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老死不相往来

    ――好奇能害死猫，说谎能害死人。

    一夜没怎么睡，所以精神不怎么好，赶到饭店的时候刚好八点。远远的就看到亨利 奇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发呆。他目击的地方是一条马路，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车水马龙的街道，将这副栩栩如生的画面勾勒成静态的美。这里并不能听到外面的喧杂。

    我走过去的途中，他并没有扭头看我，仿佛是在看他用生命所灌溉的东西一样。借着角度，我从他的眼角望去，是一片荒芜的空地，几片破碎的瓦横在了中间。虽然那里已经破旧不堪，但不久之后就会建立京城最豪华的剧院。那里会有欢笑，会有演出后的掌声，会留下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而我的记忆却在被推土机推倒的那一霎，迈进了土壤里。

    我是单亲家庭，很小父亲就与母亲离了婚。母亲含辛茹苦的带着我，或许是那时候我就意识到我与别的孩子不同，直到亨利 奇的出现。

    他比我更惨，他父母双亡，由奶奶一手拉扯大，另外还有一个身患重病卧床不起的弟弟。因为拥有类似的经历，所以我们像两块正负磁铁般紧紧靠在了一起。那时，林安琪出现了。她喜欢亨利 奇是人尽皆知的事，然而亨利 奇却总是无动于衷。我知道他拒绝的理由，林安琪的家境在当时来讲，简直是太富裕了。

    像我们这样的人，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自尊心，它比金子还珍贵。于是他故意带着我和林安琪去吃路边的大杂面，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不嫌脏的大口大口咀嚼。她是爱他的，这一点我深信不已。所以我帮她牵线搭桥。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在没有得到之前，可以这样那样的联想，一旦错过机会失去以后，就会悔恨当初。在看见他们携手同进同出之后，我后悔了。

    于是我说了一个谎。

    而他现在所看到的地方，正是当年的那个面馆，即便已成了废区，但还是让他流连忘怀。

    这个歉或许是太迟了些。

    “高胜，对于以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是这样满怀歉意的对他说。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国家就不用制定这样那样的法律。做错事，只要一个道歉，就可以不了了之。你说对吗？宋佳。”他在喊到我名字的时候，头慢慢移过来，然后眼睛看向我。

    在四目相接的那一霎，我看到他眼中的泪痕，像水波中的涟漪，一点一点散去悲伤。

    我的喉咙忽然有点痒。他说：“原谅在我的人生中本来就是极大的奢华，我无法从伤痕累累中忘记过去，所以，你的道歉，我并不能接受。我不管你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来取得这次专访的机会，但是我只想跟你说，这次采访，到此结束。我们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