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言清似梦 正文 第十一章

正文 第十一章

目录:言清似梦| 作者:尘子| 类别:历史军事

    自从那日差点成了炮灰以后,我就开始有所收敛了,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出门,就是出门了,也跟作贼似得,生怕又遇到那些个人,姑姑开始还挺惊讶的,后来见我像变了个人似的,直夸我在一天的时间突然长大了,我心想在这表面看似平静如水,暗地里波涛汹涌的皇宫,能不学会长大吗?前几日,十二阿哥的侧福晋给他生了女儿,姑姑心情大好,忙着应付宫里的来来往往,便不再理我了,只将子青拨了过来,专门陪我。我也落个清闲,天天跟子青不是谈诗论词,就是品茗吃点心,要不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躺在地上乘凉。

    一大早起来,觉得心情不错,就拉着子青给她画像,她开始不干,怕我把她给画丑了,我磨了半天,直到用人格保证,她才肯老老实实坐着,给我当模特。

    “子青,你可真美呀!”我看着画像叹道。子青笑瞪我一眼,又去看画像,刚刚还扭捏着不肯让我画,现在又喜滋滋的抱着画不松手,我对我的人物素描可是相当的有信心,以前在学校,还专门开过画展。

    画像上的子青或坐或立,或嘴角含笑,或皱眉深思,不论什么表情,都难掩她芳华,她或许不是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很惊艳的美女,但她身上自有一种气质,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为她沉醉。

    见她细细将画卷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收好,我忙道:“别忘了把最后那幅留份给我。”最后那幅画,我将她作小龙女的打扮,白衣轻纱,长发飘飘,宛如仙子,让人惊艳,本来我只画了一张,想留给自己作个纪念,她一见非要自己留着,我只好又画了一幅,一人一份。

    我躺在椅子上,子青泡了茶递给我,这茶还是十四阿哥送来的,是上等的庐山云雾,青翠多毫、汤色明亮、叶嫩匀齐、幽香如兰,饮后回甘香绵,是我的最爱。兰心拿了点心放在我手边上,我一边喝着茶,一边盯着盘子里的点心发呆。

    那日从园子里回来以后,四阿哥就让小桂子送来了药,第二天又送了一包我爱吃的桂花糕,八阿哥也让十四阿哥送来不少的药,他们都对我表达了不同寻常的关心,这让我心里有些惶恐,以前总以一种看戏的心态来面对这些人,远远的把自己置身事外,可惜越是想置身事外,越是深陷其中,就像陷入一片看不到底的沼泽地,越挣扎,陷的越深。

    我有些恐惧这种越陷越深的感觉,担心有一天我会彻底失去我自己,这些日子我的心几乎都被这里的人填的满满的,优雅的三阿哥,冰冷淡漠的四阿哥,温文尔雅的八阿哥,温柔的十二阿哥,洒脱的十三阿哥,豪爽的十四阿哥,他们就如同空气一般,慢慢渗透我的生活。

    “想什么呢?”正想着,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忽在耳边响起,我一惊,抬眼一看,十二阿哥满脸笑意的正看着我,再看看四周,子青和兰心都已不在屋里了。我坐起身,笑道:“恭喜你当阿玛了。”他淡淡笑了笑,是我看错了吗?他眼中似有一抹不易察觉得落寞,我揉揉眼再去看,他却已垂了睫。

    心里似有什么东西堵着,我忍不住用力吸了口气,正欲开口,十二阿哥已道:“去园子里走走吧!”我点点头。

    我和十二阿哥并肩走着,两人都有些沉默,不知怎么,这段日子十二阿哥很少来看我,前段时间听说他身子不好,没法出去看他,只好托人带去的书信,不知上次的那个方子对他有没有效果,看着他苍白消瘦的脸,心里些难过,在这个深如海的宫里,或许只有他才是我真正的依靠。

    “身子好些了吗?”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默,便率先打破僵硬的气氛。十二阿哥淡淡笑了笑,道:“好多了,前几日御医新用了个方子,连膳食都得按着单子,比以前用的药好多了。”“真的?”惊喜莫名,看来那些时间没白费,只要有效就好办了,证明我用的法子没错。

    他看向我,柔柔道:“四哥已经说了,方子是你开的?”早就知道那块石头靠不住,索性笑道:“下次我将你的膳食单子换一换,你再试试。”他点点头,道:“别看书看太晚,注意眼睛。”我笑了,道:“放心,我知道的。”

    “昨日十哥和十四弟来找我。”他突然漫不经心的道。“哦”我问:“他们找你干什么?”他停下脚步,眼神复杂的看着我,道:“十四弟说你这几日心情不太好,让我来看看你。”我一怔,脑子里又冒出问号来了,难道他们跟十二阿哥说了九阿哥为难我的事?不太符合常理啊?他见我无语,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道:“我们都是希望你快乐的。”我笑着摇摇头,道:“我很好,非常快乐。”他凝视了我片刻,笑道:“没事就好,大家都还很关心你的。”我眨眨眼睛,笑道:“大家关心我,那还不是因为我是十二阿哥的表妹。”他笑了起来,连眼角都带着笑意。他与八阿哥有太多想似,都习惯性的带着笑,可这笑却是不一样的,八阿哥的笑很夺目,会让人莫名的紧张,不敢仰视,而十二阿哥的笑,却是温暖的,尤如寒冬里的一抹阳光。

    我抬头看他,我一直觉得自己好像看清了他,又好像看不清他,皇位,权力,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那他在乎的是什么呢?想起那天傍晚,暮色连绵,我一个人在园子里闲逛,池塘边有一排叫不出名字的树,十二阿哥慵懒的坐在树下,手里拿着几根青草,不知在编着什么,神情专注,我看着他似乎有些痴了。当他不经意抬头凝视满天残阳时候,那神情让我觉得有说不出的落莫和清冷,突然对他有些好奇,从没有去深入了解过他,史书上也甚少提起他,在康熙众多皇子中,他虽不比八阿哥和四阿哥,可他也算是有实力的皇子,我的阿玛和伯父是他的亲舅舅,我想只要他愿意,万琉哈家族必会站在他一边。正因如此,他的淡然,他的超脱,他的不在乎,都让我万分好奇。究竟,能让他在乎的是什么呢?

    走了半天,十二阿哥见我一直不发一言,笑道:“你是越发的安静了,话也变的少了。”我叹了口气道:“言多必失,还是话少的好。”十二阿哥闻言一怔,即而又笑了起来,道:“枫儿,你真的变了好多?”我摇摇头,也笑了起来道:“人哪有一成不变的?”他也是一笑,点头道:“也是!越长大,变化也越大,也越发变得不像自己了。”我闻言抬头看他,见他眉头深锁,满脸俱是疲惫之色,便道:“发生了什么事?”他面色一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着,我伸手拉拉他的衣袖,又问:“怎么了?很少见你这个样子?”他长叹一声,道:“索额图昨日病死在狱中。”他摇摇头,眉宇间满是无奈和悲痛,我顿了顿,问:“你觉得太子爷如何?”他步子一滞,想了许久,才道:“二哥也变了很多,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二哥了。”原来他也是不喜欢太子的。

    前几日,十二阿哥的嫡福晋和侧福晋来给姑姑请安,我才知道,原来十二阿哥的嫡福晋,竟是朝中集太保、大学士、伯爵于一身的重臣马齐的女儿,马齐在历史也是有名的,因为他是八爷党里的中坚份子,也数次因为拥护八阿哥而遭到康熙的打压,他的侧福晋方佳氏的阿玛是八阿哥的包衣奴才,他身边的人似都与八阿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你觉得八贝勒呢?”我故做漫不经心的问,耳朵却竖了起来。他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道:“八哥为人和善亲切,全无阿哥的骄纵之气,为人公正,又礼贤下士,连皇叔也常夸他不务矜夸,聪明能干,品行端正。”唉!原来我的担心是对的,他果真是支持八阿哥的,我不仅有些佩服八阿哥了,他真是甚得人心,二十几个兄弟,就有五分之一的人支持他,更别提那些朝中的大臣了。我顿了顿,又问:“那你觉得四贝勒呢?”他眉头轻皱,好像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才道:“四哥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的为二哥办差,皇阿玛交待的事情也都事无巨细,一直很得皇阿玛喜爱,只是他一心向佛,连皇祖母都说四哥佛心太重。”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看着我,问:“怎么今天突然关心起这些事了,你以前可从不问的。”我摇摇头,实在找不到话说,我有心想提醒他别跟八阿哥走太近,可几番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脑海里总是不自觉的浮现一个高贵清华的身影,他费了多少心血才有如今的成就,我真要--------罢了罢了,我只是一个过客,又何必去操这份心呢?历史早已注定的。

    “枫儿,”他顿住脚步,垂头默看了我半晌,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我们几个兄弟间的事情你肯定也猜的到。”我垂着睫盯着地面,心想我何止猜的到,你们每个人的结局我都知道,只是不知道过程罢了。十二阿哥静看了我一会,又道:“你的外公查查哈是科尔泌的郡王,你的阿玛又是朝廷一品大员,手握兵权,伯父卫戍九门,多少人都想跟你阿玛拉上关系,你自然也成了众人的目标。”我一怔,脑子似有些不明白,十二阿哥微叹了口气,道:“你的姐姐已经嫁给了五哥,现在杜顺将军就你一个女儿还待字闺中,你的婚事------。”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目光忧虑的看着我。

    这几天堆积在心里的疑问全部迎刃而解,怪不得这些身份尊贵的娘娘阿哥们会将我这个小丫头放在心上,又以各种方法对我表达了不同寻常的关心,我摇摇头笑了起来,原来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有一个手握兵权的阿玛和贵为郡王的外公,九阿哥为难我,恐怕也只是在试探,看我究竟有没有站在四阿哥这个**一边?又想起了姐姐,兰心说阿玛和董鄂氏的意思本是想将姐姐嫁给十三阿哥的,可后来不知为何康熙却将姐姐赐给了九阿哥的胞兄五阿哥,现在想来恐怕也是八阿哥他们在中间做了手脚,如今姐姐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所以他们又将目标转到了我身上,更何况我比姐姐更有用处些,因为我还有一个贵为科尔沁郡王的外公,那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

    我笑叹了口气,心里有些苦涩,不知不觉紧握了拳头,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抬着凝视着天空,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些话我本不该说的,这都是我们兄弟间的事,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看着他忧虑的神情,心里有几丝暖意隐隐流动,看来那天在园子里发生的事,他是应该知道的,是谁告诉他的?十四阿哥?八阿哥?还是四阿哥?默想了会,觉得有些迷糊,便又问:“那我该如何做?”他摇摇头,是了!我又犯傻了,他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做?九龙夺嫡,睿智如康熙也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他又有什么法子?说到底,我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两人又并肩走着,心里却是思绪万千,总觉得此地不益久留,如今是玩也玩够了,看也看饱了,要是能离开皇宫那就万事大吉了,可是我该怎么离开了?也曾试着问了姑姑几次,姑姑对我宠爱有加,言谈之间好像根本就舍不得放我离开,再说以董鄂氏对我的态度,恐怕那个将军府也不是我能去的地方,除了草原,我还能去哪里?

    十二阿哥见我不停的叹气,停了脚步,低头温柔地看着我问:“枫儿,你在想什么?”我低头默了半晌,想来想去,能帮我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了,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我?他一直静静等着,我深吸了口气,垂着头问:“能帮我一个忙吗?”他抬手抚了抚我垂在额前的发丝,轻声道:“枫儿,对我不用这样,但有所求,我一定尽力如你所愿。”

    心里一阵轻颤,尽力如你所愿!知道他对我好,却没想到会好到这个地步,泪水不受控制,似要汹涌而出,我咬咬唇,强忍着伤痛,道:“我想回草原!”他闻言身子一震,似是没说清楚,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我抬头紧紧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我想回草原,你可能帮我?”他闻言一怔,久久的没有话说,只是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似带着三分震惊,三分困惑:“为何想回草原?”我长叹了口气,苦笑道:“因为这个皇宫让我害怕,我害怕终有一天,我会失去我自己。”

    他默了半晌,问:“你不想在宫里呆?”我点点头,道:“这皇宫始终不是我能呆的地方,我只有回草原,那里才是我的家,才是我最终的归宿。”他道:“如果你不想呆在宫中,如果你不想回将军府,也不是只有回草原一条路。”我笑了笑,道:“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出路。”他看着我,几番欲言又止,终是开口道:“如果你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你可愿考虑?”我道:“什么法子?”他似有一些紧张,双眼定定看着我,眸中闪着一丝期待,一字一顿的道:“比如说嫁人。”

    我一怔,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只要嫁了人,我就有自己的家了,不必再想自己该何去何从了,可是,我又该嫁给谁?我又能嫁给谁?放眼望去,身边的人都是些皇子,可这些人又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就算是嫁给了他们,我真的会幸福吗?身为皇子,他们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喜欢的要娶,不喜欢的也可以娶,女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件摆在家里可供欣赏的摆设,或者是一台为他们生育子嗣的机器,难道我也要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吗?

    他看着我,脸色变得苍白起来,问:“你不愿意?”“是的,我不愿意!”他盯着我,我也坦然的回视着他,丝毫不避讳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因为我知道,他是这个宫中唯一能让我放心说实话的人,也是最让我信任的人。

    “即然你不想嫁人,又为何要回来?”他抬起头,面如死灰,眼中是一片苦涩的悲凉。我摇了摇头,心想我要是真晓枫,我就留在草原,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见他仍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只好缓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回来,许是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过了半晌,才听见他有些嘶哑的声音:“那你现在全都放下了吗?”

    我轻点了点头,默然不语,不知过了许久,他才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喃喃道:“放下了,原来你早就放下了。”他望着我,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深深的悲伤,似还有一种刻骨铭心的伤痛,看着他苍白的脸,心突然不自觉的揪在一起。

    许久,他才仰天长叹一声:“罢了,你的愿望,我会帮你达成。”说罢蓦然转身,一步一晃的往回走,清瘦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孤寂和落漠,令人感到窒息,我的唇动了动,竟然发不出声音,怔怔的看着他的背景转过墙角,才蓦地回神:“表哥-------”我哀号着叫道,心莫名的痛起来,泪如断了线似的落了下来,他步子一滞,顿了顿,终是缓步离去,只留下一个无限哀伤的背影。一瞬间,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心中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不停的呼唤,我凝神细听,却是什么也听不到。

    我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十二阿哥那悲伤幽怨的眼神,尤如网一般将我包得严严实实,我想逃却找不到出口,难道我做错了吗?离开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继续留在这里,我又该如何拯救自己?正埋头默想着,突然听到头顶一个声音说:“这是谁呀?”是十三阿哥的声音,那四阿哥也在?突然不想理他们,仍是蹲着头也懒得抬。外面静了一小会儿,一只手伸过来,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抬眼一看,是四阿哥,他的手握着我的胳膊,正鳖着眉盯着我,十三阿哥见我的样子惊呼一声:“晓枫,你怎么哭了?”我忙伸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又俯身请安,四阿哥道:“免了。”我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只是眼中有一丝怜悯。

    十三阿哥皱着眉头,不悦的道:“这儿又没外人,哪来那么多规距。”说罢看了眼四阿哥。四阿哥淡淡问:“有什么为难的事吗?”想着十二阿哥孤独的背影,泪又忍不住的跑了出来,我侧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家罢了。”十三阿哥眉头高高的挑着,一脸的不相信,我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实在有些牵强,不过眼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四阿哥静静瞅着我,十三阿哥也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我见这二人都不说话,便俯了俯身,道:“奴婢先行告退。”说罢自站了起来,转身便要走。十三阿哥伸手拉住我,皱着眉头,问:“我们得罪你了吗?为什么一见我们就躲?”我挣开他的手,笑了笑,道:“十三阿哥言重了,奴婢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又何来得罪之说?”他鳖着眉,又道:“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们?”看着他脸上不悦的神情,突然想起上次摔倒时,他脸上的惊慌失措,心里一暗,他们到底对我有几分真心?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我阿玛手中的兵权吗?见我面色忽明忽暗,十三阿哥俯下身,眼睛直直对上我的双眼,我脸一红,忙退后两步,大声道:“你干吗?”十三阿哥笑了起来,道:“这才像平时的你。”我白了他一眼,扭头看着别处。

    三人静默了一会儿,终是十三阿哥耐不住,又问:“晓枫,你究竟是怎么了?这几天总也看不见你,有心去找你,又被子青拦了回来,问子青,她也总是吱吱唔唔不肯说。”我摇摇头,几番想开口询问,却总是问不出口。

    四阿哥一直盯着我,我别过头尽量不去看他,忽地他上前一步,抬起我的下巴,我一惊,就要往后退,他却一把拉我,盯着我的眼睛,问:“你不是那种存的住话的人,有话不妨直说。”看他一幅洞悉一切的表情,仿佛我整个人在他面前都是暴露的,我咬着唇盯着他,道:“四贝勒这是在关心奴婢吗?”他一怔,默看了我半晌,又点了点头。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里有一些释然,可仍有丝不甘,顿了顿,终是开口问:“四贝勒如此关心奴婢,是因为奴婢的阿玛吗?”

    他神色未变,只是静静瞅着我,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十三阿哥脸色则变得相当难看,皱眉紧紧的盯着我,问:“你认为我们是因为你的阿玛才会如此对你?”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十三阿哥忽地大笑了两声,笑声中含着一丝讥讽,他边笑边道:“没想到,我们在你心里竟是这样的人。”他的笑让我有一丝心慌,见他要拂袖而去,我忙上前扯住他的衣袖,道:“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顿住话不吭声,只是扯着他的衣袖不松手。十三阿哥面色一松,叹了口气,又问:“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摇摇头不说话,只是手慢慢的松开了。

    想什么,我只是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沦为一颗棋子罢了,不想他们对我好,是因为我有可以利用的价值,说到底我还是一个庸俗的女人,想在这个女人没有地位的封建社会,为自己挣得一方可以栖身的位置,可是,这些话我能告诉他们吗?

    四阿哥鳖了我一眼,扭头对十三阿哥道:“你先回吧!”十三阿哥一怔,即而满脸笑意的冲我眨了眨眼,提步而去。我忙伸手拉他,他一闪,我没拉住,便咬着唇扭头看四阿哥,心想他为何要将十三阿哥支开,正想着,他已伸出手,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唇,那手指似摇曳着无限的柔情,我的心忍不住颤抖起来,习惯了他的冰冷,实在有点受不了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脑袋还在发蒙,他已牵着我的手快走了几步,一直转到一棵大树背后。

    我挣开他的手,看着他冰冷的脸,不仅后退了几步,他见我如此,脸色变了变,猛得拉住我,我的人就这样毫无疑虑的撞进他的怀里,他伸手环住我的腰,我一惊使劲挣扎起来,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松手,反手更是用力一揽,我的身子便紧紧贴在他身上,一阵灼热感从他身上传到我的身上,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他倒是一幅坦然处之的模样,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他究竟想干什么?

    见我一脸紧张不安的表情,他嘴角扯出一丝浅笑,道:“能在我的怀里沉睡不醒的女子,你是第一个?”我见他突然提起重生那天的事,心里一惊,慌忙抬眼看了看他,见他并无异色,心里暗呼了口气,陪笑着道:“奴婢一直感念贝勒爷的恩情,只是无以为报。”他眉头一挑,眼中带着丝嘲弄,道:“无以为报?”他手指轻抚我的脸颊,又道:“那倒是不尽然。”说罢还别具深意的瞄了我一眼,我怔怔看着他,脑子飞速运转起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今日的四阿哥处处都透着怪异,每句话都似弦外有音,真不知他到底意欲何为?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吧唧着嘴巴,嗫嗫问:“奴婢不知贝勒爷是何意?”

    他伸出手,捏着我的下巴,我不得已直直的与他对视,他眼眸里含着一丝意不明的笑意,缓声道:“比如说,以身相许。”“什么?”我大吃一惊,浑身好似突然充满了力气,大叫着从他怀里跳出来,连退了几步,才勉强扶着身后的树干站稳。

    他面色淡然,一幅气定神闲的悠闲模样,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眼神之中飞溅着点点笑意,仿佛正在欣赏一个跳梁小丑,我咬着唇,怒瞪着他,语气不善的问:“贝勒爷觉得这样戏弄奴婢很好玩吗?”四阿哥听完,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见他没有生气,我忙退后一步俯身道:“贝勒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先行告退。”说完不等他反应,便径直起了身,看也不敢看他,转身就想走。

    还未待提步,他突然一步跨到我的面前,我下意识的想往后躲,他拉住我,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我,语气淡淡的问:“你凭什么认为,我只是想戏弄于你?”“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词,只好咬着嘴唇看着他,心里却在打鼓,他这模样,难不成还真看上我了?”他望着我,缓缓俯下头,脸压了下来,我能清晰的看见他眼眸里竟有着罕见的温柔,一时间来不急反应,只是愣在那里。

    以为他要吻我了,他却只停留在离我两公分的地方,静静看着我,我动了动,他却紧紧拥着我的肩膀,让我动弹不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里好像揣了十几只兔子,这种情形已经有点让我欲哭无泪了,他究竟想干什么呀?他府里有又不缺女人,女人?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浅浅一笑,迎上他的双眸,轻声笑道:“四贝勒平时也是这样看福晋的吗?”果真不出我所料,他眸子一紧,脸已缓缓远离了我,我长呼了口气,看来这个险招是用对了。可惜我高兴太早了,心还没来得及放下,他却已浅浅一笑,问:“你在意?”心里一颤,顿时傻在原地,他问我在不在意?我在意吗?默默在心里问自己,与他御花园初遇到今天,难道我心里真的一点他的影子都没有吗?可他是未来的雍正皇帝,天之骄子,全天下都是他的,我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我将一颗真心交付于他,他会在意吗?我暗吸口气,看着他带笑的脸,强笑道:“贝勒爷说笑了,那是贝勒爷自个的事,奴婢怎会在意?”他身子一僵,面色斗的冷了下来,静静瞅了我半晌,道:“或许有一天,你会在意。”

    真是块自大的臭石头,凭什么如此笃定我会在意?看他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冷哼道:“贝勒爷凭什么认为奴婢一定会在意?”他闻言淡淡一笑,道:“你的阿玛身居一品,你注定会是爱新觉罗家的人。”他语气虽淡,却是肯定的不容致疑,心里一个激灵,一阵寒意从冲心底冲出,瞬间就迷漫到了全身,他说我注定会成为爱新觉罗家的人?注定?

    他无视我惊慌的表情,侧过头,将唇贴在我耳边,一字一顿的道:“而我,定会去向皇阿玛要了你。”一阵热气顺着脖子往下跑,我浑身上下尤如被施了魔法一般,动弹不得。他抚了抚我的发丝,表情有些柔软,我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思绪万千,他要向康熙要我?为什么?是因为我本身,还是因为觊觎万琉哈家族的势力?我咬着唇垂头默想,如果非要嫁人,那不可致否,他绝对是最合适的人,因为是他最终取得了胜利而登上了那个位置,宫里再没有人比他更值得依靠。可是话又说回来,难道我现在就要妥协吗?事情并未到他说的那个地步,难道我就要这么早放弃心中所想,从此甘愿在他的后院之中,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每日争风吃醋,就为得到他的宠爱,然后就在等待中过完我的一生?

    见我半晌没有反应,他的目光渐渐冷了,道:“你不愿意?”我抬起头,望着他似惊似怒的眼睛,淡淡道:“贝勒爷莫要拿奴婢开玩笑了,您身份尊贵,身边美女如云,佳人无数,又怎么会看上奴婢这样相貌平庸的女子?”他面色阴郁,默看了我半晌,忽又问:“如果我就看上你了,那又如何?”我一听,心只是往下掉,抬眼看他,眼神晦暗幽深,目光如利箭般直盯在我心上,仿佛要看进我内心深处,我叹了口气,苦笑了笑,道:“四贝勒又何必为难奴婢?”他目视着我冷冷的问:“为难?难道我就这么让你看不上?”我摇摇头,脸上不禁浮出一丝苦笑,一字一顿的道:“奴婢不会嫁给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我的言下之意他该明白吧!我不只不会接受他,这紫禁城里的任何一个男人,我都不会嫁。

    他显然是一怔,静了一会子,才语气平淡的说:“为什么?”我道:“因为奴婢绝不想成为爱新觉家的女人。”“如果你非嫁不可呢?”他似要将我逼到绝境,我也不想再纠缠下去,直接道:“我若不想嫁,还是有很多法子的。”他道:“什么法子?”我抬眼看他,试探着道:“比如说离开?”“离开?”他轻嘲的笑了笑,道:“你想离开?去哪里?”他的嘲笑,让我有些恼怒,语气不由的有些生硬:“回草原。”他收了笑,淡淡道:“你觉得你还能回草原?”我道:“为何不能?”他浅浅一笑,道:“以皇阿玛和你外公的关系,以你阿玛的地位,你以为你还能回草原?”“我------”他的话句句在理,让我有些无言以对,顿了半晌,又觉得有些不甘,轻咬着唇,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就去考虑还没有发生的事,不免为时过早。”他缓声道:“如果你想抗旨,那最好要考虑清楚,这不仅事关你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有你的阿玛额娘,甚至是查查哈郡王都可能被你牵连。”

    “抗旨?”我失声笑道:“奴婢纵是胆大包天,也断然不敢抗旨的。”凡天下事,都是人为,我就不信自己过不了这一关,况且还有十二阿哥,他是一定会帮我的。

    正在沉思,四阿哥道:“为何不想成为爱新觉罗家的女人?”我静默一会,不知为何,他从容淡定的脸让我莫名生出一种信任感,我抬头看了眼蔚蓝的天空,一阵清风吹来,尤如慈母的手,我闭眼享受了片刻,才道:“因为奴婢想要的东西,爱新觉罗家的人不愿意给,也给不起。”“你想要什么?”他立即接口。“自由?”我道:“奴婢从小就在草原长大,自由散漫惯了,皇宫里的规距如同枷锁,会让人窒息,更何况奴婢一直渴望那种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自由生活,如果留在这里,奴婢就只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永远也不会快乐。”

    四阿哥一脸探寻的看着我,似在审视我话中的真实性,我面色坦然的回视着他,过了好久,他才淡淡问:“你怎知我无法给你你想过的生活?”我怔了一会儿,摇摇头,他盯了我半晌,见我面色惶然,自转身而去。

    我立在原处,目送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不停想着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愿意让我过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是可能吗?他或许不会知道自己将来会荣登大宝,可是我熟知历史,我是知道的,他永远也给不了我想过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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