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节 匆匆太匆匆1

    第二天苏晨一早起床，抱着脸盆来到洗手间梳洗完毕。招待所的厨房才开始亮灯，大约六点半招待所餐厅门才敞开。吃过早饭，按照昨晚陈师傅的叮嘱，苏晨坐在招待所办公室的长椅上等到八点半左右，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起。服务员喊苏晨接电话，电话那头是程大勇的声音，交代苏晨十点前务必到生产部劳资组报道。.

    苏晨从招待所的月亮门里出来。顺着水泥铺成的路面前行几十米，是一段水泥墙围成的院子，院墙高度刚好遮住路人的视线，院子里陆续响起发动汽车的声音。一辆解放牌大卡车从院墙东侧的大铁门驶出，院子的西侧停放着陈师傅驾驶的那辆吉普车。

    苏晨辨认清方向，顺着一条东西方向的水泥路前行是一大片被群山环绕的平地。北面凸起的山脚下是一栋栋厂房模样的建筑物，几条小路将厂房区域连接到苏晨脚下的广场。广场的南边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泊油路，也是外界通往鲁魂机械厂唯一的通道。广场和泊油路连为一体，水泥铺设的地面和路面统一被细小的石粒覆盖，阳光下泛着白哗哗的光。路基下是一条由东向西奔流而下的河流，路基与河面落差有三四米高，靠近路基一侧种植着婆婆飒飒的垂柳，绿色的柳叶面上，还聚攒着少许的露珠。河水东西沿岸是梯田堆积而成的丘陵。河床刚刚经历雨季的冲刷，河面颇为宽阔，河水相对平静，河面上漂着少许的生活垃圾。苏晨即将要去报道的部门就在广场东北侧的办公楼一楼西头。

    生产部，政治部，军事保卫处三部门构成鲁魂机械厂内部管理体系。各部门下设不同数量的小组，每个组平均五六人的编制。程大明就属于生产部下设的劳资组：正组长设一名，副组长设两名，科员设四名。这样的人员组成较为常见。军事保卫部的组员数量还要大许多，像陈师傅所在的运输组就设有十五人的岗位；负责保卫组达到二十人，付娜的丈夫就属于保卫组下设的一名执勤民警。付娜则属于生产部门下设的仓储组，因付娜和程大勇关系密切，三天前付娜才由铸造生产线调到仓库工作，成为一名最基层的仓库保管员。

    苏晨坐在劳资组外屋门口处的长排椅上等了许久。大约十点半左右，鲁魂机械厂上层管理干部每早例行的办公会议才结束。远远看见程大勇和另外一位副组长从会议室走出来，又从各科室里逗留一会儿，晃荡着溜达回来已经十一点。

    看见程大勇夹着笔记本走进来，苏晨站起身，程大勇微笑着点点头，让办事员拿出表格让苏晨填写。大约十分钟，苏晨将填好的表格送给程大勇。程大勇看了两遍抬起头，重新审视苏晨，脸色温和许多：“苏晨的字写得很漂亮啊，这样的字放在车间里可惜了，苏晨的父亲是###企业的教育科长吗？我头一眼就感觉你眼熟。去年，我和你父亲曾坐同一辆车到省委回来，苏科长现在应该还在单位吧。”苏晨脸一红，平静一下神情，“谢谢程叔叔，我父亲还在教育科。”“老领导了，明年就退居二线了吧？”程大勇的手指在档案表上，不住的敲击着，像在决策什么事情，又像是等待着时机。一对淡淡的眉头落下，那副脸谱般的表情也跟着生动起来，“你先回去，替我向苏科长问好。你把你父亲的电话留给我，啊，就写在这里吧”“苏晨的字真是不错，一看就知道练了不少年月。单身宿舍的条件不如招待所好，招待所那边我打了招呼，你尽管放心住。”苏晨在程大勇打开的电话本里留下父亲的联系方式，正欲转身告辞，看见程大明伸着手等着自己握手，就大大方方递过手，礼貌地笑笑。程大勇看似肥大的手掌绵软无力，伏在手上像一块海绵体，一点点吸附着苏晨的温度。

    程大勇的确揣有想法，谁不喜欢有能力的知识青年哪。单纯，怎么教就怎么学绝无二意。谁不想借此机会培养自己的人。今早的办会议就是研究苏晨的岗位安置问题。说也好笑，两个小时的会议竟然研究一名技校生的分配问题。不过每天都例行开会，哪有那么些话题摆在桌面上居。

    敞亮的三楼会议室，椭圆形的会议桌像一个跑道在屋中间绕了一圈，会议桌中间的红地毯上摆着四盆塑料花，墙角的空调呼呼的吹着凉气，围桌而坐着三大部门九个领导外加党委书记，厂长，秘书。即使同部门的三个领导，彼此都不买彼此的账，隔离自己势力范围。更何况是三个部门九个领导，会场局面就变得格外复杂。这可忙坏倒水的服务员，端着暖壶绕着椭圆形的桌子团团转。会议桌上茶杯里的一级龙井茶已经冲泡到第二遍水，茶叶的香味逐渐散开，十几根烟筒夹在手指间，煞有介事的思考着一脑袋的睡意。党委书记坐在上座，弥勒佛似地咧着一脸的笑模样瞅瞅这个看看那个，似乎老丈人眼瞅着一桌饭菜，瞅瞅这边的儿子，看看那边的儿子姑爷，举着筷子张不开口。“哎！这名技校生到底咋分啊，总不能分到我哪儿，看大门吧，哈哈”说话的是武装保卫部长徐大地。个头高嗓门也高，一下提振了话题。“嗨！没我部门的事，我们几个可要撤了，爷们还有事儿，恕不奉陪。”徐大地看没人招呼，看一眼坐在中间的姐夫哥吕书记的眼色。“开局还早着哪，急什么”坐在吕书记左侧的刘凡喊住徐大地。换做别人说这话，徐大地一定会翻脸不认人，大嗓门哄他脑袋发晕，可是刘凡说这话，就不能一样侍候了。某种意义上讲刘凡的地位高出做党委书记的姐夫哥。每逢军工企业开会，刘凡都被上面的领导点名参加会议。对企业的调拨计划以及物资指标也完全掌握在刘凡手里。党委书记以及厂长都他妈的是个空壳，摆在佛龛上的泥胎。徐大地恍然大悟，自个惦记着牌局却忽视人员调动属于生产部负责，这档子大事了。连忙满脸推笑，摸着头顶嘿嘿哈哈的派到椅子里，不再说话了。刘凡看了一眼自己的部下程大勇，“大勇啊，你讲一下这名技校生的基本情况吧”坐在身边的大勇端坐着，点点头，把昨天从技校取得的相关档案资料，照读一遍，看看大家，颔首不说话了。党委书记忙接过话题“你们谈，继续谈，老刘啊，我要出去会儿，你主持会议吧”刘凡十分知趣的点点头，挪动椅子给党委书记留条尾巴缝，彼此给个面子，来日方长，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办公楼大部分人都知道每早十点钟吕书记要吃降血糖的红药片片。刘凡抿一口茶香顿顿嗓音，沉稳的开始讲话：“嗯，十年来，我们厂首次引进技术人才，要开个好头啊！虽然这名技校生是个女孩子，也要充分发挥技校生的能力，将好钢用到刀刃上。”哗哗，一家人不约而同拍拍巴掌，“既然大家没有其他提议，这位技校生的安置问题就交给程组长办理，今天就这样吧，散会。”椅子吱吱嘎嘎的摩擦着地面，十几位上层领导陆陆续续从会议室里走出来，老刘看一眼程大勇，“下午整理好苏晨的资料给我看”转头拍拍徐大地的肩膀“走吧，老孙他们一定等急了，中午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