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重心转移（三）

    杉山元所说似乎确有道理，但仔细琢磨就不难发现，他是把扭转扭转战局的关键寄托在了民众党武装对满洲攻击的延后上！而根据眼下战况和民众党武装此番出动的一百多万大军，日军大本营却不敢真的以此为前提来展开战略部署。毕竟，把满洲的得失与否寄托到敌人身上，这本来就有些不靠谱。

    “杉山君，你认为支那民众党武装会停下攻击，给帝国两、三年时间加强满洲？你怎么不希望敌人放下武器向帝国投降？”裕仁脸色铁青，有些尖刻地斥道，“现在华北已失，热河危急，关东军又遭受重大损失，眼下的问题都没有解决，何谈两、三年之后？”

    裕仁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令杉山元冷汗涔涔，他强自压抑住心中的惶恐，低声说道：“帝国在热河兵力不多，敌人又重兵进击，从目前态势看，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但关东军兵力此前被抽调过多，该部防区又包括满洲和远东，现已无法再抽调兵力增援热河。既然如此，反倒不若把热河兵力撤到满洲，再从国内和台湾抽调兵力加强关东军。当然，也可以从南洋方向抽调兵力……”

    看着杉山元那诚惶诚恐的样子，裕仁也就按捺住了将其就此撤职的想法。杉山元能力上确实有些不足，可不管怎么说，他在秉承上意而行这点上却做的不错。若是去了这么一个听话的“傻瓜元”，换上一个有主见的人来主持参谋部，裕仁还真不怎么放心。

    狠狠地瞪了杉山元一眼后，裕仁又板着面孔转头问道：“东条君，你怎么看支那战局？满洲的危机又该如何解决？”

    裕仁在问话中将满洲危机与中国战局并列，是因为小鬼子在捣鼓出伪满洲国后，就坚持“满洲已经独立，不属于支那！”十年多下来，这一曾在国际上引起轩然大波的主张。已深入一干老鬼子的心中，裕仁随口而出更是不打半点磕绊。

    “陛下，从支那民众党武装攻击热河来看，敌人在占据华北后。其下一个攻击目标选择了满洲。这虽使派遣军控制的支那黄泛区以南地域暂可无虞，但却给关东军兵力削弱后的满洲造成了严重威胁！”东条英机看看裕仁的脸色，又斟酌着说道，“其实，杉山君刚才分析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敌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攻占大片区域后，肯定需要一段时间来稳定新占区。而且，民众党武装对火力、装备依赖性较大。在大规模作战后，受生产能力和交通状况影响，敌人要积聚可发动下一场战役的物资也需要时间。当然，这段时间不见得会有两、三年之久。

    考虑到满洲冬季的恶劣气候，至少在明年三、四月份之前，民众党武装是不可能对满洲发动攻击的。利用这段时间，帝国可抽调兵力加强关东军，固守满洲！”

    见裕仁面沉似水。并未对其所说表现出激烈反应，东条英机便又说道：“从民众党武装崛起于支那西北后的一系列战例来看，不管是其同英、苏两国作战。还是与帝国交锋，民众党的空中力量都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而据可靠消息，此次关东军南下兵团之所以在短短时间内全部‘玉碎’，也是因为敌人空军使用了大威力炸弹的缘故。

    有鉴于此，帝国若想获得对民众党武装的胜利，必须要获得空中优势！为此，内阁已责成生产部门加大零式战机的产量，并要求尽快将最新式的烈风战机投产。烈风战机是比零式更先进的战机，能有效地改变帝国航空兵在同民众党空军交战中的劣势！

    此外，派遣军司官畑俊六此前来电。提出‘以江南为后盾，以江淮和华中为前沿，联合重庆当局，共同对付民众党’的策略。若此议能成功实施，至少可保证黄泛区以南区域的稳定。”

    东条英机所说的新式烈风战机和畑俊六的建议，使一众老鬼子明显提起了兴趣。裕仁也缓和了脸色说道：“联合重庆的建议可通过外交途径试探下，但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不过，烈风真能同民众党空军的战机抗衡？那这种战机又需要多久才能装备航空兵？对民众党所使用的大威力炸弹，有什么有效防范措施？”

    “澳洲作战中，帝国最新型的零式战机已可同美军得自民众党的F-1战机抗衡，而烈风战机又明显优于零式，用来夺取空中优势还是可能的。因新战机投产前需要一些准备，估计要等明年五、六月份才能服役。”东条英机虽对烈风充满信心，但对民众党武装在此战中所使用的大威力炸弹却毫无办法，只推测道，“敌人的大威力炸弹，或者是数量不多，或者是在使用上存在限制，否则，民众党武装也不会只在古北口外山区使用。这多少应算是一个有利因素。”

    因受民众党空军威胁的影响，日军对新战机的研制投入力度比原本历史上更大。继零式战机提前问世之后，原本历史上于二战后期才投产并因地震造成生产线报废而停产的烈风战机，也在小鬼子们拼命赶制下，即将提前面世。东条英机等人相信，只要这一新型战机能大量投产，日军足可凭借其扭转支那战场上的不利态势！甚至凭其提前结束澳洲作战，迫使美国人重新坐到谈判桌前也说不定。

    “要加大投入力度，确保新战机及早服役！”虽因烈风战机要到明年五、六月份才能服役而感到遗憾，可有总比没有好，裕仁意含赞许地点头说完后，又向永野修身问道，“永野君，海军需要多久完成大本营原定的调兵增强关东军的任务？若是再从南洋抽调兵力，又需要多长时间？”

    作为海军派将领的领头人，永野修身虽在心底对陆军的惨败有几分幸灾乐祸，却也不敢在事关日本根本的问题上过于轻忽，仔细思量后，便回答道：“陛下，在不从太平洋上抽调海军力量的情况下，自国内和台湾向朝鲜东部运送二十多万兵力约需一个月左右。至于从南洋抽调兵力，军令部认为那得不偿失。”

    不等裕仁追问。永野修身便不顾一干陆军派将领的脸色，径直说道：“在华北丢失、民众党武装陈兵于热河、冀东，且不时出动空军轰炸辽西、辽东，以及朝鲜半岛的情况下。满洲对帝国的重要性已明显不如南洋。

    南洋有帝国发展壮大所需要的钢铁、有色金属、橡胶、石油、粮食等诸多资源，还有英、美等国遗留在那里的诸多轻、重工业。特别是其中的造船厂，现正利用南洋所产钢铁、有色金属等资源制造军用船舶，到明年夏季，海军可从南洋就近获得包括母舰在内的各种舰艇的补充。可以说，满洲有的南洋几乎都有，而满洲没有的。南洋仍然有！满洲可被替代，而南洋却不可替代！

    更重要的是，在南洋除了兰芳凭借地利优势给帝国增加了一些阻碍外，其他美、英、荷、澳等国都已被或正被帝国勇士打败。军令部认为，没有理由放着南洋这个资源丰富、阻力较小的地区不掌握，却非要向满洲和支那战场毫无限制的投入兵力！只要帝国向南洋投入的多一些，那会收获更多！”

    虽对永野修身在这个时候把满洲放到一边而去强调南洋的重要性有些不满，可裕仁皱皱眉头后。却向东条英机问道：“满洲和南洋，今年哪一处对帝国的贡献更大？”

    “总体来说，目前还是满洲大一些。不过。那是因夏季之前战事尚未平定的缘故。”尽管东条身为陆军派，却也无法否认永野所说的是事实，便简略说道，“南洋有满洲所没有的石油、橡胶，还有造船等重工业，稻米又可一年两到三熟，确实比满洲潜力更大些。”

    满洲正面临来自民众党武装的威胁，而南洋一带，日军除了在缅北、兰芳等地仍有战事之外，菲律宾、马来亚、荷属东印度等地的战事在夏季之后便基本平定下来。有关工农业生产也正在恢复。

    “增派满洲的兵力就从国内和台湾抽调，就不要从南洋抽调了。”裕仁思量了片刻，便决定道，“内阁要列出纲要，加大对南洋的投入和开发力度，要把那里打造成继本土之后的另一重要基地。除了造船工业外。可在南洋建立飞机等军工业生产线，以就近补充帝**队所需！”

    见裕仁的决定明显倾向于海军派，陆军派干将、教育总监山田乙三大将忍不住说道：“陛下，满洲固然面临来自民众党武装的威胁，可南洋也并不是毫无威胁！

    英、美、荷等国部队虽被帝国将士驱逐到澳洲等地，可兰芳仍在婆罗洲及周边海域同帝国作战，缅北也还有人民军及其扶持下的缅甸德钦党！特别是人民军还在山南吉大港一带加紧建设海军力量。

    在满洲、南洋同样面临外来威胁的情况下，帝国已经营十多年的满洲无疑更为可靠一些。满洲应得到加强而不是削弱！”

    “山田君，你是要替我做决定还是要教我如何行事？加强南洋开发力度，本就是帝国基于长远考虑的国策！”裕仁面色不善地说道，“从本土和台湾抽调兵力到满洲，本就是在增强关东军的力量！谁告诉你是削弱满洲了？”

    见山田乙三面现惶恐之色，裕仁也不为己甚，又转移话题道：“冈村宁次现在到了哪里？其撤至关外有多大把握？”

    “中午时，曾收到安达君发自遵化的电报，说是他与冈村正准备率队翻越长城退往热河。”参谋总长杉山元连忙说道，“从安达报告的情况来看，他们安全撤离还是有把握的。只不过，冈村君因作战失利，情绪一直很低落。”

    “等冈村君回国后，再讨论华北失利的问题吧。”裕仁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又道，“现在最紧要的是增强关东军力量，确保满洲。同时，对南洋也不能放松！”

    受民众党武装对满洲逼迫的影响，以及南洋丰富资源和轻、重工业的吸引，日本也在悄然进行战略调整。此前一直占主导地位的大陆政策逐渐为南下政策所替代。而随着中国战场上局势的进一步发展，以及南洋工农业的恢复和壮大，小鬼子的南下政策势必全面取代大陆政策。若再配合一些新式装备和新战法。小鬼子在太平洋战场上将会给以美国为首的盟军制造更多的难题。

    不过，美英盟军显然不会预料到日本战略调整可能给太平洋战场带来的变数。就在日本为华北丢失、满洲危急而举行军政联席会议急谋对策的时候，美、英、苏等国却对民众党武装于13日午后发布的战报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竟然这么快，竟能在几个小时内歼灭关东军十多万精锐！这样看来。华北丢失后，满洲也阻挡不了民众党武装多久！”在苏联战时首都古比雪夫，因战事操劳而头发花白，明显憔悴许多的斯大林，在接到苏联驻华大使转发来的民众党武装13日战报后，饶是其心志坚毅，却也惊叹起来。

    不过。惊叹之后，斯大林却没有丝毫欣喜，反而有些忧心忡忡。尽管民众党已同苏联就领土问题达成协定，双方实现了关系缓和，日本占据的原苏联远东地区也已在法理上成为中国领土，且日本还是中、苏两国共同的敌人，可一想到民众党解决满洲之后必然会进军远东，收复包括海参崴这一原苏联在太平洋方向重要港口在内的诸多区域。斯大林的神色便凝重起来。

    在斯大林看来，此前同民众党达成的领土协定不过是权宜之计。但若民众党在苏德战争结束之前就全部收复了有关区域，并将其彻底纳入掌握。那苏联要想在战后重新夺回中亚、远东等大片区域，势必要大费周折。甚至闹不好，还会真的弄巧成拙，让中国人就此占据了中亚、远东等相关地区。

    虽然斯大林知道民众党动向间所带来的利弊，可苏联眼下除了同德军在莫斯科方向进行拉锯战，双方互有胜负外，更自7月份开始，同德军在斯大林格勒一带展开了大规模作战。苏联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顾及到远东方向！

    由于民众党武装去年出击苏、蒙给苏联在兵力、作战物资、外来物资通道等方面所带来的一系列负面影响，苏军眼下虽已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同德军打了四个月，但后劲却明显有些不足。根据敌我双方战略力量对比。以及战场态势，斯大林担心，预期中的胜利很可能会再次变成如同莫斯科那样的失败！

    权衡眼下的危局以及长远的得失，盘算其间的种种利弊后，斯大林将莫洛托夫找来，以疲惫、沙哑的声音说道：“莫洛托夫同志。民众党武装已收复了华北，并开始向满洲推进。考虑到我们现在缺乏足够的力量恢复远东，就只能想办法从中赢得对我们有利的一面。

    我想，由外交人民委员会派出人员分别同民众党和美国接洽，以便在民众党武装收复远东地区后，敦促其开放海参崴港，并利用西伯利亚大铁路从美国方面获得更多地战略物资。

    战争或许还会打上几年，为了赢得最终的胜利，我们必须尽可能地争取一切有益援助。哪怕对方是我们曾经的或者将来的敌人！若是能得到民众党武装在几个小时之内就歼灭关东军十多万精锐的新式装备，那我国政府在将来承认该党政府也未尝不可！”

    “派出外交人员并不难，可要想达成预期目的却要费些功夫。”莫洛托夫有些犹豫地说道，“在此前同民众党和美、英等国的接触中，他们就曾提出过有关解散共产国际的问题。若是对方旧事重提，并将其同港口开放和物资援助联系起来，那应对起来总有些麻烦。不如等民众党收复满洲之后，我们再派人接触。也好利用这段时间拟定出针对性措施。”

    想想民众党现在尚未收复满洲，距离进占远东更早，再考虑到解散共产国际的得失问题，斯大林也就皱着眉头同意了莫洛托夫的提议。

    苏联这边暂时没有动静，英国那边丘吉尔却又旧调重弹，一边敦促艾默里尽快在山南同民众党接触，一边再次致电罗斯福，希望美国能出面促成民众党武装集中兵力用于南洋，避免盟国陷入苦战而民众党趁机在中国大陆上崛起。在电报中，丘吉尔甚至提出：“……让民众武装自中亚西进，去苏德战场上打德国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哈里，民众党武装竟能在几个小时内，仅凭空中力量就歼灭掉日本关东军十多万精锐力量，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生产出了原子弹？”在收到美国驻华使领馆转发的民众党武装战报以及丘吉尔的电报后，罗斯福对丘吉尔所说未置可否，却对民众党所使用的新式武器充满了疑虑。

    “总统，你知道的，我对科学家们虽充满敬仰，但却并不清楚他们工作的实质内容。我无法就战报上所说的情况，推断出民众党是否拥有了原子弹。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那些专家。”霍普金斯耸耸肩膀说道，“不过，考虑到这一领域是世界上最顶尖的科研范围，而且投入巨大，我不认为崛起于中国西北短短几年的民众党会有那个能力！要知道，这是美英两国联合起来都尚未办到的事情！另外，若真是原子弹，我想民众党方面也用不着连续轰炸几个小时，根据科学家们的描述，只需投下一颗就足以解决问题。”

    “光盯着通过轰炸歼灭日军十多万精锐了，竟忽略了轰炸的时间！”罗斯福先是一怔，随即却又摇头失笑道，“哈里，你虽然不是科学怪人，可对一些事情的关键却把握的非常准确。确实，从民众党武装持续轰炸两个多小时来看，他们使用的不会是原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