求败和一个少女站在一起，都觉奇怪。段誉叫道：“独孤前辈.....你也是要往侠客岛去吗，这姑娘是谁？”阿青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段誉和王语嫣一会儿，道：“小子，你刚才叫什么，什么独孤前辈？”段誉见她俏生生地望过来，眉眼动人全无害怕之色。只道她尚不知独孤求败的身份，忙紧张地连连招手作手势示意她别说话。阿青瞧着他的怪模样噗嗤笑道：“你这人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可是若你不舒服却又怎出现在这沙漠上？”段誉见她不识自己的好意，当真是又气又急回过头再也不理了。王语嫣微微一笑道：“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阿青瞧着她，口中赞道：“好个漂亮人儿。”忽听独孤求败哼了一声，扭头要走，独孤求败的性情早已不耐待下去了。阿青鬼灵精怪眉头一皱，忽然心生一计叫道：“哪个独孤......独孤老兄，你还没有赔我的玲珑，怎么能走？”独孤求败被她气得心头大是浮躁，一边段誉听见她这独孤老兄叫得亲热却是不伦不类，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只听阿青道：“哪个独孤老兄，你若是帮我做一件事，我便不要你赔玲珑了。”独孤求败只想摆脱她，当即道：“什么事？”阿青道：“你若把这个多嘴多舌的家伙杀了，我便不要你赔。”段誉吃了一惊，怒道：“你这妖女.......我不曾害你，你为何要他杀我？”王语嫣抢过来两人手拉手昂然瞪着阿青，面上毫无惧色。独孤求败不意她出了这么一个难题，心中忿忿再不理会，扭头就走。只听阿青在后面叫道：“独孤老兄，你别走呀。”

    忽然间从前面传来一片喝骂声，几人正自错愕，一大群人已追着一人直奔而来。独孤求败一眼望去，前面被追的那人一袭青衣飘逸不凡，头上梳着高高的云鬓。后面一大群人纷纷嚷道：“别让东方不败跑了.....。”东方不败在树林中见群雄势大不敢硬抗，忽然扬手无数道青丝激射而出，阻得一阻他已冲出林外向前飞奔，群雄在后紧追不舍。独孤求败听到那群人叫出东方不败的名字，着实吃了一惊。他虽然数十年隐居不出潜心钻研剑术不闻世事，但东方不败这个名字却早已风闻。葵花宝典唯一传人，杀人不用第二招，当日在黑木崖一人力敌令狐冲任我行向问天等四名绝顶高手，天下震动。

    独孤求败暗自凝神，周身气息流转，内气充沛达到临界，蓄势待发。忽听段誉大叫道：“大哥，你可来了。”飞奔过去，乔峰迎了上去，喜道：“二弟，你也来了，弟妹也来了吗？”王语嫣走过去向他行了一礼，道：“大哥。”乔峰见到义弟夫妇心中欣然，微笑道：“二弟，你不在大理宫中享齐人之福，却怎的跑来这荒凉大漠？”段誉道：“我在那宫中呆得闷了，幸好天龙寺一脉也接到侠客岛的令牌就要了来，瞧瞧热闹去。”乔峰自知他这义弟生性好玩，不拘一格。阿青一双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四下打量了一会儿，拍手叫道：“东方不败，独孤求败，逍遥子，扫地僧，好啊，好啊，这么多高人，这一下有得热闹瞧了。”她的声音极其顽皮，便似十岁的少女纯真无邪。场上众人听她一一叫出这些名字，都吃了一惊。独孤求败，扫地僧，逍遥子都是不世出的高人，隐遁世外常人平时很难见到。倒是东方不败心图霸业，近年频频露面搅得江湖大乱。但这般四人同现却是罕见，群雄无比大振，心想今日有幸得见这些世外高人，便是死了也值了。乔峰等众人自知他们的武功相差甚远，一齐退到了后面。

    东方不败再骄横，面对这几人也不敢丝毫大意，右手弯作兰花，掌中暗藏金针，左臂袍袖飘荡，内息激溅。各人都瞧着阿青，一时竟无人说话。阿青道：“昔日，我与白猿以枝相格，奔腾似电，奇思诡巧。今独孤老兄以不动制动，混然无方，变化而无形，剑术之精妙可谓无止境，阿青今日方大开眼界。”王语嫣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低声说道：“白猿相格，原来她是越女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