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4 雨夜巧遇

    合江县是四川省盆周山区唯一盛产荔枝的地方，也是从贵州远道而来的赤水河与长江的交汇处，坐落在赤水河边一座山顶上的县教育局招待所，是个大的四合院，住宿楼呈L型，右边是食堂饭厅，正对着是公共浴室，中间的坝子足有一个篮球场大。招待所离县城中心走路需十分钟，一条土路从招待所门前通过，有车一过，顿时尘土飞扬。但招待所视野特别开阔，往下一看，整个县城尽收眼底，往远一看，蜿蜒的赤水河和河边的荔枝树若隐若现，若你登高眺望，东面的笔架山，巍峨高耸，郁郁葱葱。

    晚上，在招待所的空地上，召开了欢迎大会，熙熙代表科大学生会出面发言，宁浩才知道熙熙的全名和学生会副主席的身份。

    到合江的第二天，各校的队伍分头熟悉当地情况，安排具体支教事宜，宁浩负责讲授现代化学与社会生活相关知识，教学地点在县中学。县中学在县城里，有一条长长的石板路，直通城中心，再上一段较长的石梯路，就可到达招待所。其实这个县中就是一个寺庙改造而成的，显得特别古董和破旧，校园正中的那棵老槐树，就说明了这所寺庙的古老。

    第三天，上午安排学员与教员见面，下午开课。宁浩一行走进教室时，里面已坐满了来至不同地区的民办教师，掌声立刻响起。这些教师大的有五十多岁，小的有二十多岁，有的还带着自己的幼儿，穿着打扮甚至模样、表情和气质都与当地农民没有两样，只有当他们说话时，你才能感到他们有故意的造作和浅薄的词语逻辑。他们中有的人一辈子均未离开过合江，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去过泸州，只有一位去过成都。由于许多地区没有电，有的连电视机也不知道，明显地让人感觉到这些民办教师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在他们眼睛里流露出对来自省城大学生的羡慕和敬佩。

    此时，科大的支教队正与中学生们在操场上玩开了，欢声笑语，不绝于耳。80年代的大学生堪称天之骄子，偏远地区的中学生能与省城重点大学的学子在一起，应该是多么让人激动的景象。这是一次励志活动，要让他们感受大学的活力和大学生的风采，树立高远的志向，改变人生的困境。

    宁浩透过窗户望去，看见熙熙正带领大家做游戏，在阳光下的黄土操场上，似梦似幻，飘逸着婀娜多姿的身影，引来同学们的阵阵欢呼雀跃。宁浩看着，不知何时，熙熙幻化成巧云，又不知何故，巧云又幻化为熙熙，两个身影，两个轮廓，在不断比拟。熙熙的身形比巧云丰盈，曲线毕露，娇态万千，但却是落落大方自信满满，就像红楼梦中的史湘云。而巧云自大病之后，显得憔悴矜持，温婉柔情，既含蓄内敛，又哀怨可人，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此时，领队分别介绍教员情况才把宁浩从对比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当天晚上，由于宁浩在自我介绍中提及自己是成都本地人，学员们特邀宁浩到驻地一叙。宁浩走进驻地一看方知，这是用教室临时改成的大通铺，密密麻麻住了十几人，每人都挂上了蚊帐，使得偌大的教室显得拥挤不堪。学员们买来荔枝和卤菜招待宁浩，并不时问及成都的具体情况，问得最多的问题是：成都有多大？在家里如何看电影？上大学的感受是什么？谈论持续到了近十点，这时天下起了雨，宁浩要告辞了。一位学员拿来了油布雨伞，宁浩致谢离去。

    雨其实不大，淅淅沥沥正驱散着闷热。宁浩来到学校的大门，看见一个人影正在犹豫是走还是停，不住的伸手试着雨。宁浩过去，一见，不觉大喜，是熙熙，他问，“怎么，同学，你晚上也出来，不怕坏人抢你呀？”

    熙熙一见是宁浩，笑得妩媚，“抢我？我还想抢人呢隔壁的，你来干什么？”

    “和学员喝酒摆龙门阵。”

    “你还会喝酒？”熙熙不屑，“我们走嘛，我正考虑要不要回去借伞呐”于是两人进入到雨夜中。

    夜晚的合江城，寂静而安详，远处不时传来轮船的汽笛声。雨水滴落在石板路上，也溅落在行人的脚背上，使他们不免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