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目录：帝相| 作者：笼雾| 类别：历史军事
庄言澈抬起眸来，不出所料的瞅见意气风发的欧阳奕。
警告性地瞪了来人一眼，庄言澈不以为然，继续低头往嘴里送菜。
神采飞扬走来的欧阳奕正打算戏谑两句，却不经意间瞥见坐在一旁如水晶般冰冷的男孩，他高大的身躯有瞬间僵硬，随后恭敬地走上前，朝安炎拱手一拜，正欲问安，就被安炎抬手制止了。
安炎不甚在意地看了他一眼，遂认真地抬头询问仍旧扒饭的庄言澈，满脸不解道：
“夫子，欧阳将军所说的勾栏是何物？”
庄言澈淡定地喝了口茶水，才脸不红起不喘地回道：
“勾栏勾栏，自然是如其名，专钩编花篮的地方。”
“噗……”欧阳奕掩嘴偷笑出声，立即被庄言澈射来的目光压进了嘴里。
安炎扬扬眉，显然不怎么相信，弃而不舍地继续追问：
“那为何勾栏里会有春花、秋月、芙蓉、冬香？”
“钩编花篮的地方，自然需要花朵来陪衬。”庄言澈睁着眼睛说瞎话，看安炎小嘴一张，又要发挥‘不耻下问’的本领，他匆忙把视线一调，移向欧阳奕：
“欧阳将军好大的闲情雅致，这勾栏酒家似乎是转着圈儿逛呢，不知将军这是打哪儿来，又准备走哪儿去？”
闻言，欧阳奕扬起那独特的笑容，笑容却严谨了许多，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他道：
“呵呵，今日清闲无事，本打算来这酒楼听听小曲儿的，不想这么巧，竟然遇见了皇子殿下与丞相。”说罢，他眸光深沉地转向安炎，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
“安炎殿下，今日皇上身体有好转，已经服药休息了，无需担心。”
安炎倒没有多大的反应，可如此平常的一句话，却使庄言澈心里反而咯噔跳了一下，毛骨悚然。
他自然知道皇上近日身体不适，可是，为何欧阳奕说这话时的神态让他感觉到不妙？
不禁垂下眼，满眼警戒地看着半大点儿的安炎。
难道这厮……
熟料安炎依旧平静如初，只是略微点点头，道：
“如此甚好，可是既然父皇身体不适，欧阳将军身为近身护卫，也应该时刻跟随在父皇身边才是。”
欧阳奕怔了怔，自然是听懂了安炎话外的逐客令。他踌躇了几步才恭敬一拱手：
“殿下所言及是，皇上虽身在皇宫重地，可难免会有意外。欧阳这就回宫保护皇上。”
说罢，他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庄言澈一眼，叹了口气，才徐徐离开。
欧阳奕走后，气氛安静了下来。安炎依旧冷冰冰的神情，默默地进餐。
庄言澈蹙着如烟的眉，却怎么也吃不下去，脑海中全是欧阳奕刚刚说的那句话，以及那别具深意的眼神。
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还是欧阳奕和安炎之间有什么阴谋？
可是在这皇城中生存，不多生个心眼是不行的。
放下竹筷，庄言澈沉下脸，对着安炎，语带玄机道：
“古语有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不知殿下可还记得？”
安炎抬眸，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道：
“此言是夫子所授予，炎自然记得。”
“为君子者，必然以孝义自居。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若想做个人皆尊重的君子，切忌不可做出有违忠孝的事情来。”
此话一出，安炎神色一沉，瞳孔中深寒的冰冷足以将人冻结，幽幽问道：
“有违忠孝？夫子这是在怀疑炎吗？”
庄言澈无惧地迎上那将人刺穿的视线，一字一句道：
“清者自清。”
“呵，清者自清？”安炎扬起阴冷的嘴角反问，原本精致的小脸瞬间阴残了几分。
他借着双方都是坐着的姿势，伸手一把扯过庄言澈的下巴，小小的手却力大无比，似要将这人的下巴捏碎。
他缓慢靠近庄言澈的耳畔，压低的音量里有着满满的鄙夷：
“丞相是在告诉炎儿清者自清么？那么，炎儿又想问问，尽情享受断袖余桃的丞相大人，您又清在什么地方？”说着，他不屑又暧昧地一一指向庄言澈的嘴唇、胸膛及大腿深处，阴森问着，“是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你！孽障！”庄言澈呼吸一窒，当场气得面容煞白，伸手就挥开安炎无礼的小手，雪白的广袖扫过桌面，一桌子精致的菜肴滚落在地，杯盘狼籍。
一旁的如弄吓得禁声，僵着一动不敢动。
连日来，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愤怒，瞬间被安炎的这句话给激起，像找到了爆发口般，让一贯温和如风的庄言澈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手指颤抖地指着安炎，怒斥：
“贵为一国皇子却目无尊长，冥顽不化！当日陛下将你托付于我时，就是要让我将你教育成才！可看看你如今这不知尊师重道的德行！跟个没有爹娘教养的山野顽童有什么区别？！”
“啪——”安炎狠狠击案而起，庄言澈的这一席怒斥像踩到了他的雷点，让他面容隐隐扭曲，阴狠地吐出一句警告：“本皇子念你身为丞相又教导有恩，所以再三容忍你，你可别不知好歹！”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福来楼’。
呵，他的确没有爹娘教养，但也不需要那个不知检点的人来意正严辞地指责他！
“殿……公子！……公子！……”受了惊吓如弄这才回过神，慌忙追着安炎跑了出去。
……
……
若大的二楼安静的连针落地的声响都能听见，像刚刚经过一场龙卷风一般，满地的残羹冷彘、破碗碎盘。
站在狼籍中的男子，依旧清冷而绝丽。
经过刚才那翻争吵，二楼的食客现在异常安静地坐着，不时小心翼翼地抬头瞅瞅还站在原地的那个白衣人，又急忙弯下腰去扒饭。好像那俊美非凡的人是只凶猛狰狞的野兽。
庄言澈冷静了好久，才恢复一贯平静的心态。他苦笑了一声，暗自责怪自己刚才的确太越矩了，要是换了一个暴戾的皇子，只怕自己的这颗脑袋就不保了。
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捡起来，他招来小二，赔偿了损失，才平静地步出酒楼，虽然脚步与平常无异，但细心的人会发现，那平缓的步伐其实隐约在隐忍。
皇子是他带出来的，要是弄丢了，他可怎么和皇上交代？
满条的广安长街人影绰绰，行者客商来往不断。
庄言澈顺着长街的每一个店铺一家家寻问，茫然地满街小巷地寻找。
河岸杨柳扶动，虽然只是中春时节，这个绝美脱俗的男子却像身处炎炎酷暑中般，汗水淋漓。
终于，在河岸处的不起眼角落里，他找到了那个小孩，孤单地站立，平静地看眼前流淌的温婉河流，冷漠而不容侵犯。
庄言澈走了两步，当发现如弄正在对着安炎说话时，不由停了脚步。远远看着河岸边的两个小人儿，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现在出现。
他隔那两人很远，隐约能听见一些断断续续的对话。
如弄神情很激动，有种要急哭的迹象，而安炎依旧是不为所动的冰冷神情，甚至精明的眼里还有丝丝的不耐。
谈话的内容，大致就是，如弄在急切地表白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安炎，希望安炎能理解他的感情，而后者，除了回他一张寒冷如冰雕的神态，什么也没有回答。
庄言澈压下满头黑线，暗叹时代变迁，沧海桑田，连两个小鬼头也开始谈情说爱……
远处，始终得不到回应，甚至有可能立即被轰走的如弄慌得像找不到家的孩子，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滴滴滚落，万般无赖之下，他只有扑上前，一把抱安炎修长有力的腰身，埋在他怀中低泣。
安炎漂亮的眉头厌恶地邹起，当下一把把抱着他不撒手的如弄推倒在地，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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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性地瞪了来人一眼，庄言澈不以为然，继续低头往嘴里送菜。
神采飞扬走来的欧阳奕正打算戏谑两句，却不经意间瞥见坐在一旁如水晶般冰冷的男孩，他高大的身躯有瞬间僵硬，随后恭敬地走上前，朝安炎拱手一拜，正欲问安，就被安炎抬手制止了。
安炎不甚在意地看了他一眼，遂认真地抬头询问仍旧扒饭的庄言澈，满脸不解道：
“夫子，欧阳将军所说的勾栏是何物？”
庄言澈淡定地喝了口茶水，才脸不红起不喘地回道：
“勾栏勾栏，自然是如其名，专钩编花篮的地方。”
“噗……”欧阳奕掩嘴偷笑出声，立即被庄言澈射来的目光压进了嘴里。
安炎扬扬眉，显然不怎么相信，弃而不舍地继续追问：
“那为何勾栏里会有春花、秋月、芙蓉、冬香？”
“钩编花篮的地方，自然需要花朵来陪衬。”庄言澈睁着眼睛说瞎话，看安炎小嘴一张，又要发挥‘不耻下问’的本领，他匆忙把视线一调，移向欧阳奕：
“欧阳将军好大的闲情雅致，这勾栏酒家似乎是转着圈儿逛呢，不知将军这是打哪儿来，又准备走哪儿去？”
闻言，欧阳奕扬起那独特的笑容，笑容却严谨了许多，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他道：
“呵呵，今日清闲无事，本打算来这酒楼听听小曲儿的，不想这么巧，竟然遇见了皇子殿下与丞相。”说罢，他眸光深沉地转向安炎，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
“安炎殿下，今日皇上身体有好转，已经服药休息了，无需担心。”
安炎倒没有多大的反应，可如此平常的一句话，却使庄言澈心里反而咯噔跳了一下，毛骨悚然。
他自然知道皇上近日身体不适，可是，为何欧阳奕说这话时的神态让他感觉到不妙？
不禁垂下眼，满眼警戒地看着半大点儿的安炎。
难道这厮……
熟料安炎依旧平静如初，只是略微点点头，道：
“如此甚好，可是既然父皇身体不适，欧阳将军身为近身护卫，也应该时刻跟随在父皇身边才是。”
欧阳奕怔了怔，自然是听懂了安炎话外的逐客令。他踌躇了几步才恭敬一拱手：
“殿下所言及是，皇上虽身在皇宫重地，可难免会有意外。欧阳这就回宫保护皇上。”
说罢，他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庄言澈一眼，叹了口气，才徐徐离开。
欧阳奕走后，气氛安静了下来。安炎依旧冷冰冰的神情，默默地进餐。
庄言澈蹙着如烟的眉，却怎么也吃不下去，脑海中全是欧阳奕刚刚说的那句话，以及那别具深意的眼神。
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还是欧阳奕和安炎之间有什么阴谋？
可是在这皇城中生存，不多生个心眼是不行的。
放下竹筷，庄言澈沉下脸，对着安炎，语带玄机道：
“古语有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不知殿下可还记得？”
安炎抬眸，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道：
“此言是夫子所授予，炎自然记得。”
“为君子者，必然以孝义自居。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若想做个人皆尊重的君子，切忌不可做出有违忠孝的事情来。”
此话一出，安炎神色一沉，瞳孔中深寒的冰冷足以将人冻结，幽幽问道：
“有违忠孝？夫子这是在怀疑炎吗？”
庄言澈无惧地迎上那将人刺穿的视线，一字一句道：
“清者自清。”
“呵，清者自清？”安炎扬起阴冷的嘴角反问，原本精致的小脸瞬间阴残了几分。
他借着双方都是坐着的姿势，伸手一把扯过庄言澈的下巴，小小的手却力大无比，似要将这人的下巴捏碎。
他缓慢靠近庄言澈的耳畔，压低的音量里有着满满的鄙夷：
“丞相是在告诉炎儿清者自清么？那么，炎儿又想问问，尽情享受断袖余桃的丞相大人，您又清在什么地方？”说着，他不屑又暧昧地一一指向庄言澈的嘴唇、胸膛及大腿深处，阴森问着，“是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你！孽障！”庄言澈呼吸一窒，当场气得面容煞白，伸手就挥开安炎无礼的小手，雪白的广袖扫过桌面，一桌子精致的菜肴滚落在地，杯盘狼籍。
一旁的如弄吓得禁声，僵着一动不敢动。
连日来，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愤怒，瞬间被安炎的这句话给激起，像找到了爆发口般，让一贯温和如风的庄言澈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手指颤抖地指着安炎，怒斥：
“贵为一国皇子却目无尊长，冥顽不化！当日陛下将你托付于我时，就是要让我将你教育成才！可看看你如今这不知尊师重道的德行！跟个没有爹娘教养的山野顽童有什么区别？！”
“啪——”安炎狠狠击案而起，庄言澈的这一席怒斥像踩到了他的雷点，让他面容隐隐扭曲，阴狠地吐出一句警告：“本皇子念你身为丞相又教导有恩，所以再三容忍你，你可别不知好歹！”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福来楼’。
呵，他的确没有爹娘教养，但也不需要那个不知检点的人来意正严辞地指责他！
“殿……公子！……公子！……”受了惊吓如弄这才回过神，慌忙追着安炎跑了出去。
……
……
若大的二楼安静的连针落地的声响都能听见，像刚刚经过一场龙卷风一般，满地的残羹冷彘、破碗碎盘。
站在狼籍中的男子，依旧清冷而绝丽。
经过刚才那翻争吵，二楼的食客现在异常安静地坐着，不时小心翼翼地抬头瞅瞅还站在原地的那个白衣人，又急忙弯下腰去扒饭。好像那俊美非凡的人是只凶猛狰狞的野兽。
庄言澈冷静了好久，才恢复一贯平静的心态。他苦笑了一声，暗自责怪自己刚才的确太越矩了，要是换了一个暴戾的皇子，只怕自己的这颗脑袋就不保了。
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捡起来，他招来小二，赔偿了损失，才平静地步出酒楼，虽然脚步与平常无异，但细心的人会发现，那平缓的步伐其实隐约在隐忍。
皇子是他带出来的，要是弄丢了，他可怎么和皇上交代？
满条的广安长街人影绰绰，行者客商来往不断。
庄言澈顺着长街的每一个店铺一家家寻问，茫然地满街小巷地寻找。
河岸杨柳扶动，虽然只是中春时节，这个绝美脱俗的男子却像身处炎炎酷暑中般，汗水淋漓。
终于，在河岸处的不起眼角落里，他找到了那个小孩，孤单地站立，平静地看眼前流淌的温婉河流，冷漠而不容侵犯。
庄言澈走了两步，当发现如弄正在对着安炎说话时，不由停了脚步。远远看着河岸边的两个小人儿，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现在出现。
他隔那两人很远，隐约能听见一些断断续续的对话。
如弄神情很激动，有种要急哭的迹象，而安炎依旧是不为所动的冰冷神情，甚至精明的眼里还有丝丝的不耐。
谈话的内容，大致就是，如弄在急切地表白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安炎，希望安炎能理解他的感情，而后者，除了回他一张寒冷如冰雕的神态，什么也没有回答。
庄言澈压下满头黑线，暗叹时代变迁，沧海桑田，连两个小鬼头也开始谈情说爱……
远处，始终得不到回应，甚至有可能立即被轰走的如弄慌得像找不到家的孩子，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滴滴滚落，万般无赖之下，他只有扑上前，一把抱安炎修长有力的腰身，埋在他怀中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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