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纵然无心也有悔
目录：快意恩仇录| 作者：后街金庸| 类别：武侠仙侠
班浩诧异道：“你听谁说起？”
鲁楚楚道：“我也不知她的姓名，只是有好多人跟她在一起，有的喊她‘方师姐’，有的喊她‘方师妹’。”
班浩知道是方宝兰无疑，这才恍然笑道：“那是方姑娘。你在哪里碰着了她？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个易大哥，受伤很重，却不知好些了没有？”
鲁楚楚仔细一想，摇头说：“没见什么易大哥。倒有个姓阚的，说话?嗦，讨人烦厌，老与方姑娘吵个不停。”
班浩道：“噢，这个人啦，确实讨厌。他为了什么缘故和方姑娘吵架？”
鲁楚楚摇头说：“这就说来话长。”
班浩忙道：“哦，那就以后再说。”
鲁楚楚看一眼卢敢当，心想：“不能丢他一个人在这里，倘若虫蛇来咬坏他，那可糟糕。我守着他，等他醒了再走。”
于是低声说：“不妨事，反正……他也未醒……我说给你听。
几日前，我爹爹为接一位好友，带着我匆匆赶路。往北过了长沙府，在官道上碰着四人，骑着骏马，自岳州府方向匆匆而来。
其中一人脸色发黄，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好象立刻要摔下来，却不停催马赶路。好像不顾性命。
他一名同伴劝他：‘侯大哥，弟兄们早在前边布下天罗地网，料他插翅难飞。咱们慢慢追去不迟，你别累坏身子。’
那姓侯的却摇头：‘这回不能让林贼再逃走了，得赶紧去。你们别担心我。’
等他们去远了，爹爹忽然掉转马头说：‘楚楚，跟上这几个王八蛋。’
我很奇怪，对爹爹说：‘追这些不相干的人作什么？’
爹爹低声道：‘方才那人中了你林伯伯的金手印，脸色发黄难看。咱们只怕和你林伯伯走岔了道，没有接着，须得赶紧追回去。”
班浩恍然道：“原来你爹爹和林澹是好朋友。”
鲁楚楚道：“是啊。你也认得我林伯伯么？”
班浩微微一笑，点头说：“我本来不认得他，后来听别人说起他，也就知道了。”
鲁楚楚点一点头，也不细问，说：“我爹爹因为一件要紧之事，邀请林伯伯来衡山。此事本来隐秘，后来我爹爹却发现卢义鼎邀集许多人马，都是林伯伯的仇家，要在路上为难林伯伯。
我爹爹发觉后，十分震怒，带我离开衡山，要去迎着林伯伯，将消息告诉他，别吃了卢义鼎的大亏。”
班浩想起那晚第一次见到鲁家父女的情景，这才明白：“难怪衡山派拼命要追你们父女回去。”
鲁楚楚说：“爹爹对我说，他写信请林伯伯来，是为一桩二十年前的往事。当时，爹爹和一位朋友收藏了一幅名贵的字画，后来不幸却惹发了许多事端。”
班浩想起易长春说过，当年他师祖何志贵便为了一幅字画死在林澹手上，说来说去，难道是同一幅字画？
鲁楚楚看他出神，问道：“班大哥，你不耐烦听这些吗？你不喜欢字画吧？其实我也不喜欢的。只是我爹爹却喜欢。想起来也好笑，他一个练武的人，这几年很少摸剑，只一味读书，我看他八成想考状元了。六十岁啦，还想考状元，你说好笑不好笑。” 眼眶带泪，终究想起了好笑之事，神色欢然。
班浩笑道：“楚楚，你爹爹跟我师傅一样的脾气。我师傅也是练武之人，却偏偏喜欢伺候梅花。院里院外，全种满梅花，好像他的命，他的魂。每年冬天，雪落冰封，又或者春来草绿，梅花开满枝头，这个时候，我师傅最开心，必定饮酒赏梅，大醉一场。”
鲁楚楚收了眼泪，甚为神往：“梅花开满枝头，定然美得很。我也喜欢花的，每年春天，衡山上开满鲜花，红的紫的，黄的白的，各种各样的花，叫不出颜色，美得很。班大哥，你见过绿色的花么？衡山上也有，真稀奇，别的地方定见不到。”
班浩看她神情欢怡，惹人疼爱，实在像个小妹妹般，笑道：“还有绿色的花么！我从未见过，将来一定瞧瞧。”
鲁楚楚嫣然道：“那好，班浩哥哥，将来有机会，我带你瞧。”她泪眼带笑，煞是娇美，说到班浩哥哥四字，十分自然。
班浩心底一暖，说道：“好。”
鲁楚楚忽然皱起眉头：“方才说着字画，为何倒扯起花儿？班浩哥哥，都是你不好，老打岔。”
班浩愣了一愣，不禁笑道：“好，怪我，我再不打岔就是。”
鲁楚楚嘻嘻一笑，说：“不怪你。我就是这个毛病，有了事，爱怪别人。”说着话，忍不住低头瞧了昏睡中的卢敢当一眼：
“一个月前，有一日我和卢敢当从回雁峰练剑回来，路上他采了好大一蓬山花，香喷喷的。我高兴坏了，捧回家去，预备找个瓶儿来插着，放上十几天，那可天天开心得很。
回到家里，却见爹爹坐在书房，独自呆呆地出神。他有时候总这样，我见得多了，不当一回事，心想，把花儿插好瓶，让爹爹瞧瞧这么美的花，他一定开心，就没这么愁眉苦脸了。
我正忙着，爹爹忽然呆呆望着我，叹一口气：‘小丫头啊，总长不大，整天疯疯癫癫，将来爹爹死了，你怎么办？’
他从来不这般说话，把我吓坏了。
爹爹喊我到他身旁，道：‘傻丫头，你当真喜欢卢敢当那臭小子么？’”
说到这里，鲁楚楚脸色一红，娇如春花。
但她嘴唇抿一抿，低头道：“那时我……自然点头的。爹爹叹口气，指着旁边一堆东西：‘臭小子等不及了，他爹爹也等不及了。’
我看那堆东西，用红布盖得严严的，不知里边装着啥，便问爹爹。
爹爹说：‘臭小子他爹来找我商量，想六月里办你们的喜事，楚楚，你愿意吗？’
我听了心里砰砰地直跳，心想：‘卢敢当真坏死了，他今日一直与我一块练剑，为何不先说一声？’不禁好生羞恼。”说着望了卢敢当一眼，大颗大颗的泪珠掉出来。
鲁楚楚抬手抹泪，那眼泪却流淌不止，不一时将胸前衣裳滴湿了好大一片。
班浩无从劝慰，只好待她渐渐平息。
鲁楚楚羞涩一笑，这才接着说：“爹爹见我不说话，就说：‘丫头啊，爹爹要是不应允这门亲事，你怪爹爹么？’
我听了脑袋轰一声，吃惊得说不出话，望着爹爹。
爹爹也望着我，眼里全是泪：‘这门亲事，爹爹曾经答应的。那时爹爹想，只要我的宝贝女儿愿意，爹爹就认命了吧。’
我不明白爹爹的意思，但看爹爹难过得说不出话，我好伤心。我死死地抓着爹爹的手。爹爹说：‘可有些事，太难忘记了，总在我心里跳，跳得我难受。’”
她慢慢道：“我不知爹爹在说什么，见他含泪不落，脸色难受，我忍不住陪着哭。
过了好久，爹爹说：‘今天啦，我给一位姓林的伯伯写了封信，告诉他二十年前，究竟是谁偷走了一副字画。’
我很奇怪，问爹爹：‘什么林伯伯？什么字画？’
爹爹叹口气说：‘你当然不知道，那时还没有你呢。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你知道云岭峰半山腰的藏经寺么？’
这个藏经寺，我是知道的，打我记事起，破败不堪，里头也没和尚住，经常看见些野猫狐狸什么的钻进钻出。
爹爹说：‘二十年前，藏经寺里住了个主持，名叫定喻禅师……’”
班浩听了，身子一震。
鲁楚楚见他神情奇怪：“班浩哥哥，你怎么啦？”
班浩忙道：“没什么，你接着说。”心想：“这可奇怪了，为何师傅也认识定喻禅师，还吩咐我为他上香？”
鲁楚楚接着道：“爹爹说：‘这位老禅师啦，那年他七十四，两道长长的白眉毛，当真象个老神仙。他收藏了一副字画，很名贵的，却忽然不见了，被人偷走啦。’
我很奇怪，问爹爹说：‘什么名贵的字画？为什么有人偷？’
爹爹出一阵神，回答我说：‘何止宝贝啊，世上再没有这么好的字画了。’
我也听不懂，只好由得爹爹发痴。”
“爹爹又说：‘其实我后来知道谁偷了这幅字画。’脸上的表情十分难受。
我紧紧握着爹爹的手，听他说道：‘那位林伯伯，他接了我的信，一定尽快赶来。他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本领过人。有他帮忙，爹爹就可为定喻禅师报仇了！’说着他长出了一口气，却又难过起来：‘但这样一来，丫头啊，你和那臭小子的婚事……唉，将来会不会怪爹爹呢？’
我听了莫名其妙，心想：‘难道卢敢当偷了那幅字画吗？可二十年前，他还在娘肚子里呢。就是想偷，也没法子啊。’
爹爹看我不出声，说：‘丫头，无论怎样，爹爹今天说的话，你不可和臭小子提起。’”
鲁楚楚说至此处，忽然脸色煞白，猛然低头，肩背耸动，放声痛哭。
班浩忽然明白过来，劝慰她说：“别哭，这也不能怪你。你爹爹倘若跟你明说是卢义鼎偷了字画，那你后来定不会和卢敢当提起此事。”
鲁楚楚涕泣道：“是，那我后来才不会去质问卢敢当呢。我生气极了，心想都是卢敢当，害得我爹爹好苦。结果我去问他，他根本就听不明白，后来……后来，他想来想去，回去问他爹爹……”忽然抬起头来：“咦，班浩哥哥，你怎么知道是卢义鼎偷了字画？又怎么知道我后来问过卢敢当了。”
班浩笑道：“楚楚，你爹爹话说得够明白了。你若不是忍不住，卢义鼎又从何知道你爹爹写信给别人了。”
鲁楚楚破涕笑道：“好啊，你拐个弯骂我傻，不明白事理。哼，再不理你啦！”
班浩神色一凛：“堂堂女儿汉，‘再不理你啦’，成什么话？哼哼，真羞人！”这是鲁楚楚方才责怪卢敢当的话，正好拿来一用。
鲁楚楚“扑哧”笑道：“什么女儿汉？既是女儿，还能‘汉’吗？”嫣然一笑。
班浩劝慰一时，看她神情转缓，稍抑难受，这才问道：“楚楚，你说在路上碰着姓侯的几个人，那么后来呢？”
鲁楚楚道：“方才你又打了岔，我不记得啦！”
班浩看她一脸俏皮，笑道：“全怪我，答应不打岔，害得你忘记了。拜托你好生想想。”
鲁楚楚“哼”了一声，瞧着他嘻嘻一笑，这才不紧不慢说：“再后来，爹爹和我便掉马回去，远远跟在他们的后面。那姓侯的受了伤，毕竟捱不住，走一阵歇一阵的。爹爹也就慢慢地跟着，并不怕他们走丢了。”
班浩解释道：“这人叫侯兴宗。当年，他哥哥便是死在你林伯伯剑下。”
鲁楚楚道：“我也不知她的姓名，只是有好多人跟她在一起，有的喊她‘方师姐’，有的喊她‘方师妹’。”
班浩知道是方宝兰无疑，这才恍然笑道：“那是方姑娘。你在哪里碰着了她？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个易大哥，受伤很重，却不知好些了没有？”
鲁楚楚仔细一想，摇头说：“没见什么易大哥。倒有个姓阚的，说话?嗦，讨人烦厌，老与方姑娘吵个不停。”
班浩道：“噢，这个人啦，确实讨厌。他为了什么缘故和方姑娘吵架？”
鲁楚楚摇头说：“这就说来话长。”
班浩忙道：“哦，那就以后再说。”
鲁楚楚看一眼卢敢当，心想：“不能丢他一个人在这里，倘若虫蛇来咬坏他，那可糟糕。我守着他，等他醒了再走。”
于是低声说：“不妨事，反正……他也未醒……我说给你听。
几日前，我爹爹为接一位好友，带着我匆匆赶路。往北过了长沙府，在官道上碰着四人，骑着骏马，自岳州府方向匆匆而来。
其中一人脸色发黄，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好象立刻要摔下来，却不停催马赶路。好像不顾性命。
他一名同伴劝他：‘侯大哥，弟兄们早在前边布下天罗地网，料他插翅难飞。咱们慢慢追去不迟，你别累坏身子。’
那姓侯的却摇头：‘这回不能让林贼再逃走了，得赶紧去。你们别担心我。’
等他们去远了，爹爹忽然掉转马头说：‘楚楚，跟上这几个王八蛋。’
我很奇怪，对爹爹说：‘追这些不相干的人作什么？’
爹爹低声道：‘方才那人中了你林伯伯的金手印，脸色发黄难看。咱们只怕和你林伯伯走岔了道，没有接着，须得赶紧追回去。”
班浩恍然道：“原来你爹爹和林澹是好朋友。”
鲁楚楚道：“是啊。你也认得我林伯伯么？”
班浩微微一笑，点头说：“我本来不认得他，后来听别人说起他，也就知道了。”
鲁楚楚点一点头，也不细问，说：“我爹爹因为一件要紧之事，邀请林伯伯来衡山。此事本来隐秘，后来我爹爹却发现卢义鼎邀集许多人马，都是林伯伯的仇家，要在路上为难林伯伯。
我爹爹发觉后，十分震怒，带我离开衡山，要去迎着林伯伯，将消息告诉他，别吃了卢义鼎的大亏。”
班浩想起那晚第一次见到鲁家父女的情景，这才明白：“难怪衡山派拼命要追你们父女回去。”
鲁楚楚说：“爹爹对我说，他写信请林伯伯来，是为一桩二十年前的往事。当时，爹爹和一位朋友收藏了一幅名贵的字画，后来不幸却惹发了许多事端。”
班浩想起易长春说过，当年他师祖何志贵便为了一幅字画死在林澹手上，说来说去，难道是同一幅字画？
鲁楚楚看他出神，问道：“班大哥，你不耐烦听这些吗？你不喜欢字画吧？其实我也不喜欢的。只是我爹爹却喜欢。想起来也好笑，他一个练武的人，这几年很少摸剑，只一味读书，我看他八成想考状元了。六十岁啦，还想考状元，你说好笑不好笑。” 眼眶带泪，终究想起了好笑之事，神色欢然。
班浩笑道：“楚楚，你爹爹跟我师傅一样的脾气。我师傅也是练武之人，却偏偏喜欢伺候梅花。院里院外，全种满梅花，好像他的命，他的魂。每年冬天，雪落冰封，又或者春来草绿，梅花开满枝头，这个时候，我师傅最开心，必定饮酒赏梅，大醉一场。”
鲁楚楚收了眼泪，甚为神往：“梅花开满枝头，定然美得很。我也喜欢花的，每年春天，衡山上开满鲜花，红的紫的，黄的白的，各种各样的花，叫不出颜色，美得很。班大哥，你见过绿色的花么？衡山上也有，真稀奇，别的地方定见不到。”
班浩看她神情欢怡，惹人疼爱，实在像个小妹妹般，笑道：“还有绿色的花么！我从未见过，将来一定瞧瞧。”
鲁楚楚嫣然道：“那好，班浩哥哥，将来有机会，我带你瞧。”她泪眼带笑，煞是娇美，说到班浩哥哥四字，十分自然。
班浩心底一暖，说道：“好。”
鲁楚楚忽然皱起眉头：“方才说着字画，为何倒扯起花儿？班浩哥哥，都是你不好，老打岔。”
班浩愣了一愣，不禁笑道：“好，怪我，我再不打岔就是。”
鲁楚楚嘻嘻一笑，说：“不怪你。我就是这个毛病，有了事，爱怪别人。”说着话，忍不住低头瞧了昏睡中的卢敢当一眼：
“一个月前，有一日我和卢敢当从回雁峰练剑回来，路上他采了好大一蓬山花，香喷喷的。我高兴坏了，捧回家去，预备找个瓶儿来插着，放上十几天，那可天天开心得很。
回到家里，却见爹爹坐在书房，独自呆呆地出神。他有时候总这样，我见得多了，不当一回事，心想，把花儿插好瓶，让爹爹瞧瞧这么美的花，他一定开心，就没这么愁眉苦脸了。
我正忙着，爹爹忽然呆呆望着我，叹一口气：‘小丫头啊，总长不大，整天疯疯癫癫，将来爹爹死了，你怎么办？’
他从来不这般说话，把我吓坏了。
爹爹喊我到他身旁，道：‘傻丫头，你当真喜欢卢敢当那臭小子么？’”
说到这里，鲁楚楚脸色一红，娇如春花。
但她嘴唇抿一抿，低头道：“那时我……自然点头的。爹爹叹口气，指着旁边一堆东西：‘臭小子等不及了，他爹爹也等不及了。’
我看那堆东西，用红布盖得严严的，不知里边装着啥，便问爹爹。
爹爹说：‘臭小子他爹来找我商量，想六月里办你们的喜事，楚楚，你愿意吗？’
我听了心里砰砰地直跳，心想：‘卢敢当真坏死了，他今日一直与我一块练剑，为何不先说一声？’不禁好生羞恼。”说着望了卢敢当一眼，大颗大颗的泪珠掉出来。
鲁楚楚抬手抹泪，那眼泪却流淌不止，不一时将胸前衣裳滴湿了好大一片。
班浩无从劝慰，只好待她渐渐平息。
鲁楚楚羞涩一笑，这才接着说：“爹爹见我不说话，就说：‘丫头啊，爹爹要是不应允这门亲事，你怪爹爹么？’
我听了脑袋轰一声，吃惊得说不出话，望着爹爹。
爹爹也望着我，眼里全是泪：‘这门亲事，爹爹曾经答应的。那时爹爹想，只要我的宝贝女儿愿意，爹爹就认命了吧。’
我不明白爹爹的意思，但看爹爹难过得说不出话，我好伤心。我死死地抓着爹爹的手。爹爹说：‘可有些事，太难忘记了，总在我心里跳，跳得我难受。’”
她慢慢道：“我不知爹爹在说什么，见他含泪不落，脸色难受，我忍不住陪着哭。
过了好久，爹爹说：‘今天啦，我给一位姓林的伯伯写了封信，告诉他二十年前，究竟是谁偷走了一副字画。’
我很奇怪，问爹爹：‘什么林伯伯？什么字画？’
爹爹叹口气说：‘你当然不知道，那时还没有你呢。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你知道云岭峰半山腰的藏经寺么？’
这个藏经寺，我是知道的，打我记事起，破败不堪，里头也没和尚住，经常看见些野猫狐狸什么的钻进钻出。
爹爹说：‘二十年前，藏经寺里住了个主持，名叫定喻禅师……’”
班浩听了，身子一震。
鲁楚楚见他神情奇怪：“班浩哥哥，你怎么啦？”
班浩忙道：“没什么，你接着说。”心想：“这可奇怪了，为何师傅也认识定喻禅师，还吩咐我为他上香？”
鲁楚楚接着道：“爹爹说：‘这位老禅师啦，那年他七十四，两道长长的白眉毛，当真象个老神仙。他收藏了一副字画，很名贵的，却忽然不见了，被人偷走啦。’
我很奇怪，问爹爹说：‘什么名贵的字画？为什么有人偷？’
爹爹出一阵神，回答我说：‘何止宝贝啊，世上再没有这么好的字画了。’
我也听不懂，只好由得爹爹发痴。”
“爹爹又说：‘其实我后来知道谁偷了这幅字画。’脸上的表情十分难受。
我紧紧握着爹爹的手，听他说道：‘那位林伯伯，他接了我的信，一定尽快赶来。他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本领过人。有他帮忙，爹爹就可为定喻禅师报仇了！’说着他长出了一口气，却又难过起来：‘但这样一来，丫头啊，你和那臭小子的婚事……唉，将来会不会怪爹爹呢？’
我听了莫名其妙，心想：‘难道卢敢当偷了那幅字画吗？可二十年前，他还在娘肚子里呢。就是想偷，也没法子啊。’
爹爹看我不出声，说：‘丫头，无论怎样，爹爹今天说的话，你不可和臭小子提起。’”
鲁楚楚说至此处，忽然脸色煞白，猛然低头，肩背耸动，放声痛哭。
班浩忽然明白过来，劝慰她说：“别哭，这也不能怪你。你爹爹倘若跟你明说是卢义鼎偷了字画，那你后来定不会和卢敢当提起此事。”
鲁楚楚涕泣道：“是，那我后来才不会去质问卢敢当呢。我生气极了，心想都是卢敢当，害得我爹爹好苦。结果我去问他，他根本就听不明白，后来……后来，他想来想去，回去问他爹爹……”忽然抬起头来：“咦，班浩哥哥，你怎么知道是卢义鼎偷了字画？又怎么知道我后来问过卢敢当了。”
班浩笑道：“楚楚，你爹爹话说得够明白了。你若不是忍不住，卢义鼎又从何知道你爹爹写信给别人了。”
鲁楚楚破涕笑道：“好啊，你拐个弯骂我傻，不明白事理。哼，再不理你啦！”
班浩神色一凛：“堂堂女儿汉，‘再不理你啦’，成什么话？哼哼，真羞人！”这是鲁楚楚方才责怪卢敢当的话，正好拿来一用。
鲁楚楚“扑哧”笑道：“什么女儿汉？既是女儿，还能‘汉’吗？”嫣然一笑。
班浩劝慰一时，看她神情转缓，稍抑难受，这才问道：“楚楚，你说在路上碰着姓侯的几个人，那么后来呢？”
鲁楚楚道：“方才你又打了岔，我不记得啦！”
班浩看她一脸俏皮，笑道：“全怪我，答应不打岔，害得你忘记了。拜托你好生想想。”
鲁楚楚“哼”了一声，瞧着他嘻嘻一笑，这才不紧不慢说：“再后来，爹爹和我便掉马回去，远远跟在他们的后面。那姓侯的受了伤，毕竟捱不住，走一阵歇一阵的。爹爹也就慢慢地跟着，并不怕他们走丢了。”
班浩解释道：“这人叫侯兴宗。当年，他哥哥便是死在你林伯伯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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