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二）

    次日，当张小轩进入机关大厦的一刻，便感受到一种沉闷压抑的气氛袭来，机关大厅站岗的武警往昔的笑容不再，冷冰冰的样子宛如雕塑一般。

    张小轩没有乘坐电梯，徒步从楼梯沿阶而上，有些昏暗的楼道伴随他孤独的步伐越发显得沉重，嘭嘭嘭的声音让他尤为心惊，本来在四层的办公室却让他感觉是那样的静寂而漫长，他似乎心虚般的那样怕见人，这种惊秫是由内而外的，就仿佛张副行长的遭遇与他有关。

    他没想到自己提前半小时到达办公室时，办公室同仁已在默不作声的清扫卫生，见面也只是表情凝重的点点头，连一贯青春活泼的李英也色彩黯淡形容萧瑟，擦肩而过的表情却可以读到无数的内容。张小轩路过副主任张春秋办公室时，他看到一幅佝偻衰败的身影落寞而立，透过背影张小轩放佛看见空洞木然的神态，没有问候也没有任何客套，时间在此时凝滞。

    他无力的坐在办公桌前，两眼直视打字机大脑一片空白，张杰温和热情的笑容令他挥之不去，他无法相信一个练达人生的金融高管在这样一个冬季被人为雪藏，没有了半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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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宗说法在机关里还是不可阻挡的传开了，最首要的是张杰副行长遭了暗算，被人以无耻的政治手段所谋，半生心血付之东流，背后的推手直指行长尚大成。另一种说法则是张杰副行长伙同郑浩大肆侵吞国有资产，已经触犯了刑律，市纪委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双规”也仅仅是时间早晚的事，由检察院打头阵“协助调查”不过是惯用的障眼法而已。三一种传言则是抱着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态，说些许年来张杰阳奉阴违欺上瞒下是咎由自取，还不熟悉或根本不懂一般的政治游戏规则，早出事反而早受益，时间拖得越长罪孽越深。

    张小轩无法判别究竟哪类传言是真是假，自己在躬身入局之时已经不自觉陷入了一种漩涡，推不了逃不掉，好似江河里的一片树叶只能随波逐流却无力驻足某处，如果说猜测是机关的特质的话，那么无端演绎则成为一种带有畸形色彩的文化。

    而此后的变化依然出乎他的理解范畴，令他眼花缭乱的人事调整乘势而来，副行长高雪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马上任农行龙州分行行长，成为龙州最大金融机构的掌舵人，办公室主任刘国庆则如愿以偿晋升为人民银行龙州分行副行长，已接近退休年限的工会主席魏东却意外的转为分行副行长，农行龙州分行的二把手孙成功调任人民银行龙州分行工会主席，机关办公室跟人事科合二为一挂牌为人事秘书科，办公室副主任张春秋平调到距离龙州市最远的龙源县支行担任副行长，刘国庆则以副行长身份兼任人事秘书科科长，分管后勤的付晓主任则成为刚刚从办公室分离出来的后勤中心主任，而让张小轩念念难忘的王秀红却人间蒸发般杳无音讯。

    似乎在一夜之间龙州金融格局为之一变。张小轩不晓得有几家欢喜几家愁，而当事态一切归于平静时，他却发现机关还是那个机关，人群也还是那拨人群，没有丝毫的改变。

    他如往常般的投入到自己的文秘工作，稍微有点变化的是文秘室新增了两个秘书，一个是龙州日报社的知名记者王东另一名则是南留县支行的办公室副主任梁长生，而张小轩的办公室则转移到张春秋的位置，成为龙州分行炙手可热的第一大秘。

    王东跟梁长生是在春节过后第一个工作日报到的，刘国庆副行长代表组织跟两位新人谈了话，重点讲了机关规矩和秘书职责，刘副行长着重强调，机关就是机关，大机关不同于小机关，并嘱咐二人好自为之，最后挥挥手说，你俩的具体工作由小轩秘书安排。

    王东跟梁长生和刘副行长谦恭的道别后，怯生生的进了张小轩的办公室，张小轩若有所思的放下手头文件起身相迎，一一握手后只说了声，两位辛苦了。

    王东跟梁长生仔细的观察发现，年轻英武的第一大秘张小轩少年老成，在他似笑非笑的脸上你却无法读出他真实的表情流露，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丝惶恐，内心却道，这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