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节 从这里开始8

    十月末，满山的火炬树红了，灿烂的火红色，萦绕着山头，石崖，溪流边。与火炬树相似的红叶树矜持地隐藏着心迹，似乎非要等到火炬树叶退下才肯登台亮相。只有黄艳艳的野菊花布满路边，石阶，树荫草丛……几乎视野所触及的景色中，无不留有野菊花的点缀。即使坐在车内，睡在自家床铺上，只要推开窗户。随着秋季清爽的风，流进鼻孔里的气味，也是野菊花淡淡的芳香。漫步走在山野里，无论是极目眺望的远山还是河水叮咚的山谷，无一例外被五颜六色一层层的落叶林木覆盖。水洼地里生长着一簇簇芦苇荡，迎着风释放开第一批种子，飘逸的身材在秋色亮丽的色彩中晃动。树叶哗哗作响。举着相机的摄影者，终于在这无处不是风景的秋色中迷茫了，不停手的转动镜头，还是取不全山区秋季的风韵。这样色彩缤纷的山野，突然生出许多不能确切名称的色彩，着实忙坏了写生的学生。只见他们中，有的坐在山坡的石头上，有的倚着树杆坐在草地上，在画板上钩钩画画，原本只是简单的素描，却被眼前纯正饱满的色彩所吸引，五颜六色的颜料撒了一地，调色板上即兴发挥着创意，依旧没有眼前自然的色彩生动活泼。.

    每年九月到初冬来临前，在这段期间内，山林附近的旅店，路边的招待所都会迎来期盼已久的客流高峰。单单看停车场里停放的旅游大客车数量，就足以证明客房是如何的紧俏，这将是各大旅店餐馆一年中最丰厚的回报。虽然苏晨的住宿费用由企业财务科统一划账结算，并非苏晨的个人意愿所为，然而苏晨依旧为招待所耽误如此的挣钱机会深感不安。何况苏晨毕竟是借助招待所的客房，一个房顶四面墙，没有一块属于苏晨随意摆设粘贴的地方……众多的不方便，让苏晨从未间断过寻找宿舍的行动。上班的空闲时间，苏晨曾到有关部门打听闲置宿舍或是床位的情况。一次次打听回来的结果都是“没有”。闲聊中，苏晨才明白鲁魂机械厂不仅单身宿舍紧缺，就连职工的住房也异常紧张。

    九十年代中期，国家扩容城市人口的同时也解决职工两地分居的困难，一批原先居住在农村的职工家属陆续被转为非农业户口。一百多人的鲁魂机械厂，一两年的时间到扩容三倍的人口。为解决职工住房问题，即使偏远山坡下废弃停用的厂房也被间隔成数十间大大小小的居民住房，用来安置的新增的家庭……与此同时，随着人口压力的增加，正常生活面临的吃穿住等问题也相应产生：比如农转非家庭的子女上学问题，就业问题，医疗问题陆续摆到会议桌面上急需要解决。如此尖锐的现实问题，在当时的国营企业里几乎普遍存在，区别只是个侧重点不同，有的企业有生产任务缺少资金；有的企业有人员技术却没有生产任务……计划经济所带来的弊端，五花八门，什么问题都有。随着国内改革步伐进行，经济重点发生根本转移。国家经济大环境发生变化，早先的计划经济将彻底走出时代的舞台，国民的思想意识需要跟上时代的步伐，首要重点是企业的管理者要改变思维模式。

    对应上述的问题，鲁魂机械厂办公会议连续几次闭门会议，终于研究出方案，可就是落实有问题，问题归拢到底还是因省里下拨的资金不足以改善目前职工的食宿状况；企业没有民品支撑，账户里也没有外来资金来源；企业没有生产能力安排就业人员，或者说仅靠计划调配的生产任务难以维持四百人的日常生活开支。如此的会议总结发言，像一个个问号，等待人去回答……

    按照省委部署的安排，鲁魂机械厂的上层管理者由刘凡带队一行五人从各地考察学习一个月。取经回来后的鲁魂机械厂的政治常委成员，意见空前的统一：改革的步伐不容滞留！

    企业面临转型，陈旧的管理体系也将被新生的管理模式替代。这不是单纯开几场会议就能解决的问题。这么说吧，拿鲁魂机械厂讲，除鲁魂机械厂的企业名称不发生改变，一切都要变动。从领导到职工，从思想意识到管理模式都要发生大变动。这无疑，像给危重病人做器官移植的大手术，手术的目标是切除老化坏死的病因，换上富有生机的内脏器官，并且要求手术后病人能迅速恢复健康。这次改革手术，可以先撑起企业的骨架，换上具有市场理念的头脑。这一步成为企业成型的关键所在。紧接着要实施移植心脏肝脏等重要的内脏手术，手术中每一刀，都需要执刀者手把干净快捷不留遗患。这样的手术紧锣密鼓进行，甚至一次完成，手术后要有半年的适应期，确认是否有生存能力，才能实施下面一系列的小手术……整系列的手术运作下来，少说也要五六年的时间，期间还不能确保手术后无后遗症…居…

    想到这些，刘凡不免掐指一算，五六年后自己退休回家，刚好把自己这把筋骨烤干……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古训难以为之。即使刘凡自己想出这把力气，也没有这种思维胆魄来把握全局。摆在刘凡面前两条出路：是走还是留，还有五年的选择机会，选择的时间和选择的范围在与日减少，对未来的裁决越发变得紧迫……刘凡在考察期间，通过自己的关系信息网已经掌握最确切的消息：国家准备对年满五十五以上的管理者实施退居二线的待遇，俗称‘一刀切’。就地提拔一批有文凭有魄力敢于改革的中青年管理者走向领导岗位。

    刘帆十分清楚自己的状况，自己属于十三不靠。即使挂在领导岗位上，也如同现在的党委书记老吕一般，形同虚设受尽冷落；倘若急流勇退，又何去何从？目前自己许多心事还没有了结：大儿子刘成，再过两年就大学毕业，毕业安排在什么单位？小儿子刘志，老子一走，刘志岂不没了靠山，像一颗浮萍任人踩踏……刘凡独自坐在家中的客厅里，看着燃着的烟头慢慢变灰，感到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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