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3）
目录：魅君欢| 作者：止殇离人| 类别：玄幻奇幻
当日冽炀迎娶姒嬛为正妃时，就已为他今日的衰落埋下伏笔，箫音只知道一味的增长自己这方的势力，却忘了当今皇上还年富力强，最不着急的便是培养出一个能和自己势均力敌的接班人。
近日国师萧墨远回朝，无疑又为萧家增加了一大助力，但最终令太子失宠的决定性因素，却是缘于那一次夜宴，刺上的黑衣人全部伏法，唯一的活口是交给太子审问，最后却因重刑而死让这整件事断了头绪。
经此一事冽炀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这个聪明能干的儿子，然后便将原先一直交由冽华打理的政务以各种各样的名目收回，同时又提拔了一批人来与东宫相制衡。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猜测着今后朝局到底会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我亦在揣测，冽炀突然改变了原先低调将我安置在后宫的计划，而决定举行隆重的封妃大典，是否也是将此作为对冽炀的一次试探。
那一日，阳光温热，岁月静好，我穿着百鸟朝凤的贵妃服缓缓走向祭天台上，向皇帝皇后缓缓下拜叩首，头还没抬，便听见一个苍老的嗓音颤巍巍骂道：“妖妃！”
我目不斜视的伏倒在冽华脚边，对四周围惊诧的眼光和跟前皇后娘娘那一脸憎恶的表情视若无睹，一双盈盈水眸中柔光潋滟，抬起头仰望着冽炀，嗓音妩媚而娇嗔，“妾身拜见皇上，皇后娘娘，谢皇上娘娘恩典。”
冽炀伸手扶起我，让我站在他的右边，接受百官朝贺，从此我是主子，他们是臣子，君臣有别，除了皇上皇后，我不需再向任何人行跪拜之礼。
这一站，便令所有人更加看清了我的样貌，礼部的册子上写我是江南织造刘仁达之女刘焉，可是但凡出席过上一次太子大婚的臣子都知道，我哪里是什么刘焉，这分明就是皇帝想要让史册上写的好看一点而编出来的借口。
透过头顶华冠上垂下的淡金色细密的流苏，我双目在众人脸上缓缓晃了一圈，最先看见的是戚顾，他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我，其中透露着几分难言的苦涩，却一点也不显得惊讶，可见是早就听到了风声的。
而冽华挺直的身躯站立在人群中，始终没有朝我这里看过一眼，我心里不禁冷笑，不愧是天家的人，总能够分辨出各种利害关系从而做出正确的取舍。
先前骂我‘妖妃’的老臣已经上前一步，声泪俱下的大声控诉道：“陛下三思，三思啊！”
冽炀不悦的挑起眉头，一只手揽着我的腰，威严的嗓音响彻金殿，“朕的家务事，卿家也要过问？”
“陛下，此事实在是万万不可啊！”那老家伙已跪伏在地，花白的头发垂在地上，呈现出一片死寂的灰白。
冽炀挥了挥手，已有两名侍卫上前欲将他拖走，而他最后的呐喊声是如此清晰，声声传入我耳里，“自古以来但凡出现父子二人共用一女的情况，皆是使国家走上灭亡的道路，从未有例外啊，陛下，陛下请三思！”
我听见他凄厉的喊叫，身子适时的轻轻颤抖起来，冽炀也感觉到我的恐惧，将我更紧的搂在怀里，头凑在我唇畔低语，“这一回，我绝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此刻，下首的文武百官齐齐跪拜，却仍有少半数人是在有样学样的呼喊着反对立我为贵妃的话，我顺着那一张张写满激愤的脸看过去，只见冽华神色仍是无悲也无喜，沉静的站在一旁保持中立的态度。
那张我所熟悉的俊美无涛的脸，已不见了曾经的明亮与爽朗，而是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般看不出真实的情绪，目光沉着淡定，隐隐散发出强者的气息。
我想，也许这才是太子冽华所应该表现出来的气度。
冽炀是个霸道的君主，在他年轻根基还不稳定的时候或许还会向某方势力妥协，但现在显然已经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而若说过去几年太子所受到的重视和展现出来的才能，让人以为未来大势已成定局，纷纷跑去献媚表忠，那么此刻，冽炀会让所有人清清楚楚的看到，到底谁才是苍国真正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帝王。
对于我来说，在封妃大典上所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闹剧，已不能再对我这颗早已麻木不仁的心造成任何影响，不过是在回寝宫之后在冽炀面前又装了一回可怜罢了。
这一夜，我终于躺在他身下，真正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黑暗里我脑中反复回忆起大殿之上冽华那张神色淡然的脸，想，他总有一天会取代现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成为苍国的君王，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是一个心存仁义的好皇帝吧。
第二日，我起床时已是日上三竿，早错过了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
冽炀离去时吩咐我好好呆在这里，等他回来，我微笑应诺，然后在他出门后亲自挑了件水蓝色云锦缎长裙，头插翡翠蝴蝶玉簪，脸上施了薄薄一层脂粉，由丫鬟芍药搀着款款往栖凤宫行去。
此刻箫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我怎可以错过呢。
随着侍者一边通传，我已缓缓的走进凤栖宫，想起上一回来这里被她狠狠羞辱的情景，唇畔不禁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箫音，你欠我母亲的，我必定如数讨回，只不知道，这种被自己最爱的男人冷落背叛的滋味，你可还习惯？
看到一身凤袍衣饰华贵的皇后娘娘，我加紧了几步走上前去，微微福了一福，道：“臣妾来迟了，请娘娘恕罪。”
低着头，我看到玄袍一角被穿堂而过的清风翻动，不禁微微一怔，刚才太过于兴奋竟然没有看见，冽华竟也在这里。
论辈分我比他高，所以是不需要行礼的，等不到箫音出声，我便自行挺直了腰杆，目光平视着她，脸上浮起一抹淡笑，开口道：“没想到太子殿下也在。”
“宁妃娘娘。”冽华神色平常的跟我打了个招呼，又转头对皇后说道：“母后请多保重身体，儿臣下回再进宫来看您。”
箫音脸上亦浮现出一抹慈爱之色，替他整了整头上的紫金冠，在不着痕迹的瞟了我一眼之后对冽华说道：“娰嬛这孩子身体一直娇贵，现在又有了身孕，你可要更加爱惜她才是，平日没事就不用往母后这里来了，多回去陪陪她，毕竟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天家的骨血。”
冽华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我站在原地，对她方才故意传来的消息表现得很是淡定。
可是除此之外，箫音，你还能拿出什么来打击我呢？
怎么说，父子二人共享同一个女人也算是丑闻一桩，冽华都选择装聋作哑了，你还能明目张胆的骂我故意让皇帝出丑不成么。
而我仗着冽炀给我的宠爱，在她面前则尽可能的表现得娇蛮无礼。
终于在我打翻她第三只茶盏，并‘不小心’将茶水溅到她的衣摆上之后，箫音再按捺不住心头的怒意，高高扬起手准备一个巴掌朝我挥来。
而我已早不是曾经任由她们一家子随意欺凌的弱女子，下一刻，我已稳稳抓住她扬起的手，唇轻轻凑到她耳边说道：“皇后娘娘，您可别生臣妾的气，就为了这么点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见她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厌恶的瞪着我，又微微一笑，柔声道：“算算日子，陛下已经有多少日子没有在你这里过夜了呢，要不然今晚回去我跟陛下说说，让他偶尔也来看看您如何？”说着，我发出一连串的娇笑，屈身朝她福了福，转过身缓缓离去。
心里有种快意如同毒液蔓延过我的全身，我知道自己方才的样子定是十分丑陋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本就生活在阴暗的地底，一直靠吸收仇恨的养分而活。
穿过长廊时，我在转角的墙壁那头看到露出的玄色衣角，心里微微有些惊讶，但还是挥退了左右，独自往前行去。
没有马上回凝歆宫，而是缓步去御花园逛了逛，直到来到一处偏僻的假山边上，冽华才现身，我背靠着假山站着，看着他一步步朝我迫近，突然一只手撑在石壁上，另一手紧紧抓住我的左肩。
从那一次后，我再没有想过还会和他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能感受到他突然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还有胸腔中沉闷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谁也没有开口，然而我感到肩头一松，他已经转过身去，顿了顿，方语气淡淡的道：“孩子是怎么没的。”
我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收紧成拳，凝望他笔直的脊背，轻叹一声：“那天之后，就小产了。”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想到方才箫音说让他赶快回去陪陪娰嬛的话，不禁觉得两人这样呆着甚是无味，转身便走，却没想到他眼睛像长在身后似地，一把又将我扯住，英挺眉头紧紧皱着，忽而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怨什么，但你可知道那一日他派了多少人暗地里围住淮阴寺，我当时又乱的很，出去和他们打了一场，抓住了几个有用的人，再回来时，你就已经不见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解释，只是心里狠狠的抽痛了一下，然后神色漠然的甩开他的手，道：“殿下，请你自重。”
他一怔，目光中渐渐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然后终是放开了我，我顿觉得心里一空，立时加紧脚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一日，他竟还回来找过我么。
可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失去了一个孩子，娰嬛能再为他生一个，而我，除了痛苦，什么也无法给他，既然我已经成了冽炀的妃子，那么，就尽可能的远离他吧。
沐浴过后，风烟吹干我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也在我身上染上一层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冽炀说他喜欢这个味道，宫女们便每日耐心的为我熏染，渐渐掩盖去我身上原来的鸢尾花的香气。
从此以后冽炀夜夜宿于我的寝宫，有时候哪怕是白天也会将奏折带来我这里批阅。
而每回到了动情处，他便会一声声的唤我宁馨，而这里取名凝歆宫也是取自这个名字的谐音。
有时我实在忍受不了他以这样恶心的方式叫出我母亲的名字，可只要我不咬紧嘴唇不回应，他便会生气的将我按倒在床上，一双大掌像要将我的肩膀捏碎似地，直到我眼中泛起泪光，忽而又温柔的道歉，神情似有些恍惚的道：“宁馨，你不让我这样叫你，可是还在怪我？”
我无语的摇摇头，依旧依偎在他怀里，一次又一次，只是使尽浑身解数将他留在我的榻上。
半月时间，弑寒便在我的凝歆宫和外界之间挖通了一条密道，我不知他有什么通天的本领，竟避过了所有人的耳目，就在冽炀的眼皮子底下与我夜夜私会。
那一日，弑寒来见我，说今日朝堂上群情激愤，太傅更是以头撞柱，死谏陛下将我废黜，当时血流了满满一地，很是触目惊心。
郑太傅生前与太子有十年师生之谊，如今皇上眼看着他触柱而死态度冷漠不闻不问，无疑也是表明了对太子的态度已大不如从前。
我听了只是冷笑，皇家的所谓亲缘关系本就是讲究一个利字当头，即便是父子又怎样。
此刻弑寒便坐在冽炀每天坐着批改公文的那个位置上，静静看着我为他泡茶，此刻冽炀去了议事厅，而我称要休息，已屏退了所有下人。
一室静谧，茶香袅袅，弑寒忽而将我拉进了他怀里，一只手掰住我的下巴，语气里有几分犹疑的问道：“倾城，你到底对冽炀做了什么。”
我唇畔浮起一抹冷笑：“你说，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还能对他做什么？”
“你没有用我给你的迷迭香？！”他忽而怒目盯着我，阴狠的目光像要将我灼穿一般，自我认识他以来，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样子。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即便杀光了所有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用了，可是我嫌剂量太大，还不想他死的太快。”我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平淡的道：“何况按你说的法子，危险性太大，一旦被发现就会前功尽弃，所以，我将迷迭香涂抹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曾经弑寒将此香交到我手中的时候曾说，让我自己把握好分寸。
当时我还没有真正理解他所说的分寸是何意，现在看来，竟是让我不用与冽炀真正发生关系，单用药物制住他。
看着他面色越来越阴郁，我眼中忽而浮现一抹玩味，一手撑在桌面上，对他轻轻一笑道：“难道主上是信不过倾城的手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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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国师萧墨远回朝，无疑又为萧家增加了一大助力，但最终令太子失宠的决定性因素，却是缘于那一次夜宴，刺上的黑衣人全部伏法，唯一的活口是交给太子审问，最后却因重刑而死让这整件事断了头绪。
经此一事冽炀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这个聪明能干的儿子，然后便将原先一直交由冽华打理的政务以各种各样的名目收回，同时又提拔了一批人来与东宫相制衡。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猜测着今后朝局到底会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我亦在揣测，冽炀突然改变了原先低调将我安置在后宫的计划，而决定举行隆重的封妃大典，是否也是将此作为对冽炀的一次试探。
那一日，阳光温热，岁月静好，我穿着百鸟朝凤的贵妃服缓缓走向祭天台上，向皇帝皇后缓缓下拜叩首，头还没抬，便听见一个苍老的嗓音颤巍巍骂道：“妖妃！”
我目不斜视的伏倒在冽华脚边，对四周围惊诧的眼光和跟前皇后娘娘那一脸憎恶的表情视若无睹，一双盈盈水眸中柔光潋滟，抬起头仰望着冽炀，嗓音妩媚而娇嗔，“妾身拜见皇上，皇后娘娘，谢皇上娘娘恩典。”
冽炀伸手扶起我，让我站在他的右边，接受百官朝贺，从此我是主子，他们是臣子，君臣有别，除了皇上皇后，我不需再向任何人行跪拜之礼。
这一站，便令所有人更加看清了我的样貌，礼部的册子上写我是江南织造刘仁达之女刘焉，可是但凡出席过上一次太子大婚的臣子都知道，我哪里是什么刘焉，这分明就是皇帝想要让史册上写的好看一点而编出来的借口。
透过头顶华冠上垂下的淡金色细密的流苏，我双目在众人脸上缓缓晃了一圈，最先看见的是戚顾，他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我，其中透露着几分难言的苦涩，却一点也不显得惊讶，可见是早就听到了风声的。
而冽华挺直的身躯站立在人群中，始终没有朝我这里看过一眼，我心里不禁冷笑，不愧是天家的人，总能够分辨出各种利害关系从而做出正确的取舍。
先前骂我‘妖妃’的老臣已经上前一步，声泪俱下的大声控诉道：“陛下三思，三思啊！”
冽炀不悦的挑起眉头，一只手揽着我的腰，威严的嗓音响彻金殿，“朕的家务事，卿家也要过问？”
“陛下，此事实在是万万不可啊！”那老家伙已跪伏在地，花白的头发垂在地上，呈现出一片死寂的灰白。
冽炀挥了挥手，已有两名侍卫上前欲将他拖走，而他最后的呐喊声是如此清晰，声声传入我耳里，“自古以来但凡出现父子二人共用一女的情况，皆是使国家走上灭亡的道路，从未有例外啊，陛下，陛下请三思！”
我听见他凄厉的喊叫，身子适时的轻轻颤抖起来，冽炀也感觉到我的恐惧，将我更紧的搂在怀里，头凑在我唇畔低语，“这一回，我绝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此刻，下首的文武百官齐齐跪拜，却仍有少半数人是在有样学样的呼喊着反对立我为贵妃的话，我顺着那一张张写满激愤的脸看过去，只见冽华神色仍是无悲也无喜，沉静的站在一旁保持中立的态度。
那张我所熟悉的俊美无涛的脸，已不见了曾经的明亮与爽朗，而是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般看不出真实的情绪，目光沉着淡定，隐隐散发出强者的气息。
我想，也许这才是太子冽华所应该表现出来的气度。
冽炀是个霸道的君主，在他年轻根基还不稳定的时候或许还会向某方势力妥协，但现在显然已经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而若说过去几年太子所受到的重视和展现出来的才能，让人以为未来大势已成定局，纷纷跑去献媚表忠，那么此刻，冽炀会让所有人清清楚楚的看到，到底谁才是苍国真正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帝王。
对于我来说，在封妃大典上所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闹剧，已不能再对我这颗早已麻木不仁的心造成任何影响，不过是在回寝宫之后在冽炀面前又装了一回可怜罢了。
这一夜，我终于躺在他身下，真正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黑暗里我脑中反复回忆起大殿之上冽华那张神色淡然的脸，想，他总有一天会取代现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成为苍国的君王，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是一个心存仁义的好皇帝吧。
第二日，我起床时已是日上三竿，早错过了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
冽炀离去时吩咐我好好呆在这里，等他回来，我微笑应诺，然后在他出门后亲自挑了件水蓝色云锦缎长裙，头插翡翠蝴蝶玉簪，脸上施了薄薄一层脂粉，由丫鬟芍药搀着款款往栖凤宫行去。
此刻箫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我怎可以错过呢。
随着侍者一边通传，我已缓缓的走进凤栖宫，想起上一回来这里被她狠狠羞辱的情景，唇畔不禁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箫音，你欠我母亲的，我必定如数讨回，只不知道，这种被自己最爱的男人冷落背叛的滋味，你可还习惯？
看到一身凤袍衣饰华贵的皇后娘娘，我加紧了几步走上前去，微微福了一福，道：“臣妾来迟了，请娘娘恕罪。”
低着头，我看到玄袍一角被穿堂而过的清风翻动，不禁微微一怔，刚才太过于兴奋竟然没有看见，冽华竟也在这里。
论辈分我比他高，所以是不需要行礼的，等不到箫音出声，我便自行挺直了腰杆，目光平视着她，脸上浮起一抹淡笑，开口道：“没想到太子殿下也在。”
“宁妃娘娘。”冽华神色平常的跟我打了个招呼，又转头对皇后说道：“母后请多保重身体，儿臣下回再进宫来看您。”
箫音脸上亦浮现出一抹慈爱之色，替他整了整头上的紫金冠，在不着痕迹的瞟了我一眼之后对冽华说道：“娰嬛这孩子身体一直娇贵，现在又有了身孕，你可要更加爱惜她才是，平日没事就不用往母后这里来了，多回去陪陪她，毕竟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天家的骨血。”
冽华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我站在原地，对她方才故意传来的消息表现得很是淡定。
可是除此之外，箫音，你还能拿出什么来打击我呢？
怎么说，父子二人共享同一个女人也算是丑闻一桩，冽华都选择装聋作哑了，你还能明目张胆的骂我故意让皇帝出丑不成么。
而我仗着冽炀给我的宠爱，在她面前则尽可能的表现得娇蛮无礼。
终于在我打翻她第三只茶盏，并‘不小心’将茶水溅到她的衣摆上之后，箫音再按捺不住心头的怒意，高高扬起手准备一个巴掌朝我挥来。
而我已早不是曾经任由她们一家子随意欺凌的弱女子，下一刻，我已稳稳抓住她扬起的手，唇轻轻凑到她耳边说道：“皇后娘娘，您可别生臣妾的气，就为了这么点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见她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厌恶的瞪着我，又微微一笑，柔声道：“算算日子，陛下已经有多少日子没有在你这里过夜了呢，要不然今晚回去我跟陛下说说，让他偶尔也来看看您如何？”说着，我发出一连串的娇笑，屈身朝她福了福，转过身缓缓离去。
心里有种快意如同毒液蔓延过我的全身，我知道自己方才的样子定是十分丑陋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本就生活在阴暗的地底，一直靠吸收仇恨的养分而活。
穿过长廊时，我在转角的墙壁那头看到露出的玄色衣角，心里微微有些惊讶，但还是挥退了左右，独自往前行去。
没有马上回凝歆宫，而是缓步去御花园逛了逛，直到来到一处偏僻的假山边上，冽华才现身，我背靠着假山站着，看着他一步步朝我迫近，突然一只手撑在石壁上，另一手紧紧抓住我的左肩。
从那一次后，我再没有想过还会和他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能感受到他突然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还有胸腔中沉闷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谁也没有开口，然而我感到肩头一松，他已经转过身去，顿了顿，方语气淡淡的道：“孩子是怎么没的。”
我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收紧成拳，凝望他笔直的脊背，轻叹一声：“那天之后，就小产了。”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想到方才箫音说让他赶快回去陪陪娰嬛的话，不禁觉得两人这样呆着甚是无味，转身便走，却没想到他眼睛像长在身后似地，一把又将我扯住，英挺眉头紧紧皱着，忽而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怨什么，但你可知道那一日他派了多少人暗地里围住淮阴寺，我当时又乱的很，出去和他们打了一场，抓住了几个有用的人，再回来时，你就已经不见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解释，只是心里狠狠的抽痛了一下，然后神色漠然的甩开他的手，道：“殿下，请你自重。”
他一怔，目光中渐渐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然后终是放开了我，我顿觉得心里一空，立时加紧脚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一日，他竟还回来找过我么。
可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失去了一个孩子，娰嬛能再为他生一个，而我，除了痛苦，什么也无法给他，既然我已经成了冽炀的妃子，那么，就尽可能的远离他吧。
沐浴过后，风烟吹干我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也在我身上染上一层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冽炀说他喜欢这个味道，宫女们便每日耐心的为我熏染，渐渐掩盖去我身上原来的鸢尾花的香气。
从此以后冽炀夜夜宿于我的寝宫，有时候哪怕是白天也会将奏折带来我这里批阅。
而每回到了动情处，他便会一声声的唤我宁馨，而这里取名凝歆宫也是取自这个名字的谐音。
有时我实在忍受不了他以这样恶心的方式叫出我母亲的名字，可只要我不咬紧嘴唇不回应，他便会生气的将我按倒在床上，一双大掌像要将我的肩膀捏碎似地，直到我眼中泛起泪光，忽而又温柔的道歉，神情似有些恍惚的道：“宁馨，你不让我这样叫你，可是还在怪我？”
我无语的摇摇头，依旧依偎在他怀里，一次又一次，只是使尽浑身解数将他留在我的榻上。
半月时间，弑寒便在我的凝歆宫和外界之间挖通了一条密道，我不知他有什么通天的本领，竟避过了所有人的耳目，就在冽炀的眼皮子底下与我夜夜私会。
那一日，弑寒来见我，说今日朝堂上群情激愤，太傅更是以头撞柱，死谏陛下将我废黜，当时血流了满满一地，很是触目惊心。
郑太傅生前与太子有十年师生之谊，如今皇上眼看着他触柱而死态度冷漠不闻不问，无疑也是表明了对太子的态度已大不如从前。
我听了只是冷笑，皇家的所谓亲缘关系本就是讲究一个利字当头，即便是父子又怎样。
此刻弑寒便坐在冽炀每天坐着批改公文的那个位置上，静静看着我为他泡茶，此刻冽炀去了议事厅，而我称要休息，已屏退了所有下人。
一室静谧，茶香袅袅，弑寒忽而将我拉进了他怀里，一只手掰住我的下巴，语气里有几分犹疑的问道：“倾城，你到底对冽炀做了什么。”
我唇畔浮起一抹冷笑：“你说，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还能对他做什么？”
“你没有用我给你的迷迭香？！”他忽而怒目盯着我，阴狠的目光像要将我灼穿一般，自我认识他以来，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样子。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即便杀光了所有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用了，可是我嫌剂量太大，还不想他死的太快。”我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平淡的道：“何况按你说的法子，危险性太大，一旦被发现就会前功尽弃，所以，我将迷迭香涂抹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曾经弑寒将此香交到我手中的时候曾说，让我自己把握好分寸。
当时我还没有真正理解他所说的分寸是何意，现在看来，竟是让我不用与冽炀真正发生关系，单用药物制住他。
看着他面色越来越阴郁，我眼中忽而浮现一抹玩味，一手撑在桌面上，对他轻轻一笑道：“难道主上是信不过倾城的手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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