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旧地游共改葬花词三生缘宝黛初证情
目录：甄贾红楼| 作者：凸碧山人| 类别：玄幻奇幻
告别了尸山血海的战场，告别了高墙林立的深宫，挥一挥云袖，将水晨那张阴沉的面孔甩到天边，将水溶似笑非笑的拷问撇到脑后。
宝玉的脑海里只有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半蹙着一笼如烟似翠的柳眉，半掩着一双水淋淋的含情明眸，还有娇俏的嘴角弯起的那一丝促狭的笑意。
林妹妹，从今以后，你将成为我的小娇妻，风刀霜剑不再寒冷，秋风秋雨不再愁人，当枝头的繁花落尽之时，你肩头的花锄，将埋去往日的苦涩烦恼，你锦囊里的花魂，将化为来年护花的春泥，你可愿跟我斗笠蓑衣，一起在那烟波江上，钓一钓这人生寂寞如愁？
宝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告别抱琴，跨上胭脂雪；他只知道他的心，早已经飞向如梦如幻的大观园，沿着那走过千百遍的熟悉小路，挂在林妹妹的窗前，让她看看它在为她觉醒，为她跳动。
妙玉少见的没有打扰他，默默的为他处理好一切该办的事宜，陪着他去见那个她不想再见却不得不见的妹妹。
贾府里一切如旧，前方的浴血拼杀并没有打扰一点这里的平静，匆匆来往的婆子丫鬟依旧好奇的看着她们的宝贝二爷，一边嘴里嘟嘟囔囔，一边神思不属的走过，悄悄传递着茶余饭后这个似乎永远的话题。
贾母房里，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热热闹闹，大花厅中，似乎永远都是繁花似锦，富贵荣华一如梦境，花红柳绿人难餍足。宝玉的目光透过涌动的人影，耳边也听不到此起彼伏的恭维祝贺，他只看到那个为他而在的身影依旧单薄，和他目光缠绕的眼眸依旧羞涩，他举步上前，一步一步好像都在牵动她的心扉，喧闹的大厅，似乎也只有他们两个的心脏在激切的跳动。
三步并作两步，宝玉将两人的距离无限缩小，急切切兴冲冲奉上那一卷诏书，似乎捧着的就是他的心，眼里的火焰，似乎想要融化两人之间并不存在的寒冰，却灼痛了伊人的神经。
黛玉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小吃一惊里带着甜蜜的娇嗔，她能读懂他眼里的狂热，却似乎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份荣宠。那只是一卷薄薄的绢书，上面似乎还有她喜爱的墨香浓浓，她却明白其中的分量沉重：那里承载了他的承诺，也带来她期望太久的运命。
小心的捧着帛书，黛玉恭敬的将它呈给贾母，牵动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步前行；宝玉在她身后，愈见挺拔的身姿有种放下沉重负担的从容。两人并排跪在贾母面前，等待着那份喜悦以世人认可的方式冲击他们的心灵。
鸳鸯取来老花眼镜，贾母的诵读宣告了一个旧梦的觉醒。
“――荣国公五代孙贾瑛，天纵奇才，人品贵重；从龙侯七世孙林氏，端方秀丽，世外仙姝。门当户对，佳偶天成，花好月圆，众望所归。上天有好生之德，贵人愿成人之美，着二人克己复礼，报效朝廷，再择良辰吉日早定鸳盟――”
宝黛婚姻就此尘埃落定。
贾母读罢老泪纵横，在众人的齐齐祝贺声中，拥了一对自己心爱的孙子孙女，含糊不清的道：“佳偶天成，佳偶天成啊！老伴儿，敏儿，你们看到了吗？百年恩仇，几世纠缠，难得这一对小小人儿，能够靠了自己的努力，今天终于化解了，化解了，化解了！”
宝玉黛玉都沉浸在深深的幸福之中，哪里还会听到老人这些呓语，两人深情相对，浓得化不开的爱恋让他们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天地间只有两颗心在激烈跳动。
恍恍惚惚中，宝黛在众人的簇拥下，瞧着贾母代表女方，王夫人代表男方郑重谢过皇贵妃大媒，双方交换庚帖，议定纳彩小定等等的一切个日期手续，喜庆的欢笑几乎要冲破花厅的房顶。
这里面，同样包含宝钗、湘云的真心祝福，妙玉袭人的复杂心情。人们在亲眼见证这些的时候，总有些不敢置信，心中都好像浮动着一个不该说出的疑惑：这样完美这样奇迹般的婚姻，真的能够一切顺利，修成正果吗？转回头看看，这一切就在一个月前，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的选择，谁在其中推动了这个绝地大逆转？
扰攘之中，宝玉悄悄的拉动黛玉的衣袖，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挥退一步不落的紫鹃、袭人她们，一路沿了沁芳溪流，曲曲折折的走过沁芳闸桥，才放缓了脚步，转头微笑瞧着黛玉不语。
黛玉被他一路拉着，早就低头不胜其羞，不防他突然停住，脚步一个踉跄竟然抢在了他怀里，那仍带着仆仆风尘的男儿气息瞬间围绕了她，脸颊相贴之处，剧烈的心跳声宛如自己的一般，仰头瞧见宝玉温暖的笑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时不觉痴了。
这里小溪潺潺，清可见底，杨柳依依，牵三挂五，那架随风摇曳的秋千，记录着他们两小无猜的欢笑，共读西厢的身影。那些曾经的桃枝杏林，似乎还飘着她为之感伤的花瓣，曲径通幽处一条蜿蜒的小路，仿佛还可以看到自己孤单一人，执帚荷锄的寥落；枝桠纠缠中那处小小的花冢，可还寄托着自己的一腔怀思忧愤？
现下已经是初冬时节，斜阳懒洋洋的挂在远方的树梢，萧疏的荒草离离,平添几分忧伤。若是以往的自己，看到这样早已经伤心落泪，为什么现在只觉得那斜阳暖暖，荒草脉脉，就连那不时钻进衣襟的寒风，也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徒惹得人忍不住想笑。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宝玉低低的吟诵出来，略显浑厚的嗓音已有变声的迹象，促狭的望着她续道，“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黛玉一怔，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不觉红晕满脸，犹自不服他拿自己的诗打趣自己，低低的接道：“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侬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宝玉却紧接着续道：“天尽头，自有渔翁留。未知烟波江上雪，可消渔婆怀春愁？”
黛玉听得，一时痴了，不胜冬寒的身子也悄悄的偎紧了宝玉，只觉这一生有了这一刻，就是立时死了也是心甘。
别有忧愁暗恨声，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一时无语，宝玉执了她手，紧紧的握住不放。
良久，黛玉终觉不妥，想要挣开他的掌握，却被宝玉手上用力，将她完全拥在怀里，低低的道：“林妹妹，这一生你还想逃吗？不仅是你的人我此生不会放手，就是你的那些诗，我也要一一改过，你瞧这首词我改得多好。”
黛玉再想挣开，无奈力有不逮，忍不住横他一眼，作恼道：“又来乱七八糟的浑说，好好的一首词被你改得完全变了味道。既是渔婆，何来怀春之说？到底是你不好好读书，哪次诗社不是垫底？”
宝玉解下身上的披风，松松的将她揽了披上，笑嘻嘻的道：“人说诗言志，词传心。潇湘子如此高才，竟也琢磨字眼了吗？我次次垫底不假，那是她们都读不懂，你不是每次都读得挺开心吗？只要能博你千金一笑，些许虚名又何须介意？这词加上渔翁渔婆固然有些不伦不类，可却是只有我们俩才能读得懂的，你向来坚持不以辞害意；你倒说说，我这用词可曾害了我的用意？”
黛玉见四周无人，也就任他拥了，只嘴里却不服输道：“你一个大男人家，说什么女儿怀春终是不好，让别人听去了定会小瞧了你的心胸。为消这人生之愁，李太白借了美酒，你这里借了江雪；依我看，不若将怀春二字改作万古才好。”
“未知烟波江上雪，可消渔婆万古愁？”
宝玉低低念完，见她神情端庄，仪态神驰，明白又把她的诗魔引了出来，现在可不是联诗的时候，便笑道：“娘子之意，可是这渔翁渔婆仍可用得，却不知你小小年纪，哪里来得这万古之愁？既然你坚持万古之愁，那我也只能奉陪，看来我这渔翁，生生世世都只能来消你这渔婆的万古愁了。”
黛玉听他娘子娘子的叫，心中娇羞无限。
两人现在婚约在身，她也不好再发些小性儿，遂作幽叹道：“我原在这诗词上还有些自信，如今听你高论，方才明白学无止境。依你所言，这写诗注重意境虽属上乘，不能传情达意也是无病呻吟。这首词也是我当年一时有所感而作，虽然达意却未传情，终是落了下乘。还是你当年说的对：心会处不在远，这才是写诗的最高境界。”
说罢神色有些黯然。
宝玉笑道：“潇湘子何必自伤，你的诗才自是胜我十倍，我不过有些歪论罢了。还记得你当年说过，这诗词之道，原也是大家经常一起评说议论才见真章，如今却忘了不成？诗才天生难自弃，诗说后成不惟情，说得就是妹妹你。说起来，在诗才上你胜宝姐姐一筹，要论诗说，妹妹可是要逊宝姐姐一分。”
一提起宝钗，黛玉马上警觉起来，吃味道：“怪不得你一直愿意跟她亲近，原来这诗说之道，你们却是个知音啊。你倒说说，你这诗说之道，我怎么就不如她了？”
宝玉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可话既出口也得继续圆下去，林妹妹可不是好糊弄的角色，想了想道：“妹妹可还记得你当初教香菱学诗，曾经评点过陆放翁的那句：垂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可巧宝姐姐也曾评点过这句诗，从中可见你二人的不同。妹妹可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黛玉不假思索道：“当然记得。当时香菱初学写诗，就说陆放翁这句好。我则告诉她：你这初次学诗，见到这浅显易懂的觉得好也是正常，只是要写诗的话就要看些王摩诘和老杜的诗才好。这些话哪里不对了？宝姐姐当时又是如何评点的？”
她语速加快，显是关心过甚。
宝玉忙道：“妹妹莫急。你这些话没有不对，只是别人另有看法罢了。宝姐姐的原话我是忘了，只意思大体也还记得。这陆放翁豪迈多情，历尽沧桑，这句诗写的是他当时的一个心境：报国壮志未酬，深陷官场泥沼；偶尔回望当年豪情，方才惊觉自己已经脱离本心太久，忽略了人生中一些美好的事物。诗才天生，诗说却是历经沧桑才会成型。妹妹花信年华，或许经些乡愁，哪里能跟陆放翁去国离家，宝姐姐伤情破家之痛相比。”
黛玉冰雪聪明，马上会意道：“你的意思是说宝姐姐的心和陆放翁一样老了，才会成型难改，只是你总共不过大我一岁，又怎么也会心老？”
宝玉心里苦笑，面上只得做出苍老之像道：“你小女娃儿，哪里知道我老人家每日奔波在外的辛劳。瞧瞧我刚大老远的回来，征尘未洗又大喜大悲的，此心焉能不老？”
黛玉啐他一口，转身离了他道：“你又装什么老成？你不说我还忘了，只瞧你这身汗味，没的熏得人都头痛，还不赶紧回去洗了去。”
说罢一经里就往回走。
宝玉也怕她体弱不耐寒，只得也跟了过去，强拉了她手一道回怡红院去了。
宝玉的脑海里只有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半蹙着一笼如烟似翠的柳眉，半掩着一双水淋淋的含情明眸，还有娇俏的嘴角弯起的那一丝促狭的笑意。
林妹妹，从今以后，你将成为我的小娇妻，风刀霜剑不再寒冷，秋风秋雨不再愁人，当枝头的繁花落尽之时，你肩头的花锄，将埋去往日的苦涩烦恼，你锦囊里的花魂，将化为来年护花的春泥，你可愿跟我斗笠蓑衣，一起在那烟波江上，钓一钓这人生寂寞如愁？
宝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告别抱琴，跨上胭脂雪；他只知道他的心，早已经飞向如梦如幻的大观园，沿着那走过千百遍的熟悉小路，挂在林妹妹的窗前，让她看看它在为她觉醒，为她跳动。
妙玉少见的没有打扰他，默默的为他处理好一切该办的事宜，陪着他去见那个她不想再见却不得不见的妹妹。
贾府里一切如旧，前方的浴血拼杀并没有打扰一点这里的平静，匆匆来往的婆子丫鬟依旧好奇的看着她们的宝贝二爷，一边嘴里嘟嘟囔囔，一边神思不属的走过，悄悄传递着茶余饭后这个似乎永远的话题。
贾母房里，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热热闹闹，大花厅中，似乎永远都是繁花似锦，富贵荣华一如梦境，花红柳绿人难餍足。宝玉的目光透过涌动的人影，耳边也听不到此起彼伏的恭维祝贺，他只看到那个为他而在的身影依旧单薄，和他目光缠绕的眼眸依旧羞涩，他举步上前，一步一步好像都在牵动她的心扉，喧闹的大厅，似乎也只有他们两个的心脏在激切的跳动。
三步并作两步，宝玉将两人的距离无限缩小，急切切兴冲冲奉上那一卷诏书，似乎捧着的就是他的心，眼里的火焰，似乎想要融化两人之间并不存在的寒冰，却灼痛了伊人的神经。
黛玉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小吃一惊里带着甜蜜的娇嗔，她能读懂他眼里的狂热，却似乎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份荣宠。那只是一卷薄薄的绢书，上面似乎还有她喜爱的墨香浓浓，她却明白其中的分量沉重：那里承载了他的承诺，也带来她期望太久的运命。
小心的捧着帛书，黛玉恭敬的将它呈给贾母，牵动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步前行；宝玉在她身后，愈见挺拔的身姿有种放下沉重负担的从容。两人并排跪在贾母面前，等待着那份喜悦以世人认可的方式冲击他们的心灵。
鸳鸯取来老花眼镜，贾母的诵读宣告了一个旧梦的觉醒。
“――荣国公五代孙贾瑛，天纵奇才，人品贵重；从龙侯七世孙林氏，端方秀丽，世外仙姝。门当户对，佳偶天成，花好月圆，众望所归。上天有好生之德，贵人愿成人之美，着二人克己复礼，报效朝廷，再择良辰吉日早定鸳盟――”
宝黛婚姻就此尘埃落定。
贾母读罢老泪纵横，在众人的齐齐祝贺声中，拥了一对自己心爱的孙子孙女，含糊不清的道：“佳偶天成，佳偶天成啊！老伴儿，敏儿，你们看到了吗？百年恩仇，几世纠缠，难得这一对小小人儿，能够靠了自己的努力，今天终于化解了，化解了，化解了！”
宝玉黛玉都沉浸在深深的幸福之中，哪里还会听到老人这些呓语，两人深情相对，浓得化不开的爱恋让他们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天地间只有两颗心在激烈跳动。
恍恍惚惚中，宝黛在众人的簇拥下，瞧着贾母代表女方，王夫人代表男方郑重谢过皇贵妃大媒，双方交换庚帖，议定纳彩小定等等的一切个日期手续，喜庆的欢笑几乎要冲破花厅的房顶。
这里面，同样包含宝钗、湘云的真心祝福，妙玉袭人的复杂心情。人们在亲眼见证这些的时候，总有些不敢置信，心中都好像浮动着一个不该说出的疑惑：这样完美这样奇迹般的婚姻，真的能够一切顺利，修成正果吗？转回头看看，这一切就在一个月前，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的选择，谁在其中推动了这个绝地大逆转？
扰攘之中，宝玉悄悄的拉动黛玉的衣袖，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挥退一步不落的紫鹃、袭人她们，一路沿了沁芳溪流，曲曲折折的走过沁芳闸桥，才放缓了脚步，转头微笑瞧着黛玉不语。
黛玉被他一路拉着，早就低头不胜其羞，不防他突然停住，脚步一个踉跄竟然抢在了他怀里，那仍带着仆仆风尘的男儿气息瞬间围绕了她，脸颊相贴之处，剧烈的心跳声宛如自己的一般，仰头瞧见宝玉温暖的笑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时不觉痴了。
这里小溪潺潺，清可见底，杨柳依依，牵三挂五，那架随风摇曳的秋千，记录着他们两小无猜的欢笑，共读西厢的身影。那些曾经的桃枝杏林，似乎还飘着她为之感伤的花瓣，曲径通幽处一条蜿蜒的小路，仿佛还可以看到自己孤单一人，执帚荷锄的寥落；枝桠纠缠中那处小小的花冢，可还寄托着自己的一腔怀思忧愤？
现下已经是初冬时节，斜阳懒洋洋的挂在远方的树梢，萧疏的荒草离离,平添几分忧伤。若是以往的自己，看到这样早已经伤心落泪，为什么现在只觉得那斜阳暖暖，荒草脉脉，就连那不时钻进衣襟的寒风，也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徒惹得人忍不住想笑。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宝玉低低的吟诵出来，略显浑厚的嗓音已有变声的迹象，促狭的望着她续道，“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黛玉一怔，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不觉红晕满脸，犹自不服他拿自己的诗打趣自己，低低的接道：“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侬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宝玉却紧接着续道：“天尽头，自有渔翁留。未知烟波江上雪，可消渔婆怀春愁？”
黛玉听得，一时痴了，不胜冬寒的身子也悄悄的偎紧了宝玉，只觉这一生有了这一刻，就是立时死了也是心甘。
别有忧愁暗恨声，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一时无语，宝玉执了她手，紧紧的握住不放。
良久，黛玉终觉不妥，想要挣开他的掌握，却被宝玉手上用力，将她完全拥在怀里，低低的道：“林妹妹，这一生你还想逃吗？不仅是你的人我此生不会放手，就是你的那些诗，我也要一一改过，你瞧这首词我改得多好。”
黛玉再想挣开，无奈力有不逮，忍不住横他一眼，作恼道：“又来乱七八糟的浑说，好好的一首词被你改得完全变了味道。既是渔婆，何来怀春之说？到底是你不好好读书，哪次诗社不是垫底？”
宝玉解下身上的披风，松松的将她揽了披上，笑嘻嘻的道：“人说诗言志，词传心。潇湘子如此高才，竟也琢磨字眼了吗？我次次垫底不假，那是她们都读不懂，你不是每次都读得挺开心吗？只要能博你千金一笑，些许虚名又何须介意？这词加上渔翁渔婆固然有些不伦不类，可却是只有我们俩才能读得懂的，你向来坚持不以辞害意；你倒说说，我这用词可曾害了我的用意？”
黛玉见四周无人，也就任他拥了，只嘴里却不服输道：“你一个大男人家，说什么女儿怀春终是不好，让别人听去了定会小瞧了你的心胸。为消这人生之愁，李太白借了美酒，你这里借了江雪；依我看，不若将怀春二字改作万古才好。”
“未知烟波江上雪，可消渔婆万古愁？”
宝玉低低念完，见她神情端庄，仪态神驰，明白又把她的诗魔引了出来，现在可不是联诗的时候，便笑道：“娘子之意，可是这渔翁渔婆仍可用得，却不知你小小年纪，哪里来得这万古之愁？既然你坚持万古之愁，那我也只能奉陪，看来我这渔翁，生生世世都只能来消你这渔婆的万古愁了。”
黛玉听他娘子娘子的叫，心中娇羞无限。
两人现在婚约在身，她也不好再发些小性儿，遂作幽叹道：“我原在这诗词上还有些自信，如今听你高论，方才明白学无止境。依你所言，这写诗注重意境虽属上乘，不能传情达意也是无病呻吟。这首词也是我当年一时有所感而作，虽然达意却未传情，终是落了下乘。还是你当年说的对：心会处不在远，这才是写诗的最高境界。”
说罢神色有些黯然。
宝玉笑道：“潇湘子何必自伤，你的诗才自是胜我十倍，我不过有些歪论罢了。还记得你当年说过，这诗词之道，原也是大家经常一起评说议论才见真章，如今却忘了不成？诗才天生难自弃，诗说后成不惟情，说得就是妹妹你。说起来，在诗才上你胜宝姐姐一筹，要论诗说，妹妹可是要逊宝姐姐一分。”
一提起宝钗，黛玉马上警觉起来，吃味道：“怪不得你一直愿意跟她亲近，原来这诗说之道，你们却是个知音啊。你倒说说，你这诗说之道，我怎么就不如她了？”
宝玉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可话既出口也得继续圆下去，林妹妹可不是好糊弄的角色，想了想道：“妹妹可还记得你当初教香菱学诗，曾经评点过陆放翁的那句：垂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可巧宝姐姐也曾评点过这句诗，从中可见你二人的不同。妹妹可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黛玉不假思索道：“当然记得。当时香菱初学写诗，就说陆放翁这句好。我则告诉她：你这初次学诗，见到这浅显易懂的觉得好也是正常，只是要写诗的话就要看些王摩诘和老杜的诗才好。这些话哪里不对了？宝姐姐当时又是如何评点的？”
她语速加快，显是关心过甚。
宝玉忙道：“妹妹莫急。你这些话没有不对，只是别人另有看法罢了。宝姐姐的原话我是忘了，只意思大体也还记得。这陆放翁豪迈多情，历尽沧桑，这句诗写的是他当时的一个心境：报国壮志未酬，深陷官场泥沼；偶尔回望当年豪情，方才惊觉自己已经脱离本心太久，忽略了人生中一些美好的事物。诗才天生，诗说却是历经沧桑才会成型。妹妹花信年华，或许经些乡愁，哪里能跟陆放翁去国离家，宝姐姐伤情破家之痛相比。”
黛玉冰雪聪明，马上会意道：“你的意思是说宝姐姐的心和陆放翁一样老了，才会成型难改，只是你总共不过大我一岁，又怎么也会心老？”
宝玉心里苦笑，面上只得做出苍老之像道：“你小女娃儿，哪里知道我老人家每日奔波在外的辛劳。瞧瞧我刚大老远的回来，征尘未洗又大喜大悲的，此心焉能不老？”
黛玉啐他一口，转身离了他道：“你又装什么老成？你不说我还忘了，只瞧你这身汗味，没的熏得人都头痛，还不赶紧回去洗了去。”
说罢一经里就往回走。
宝玉也怕她体弱不耐寒，只得也跟了过去，强拉了她手一道回怡红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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