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生死亦害人1

    在九八年的大年三十上午，那一天天气比较冷，天空中飘着毛毛小雨，但这丝毫不会影响村民的过年的喜悦气氛。大部分人都在忙碌着杀鸡宰鸭，做酿板，蒸糕点，动作比较快的人已经贴好春联，蒸熟鸡鸭，准备去拜神了。

    上午十点左右，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神色凝重，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蛇皮袋，在村中间的几个寨子，挨家挨户上门，然后在每位家庭中说了些吉利之言，留下两个桔子，一个红包。而每个家庭的成员在这个人走后都嘘嘘长叹，感慨世事，几乎所有的家庭都叹息着一致的结论，真是“生也害人，死也害人”啊！

    “死也害人”的解释显而易见，一年三百六十日都不死，偏偏选择是大年三十啊。要知道，按照村里的风俗，死一个人，几乎要动用所有寨子里的人，这个年大家不用过了。但话又说回来，什么时候死，毕竟也是天意难为，他要死在什么时候，是上天注定，所以似乎村民也应该悲天悯人，理解一下死者家属的无奈，而村民为什么还是在各自的心中爆发出心中的怨恨，很简单，这不是一位普通的人，或者可以说是位恶贯满盈的恶人。不，不能说恶人了，毕竟已经阴阳不同，应该是恶鬼。

    我村的村民绝对是纯朴善良的，他们感慨之后，还是抛掉以前跟死者的那些恩恩怨怨。不管是好人还是恶人，人死则无物皆空，生前的所有事情都应该得到原谅。跟死者同一寨子的人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清理寨子里的公共大厅。大家正准备搬走放置在大厅里的风车，打禾机，犁耙之类的东西，腾出地方来摆放尸体。然而，派发桔子的人却一本正经地告诉大家不用收拾公共大厅的东西，因为他的父亲已经咽气了！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内心已经知道，这次丧事的动作将更大，并且也似乎觉得这是世道的轮回。

    桔子的中年男人即是死者的儿子，以我的辈分，称其为铁哥，而称死者为贺伯。贺伯原来就住在我住的那个寨子，然而他在年老之后，他老人家跟随在县里上班的儿子那住，现在他死了，意味着他是死在寨子的房屋外面。要知道，凡是寨子的人，如果在屋子外面断气，是万万不可再把尸体拖进寨子里的大厅放置的，否则，这叫“冷尸入屋”，将对整个寨子带来深远的不吉影响。

    而现在，铁哥说他的父亲已经彻底宣告死亡，那表示，等下车子运回到寨子时他父亲的尸体时只能停放在寨子的大门外的大地坪上，并且之后的所有法事都在这里进行。因此，寨子的人将比普通死人的丧事更多事情要干，要砍些竹木来搭建帐篷，牵来电线等等。然而，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引来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怪事，让贺伯的死带上了神秘的色彩，并且最后事情的失控，更让贺伯带上了“恶鬼”帽子，村里永世再无人替换这个光荣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