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急速回乡

    成延顺报到入学第四天清晨，学校广播通知，辅导员老师急事找成延顺同学。成延顺进校不几天，不认识辅导员老师，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辅导员老师，好在同学指点，他一路问着去。

    学校大得很，有教学楼群、男女生分离的住宅楼群、教师住宅楼群、影剧院、商场、实验大楼、图书馆、学校办公大搂、招待所，公安派出所、分布在学校不同位置的食堂、还有体育馆、足球场、田径场、游泳馆、假山、树木、花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以及把学校各种用途的楼房场馆连接起来的水泥路面公路等，因此，一个学校从某种意义上讲，它就是一座功能齐全的城市，城内就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社会。

    成延顺面对陌生的学校，仿佛盲人摸象般问去。成延顺一路拐了许多弯、分了许多岔，他走在水泥路面上，内心懵懵懂懂，好似身陷八卦阵，人感觉是在艰难困苦中向前挣扎爬行，浑身被折腾得软弱无力。

    成延顺自己也不知道是咋的，进校几天，他的心总觉得不踏实，眼皮一直在跳，人不明究里的肉跳心惊，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父亲母亲爷爷奶奶的影子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总在眼前晃动，他们的面色有时痛苦，有时慈祥，有时狰狞，有时好像是求救的神情，他们满身的泥水和血迹，无助的目光看着他，嘴唇翕动，仿佛在呻吟，又好像是不停的给他诉说什么，可是，他听不到父亲母亲爷爷奶奶或是呻吟、或是诉说的声音。

    成延顺好不容易问到一幢大楼前，进大楼在里面的一间办公室找到辅导员老师。辅导员老师看样子不到三十岁，人白白胖胖，稀疏的头发向后梳理，面相慈眉善目神色平易近人。

    成延顺见到辅导员老师，忙说：“老师，我是成延顺，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你是成延顺同学，比相片显得瘦多了。”辅导员老师看着急匆匆赶来的成延顺，“你进校这几天，我正好在外地出差，昨晚回来的，想来看你，怕影响你休息，第一次见面让你来找我，不好意思，但这事在我的办公室谈比较合适，因此，我就把你请到办公室来了。”

    “嗯，老师。”成延顺应声。

    辅导员眼睛注视成延顺，继续说：“我姓贾，是你的辅导员，你叫我贾老师好了，我上届大学毕业，比你大不了多少，叫大哥也行。”

    成延顺恭恭敬敬叫道：“贾老师。”

    “成延顺同学，”贾老师面色阴沉，说话声音凝重，“你是大山里长大的青年，考进大学不容易，我找你来，是要问你，如果受到重大打击，能不能够坚持完成学业，请认真思考再回答我的提问。”

    成延顺看着辅导员贾老师，脱口回答说：“贾老师，我是靠父亲打猎、挖药材换钱读书考进大学的，不管受到什么打击，我都要完成学业，这样才对得起我的父亲和家人。”

    “说得对，也不完全对。”贾老师眼睛注视着成延顺怯怯神色的眼睛，“你的父亲和家人送你进大学，是想你成为对社会有更大贡献的人，你进入大学完成学业，不仅仅是对得起你的父亲和家人，还更应该对得起你自己和社会！”

    “是，贾老师。”成延顺埋下头，小声应声。

    “成延顺同学，你如果是一个坚强的人，就应该在任何打击面前都有完成学业的意志和决心！”贾老师目光注视着成延顺，鼓励的眼神。

    “贾老师，我向你保证，不管受到什么打击，我都能够完成学业！”成延顺抬起头，眼睛迎着贾老师的目光，坚毅的神情。

    “这就对了，成延顺同学。”贾老师注视成延顺的眼睛，“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的真诚、挚著和坚韧，我相信，不管遇到什么打击，你都能够勇敢的面对，都会直起身子迎接打击并把它战胜！”

    “贾老师，请告诉我吧，你怎么给我说这些？”成延顺疑惑的神色看着贾老师，惴惴不安问。

    “成延顺同学，”贾老师避开成延顺的询问，“你是新时期的有志青年，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党坚定不移的推进改革开放政策，任重道远，你完成学业后走向社会肩负着建设国家，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的重任，因此，没有什么事情能击垮你，我为有你这样的学生而感到自豪和心慰！”

    “贾老师，感谢你的信任，”成延顺坚定的神情，“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坚定不移的完成学业，做一个贾老师满意的好学生！”

    “成延顺同学，”贾老师看着成延顺，面部出现阴云，“你家乡发生了一件大事情，由于情况比较复杂，政府采取果断措施封锁了所有消息，目前，党委政府和军队正组织力量全力解决和处理，乡党委根据你家庭可能遇到的不幸，电函学校了解你家庭情况，并希望你回去一趟，学校根据你的档案记载已经电函回复，有关情况，你回去直接找乡党委的皮书记，他会把具体情况告诉你。”

    成延顺听了贾老师的话，心中大惊，难道家人……他不敢想下去，不过，他又觉得走时家人好好的，不应该有事，于是恳求道：“贾老师，能不能把情况给我说详细一点，我挺得住，请你相信。”

    “记住，回去后，”贾老师没有回答成延顺的要求，叮嘱说，“一定要听从地方党委、政府的安排，冷静对待家乡和家庭发生的事情，一切行动服从地方党委、政府的指挥，不要擅自行动，给地方党委、政府出难题。成延顺同学，你是新时期的大学生，天之骄子，不同于一般的老百姓，在关键时刻，一定要同党和人民一条心，站在党和人民的立场上去处理老百姓和自己家庭可能发生的不幸，用实际行动显示新时期有志青年应有的情操和素质！”

    陈延顺看着贾老师，神情愣怔，这几天，他心理生理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反应，联系到贾老师说的话，难道家人真的有事？成延顺内心顿时密布阴云，人感觉到种不明究里的窒息，他头脑懵懵懂懂目光黑白不辨，一时竟然失语。

    贾老师没再说话，他眼睛看会儿成延顺，拉开办公桌抽屉，从里拿出一个信封和一封介绍信，一样一样递给成延顺，交待说：“这是学校给你开的介绍信，这是学校给你准备的路费，如果遇到非常特殊的情况，请你迅速给学校联系。成延顺同学，希望你回去后尽快处理好家里的事情，早日回校学习，用优异的成绩报效党和人民！”

    成延顺没有再问家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接过贾老师递给的信封和介绍信，给贾老师行个鞠躬礼，走出贾老师办公室，走出校门，乘火车，换汽车，回到家乡丰饶县县城。

    丰饶县城给平常一样，街道冷冷清清少有行人，气氛风平浪静，成延顺没从县城看出哪个地方发生天灾的异样，也没从县城看到哪个地方出了大事情县城笼罩着紧张不祥的气氛。从街道两边的专栏和横街标语内容传递的信息到可以看到，丰饶改革开放以来，农业风调雨顺粮食连年增产，工业产值一年一个新台阶、总量在百分之几百的速度递增；人民安居乐业，盛世光景形势大好，不是一般的小好，改革成果喜人；党和政府号召全县人民认真学习领会党的改革开放方针政策，统一思想统一认识，把大好的形势进一步推向前进。成延顺看到安宁恬静的县城，心中不由产生疑问，是不是贾老师弄错了情况，家乡压根就没有遭遇天大的祸事。

    仅管如此，成延顺没有在丰饶县城停留片刻，他心里惦记着家乡的亲人，他盼望马上能够见到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好放下那颗悬着的心。

    县城到乡上有一条碎石小公路，但没有开通客车，成延顺在县城读初中、高中时，节假日返家回校都是步行，道路熟悉。乡里距县城虽说好几十里地，成延顺早走惯了，没当回事，只是心里急，一路上都在小声祈祷家里人千万不要出事。

    成延顺将要走到乡政府所在地的小乡场时，见乡场左边的一个大平坝搭起了许多军用帐蓬，围绕搭建的军用帐蓬拉着铁丝网，远远望去，看得到在大门站岗和四周巡逻的解放军。成延顺见到眼前的情形，联系到山里那个神秘的兵工厂，知道家乡一定出了大事。

    成延顺走进乡场，见解放军队伍整齐排列，向他家乡村子方向走去。解放军战士肩上不是扛的枪，而是铁锤铁锹之类的工具。街道上行走的大多是中青年人，他们的脸上绷着严肃的表情，三个一伙五个一群，不说话，走得匆匆忙忙的。街道上还有许多穿白大褂背急救包行色匆匆的军医，他们也在向家乡村子方向走去，见到这样的情形，成延顺心中顿时感觉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成延顺记住贾老师的话，他没有径直往家里走，而是去乡政府，他要见乡党委皮书记。

    乡政府里面挤满了人，乱糟糟的，有的愤懑，有的着急，有的见人就打探消息，有的指责叫骂，有的则在喊着什么人的名字咽咽呜呜哭泣，总之，乡政府不像是以前的乡政府了，到像是一个乱了秩序的大集会。

    成延顺挤进间挂着办公室牌子的办公室，用力拨开拥挤在里面的人，去找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工作人员，打听皮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