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女人
目录：商业贿赂| 作者：士德| 类别：历史军事
高超这几天百无聊赖，只好在屋里帮着丁媛媛整理以前的案件材料。这活儿也简单，就是把每个案子的证据装订成卷，也就是些笔录、营业执照复印件，发票、合同复印件什么的。快到年底了，丁媛媛也不出去检查，就忙这活儿。
“媛媛，梁一孟、陈向华提拔成副所长，怎么局里也没下个文件啊？”
“啥文件？那天就是于局长过来宣布一下，说，是代理，代理的副所长，因为他们以前都干过副所长呗。”
“他们这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也没个正式名分啊。”
“你别管有没有名分，反正人家就是副所长。于局长那天说了，是为了加强咱所领导力量，李所一个人，太辛苦了。”
“噢！”高超神情一阵恍惚，一股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手一哆嗦，几张笔录散到了地上。
他这几天心情很郁闷，想找个人说说，同时了解了解情况。他觉得心理很不平衡。那天刘正元说的话，他还当真了，其实刘正元是带着安慰的意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觉着有盼头了，觉着这次挨了打、受了伤，值！
谁曾想事情发展得这么突然，这一回到所里，人家一下子就提了两个，可是，不是他。
“不过也难说，你像陈向华，说不定还真就正式了呢。”丁媛媛忽闪着大眼睛，诧异地瞥了高超一眼：
“你也得抓紧啊。还指望你当上副所长关照哩！”
这句话有点雪上加霜。
“不当副所长也可以关照啊。可以关心嘛！用心去关心、关爱，还不止关照哩。”高超回过神儿来，直盯着丁媛媛的眼睛说。
丁媛媛暧昧地一笑，忙扭头避开高超的目光，心里头却是甜滋滋的，高超把案卷放到一边。
“媛媛，啥时候结婚啊？别叫人家老有想法哦。”
“唉，嫁不出去了。”丁媛媛叹了口气，手一边不停地把一张张A4纸分拣出来，又整理到一起。
“真的假的？”高超看着丁媛媛的脸，睁大了眼睛：
“真要是没人要，我可以先帮你解决一下困难嘛！你看我够格不？”
丁媛媛吃吃地笑起来，她被高超带着浓重鼻音的家乡普通话逗乐了，她马上学起了对方腔调：
“我现在还不需要。你还是帮别人吧。别因为我成了老光棍哦！”
“我这人天生就爱帮别人，为了她我宁愿牺牲，包括爱情，我可以为她守身如玉……”
高超看着丁媛媛，嬉皮笑脸的。话虽然是半开着玩笑，态度却非常认真，仿佛有点儿动情了。他看着丁媛媛那双美目，目光里充满了期待，一眨也不眨，仿佛要从她眼神儿里得到什么承诺似的。
丁媛媛连看也不看高超：
“你把好心留给别人吧！”
说着，女孩儿头也不回，拿着案卷疾步走了出去。
高超心一凉，他乏味地把案卷扔在了桌上。
开了一下午会，五点快下班儿时，李作为才匆匆赶回所里。
天色已经暗了许多，李作为回来顾不得传达，自个儿坐在办公室里，考虑工作。丁媛媛走进来，一看到李作为，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
“李所，今天我把案卷全订完了，明天就可以报到局里。我初步统计了一下，今年一共办了一百三十五起一般程序案件。平均不到三天就办一起。今年咱所肯定是执法先进了！”
说实话，她真是挺佩服李作为的。
李作为抬头吃惊地望了丁媛媛一眼，连他也没想到，一年能办这么多案子。
“我问了香港路所的赵文雅。他们所人比我们多一倍呢，也就办了三十来起，比起咱们来，简直差远了。”
李作为微笑地看了丁媛媛一眼，目光里充满了关切：“你辛苦了、媛媛，准备准备下班吧。你住得远。”
“没事儿，我不急。噢，对了、李所，我看还有一些去年的案卷，还没订，是不是也订一订？”
“你倒是提醒了我。呵呵。好吧，抽时间就订一订，也不用太急了。”
屋子里充满了温馨，李作为心里暖洋洋的，他想叫丁媛媛多呆一会儿，可看来工作都谈完了，丁媛媛就要离开了，他想找个别的话题说一说，一时又不知该聊点儿啥。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尴尬，手心出汗了。
李作为起身去拿墙角的扫把，想打扫一下卫生，因为快下班儿了，再说地板也确实有些脏乎乎的。没想到丁媛媛急忙抢过了扫把：
“我来吧！”
“不用不用！”
“没事儿！您整天想工作。快歇歇吧！”
两人争执了一番，丁媛媛非坚持她扫，李作为就由了她。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其实该考虑的都考虑完了，他也不想再去想什么。他就想看着丁媛媛扫地。
这对他来讲是一种享受。
丁媛媛轻轻把地板上灰尘掠净，又拿拖把蘸水拖地面。弯腰的时候，女人的臀部显露出来，虽然裤子稍微肥大了一些，还是显出美丽的线条，很性感。李作为的心脏一阵狂跳。
“李所，您工作这么忙，以后擦地抹桌子的事儿我就包了，反正您办公室也不锁门儿。”
“那多不好意思啊！媛媛是咱所最小的，需要重点保护，我都舍不得用哩。”李作为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甜滋滋的，他真想她能天天给他这么做。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丁媛媛把拖把放到墙根儿里，又朝墙上挂着的衣服走去。
“还有这制服，不穿了最好挂橱子里，要不就拿回家，挂墙上多不雅观啊！我帮您整理整理吧。”
丁媛媛这番话带着一丝责备的味道，仿佛跟一个很熟悉的家里人说话似的，李作为心头一热，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丁媛媛身边：
“不用不用，呵呵，我自己来吧，橱子都塞满了，还没想好放哪儿，就临时挂这儿了。这一临时，就临时了好几年。”
丁媛媛瞧着李作为那憨样，呵呵地笑起来。
……
丁媛媛把拖把涮好，就拿衣服到旁边的档案室换衣服去了。桑田工商所三个女的，也没有专门的更衣室，白杜鹃和周丽娜是在一楼的一间档案室换装；二楼这个档案室也当更衣室用了。二楼只有丁媛媛一个女的，也只能在二楼换。为了保持办公环境整洁，李作为他们几个男的也进去换，一般是谁先进谁先换，门一锁就成。
李作为正好也过来换衣服，一推档案室的门，反锁着，里面丁媛媛喊了一声“有人！”，李作为只好在外面站着等，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
“进去一块儿就是了！”
李作为一愣神儿，抬头一看，是刘正元，早已换好了夹克，站在面前揶揄地朝自己笑着，李作为一阵窘迫。
“进去一块儿换！还怕啥？心里有鬼呀？”刘正元朝档案室的门努努嘴，同时朝门把手递了个眼色。
“你瞎叨叨什么呀！”李作为脸一板，装成生气的样子瞪了老刘一眼，扭头就走。刘正元哈哈笑着朝楼梯口走去。
高超还是住工商所附近的宿舍。晚上刘正元又叫他出去，吃饭。高超这几天郁闷，正想和老刘说个悄悄话，刘正元一叫，想没想就答应下来。
两人去了金华火腿城。进了一个小包间，刘正元也没叫其他人。刘正元说是以前老板刘鹏飞欠的人情，来了随时招呼。进了单间，两人要了四碟小菜喝起来。
“高超，这次你得汲取教训，干工作，别死脑筋，到时候真有个三长两短，谁给你买单？记住了：命是自己的，工作是大家的。”
“嗯！”高超一皱眉，仿佛这话没往脑子过一般。
“刘哥，你猜谁下的黑手？”
“管他谁下的黑手？装糊涂算了，你还想报仇不成？”
“我琢磨着八成是赵振业这个老狐狸！”
“不是王三多？”
“王三多没那个胆量，不过也说不准。”
“行了行了，吃个哑巴亏吧。人家势力这么大，想硬拼，你不鸡蛋碰石头么！”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呀！”高超抬起头，直盯着刘正元的眼睛，眼睛红红的，好像白眼球里的血丝都要鼓了出来。
刘正元没说话，他叨了一颗花生米搁进嘴里，又端起杯，把杯里啤酒一口干掉：
“唉，高超，实话跟你说吧，现在这年月，干咱这行的，有风险啊。你想干好了，就得得罪人，得罪人，就有可能遭报复。”
“那怎么办？”
“你得有个一官半职啊。”
高超一脸阴沉地看着刘正元，他被刺痛了，他举起杯子，咕咚一口把啤酒全灌进了嗓子眼儿，又咚地一声放在桌上。
“高超，只有有个一官半职，黑社会才不敢如此嚣张啊，所以说：只有当官，没别的路。”刘正元看着年轻人的脸，一板一眼地说。
“走走关系！”
“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关系？”
高超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他抓过酒瓶把啤酒倒上。
刘正元似乎看出了高超心思，他知道高超没什么亲戚朋友在崇山当官。他夹了一口刀鱼放进嘴里，想了一会儿，他觉着还是该安慰安慰高超。
“高超，这次你遭黑社会报复，挨了揍，换个角度说，也算是个好事。于浩仁也好、李作为也好，他们都得考虑考虑，到时候要提拔了，他们也不能不考虑你的心情。明白吗？”
“可是、这次，直接叫梁一孟和陈向华当副所长了，真不知道于局长怎么想的！”
高超一阵心酸，声音颤抖着，差点儿变成哭腔了。
“沉住气，他们就是代理，还没正式的任命文件呢。那天我上局，听局里也都议论这事儿，这几天他们都议论。不过，确实没文件。暂时的。”
高超这才稍稍宽了宽心。
“再就是，市局宁局长不是说了吗：有律师证的优先提拔，还说要下文件，真要是下了文件，对你就更有利了。”
“可这次叫梁一孟、陈向华代理，什么意思啊？”
高超其实还是想不开，他还是觉着这个“代理”恐怕有它深层次含义。他看着刘正元，很怀疑，仿佛要从刘正元嘴里掏出来什么似的。
刘正元微微一笑：
“高超，这个不要紧。叫陈向华代理，目前看，于浩仁下一步是有提拔陈向华当正式副所长的意思，不过也有些犹豫。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陈向华做了工作。”
“做什么工作？”
“陈向华能从检察院放出来，恐怕是有贵人相助吧？要不怎么着也得开出去，上次三聚氰胺那个事儿，他就是替罪羊。现在能全身而退，还代理副所长，估计肯定有大人物帮他，要不就给于浩仁送了礼。据我所知，他和于浩仁也没什么关系啊。”
“于局长不是说陈向华因为以前当过副所长，有经验，所以才代理吗？”
“这都是些面上的话，哄人的，这你也信？”
“分析得有道理，现在怎么这么复杂？时代真是变了！”
“陈向华你得提防他。至于梁一孟……”刘正元呷了半口啤酒，高超又给他满上。
“梁一孟我看蹦达不了多久。他年龄大，估计是给于浩仁送了礼，于浩仁抹不开面子，就让他过一把副所长的瘾，我看只要你努力了，他不是你的对手，你很有希望啊。”
高超会心地笑起来，这次他宽心了。两人碰了一下杯，干了。高超又给刘正元杯子倒上酒。
“其实刘哥，我觉着咱所前面修的这条路里头，肯定有商业贿赂，我想查出来。”
刘正元手一哆嗦，已经送到嘴边的啤酒杯又停了下来：
“你想报仇？”
“报什么仇？”
“你说报什么仇？”
“这条路是赵振业的？”
“对，是赵振业的。”
高超放下酒杯，来回转了转脑袋，他的牙齿都要咬碎了，只觉着一股怒气从心底涌上来，一直涌到心口窝。
“不单是报仇，最主要是能查出商业贿赂来！既然是赵振业的工程，那更确定无疑了！”
“你想查出这个案子来，商业贿赂的？”
“那当然！”
“想为当官做铺垫？”
高超没说话，他一口气把啤酒都喝了下去，杯子又重重地搁在桌上。他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干吧刘哥，我需要你支持我！”
刘正元嘬了一口，狡黠地一笑：
“我能帮你什么忙？”
高超酒有些使劲儿了，忽然觉得墙上的壁灯变得朦胧起来，他又使劲儿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吊灯，眼睛也花了许多，感觉有些飘飘欲仙了。
“丁媛媛这人，你觉得怎么样？”
“丁媛媛势利眼儿。说话做事总是看人去。你想叫她帮你啊？”
“你不帮我我只好叫丁媛媛帮了。咱所就这几个人，你总不能叫我找陈向华、梁一孟吧？李所也不能亲自靠上啊。”
“我看你还是叫李所和你一块查这个案子吧。不过真要是查出来，成绩就不是你的了。人家李作为也要进步呢，都主持工作三年多了，还不转正，人家也着急啊。”
“那我就找丁媛媛，她总不会也想当官吧？”
刘正元见高超有些醉了，忙叫高超吃菜，一边也拿起筷子，高超也不动筷，好像心事重重似的。
刘正元看出了高超心情，他其实什么都明白。他的筷子在半空中划着圈圈儿，他迟疑着，他想告诉高超，丁媛媛这人喜欢巴结领导，在咱所就巴结李作为，还有，这个女人和李作为的关系有些暧昧，还有，她其实是喜欢像陈向华这样的人，对高超却不怎么感冒。
可是，他又不想这么直截了当地告诉这个年轻人，他太单纯，他怕他受不了，他懂他的心。他犹豫着。
“丁媛媛、这个……女人，唉！”
“除了势利眼，其他方面呢？”
“就是势利眼儿吧。其他没什么，人挺好的，也不在背后拨弄是非、说三道四，还行吧。”
高超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忽然觉着脸上一阵燥热，心脏也加速跳动起来。他的脑中又浮现出她的面容，就像已经坐在了身边，还转身凝视着自己。他的心里甜蜜蜜的，他望了一眼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副画着美少妇和孩子的油画，脸上露出了喜色。
手机响了，高超漫不经心地掏出来，按下接听键。诺基亚里的声音清清楚楚的：
“是高超？”
“我是高超。”
“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你是哪一位？”
对方的声音既粗鲁又放肆：
“哼，就这么几天，声音就记不得了？”
“你是？”
“我是王三多！”
“王三多？”
“告诉你，我放出来了！想把老子弄进去，没那么容易！咱走着瞧！”
“媛媛，梁一孟、陈向华提拔成副所长，怎么局里也没下个文件啊？”
“啥文件？那天就是于局长过来宣布一下，说，是代理，代理的副所长，因为他们以前都干过副所长呗。”
“他们这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也没个正式名分啊。”
“你别管有没有名分，反正人家就是副所长。于局长那天说了，是为了加强咱所领导力量，李所一个人，太辛苦了。”
“噢！”高超神情一阵恍惚，一股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手一哆嗦，几张笔录散到了地上。
他这几天心情很郁闷，想找个人说说，同时了解了解情况。他觉得心理很不平衡。那天刘正元说的话，他还当真了，其实刘正元是带着安慰的意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觉着有盼头了，觉着这次挨了打、受了伤，值！
谁曾想事情发展得这么突然，这一回到所里，人家一下子就提了两个，可是，不是他。
“不过也难说，你像陈向华，说不定还真就正式了呢。”丁媛媛忽闪着大眼睛，诧异地瞥了高超一眼：
“你也得抓紧啊。还指望你当上副所长关照哩！”
这句话有点雪上加霜。
“不当副所长也可以关照啊。可以关心嘛！用心去关心、关爱，还不止关照哩。”高超回过神儿来，直盯着丁媛媛的眼睛说。
丁媛媛暧昧地一笑，忙扭头避开高超的目光，心里头却是甜滋滋的，高超把案卷放到一边。
“媛媛，啥时候结婚啊？别叫人家老有想法哦。”
“唉，嫁不出去了。”丁媛媛叹了口气，手一边不停地把一张张A4纸分拣出来，又整理到一起。
“真的假的？”高超看着丁媛媛的脸，睁大了眼睛：
“真要是没人要，我可以先帮你解决一下困难嘛！你看我够格不？”
丁媛媛吃吃地笑起来，她被高超带着浓重鼻音的家乡普通话逗乐了，她马上学起了对方腔调：
“我现在还不需要。你还是帮别人吧。别因为我成了老光棍哦！”
“我这人天生就爱帮别人，为了她我宁愿牺牲，包括爱情，我可以为她守身如玉……”
高超看着丁媛媛，嬉皮笑脸的。话虽然是半开着玩笑，态度却非常认真，仿佛有点儿动情了。他看着丁媛媛那双美目，目光里充满了期待，一眨也不眨，仿佛要从她眼神儿里得到什么承诺似的。
丁媛媛连看也不看高超：
“你把好心留给别人吧！”
说着，女孩儿头也不回，拿着案卷疾步走了出去。
高超心一凉，他乏味地把案卷扔在了桌上。
开了一下午会，五点快下班儿时，李作为才匆匆赶回所里。
天色已经暗了许多，李作为回来顾不得传达，自个儿坐在办公室里，考虑工作。丁媛媛走进来，一看到李作为，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
“李所，今天我把案卷全订完了，明天就可以报到局里。我初步统计了一下，今年一共办了一百三十五起一般程序案件。平均不到三天就办一起。今年咱所肯定是执法先进了！”
说实话，她真是挺佩服李作为的。
李作为抬头吃惊地望了丁媛媛一眼，连他也没想到，一年能办这么多案子。
“我问了香港路所的赵文雅。他们所人比我们多一倍呢，也就办了三十来起，比起咱们来，简直差远了。”
李作为微笑地看了丁媛媛一眼，目光里充满了关切：“你辛苦了、媛媛，准备准备下班吧。你住得远。”
“没事儿，我不急。噢，对了、李所，我看还有一些去年的案卷，还没订，是不是也订一订？”
“你倒是提醒了我。呵呵。好吧，抽时间就订一订，也不用太急了。”
屋子里充满了温馨，李作为心里暖洋洋的，他想叫丁媛媛多呆一会儿，可看来工作都谈完了，丁媛媛就要离开了，他想找个别的话题说一说，一时又不知该聊点儿啥。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尴尬，手心出汗了。
李作为起身去拿墙角的扫把，想打扫一下卫生，因为快下班儿了，再说地板也确实有些脏乎乎的。没想到丁媛媛急忙抢过了扫把：
“我来吧！”
“不用不用！”
“没事儿！您整天想工作。快歇歇吧！”
两人争执了一番，丁媛媛非坚持她扫，李作为就由了她。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其实该考虑的都考虑完了，他也不想再去想什么。他就想看着丁媛媛扫地。
这对他来讲是一种享受。
丁媛媛轻轻把地板上灰尘掠净，又拿拖把蘸水拖地面。弯腰的时候，女人的臀部显露出来，虽然裤子稍微肥大了一些，还是显出美丽的线条，很性感。李作为的心脏一阵狂跳。
“李所，您工作这么忙，以后擦地抹桌子的事儿我就包了，反正您办公室也不锁门儿。”
“那多不好意思啊！媛媛是咱所最小的，需要重点保护，我都舍不得用哩。”李作为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甜滋滋的，他真想她能天天给他这么做。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丁媛媛把拖把放到墙根儿里，又朝墙上挂着的衣服走去。
“还有这制服，不穿了最好挂橱子里，要不就拿回家，挂墙上多不雅观啊！我帮您整理整理吧。”
丁媛媛这番话带着一丝责备的味道，仿佛跟一个很熟悉的家里人说话似的，李作为心头一热，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丁媛媛身边：
“不用不用，呵呵，我自己来吧，橱子都塞满了，还没想好放哪儿，就临时挂这儿了。这一临时，就临时了好几年。”
丁媛媛瞧着李作为那憨样，呵呵地笑起来。
……
丁媛媛把拖把涮好，就拿衣服到旁边的档案室换衣服去了。桑田工商所三个女的，也没有专门的更衣室，白杜鹃和周丽娜是在一楼的一间档案室换装；二楼这个档案室也当更衣室用了。二楼只有丁媛媛一个女的，也只能在二楼换。为了保持办公环境整洁，李作为他们几个男的也进去换，一般是谁先进谁先换，门一锁就成。
李作为正好也过来换衣服，一推档案室的门，反锁着，里面丁媛媛喊了一声“有人！”，李作为只好在外面站着等，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
“进去一块儿就是了！”
李作为一愣神儿，抬头一看，是刘正元，早已换好了夹克，站在面前揶揄地朝自己笑着，李作为一阵窘迫。
“进去一块儿换！还怕啥？心里有鬼呀？”刘正元朝档案室的门努努嘴，同时朝门把手递了个眼色。
“你瞎叨叨什么呀！”李作为脸一板，装成生气的样子瞪了老刘一眼，扭头就走。刘正元哈哈笑着朝楼梯口走去。
高超还是住工商所附近的宿舍。晚上刘正元又叫他出去，吃饭。高超这几天郁闷，正想和老刘说个悄悄话，刘正元一叫，想没想就答应下来。
两人去了金华火腿城。进了一个小包间，刘正元也没叫其他人。刘正元说是以前老板刘鹏飞欠的人情，来了随时招呼。进了单间，两人要了四碟小菜喝起来。
“高超，这次你得汲取教训，干工作，别死脑筋，到时候真有个三长两短，谁给你买单？记住了：命是自己的，工作是大家的。”
“嗯！”高超一皱眉，仿佛这话没往脑子过一般。
“刘哥，你猜谁下的黑手？”
“管他谁下的黑手？装糊涂算了，你还想报仇不成？”
“我琢磨着八成是赵振业这个老狐狸！”
“不是王三多？”
“王三多没那个胆量，不过也说不准。”
“行了行了，吃个哑巴亏吧。人家势力这么大，想硬拼，你不鸡蛋碰石头么！”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呀！”高超抬起头，直盯着刘正元的眼睛，眼睛红红的，好像白眼球里的血丝都要鼓了出来。
刘正元没说话，他叨了一颗花生米搁进嘴里，又端起杯，把杯里啤酒一口干掉：
“唉，高超，实话跟你说吧，现在这年月，干咱这行的，有风险啊。你想干好了，就得得罪人，得罪人，就有可能遭报复。”
“那怎么办？”
“你得有个一官半职啊。”
高超一脸阴沉地看着刘正元，他被刺痛了，他举起杯子，咕咚一口把啤酒全灌进了嗓子眼儿，又咚地一声放在桌上。
“高超，只有有个一官半职，黑社会才不敢如此嚣张啊，所以说：只有当官，没别的路。”刘正元看着年轻人的脸，一板一眼地说。
“走走关系！”
“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关系？”
高超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他抓过酒瓶把啤酒倒上。
刘正元似乎看出了高超心思，他知道高超没什么亲戚朋友在崇山当官。他夹了一口刀鱼放进嘴里，想了一会儿，他觉着还是该安慰安慰高超。
“高超，这次你遭黑社会报复，挨了揍，换个角度说，也算是个好事。于浩仁也好、李作为也好，他们都得考虑考虑，到时候要提拔了，他们也不能不考虑你的心情。明白吗？”
“可是、这次，直接叫梁一孟和陈向华当副所长了，真不知道于局长怎么想的！”
高超一阵心酸，声音颤抖着，差点儿变成哭腔了。
“沉住气，他们就是代理，还没正式的任命文件呢。那天我上局，听局里也都议论这事儿，这几天他们都议论。不过，确实没文件。暂时的。”
高超这才稍稍宽了宽心。
“再就是，市局宁局长不是说了吗：有律师证的优先提拔，还说要下文件，真要是下了文件，对你就更有利了。”
“可这次叫梁一孟、陈向华代理，什么意思啊？”
高超其实还是想不开，他还是觉着这个“代理”恐怕有它深层次含义。他看着刘正元，很怀疑，仿佛要从刘正元嘴里掏出来什么似的。
刘正元微微一笑：
“高超，这个不要紧。叫陈向华代理，目前看，于浩仁下一步是有提拔陈向华当正式副所长的意思，不过也有些犹豫。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陈向华做了工作。”
“做什么工作？”
“陈向华能从检察院放出来，恐怕是有贵人相助吧？要不怎么着也得开出去，上次三聚氰胺那个事儿，他就是替罪羊。现在能全身而退，还代理副所长，估计肯定有大人物帮他，要不就给于浩仁送了礼。据我所知，他和于浩仁也没什么关系啊。”
“于局长不是说陈向华因为以前当过副所长，有经验，所以才代理吗？”
“这都是些面上的话，哄人的，这你也信？”
“分析得有道理，现在怎么这么复杂？时代真是变了！”
“陈向华你得提防他。至于梁一孟……”刘正元呷了半口啤酒，高超又给他满上。
“梁一孟我看蹦达不了多久。他年龄大，估计是给于浩仁送了礼，于浩仁抹不开面子，就让他过一把副所长的瘾，我看只要你努力了，他不是你的对手，你很有希望啊。”
高超会心地笑起来，这次他宽心了。两人碰了一下杯，干了。高超又给刘正元杯子倒上酒。
“其实刘哥，我觉着咱所前面修的这条路里头，肯定有商业贿赂，我想查出来。”
刘正元手一哆嗦，已经送到嘴边的啤酒杯又停了下来：
“你想报仇？”
“报什么仇？”
“你说报什么仇？”
“这条路是赵振业的？”
“对，是赵振业的。”
高超放下酒杯，来回转了转脑袋，他的牙齿都要咬碎了，只觉着一股怒气从心底涌上来，一直涌到心口窝。
“不单是报仇，最主要是能查出商业贿赂来！既然是赵振业的工程，那更确定无疑了！”
“你想查出这个案子来，商业贿赂的？”
“那当然！”
“想为当官做铺垫？”
高超没说话，他一口气把啤酒都喝了下去，杯子又重重地搁在桌上。他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干吧刘哥，我需要你支持我！”
刘正元嘬了一口，狡黠地一笑：
“我能帮你什么忙？”
高超酒有些使劲儿了，忽然觉得墙上的壁灯变得朦胧起来，他又使劲儿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吊灯，眼睛也花了许多，感觉有些飘飘欲仙了。
“丁媛媛这人，你觉得怎么样？”
“丁媛媛势利眼儿。说话做事总是看人去。你想叫她帮你啊？”
“你不帮我我只好叫丁媛媛帮了。咱所就这几个人，你总不能叫我找陈向华、梁一孟吧？李所也不能亲自靠上啊。”
“我看你还是叫李所和你一块查这个案子吧。不过真要是查出来，成绩就不是你的了。人家李作为也要进步呢，都主持工作三年多了，还不转正，人家也着急啊。”
“那我就找丁媛媛，她总不会也想当官吧？”
刘正元见高超有些醉了，忙叫高超吃菜，一边也拿起筷子，高超也不动筷，好像心事重重似的。
刘正元看出了高超心情，他其实什么都明白。他的筷子在半空中划着圈圈儿，他迟疑着，他想告诉高超，丁媛媛这人喜欢巴结领导，在咱所就巴结李作为，还有，这个女人和李作为的关系有些暧昧，还有，她其实是喜欢像陈向华这样的人，对高超却不怎么感冒。
可是，他又不想这么直截了当地告诉这个年轻人，他太单纯，他怕他受不了，他懂他的心。他犹豫着。
“丁媛媛、这个……女人，唉！”
“除了势利眼，其他方面呢？”
“就是势利眼儿吧。其他没什么，人挺好的，也不在背后拨弄是非、说三道四，还行吧。”
高超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忽然觉着脸上一阵燥热，心脏也加速跳动起来。他的脑中又浮现出她的面容，就像已经坐在了身边，还转身凝视着自己。他的心里甜蜜蜜的，他望了一眼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副画着美少妇和孩子的油画，脸上露出了喜色。
手机响了，高超漫不经心地掏出来，按下接听键。诺基亚里的声音清清楚楚的：
“是高超？”
“我是高超。”
“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你是哪一位？”
对方的声音既粗鲁又放肆：
“哼，就这么几天，声音就记不得了？”
“你是？”
“我是王三多！”
“王三多？”
“告诉你，我放出来了！想把老子弄进去，没那么容易！咱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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