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 周志刚其实很小气

    巧云在2000年2月春节前收到宁浩的明信片，着实让她吃惊不小。拿着宁浩亲书的明信片，她闻了又闻，想从中嗅出那个曾经熟悉的气息。这让她坐立不安，激动和亢奋的情绪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她不明白宁浩是怎么知道她的地址，是强子告诉他的？不像，要是那样，几年前他就会找到自己。她又看了看这张明信片，上面宁浩很有力度的草书写到，“祝新春快乐！”落款是：宁浩，四川成都华川大学化学化工学院。看着看着，巧云品出了一点味道，她认为这是一张刺探性的明信片。如果宁浩知道自己在此地，他不会就写这几个冷漠的字眼，这与他一惯的行事风格不同。不过，巧云还是读懂了里面的真情，那就是宁浩没有忘记自己，自己迟早会被他找到的。

    回到家，巧云故意把明信片放在茶几上，她要让回来探亲的周志刚知道此事，以免将来闹出什么不和之事来。那时，巧云已彻底融入周志刚的生活之中，他们不仅有一双儿子，还有亲密无间的相互关爱。她不想由于宁浩影响到他们的夫妻关系。

    周志刚回到家，第一眼就看见宁浩的明信片，他心里咯噔一下，却没有显示在脸上。直到吃完晚饭，散完步回来，他都没提这事。根据对周志刚多年的了解，巧云认为，周志刚肯定已经知道，他装着没看见，只能说明他内心也很别扭。巧云不想惹他不快，也不想提及宁浩，就当那是老朋友的问候罢了。既然这是刺探性的，就没必要回信给宁浩。

    周志刚其实很小气，他完全不能容忍巧云心里有宁浩，这不仅因为宁浩是自己的情敌，主要还是随着他年岁的增大，他的生活完全不能离开巧云。去年底，周志刚病过一场，巧云无微不至的照顾，使他感激不已。他早把巧云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而不全是妻子。他有深深的自卑，他怕总有一天，那个被他分开的宁浩会找上门来，巧云会离他而去。宁浩越是不露声色，就越是危机四伏。周志刚的这种担忧在他生病后就越发强烈，他必须搞清巧云与宁浩之间的真实关系。

    第二天，周志刚就打电话给他原情报部的老下级，要求他们对宁浩近几年的工作和生活进行全面的秘密调查，并了解巧云与宁浩近段时间的通信往来。很快结论出来，两人并无联系，宁浩只是通过一个会议通信录知道巧云的地址，明信片的确只是刺探。周志刚这才放心，不过另一件事让他有些欣喜。那就是，宁浩持续不断得到一位广东神秘企业家的资助，研究的项目十分有意义，也是他最近关注的战略科研方向――锂离子隔膜催化剂的制备和产业化。周志刚想，宁浩的确是个人才，如果这项研究有产业化势头，他可以帮他一把，以弥补自己的过失。他要让巧云知道，自己是个心胸开阔之人，而不是小鸡肚肠之辈。必要时，他会让巧云与宁浩相见，以消除隔在他与宁浩间的鸿沟，让巧云理解自己作为丈夫的苦衷。

    那时，随着中国国力的增长，W项目已不再列入保密范畴。巧云的秘密身份也大明于世，现在，她已是工大唯一国家级重点试验室的主任，组建了拥有十几人的国家级学术团队。在周志刚的大力支持下，巧云对工大的学科建设也做出了贡献，取得了包含材料学一级学科的几个博士授权点。巧云也成为材料学科的学术带头人，博生导师。去年，她的第一届博士生已经报到。她的在研项目除了周志刚的军方长期课题外，主要还是从事石油化工催化剂开发。而她关注的宁浩项目，正进展迅速。她没料到宁浩的研究能力如此之强，虽然没有得到研究细节，但就大的成果看，进入产业化是有希望的。那时，巧云在副校长任上还增加了一项工作，就是校企产业化。于是，她开始在广东地域为自己的石化催化剂和宁浩的隔膜项目寻找产业化基地，也不断秘密通过中介催促宁浩抓紧研究。

    巧云的家庭生活目前有点乱，她成了空中飞人，几乎一周有三天待在北京。周其宇去年底过世，把他在北京的住房赠送给了蓝妹。现在巧云那双儿子已在北京读小学，蓝妹也时常住进周志刚家照顾他们，顺便也在巧云不在京时照顾周志刚的生活。而巧云在广州的家里却多了一位成员，那就是雅尼，她在广州读研，也常常回家与巧云打得火热。这一状态，让巧云有些纠结，二女伺一夫，这是巧云始料未及的。不过，巧云还是很有理智，她认为蓝妹只是一个贤惠的女人，对周家的贡献有目共睹，自己对儿子们的照顾显然不及蓝妹。蓝妹与周志刚也不可能旧情复燃，自己没必要吃醋，更无必要干涉他们之间的来往。而且巧云甚至有个另类的想法，她倒希望周志刚与蓝妹间有些什么，毕竟他们曾经是一对，两人只是文化差异不能走在一起。现在大家都这把年龄了，周志刚身体不算很好，生活间的相互照顾也是必要的。巧云想，迟早有一天。她和宁浩会不期而遇，那时，她不至于在道德和良心的拷问中有太多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