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 博导的魅力

    宁浩的导师龚先生，是个非常严谨的专家，他已六十多岁，头发全部白了，说话既清晰又洪亮。他常穿一身老式中山装，虽洗得发白，但是笔挺干净，一看就是一位节俭而朴实的老知识分子。

    龚先生的第一堂课，就是把自己的学术专著发给每个学生，每本书上都有他的亲笔题字：赠与某某，认真学习，多提意见。龚先生说：“大家可能看不懂，希望学完后，你们能够对此书提出批评和建议。”

    宁浩翻开龚先生的专著，书不厚，但的确高深莫测，因为他几乎一段都看不懂。龚先生上课讲的宁浩也听不懂。他很苦恼。

    龚先生上的课是群论、张量还有数字计算方法，几乎全是数学的内容，板书也全是英文。可一月之后，宁浩就有感觉了，几乎也能看懂听懂了。那时，他回忆起了华先生的话，只要你能看懂和听懂课堂上的东西，你就是学者。看来，华先生不假，自己真的要成学者了，不仅能看懂听懂，还能在讨论时发表自己的见解。

    龚先生一次对宁浩说：“宁浩，你是在职的，你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多发表论文。我觉得你很有天赋，居然在一个多月就能听懂我的讲课。我希望你不要像其他同学，太过功利了。”

    宁浩没听懂龚先生话里的意思，什么是功利？谁功利了？怎么才叫不功利？他的确不懂。但他看见他的师兄们都在计算机前没日没夜的干，也不知干什么，心中充满期待。

    几天后，龚先生又对宁浩说：“谈谈你对我这本书的看法？”

    宁浩说：“龚先生，学术水平我无从比较，因为我没有那层次，不便评价，我只谈一点。你老人家能把毕生的研究成果集于一书，不仅逻辑严谨，而且还高深莫测，这本身就是对知识和文化的传承。是你学术精神的具体承载，晚辈羡慕不已。”

    龚先生大笑，“你很会说话，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本书落后了，我希望你们能够写出一本更好的书。当然不是全部推倒，有许多地方是需要修改的，有些案例需要更新。”

    龚先生这位留过洋的老者，在宁浩进校之前，已经发表论文100余篇，其中一半以上是在国外发表。宁浩现在还看不懂这些论文，但对龚先生如此高产，还是感叹颇深的。

    10月中旬，龚先生递给宁浩一张纸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宁浩的任务，完成时间，参考书籍以及推导范文。龚先生说：“如有不清楚的地方，可随时打电话询问。”

    宁浩读过研究生，知道每位导师指导学生的方法不同，龚先生的方法可能就是纸条指导法。那段时间，他很少给师兄弟交流，在龚先生这儿上完课，立刻就要到其他学校去讲课。用他的话说，就是去挣银子，他要养家糊口。

    宁浩在湖南从事过计算机编程的训练，还在武汉大学系统学习过C语言和数字计算方法。所以，对龚先生搞的数字计算还是有点基础，至少比那些没有任何底子的师兄弟要强许多。在龚先生组织的讨论中，宁浩找到了许多尊严。别看他年岁比其他人大五六岁，学术上显然也比他们长许多，完全不是一两个层次。每次讨论，宁浩都会发现龚先生对他不可掩饰的赞许神情。可具体要搞懂龚先生的学问，宁浩感到还是很费力。他白天已经很累，和老婆孩子在一起，也不怎么说话。他只有晚上，等孩子闹够了，文清带她睡了。他才能独自在书房慢慢思考龚先生的学问，做他交代的理论推导，经常要到两三点才能睡一会儿，他有压力，怕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有失自己作为大师兄的尊严。那时，他与文清处于分居状态，两人各睡一屋，几乎没有情感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