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1 猪肉锅魁

    1982年3月中旬，初春的暖风吹醒万物蒙昧的冬眠，七九级大学的时光已近渐行渐远。按计划这年他们应该进行为期两周的建校劳动，姚德忠把各班的班委叫到办公室。姚说，学校原来的意思是停课两周，在西大校园开展建校劳动，主要是为校园的树木刷上白石灰并对校内道路进行清扫。但现在可能计划有变，因为西大在彭县有一个农场，正值开春时节，农场需要大量植树。所以要求各位班委积极做好准备，开展动员工作，以求严明纪律，不得惹是生非。姚还说，农场地处两县交界处，历来都是土匪出没之地，现虽无匪患，但治安情况复杂，希望班委向同学们讲明道理，注意安全。

    于是在几天后的一个阴沉的上午，七九级四个班近一百五十余人，乘六辆大卡车浩浩荡荡地向彭县开拔。虽然每人都带着衣服被子和洗漱用品，但感觉就像是一次春游，大家热情高涨一路欢歌。川西平原的油菜花，大片大片的把天际映衬得嫩黄喜人，远处翠绿的竹林村舍，就像张牙舞爪的芦荟，点缀在黄色的海洋之中，煞是娇艳和*。

    车过彭县时，远远可望见高耸入云的宝塔。由于年代久远，已是破败潦倒，濒于倒塌，这足以证明彭县的历史悠远而漫长。很久以后，宁浩和巧云重游此地时，才知道这是龙兴寺的金刚舍利宝塔，据说其地宫内有释迦摩尼的真身舍利。

    车队出彭县城北不久，就来到军乐镇稍作休息。停车的路边有许多卖小吃的小摊，上面打出“川西名小吃军屯锅魁”的招牌。宁浩下车逛了一圈，看见用油炸得黄橙橙的猪肉锅魁口水就没忍住，于是花两毛钱买了一个。由于太烫，没法下口，只好用纸包着等着它慢慢冷却。

    远处强子正无可奈何没精打采地跟着巧云往这边来，他们相距聚有两三米，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对相爱的人。宁浩笑嘻嘻地迎上去，热情地将锅魁掰了一大块给强子，并示意他掰一块给巧云。强子好像心不在焉，没领会宁浩的意思，接过锅魁就大口地吃起来，由于太烫，他不停地哈着气，显得十分滑稽。吃相逗乐了巧云，她站在边上矜持地笑着。宁浩也笑了，他上前把另一小半锅魁递给巧云说，“这是此地最著名的小吃，你一定得尝尝。”巧云推辞了几下，最后只好掰了一小块尝尝，把余下的递还给了宁浩。尝过锅魁，巧云赞叹不已地说，她已经习惯了四川的椒盐味，这个锅魁是她吃过的味道最好的锅魁，不愧是川西著名小吃。强子看见巧云与宁浩间的推辞，明显感到自己做错了，他口中说着好吃好吃，执意还要买几个再尝尝，以弥补自己的过失。然而，强子被宁浩拦住。宁浩说解解馋就行了，还要当饭吃呀此时宁浩分明看见巧云正用她温良的眼神向他流露着似水柔情。

    车队继续前行，过了敖平镇来到红岩镇口，在此处被堵。据说今天逢场（赶集），红岩小镇狭窄的道路被货摊和人流塞得满满的。宁浩仔细观察了这个在地图上也难以找到的小镇：低矮的黑瓦平房和破败的道路街景，让人一下有回到万恶的旧社会的感觉。乡民们衣着朴素，中年以上的男人们头上多半缠着大大的已显灰白和肮脏的包头巾，女人们多半穿着蓝色的中式对襟衫，背上背着背篼。但每个人都面带喜悦，预示着美好生活就在前面。

    过了好一会儿，车队开始移动，拐上一条小路，过了一座桥，不远处就出现了绵延不绝的呈墨绿色的山峦。车队顺着山边的小河，在碎石路上行进，留下一路风尘。到中午时分，终于来到一个叫着五道梁的地方，这就是西大的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