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 班花儿是个白天鹅

    助学金制度是当时国家实施的一项惠民工程，在免除了所有大学生的学费以后，政府还考虑到部分家庭困难的学生在校期间生活保障的问题，给予的适当的补助。助学金分甲、乙、丙、丁四等，分别每月补助12、8、6、4块钱。化学系每班分配的名额是，甲等3名，乙等3名，丙等4名，丁等6名。当时评比的主要依据，就是每位学生开具的家庭收入证明，按人平均数来考虑。这个方法简单，操作起来无懈可击。可是在七八级实际执行时发现吃甲等助学金的比没有助学金的要富裕几倍。感―情！在70年代，造假风气就吹满全国。于是家庭收入证明不再灵验，深入实际考察学生生存状态，就成了评助学金的重要指标，一般这个工作是由辅导员领导下，由班干部具体完成，而班长在里面的作用不可小觑。

    就在这天的晚上，姚德忠召集各班班干部部署此事，希望大家在一周之内，提供详尽情况。最后他补充道：“还有一事，请各班班长，做好上课考勤，及时汇报。另外，将开学以来，表现不佳的同学，也就是你们认为有问题的同学，拉一个名单并注明存在哪些不良行为，上报给我。注意，这个名单要保密，你们知道就行了。”说完，撇了一眼宁浩。

    宁浩听完，知道上面要对七九级动手，心里害怕，毕竟他才十六岁，见识不多。最近的几件事，都有自己的份，不知该不该把他自己纳入这个黑名单。系上要怎么处置这名单上的人，是教育、帮助还是电告家长？如果，再开个什么不良学生家长座谈会，那自己就惨了！爸爸妈妈必定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以后没法再在家里待了，要拿个什么、借个什么就不好开口了。对了，这不在评什么助学金吗？名额这么少，一定是上了黑名单的不评，要不，怎么保密？呵呵，反正我肯定是不会参加评助学金的，与我何干？想到这里，宁浩舒坦了，身体也轻飘飘的，手也不怎么疼了。

    在回教室的路上，宁浩叫住了被本班男生公认的班花兼女副班长刘娅。刘娅是西北兰州市人，之所以能成为班上男生的偶像，宁浩道听途说，再加个人感悟分析判断，归纳有三：一是身材高挑，简直是！并不是说刘娅的三围多么诱人，而是她的三围比例恰到好处，就像一幅妖娆的古代侍女图；二是皮肤细腻，白皙透红，就像一个水蜜桃；三是气质高雅，举止大方，给人大家闺秀、知性成熟的感觉。怪不得大家趋之若鹜，赞叹不已。在宁浩看来，刘娅的脸型较长，鼻子既高又大，上推百年，可能是外籍血缘的混血儿。他始终认为北方女子的脸型过于粗犷，线条也过于直率，没有南方女子的细腻与滑润。

    任何美好的东西，必有其瑕疵，这就是宁浩对刘娅的叹息。在宁浩的意识里，女人再妖娆炫目、四方，但必不可缺失温柔与贤惠、同情与善良。宁浩最熟悉的两个女人，一是母亲，再就是姐姐。母亲美丽知性、贤惠善良，但少有温柔，时与父亲摩擦。姐姐也是漂亮大方，柔情似水，关爱众生，但她多愁善感、言语不敛，缺少文化气质。至此，宁浩以为完美的女人应是既像母亲又像姐姐优点的组合体。宁浩对刘娅的好感或者是吸引，来源于刘娅的高雅气质，那是城里人在长期的都市氛围中熏陶所致，有文化、艺术的感召和家庭的言传身教，才能铸就这惊世骇俗的。宁浩欣赏着刘娅带给他对女人的遐想，收藏着刘娅的点点滴滴和自己朦胧的感觉。

    宁浩邀刘娅到荷花池边坐下谈，被刘娅断然拒绝。看着其他班的男女班委都双双并肩谈论着，就像一对恋人，宁浩苦恼地笑了，说：“你还很封建！”

    “不是封建，有什么好谈的？就在这儿说不行吗？”他们像两个陌生人，相距较远的谈着话，深怕别人说什么闲话一样。

    那时的大学，特别是七九级，男女阵营分明，从不越雷池半步，除了在教室或实验室，一般连说话的事情都很少发生，更不像现在打情骂俏、耳鬓厮磨。

    宁浩说，“男生这边我负责调查每人的生活状况，女生那边请你负责。”他们谈论了调查的细节，“首先观察同学的日常开销，比如吃、穿、用等，按经济情况，打一个等级，再考虑平时从家里拿来的东西，加以综合考虑。你看行吗？”

    刘娅点头同意，等着宁浩继续发话，片刻后她说：“没了吗？”

    “没了，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刘娅摇摇头，“看书去了。”一个招呼也没打，扭头便消失在暮色中，留下了孤单的宁浩。

    宁浩茫然地望着自己在路灯下的影子，慢慢移动着抬起头，远处那化学系其他三个班的班委正兴致盎然地聊着，就像初恋的人们，是那样的粘附和浪漫，但没一丝放肆与热烈。和刘娅以谈工作为题单独相聚，是宁浩盼望已久的情结，他不知设想了多少次这样的情景：他与她，相坐于荷花池边，看梧桐树的倒影，感垂钓的闲暇；他与她，漫步在银杏树林，嗅银杏的芬芳，听鸟儿的嘀鸣；甚至，他与她，游遍蓉城的名胜古迹，品尝四川的各类小吃。

    我就这么招人讨厌？宁浩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为以前的想法下了个结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免有点垂头丧气，伤心自责。

    刘娅没有到教室看书，据说有人看见她去了校内长途电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