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急转直下（一）

    开战半个月左右，各路进剿大军已疲态尽显，士气也下降得厉害，怠战的情况也时有发生。胡宗南的部队因一直要求严格，又有党军的底子，现在倒还没什么大问题，而其他几路进剿部队却是问题缠身。

    孙蔚如领衔的东路军，因17师、警备师在后勤待遇上的不同，两师在作战状态方面也就存在明显差异。警备师攀比对方待遇好，自己没享受那个待遇不说，还欠饷几个月，自然出工不出力；而17师和高双成旅的官兵看到警备师作战状态如此之差竟不受上峰惩戒，攀比之下，也都开始磨起洋工来。

    孙蔚如有心整肃部队，可一查之下，自己兼任师长的17师也不比别个部队好上多少。待遇比别人好，怠战情况却差不多，孙蔚如也知道自己说不出嘴去。尽管知道这根子是出在西安方面，可眼下情况若是报上去，恐怕孙蔚如和17师会首先受罚。盘算来去，孙蔚如整肃部队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带起一丝风声。

    一筹莫展之下，孙蔚如也只能让部队每天重复向山上攻击，往山下败退的老套路，将希望寄托在其他几路进剿大军上。

    此时的西路军，在自肃州向高台进行了两次试探攻击，却遭地雷打击败退回来后，马步青就打定主意缩在肃州一带不动了。1万左右的兵力，虽连“民匪”的影子都没见到，就已经出现4千多伤亡，可有收复4个县城的辉煌战绩在，怎么也能对各方交代了。何况，眼看冬天就要到了，后勤运输将更加困难，马步青决定还是先停下探探各方风向。

    不过，肃州靠近人民军控制区域，有点不安全，加上后勤物资运输困难，马步青决定由马禄带领4千兵力驻防肃州一带，自己则拍拍屁股带其他兵力回安西坐镇。就这样，马步青的西路军基本上算是撤出了此次作战行动。

    连续作战半月左右，兵力最为雄厚的北路军，由原来17万多大军已减员至12万左右。如此惨重的损失，在有枪就是草头王的年代里，让一众军头心疼得直颤。可没等他们缓过劲来，后勤上又出现了严重问题，整个北路军也被一片愁云所笼罩。

    作战半月来消耗的弹药、粮食亟需补给那是不消说的，而除此之外还需要大量药品、御寒衣物。

    北路军各部集结到绥西和宁夏北部的时候，最晚抵达的庞炳勋、萧之楚两部也是9月中就赶到的。当时天气，穿着单衣都觉得热，各部自然也就不会准备什么御寒衣物。可眼下已经到了10月底，贺兰山西部、北部早晚间的天气，穿两层单衣已冻得人直哆嗦。加上作战疲惫之下，人也格外不经冻，各部已出现不少感染风寒的。而冬天又临近，要是不想法解决防寒衣物问题，等再过半个多月，不用人民军打，估计北路军也剩不了多少保持作战状态的官兵。

    “两位总指挥，再不想法弄点被褥、棉衣、药品准备着，等一飘雪，这仗根本就不用打了，兄弟们冻也冻死了。”作战会议室里，萧之楚忍不住提醒道。

    “40军现在伤亡的，病倒的，已经过半了。再这么下去，弄不好部队还会出乱子。”庞炳勋一边抽闷烟，一边阴沉着脸说道。40军本来就一个师，不足万人的兵力，可谓本小利薄，眼下损失如此之重，庞炳勋心中都痛得在滴血。

    “我和孙指挥已经连续给中央去了几次电报，可南京那边一时也凑不齐这么多被褥和防寒衣物，运过来的那点药品也是杯水车薪，顶不得大事。难哪。”马鸿逵烦恼之下，抓抓自己的脑袋，却使得乱糟糟的头发更象鸟窝。

    “听说70师已经自行解决了防寒衣物的问题，不知王师长有什么好办法？能不能让其他各部兄弟也受点好处？”孙殿英看着王靖国问道。

    “能有什么好办法？还不是距离原驻地近，让人回去把存放的那些旧被褥、老棉袄给运了过来？”王靖国苦笑道，“这些被褥、棉衣可都是民国18年的时候，阎长官发的。后来大家在山西、绥远吃的苦头孙指挥也知道，到现在都没换过。”

    中原大战后，孙殿英也曾和庞炳勋一样，带人在山西蹭饭吃，那段苦日子自然是记忆犹新。当时各部经张学良改编、缩编后，虽说也定时发饷，可战后物资短缺，物价飞涨之下，那点钱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自然也很少有部队及时更换冬装的。阎锡山复出后，去年冬天也曾给嫡系各部换装，可王靖国眼下却不提此事，而用老皇历来搪塞孙殿英。

    实际上，因华美公司在山西、绥远两地的投入，晋绥系比原本历史上更早的摆脱了困境，就连孔令恂这个原本中原大战后另投他门的人，也留在了山西，现在还成了一师之长。

    尽管知道王靖国所言很可能不靠谱，可孙殿英还指望阎锡山能多帮衬下，此时他自然不会和王靖国争执。在这次会议上，最终决定由孙殿英代表北路军去绥远、山西、北平等地为后勤物资奔走，同时致电西安和南京，再次请求有关方面尽快补充所需物资。

    老蒋以往剿匪，大多都在南方，去年围剿鄂豫皖的时候，又是在夏、秋两季进行，因而大军在10月底就急需防寒物资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等弄清情况属实后，老蒋便致电北平的何应钦以及山西的阎锡山，委托两人解决进剿“民匪”大军所需的物资。

    除却由新疆方面供给物资的马步青部，以及由陇海线提供物资的东路军和南路军，平绥线上负责的是北路军17万人的作战消耗。尽管此时部队减员，可剩余10多万人的冬装要想现在就一下子凑齐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阎锡山咬咬牙，电复老蒋和北平方面，说是可以为北路军提供4万人的冬装和部分药品，其他的无能为力。老蒋与何应钦一盘算，这也就比王靖国、孔令恂两个师需要的稍多一点，阎锡山这个老扣真是打得好算盘

    但在阎锡山心里，却觉得自己此举绝对仗义。此次晋绥军出战所需物资都应该由中央负担才是，山西能在这个时候肯出血，已绝对够意思了。

    当孙殿英先后跑到归绥、太原、北平，搞定物资方面的问题并返回宁夏北部时，时间已经进入了11月份。

    此时，经过长达20天的作战，各路进剿大军已经都有点打不动了。就连一向认为所部战力冠绝国内，是真正“第一师”的胡宗南，面对20天作战，损伤1万多精锐的战果也是心痛莫名，难以接受。

    20天下来，在江斌的指挥下，人民军以少打多，就凭借完善的防御工事，以及机枪、迫击炮等优势火力，加上时不时发威居高临下轰上一阵的几门75火炮，硬是生生将胡宗南的第一师给瘦身了三分之一

    由于岷县纬度比宁夏北部少了4度左右，加上有高山阻隔，胡宗南部现在并未感到有换冬装的需要。可这么长时间打下来，弹药、粮食以及医药用品等物资的消耗也是惊人，亟需补充。否则，第一师眼看着也有打不下去的势头。

    与胡宗南第一师的损失相比，命令所部8千多兵力攻击礼县以牵制人民军陇南兵力的鲁大昌部损失更是惨重。

    8千多攻击部队，被人民军几次打击后，竟只在10月底逃回不满两千人。鲁大昌经过两年多时间，好不容易将此前遭到人民军打击的新编14师拼凑到了1万6千多人，现在却一下子就损失了6千多

    得到消息后，鲁大昌又惊又怒。本来出战的时候，他就曾一再叮嘱带兵的该师第一旅旅长梁应奎，此次行动只是牵制，用不着和“民匪”真打，只要和对方兜圈子，让他们不能袭扰宕昌司等后方即可。可没想到梁应奎进入礼县境内，开始还小心翼翼的，等发现人民军后撤的迹象后竟忘乎所以地想跑去打县城。结果，在半路上让人给设伏，8千出击兵力差点就被包圆了。

    看着逃回来狼狈不堪的梁应奎，恼怒之下，鲁大昌差点拔枪将他给毙了。好在参谋长张觉僧等人及时把鲁大昌给拦住了，梁应奎这才侥幸捡了条性命。

    听说鲁大昌师损失了6千多人，胡宗南也大吃一惊。尽管鲁大昌部在胡宗南眼里与乌合之众差不了多少，可一下子就损失这么多，胡宗南免不了要对陇南的形势重新考量。

    不过，得知对方并未趁机攻击宕昌司等地，胡宗南却又松了口气。根据眼下迹象，胡宗南判断，人民军在陇南等地的兵力应该在两万左右。第一师当面约有1万5千，鲁大昌部遇上的应该有4、5千，这样看来，再坚持一阵，只要其他各路进剿大军牵制“民匪”兵力，没有援军，那第一师拿下岷县是早晚的事。而且，现在宕昌司一带有鲁大昌4、5千人，加上第一师西北补充旅的一个团，总兵力有7千左右，保住后勤运输线路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胡宗南这边盘算得挺好，而人民军却不再给他机会。

    11月1日，杨天明、周昊两人通过电报向正在与敌人交战的各个纵队了解情况后，认为反击的时候到了。

    “该反击了，要是再晚，大地封冻，我们在新占区域内构筑工事的难度将大大增”周昊提议道。

    除了各路敌军已经疲惫不堪，有利于反击时扩大战果外，还要考虑到天气渐渐变冷，冬季将临等因素。若是反击的时间延后，就是拿下陕北及河西走廊西部等地，也难以及时构筑防御工事，届时在敌军的反扑下，恐怕会增大人民军的损失。

    “我觉得也是时候了。”杨天明点头赞同，“你这边的六纵和致远那边的四纵都已待机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发发威了。”

    为了进击陕北和河西走廊西端等地纵、六纵除了作战人员早就准备好外，还各自准备了两百辆满载一应物资的胶轮大车，只等大军出动后，就跟随前进，以保障作战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