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新基督山恩仇记 正文 014、不速之客上

正文 014、不速之客上

目录:新基督山恩仇记| 作者:老榔头| 类别:都市言情

    晒谷场方向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传来后,肇飞如遇大赦,赶紧找个由头从仓库中逃离出来。知青为国庆节节目的排演,临时借用了生产队的大仓库。

    吕继红恋爱了。

    沉浸在恋爱的小姑娘都是如此,满眼的春色根本不加收敛,人前人后瞅着恋人都是一幅含情脉脉的样子,这让肇飞感到有些害怕。最近两天,除非在家里,他会尽量回避与她一同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不能承诺婚姻,因为婚姻会完全毁了她的政治前程,也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那么就只能将双方的恋情掩埋到地下了。

    他挂名担任知青国庆节节目的排演指导,是吕继红的命令和要求,因为小姑娘一时一刻也不想和他分离。小姑娘头天刚领受了公社知青工作组黄莲大姐的指令,要出一个节目,转身就假公济私给他挂了一个艺术指导的头衔。肇飞接纳了小姑娘的感情和身体,除婚姻外,他也打算像对待妻子一样,接受她对自己任何的安排。所以,尽管他认为这台由陆一凡编导的搞笑节目,完全谈不上有什么艺术性和创造性,也根本不配自己的指点,但他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吕继红来了。只是他人虽到场了,但是嘴巴却紧抿着始终不开口,更不说进行现场指导了。吕继红也不在乎他这样,她只需要能随时看见他就觉得满足。

    肇飞在生产队的大仓库中,看见陆一凡脸色阴郁,见到自己后眸子中流露出可以杀死人的浓浓敌意,这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但小姑娘依旧和他轻松地谈笑着,似未察觉似的,也可能是完全不放心上吧。

    儿子肇辄天刚亮就出门到区里高中报名,到天黑透了还未见归家,他一直对此有些不放心。此刻有了开溜的机会,于是他赶紧借口看看是否儿子回家了,给吕继红几个知青简单交代几句注意事项和排演重点后就匆匆离开。

    肇飞原来只是想找借口开溜,没想到真是肇辄回了,还带来了位不速之客。

    晚餐的品种还算丰富。

    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听过儿子对这个中年军官身份和来意简单地介绍后,得知其毕业于自己曾去讲授过西方文学史的京都师范大学中文系,与自己也算有半师情缘,于是他下厨重整了一桌饭菜,并客气地陪同着进餐。

    晚餐的过程,气氛起初有些沉闷。

    尽管有半师情缘,但两个初次正式见面,彼此不熟悉性情,人生履历和当前背景、社会地位完全不相同不对等的人围桌共餐坐在一起,难免不易找到合适的话题切入点。因为在这个时代,人和人之间不说一见面就勾心斗角互使绊子,但相互防范回避的心理是肯定有的。

    扯了一些曾经熟悉的人作为话题引子,但离京时间久了,双方也都谈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很快就转了话题。好在双方都是有些底蕴的真正文化人,对文学艺术的造诣摆在那儿,性格也都还爽快。在肇辄的有意识的开口引导下,又就一些时文杂论交流了几句,但东扯西拉几句后,话题稍显敏感,牵涉到了当前的政治、意识形态等问题,彼此也都自觉回避了。最后,双方终究还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能引发双方共同谈兴的事件作了话题,那就是年初的中美乒乓球代表团的互访了。

    4月的某天,国家总理会见了应邀来访的加拿大、美国等国乒乓球代表团全体成员,并发表了重要讲话。对总理这个开启“乒乓外交”的谈话,俩人还都拜读过且都有所领悟。

    对这个话题,周宇的优势是信息来源丰富。地位决定信息量,他能依据比较完整全面的资料背景,站在高屋建瓴的角度看待其历史成因和来龙去脉;而肇飞的优势,在于其有长期在美国求学、生活的经历,对中美双方都有深层次的了解,能站在较客观公正的立场,评价整个事件未来可能的发展和衍变。但双方都认为时下反帝、防修的口号虽还在喊得震天响,但事物已经出现了些许变化的苗头。今后,防修是会继续的,但反帝就未必了。当然周宇没有说中美事实已在私下接触,他是因为知道一些从高层得到的、与此事件后续发展有关联的绝密消息,从而才持肯定观点的。

    这个时代,全国只有一种思想,那就是领袖的思想;只有一种共同的文字,即军报、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这“两报一刊”所登载的代表官方的文字;只有一种语言,那就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时使用的那种语言。全国人民看待任何事物,受官方宣传引导的毒害太深,看问题、想事情都带着天真无邪。那就是一个人和一件事情,只有黑白两色,非黑即白。周宇尽管也是有思想,有独立思维的甚至能接触许多高度机密的军队知识分子,但同样也带着顽固的思维惯性。

    双方就事件产生的深层原因、事件性质和未来的衍变方向,以及中美双方可能的应对立场、态度等发生了言语争执。乒乒乓乓你来我往之间,起初谨慎、含蓄的言语慢慢变得热烈随意,称呼自然也由开始时的“肇老师”和“周主任”,变成“老肇”和“小周”,到了最后,干脆扔下饭碗相互拍着桌子口斗不休了。

    肇辄坐在一旁,慢慢咀嚼着饭菜,静静地旁观着、倾听着。从他这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争吵的双方不像社会地位对立的脱帽右派和革命军人,到有些象多年未见的、彼此投契的老朋友之间在交流了。

    交谈过程中肇辄也注意到,为了说服老肇接受某个问题的观点,周宇居然无意识地引用了一件他亲身经历,而现在对外面来说还是绝密的事情。那就是七月的某天,他们空军出动战斗机,为某位神秘的客人的飞机,从巴基斯坦的基地护航飞行到北京了。爸爸肇飞听周宇叔叔说到这事情,停止了争执,呆呆的沉思了好一会,然后语气很肯定地说:“从巴基斯坦吗?那一定是美国的基辛格了”。

    周宇有些震惊的样子,讶异地问爸爸:“老肇,你是说我们护航的飞机上,是那个犹太人总统国家安全助理?”

    “估计是他吧!”肇飞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很肯定。

    “你一个深居简出乡下的普通插队干部,哪来的消息来源?又是如何做出的判断?”周宇凝视着爸爸的双目良久,嘲讽了一句。

    “我猜的不行嘛?”

    “美国有几亿人,你怎么就猜是他而不是别人?象我这样还常看内参,读军队情报的人为什么猜不出?”

    “那是你不用心,或是分析问题的水平未达到。”

    肇飞不肯正面回答周宇的这个问题,但周宇紧迫着不依不饶。后来,周宇甚至很真切很诚挚地对爸爸说:“老肇,这个问题开不得玩笑,涉及到国家和我们统帅的一些战略计划的制定、调整和修改。你可能从报纸或广播上都能听到,除了台湾海峡的中美对立,北边那个修正主义国家也沿边境陈兵百万,如果判断错了,做出了错误的形势判断,否则会死很多无辜人的!”

    周宇所跟随的副统帅,已经远离国家政治生活中心有一段时候了,中美秘密接触的这个消息,周宇估计在北戴河休养的副统帅也未必知道。但在国际关系中,中美关系如果近期发生巨变,对他们的伟大革命事业确实有实质性的影响。

    “你所说的国家大事,岂是我们这些连身份都不明不白,要接受贫下中农监督改造的人可以插言的?”肇飞自嘲道。

    “不会很久了,这一切应该会得到改变的。”

    “你能肯定吗?”

    肇飞目光如锥子般犀利地凝视着周宇,似乎想从他的眼中挖出些什么。

    “老肇,咱们不谈这些行不?无论如何,你还是革命干部啊。”

    “是接受劳动改造的脱帽右派!”

    “你是建国初归来的爱国知识分子,也是中国人嘛!”

    看周宇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肇飞于是很坦然地说:“我有一只带短波的收音机,可以听到和英国BBC广播电台的节目,我是从基辛格近期在公众场合露面的频率、时间、去向等情况,综合分析得出的结论。”

    “那些节目不是受到干扰收不到吗?”

    “那是中文频段,我只听英文波段的节目。”

    “行啊,老肇。你居然有胆子收听敌台,你不怕把你从右派再打成反动敌特吗?”说着这句话,周宇大声畅笑起来。

    “小周哇,历史的潮流是挡不住的,中美的接近,是多年冷战和世界格局发展衍变的必然,你们军队要有战略的眼光啊!”肇飞有些语重心长地说。

    “是啊,人们的思想是禁锢不了的!也许今后这种状况会有些改变了。”周宇的话似乎寓意深刻。说完他又关切地说:“老肇,收听那些节目的事情可不能让人知道啊!”

    “收音机我藏着呢!只有半夜无人,确定绝对安全时才会戴着耳塞听的。”肇飞说着瞥了低头吃饭的肇辄一眼。

    这意思是不信任我吗?难道我还不知道事情的轻重!

    一直默默进餐的肇辄,有些不满地扔下碗筷站起身说:“晚上还要练功,我先出去了。”

    离开时肇辄又礼貌地对周宇说:“叔叔,你与我爸爸慢慢聊,你们可以抵足同眠作彻夜长谈的!我看你们那相见恨晚的架势,没个通宵估计谈不过瘾,周叔叔就在这儿将就歇一晚吧。再紧急的事情也得明天处理了,您今晚就住我家,我去对面胡勇哥屋里睡。”

    “老肇哇,你这个儿子真是不简单呢!说话象小大人似的。”周宇对着肇辄的背影感慨地说。

    父亲对儿子焉能不了解?老肇心底自豪,但言语上仍还谦逊着:“还行罢,就是生错了时候,生错了家庭啊!”

    肇辄离开牛棚屋时,周宇在他身后笑着叮嘱到:“小鬼,练完功把樊二柱给我叫来,就说他部队上的领导来了,让他马上过来听候命令。他要是敢不听你的,我代表组织处分他!”

    老肇也在身后吩咐道:“既然周宇叔叔此行也是来看望蓝蓝和你红红姐,那你顺便把她们也叫过来拜见一下周叔叔。”

    “哎,听见了!”

    平日里练功,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总是各练各功的。江湖好汉的后代自练,少年偷偷自学。但当天晚上练功时,俩人终于同在一起开练了。

    胡勇今天已下了决心。准确说应该是昨天晚上,他就下定了决心要将祖传的青龙掌心法,不藏私地传授给眼前的少年。

    “先练习腹部。当你练到胸膛吸满气时,气体在你的皮下形成一种保护层,而且非常坚实,气体在胸腹内可以随拳意所向就差不多了。”

    胡勇摆了个马步,让少年跟在身后摆了个相同的姿势。然后做个青龙掌的起手式,一边收腹收掌吸气和呼气,一边念着口诀告诉少年呼吸与手脚姿势如何协调。先让少年跟随身后练气吐纳几遍,待少年基本熟悉了,又让少年转到自己身前,俩人面对面演练了几次。见无啥错误后,胡勇摆摆手道:

    “这是练气的第一式,回去自己练。不拘早晚两次,要经常抽空练习,量随自己而定。平时作一些抗击打练习,蹲马步左右冲拳,在冲拳时用力呼气,收拳时用力吸气,这样可以练习中气,久久自益。”

    。。。

    胡勇今天开始教授青龙掌的气功心法给少年,还肇家父子常年关照和昨日赠款、留字条的人情债务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他这个人不习惯欠人的,平日也遵循凡事不求人的准则。既然欠下了肇家的情分,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偿还,那么现在就得偿还欠帐。另外,还有一重原因是,他认为往日里被他视同珍宝的祖传的青龙掌,在他心里的地位降低了,变得不那么值钱了。

    爷爷是青龙掌大行家,算得是大侠级的人物了,解放前还能运用这套家传武功跑江湖混个全家温饱,解放后到好了,只能去居委会看家护院作临工;到父亲这一辈,武功是更不敢显露的,就只能老老实实做个卖肉师傅了。卖肉师傅听起来好听,是红五类的工人阶级,但谁把那当了个事!否则那个街道主任岂敢利用权力搞了自己大妹坏了她清白?自己又怎么在近年陆续到来的招工、参军、入党提拔等机会面前,一个机会也没能把握住?

    武功不能当饭吃,红五类的成分也不顶事。想透了这点,他近两日急于返城报仇的心事慢慢淡定下来,决定在启程返回省城前,尽可能将整套武功的实战运用和配套心法传授给肇辄。

    少年练武的天赋极佳,心性品质也好,他很喜欢他,也想收他做弟子,但一入师门,两家人的事就成一家人的事了。他不想与四类分子家庭有什么瓜葛,也不想让那少年因拜师而不得不掺合自家的事,因此他决定只授武功,不录其入门。

    其实,青龙掌的掌法套路他已经没什么好传的。一年下来,跟随自己偷师学艺,少年掌法套路的基本功都有了,剩下的,只是实战中怎样运用这掌法套路中的掌、腿、头、肘、膝等动作,随对手变化而顺势施为的一些搏击技巧。实战的技巧和变化,得靠实战经验去积累;而练气的方法,属于和掌法配套,为强化掌法的威力的基本功。目前也只能教授一些口诀和基础的运气方法,临走前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深入讲解了。少年能领会多少是多少,成不成不光得有天分,还得有练下去的毅力。毅力不够知道了也没用。

    见少年对练气有所领悟,胡勇很慎重的说:“从今天起,勇哥开始教授你练气心法。勇哥大概一个礼拜后回城,你必须在这个时间内,把气功的练法和口诀练会记牢。勇哥以后未必有机会回来,有了回来的机会也未必有心情再教授你了。”

    少年跪下,望着胡勇笑嘻嘻地说:“要拜师吗?”

    “受不起。”胡勇摇头

    跪在地上的少年,还是给胡勇规规矩矩叩了三个头。行礼的过程,胡勇侧避开身说:“拜师就不必了。如果心中有,拜还是不拜这层关系都在。”

    胡勇又简单地与少年出招对了掌脚,暂停后,将使用过的几个掌法和脚法,在实战中可以运用的变招说了说,随后又用同样的掌法和脚法,以几种不同的出掌和出脚方式、角度,又和少年以较慢的速度,再度对了两掌,踢了三两脚,此后就不肯再教了,只是解释道:“实际上所有套路的变化,有我告诉你的几招做底子,以你的灵光劲,想一想都会明白。主要的是靠与人过招中慢慢体会。有了经验,自然就懂得了变化。”

    胡勇说完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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