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网银
目录：商业贿赂| 作者：士德| 类别：历史军事
高超回到3000上，这次他一个人来的，刘正元没跟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待焦急而漫长。约莫过了一小时功夫，高超手机响起来，是柳欣然的。高超急忙接听。
“你在哪儿？”
“我就在路边划的停车线里，桑塔纳3000。”
“好，我看见了。”
高超急忙抬头，这才看见一个女的，一身工商银行的深蓝色西服，迎风走过来，可手里除了个手机，其他什么也没拿。
柳欣然坐到车的前排，关紧了车门。
“把钱转给谁了？”
“这个不能跟你说，我只能告诉你：有两个一百万。”
“两个一百万？”
“对，时间相差一个月！”
“快说说给谁了？”
“不能告诉你嘛！不过，是给了同一个人，但是账号不一样。”
“账号不一样？”
“对！”
“什么意思？”
“两个一百万是打给同一个人，不过这人开了两个账户。”
“噢……”
高超脸色严肃起来，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脸来，满意地朝女同学笑笑。
他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感激。他忽然发现眼前的女同学其实很美，不由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他又刻意看着对方那双画着黑色眼影的美目。而后者却懵懂着，一时不得其解。
“真是太感谢你了欣然！好吧，那就看录像，什么时间？”
“录像不能看！”
“不能看？”
“确切说：是看不了！”
“为什么？”
“网银啊！”
“网银？什么意思？”
“这两笔钱都是通过网银转走的。也就说：你说的这个‘赵振业’，他是通过电脑上网，利用银行的网上银行系统，把钱划到了对方账户。没录像！”
“也就说：在家点点鼠标就行？”
“是啊。那个人给了他姓名和账号，进入银行的网上银行窗口，点过去就成。和网上交电话费一样，明白吗？”
高超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心想现在行贿都用上高科技了。而这个拿走两百万的家伙，莫非就是……？高超猛然想起王三多的话：现在哪有公司账户的，都是个人。还有：一百万！
对，肯定是这一百万！同时又蹦出另一个一百万，这又是一笔！
下一步怎么办？高超苦苦思索着，对，柳欣然肯定知道这个拿钱人名字，就是不说，怕违反纪律，再就是，怕得罪人啊，她也不是执法人员。可是，还是要想办法撬开女同学的嘴，要不然甭想知道这个人。
“柳欣然，怎么感谢你才好呢？晚上请你吃饭吧，你选地方。”
高超看着柳欣然的眼睛，很温柔地说。
少妇撅着小嘴，眼睛来回转动了两下，脸上现出一股得意。
“好了，你快忙吧。我现在有意中人了。不用你操心，能想着就成。呵呵！”
“他就是玩你！”高超马上想到了陈向华，心头一阵嫉妒，他真想掐一下这个同学，都离过婚的人了，还是不长记性，真是傻瓜！
“玩呗！我也是玩。不过咱俩就暂时不玩了啊。”
“你……”
高超心想，看来真要使美男计了，可同学转得也太快，不由暗暗赞叹起陈向华的手段来。
“不过，你还有机会哦！”
柳欣然手里攥着的索尼爱立信一扬，目光里充满了，她拧开车把手，拉出一幅要下车的架势。
“你先别走啊，什么时间？”
“你答应了？”
“答应了！”
“好，一言为定！”
“肯定一言为定。不过名字先告诉我。”
“还是！好吧，等过一阵子，我肯定给你名字。不过也就说，等你拿到名字，你答应的事儿就兑现？
“那当然！”
“好！叫着公安一起来吧，来了就给你！”
“还是涮我……”
“你不能叫我违反规定呀。”
少妇又娇笑起来，觉着她报复的伎俩成功了，她飞快地下了车，门子“哐”地一声重重关上。高超急忙摇下窗玻璃：
“柳欣然，先别走！好吧，回头我跟所长说说，叫开着信，下次和公安一块来，肯定能办到。我先走了。”
“别忘了你说的话：要兑现！”
“好，肯定兑现。”
我们再回到工商所。
所长办公室里，李作为听完高超汇报，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他有些矛盾，但还是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查吧，查下去吧，但愿高超能顺利查出结果。他在心里默念着。
他想了一会儿，要通了侯冠军的手机。
“侯局，根据了解到的情况，赵振业确实是在一个月以内，通过网上银行的方式，转走了两百万现金，一次是一百万。其中第一个一百万，估摸着就是王三多说的那个一百万。另一个一百万，是刚转出去的，王三多可能并不知情。再就是，拿走这两笔钱的是同一个人，也是个人账户，个人账户收的钱。”
副局长办公室里，侯冠军一听这话，腾地从黑皮椅上站起来。
“看来嫌疑很大啊，那个划进去款项的账号弄不好就是受贿人的账号。好啊，作为，你们干得不错呀。一定要查下去，这可是大案，案子办成了，你的所长也就正式了。继续努力！”
“噢，这都是高超的成绩……”
高超其实就在李作为身边，他感受到了，他从李作为的眼神里能读懂，他知道所长支持他。他一下子改变了对李作为的偏见：李作为还是李作为，还是心目中正直正义的李作为啊！
“我还得跟于局长说一下，要查个人账户，必须得有公检法的查询函，再说数额这么大，公安也是需要介入的。跟于局长商量商量，能不能以咱为主，公安配合。这样吧、作为，到底怎么办，就叫老大定吧！”
不知怎么的，这次侯冠军忽然想叫公安检察院介入了。
侯冠军慢慢放下了电话。
他又慢慢坐下，他一双大手使劲儿掐在下巴上，他在考虑下一步怎么办。他考虑了很长时间，才一把抓过桌上的大块头黑诺基亚，拣出一个电话，他想按下去，又迟疑着，想了好半天，他又把手机放下了。他拿过了座机。
“于局长，有个案子的情况，我想跟您当面汇报汇报。”
“过来吧，我在办公室！”
侯冠军本以为跟于浩仁一汇报，于浩仁肯定会同意自己想法。赵振业行贿是明摆着的事儿，现在哪个工程不花钱摆平呀？问题是没证据，你查不到。可现在不一样，证据线索已经很明显了，何况也是王三多说的那个情况。侯冠军感觉问题肯定出在这两笔一百万上。
“于局长，案情重大复杂，必须和公安联合起来，才能一查到底，这可是个大案啊。”
见于浩仁沉吟不语，侯冠军急得直搓手，他知道于浩仁业务方面不太懂，弄不好又犯起本位主义的毛病，生怕公安再分一杯羹。可这是大案，没有公安介入不行啊。
“冠军，就目前情况看，案件的关键证据还没拿到手，也就是猜测，咱就直接认定，有些不妥吧？”
“证据是没有拿到，可是线索已经很明显了。你看：赵振业是分两次，一次抽走了一百万。也正是王三多说的那个一百万。所以，这里头嫌疑很大啊！”
“现在还是纸上谈兵！”
“于局长，检查个人账户咱没权力。所以必须公安检察院介入。”
“公安、检察院这一介入，你觉着还有咱的份儿？”
“现在不是谁的份儿的问题。真要是构成犯罪，就必须向司法机关移交啊。”
“那咱捅这个马蜂窝干吗？赵振业是人大代表，别再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呵呵。”
于浩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踱到窗前，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身到桌前端起水杯，要到饮水机旁接水，侯冠军急忙拿杯子帮一把手接上。
侯冠军想了想，一边把水杯递给了于浩仁：
“于局长，赵振业搞了这么大的工程，肯定不干净，现在已经露出了蛛丝马迹，他是人大代表又怎么了？到时候县里把他撤了不就得了？”
“对，所以说必须有县里支持啊。你想想看，这个工程是县政府的，又交给峻岭市政集团代表政府发包，市政集团虽然是股份制企业，可政府也占大股啊。”
“政府再占大股，它也是个企业，呵呵，工商局也有权力查他们，是不是？”
“和一些大人物有关……所以，要慎重啊。”
“管它后台多硬，再硬也得查不是！”
于浩仁脸色一变：
“冠军，今天屋里就咱两个人，说句实在话，当前的形势下，都这么搞，这可是行业的潜规则啊！”
“这个……”
于浩仁这一军将得厉害，侯冠军一下被憋住了，半天，才闷出一句：
“于局长您的意思是？”
于浩仁把杯子放到嘴边，使劲儿吹着气，好像要把热气一把儿全吹走似的，有些不自然。空气很沉闷，侯冠军迫切想知道于浩仁到底什么意思，他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于浩仁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于浩仁才微微摇了摇头：
“这年头，不能得罪人太深呀！”
这话看似轻巧，可从于浩仁嘴里出来，带着一股寒气，侯冠军简直不相信，他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于浩仁头也不抬。
“好了，先这样，我再考虑考虑！”
侯冠军见他脸色变了，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有点过，赶紧附和了一句“好吧！”，就急忙退了出去。
于浩仁等侯冠军一走出去，就站起身来，踱到窗前，望着远处一座座高楼大厦，凝神思考着。他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根软中华，可他的手颤巍巍的，打火机点了好几下才点着。烟雾升腾起来，于浩仁深吸一口。
他想了半天，这才回到老板桌后面，坐下，他的脸色愈发心事重重，皱纹也愈发明显。
工商局长抓过桌上的座机，拿起话筒，拨了两个号，急忙把电话又扣上。他又拿过桌上的诺基亚，又放下，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另一部手机，是3G的苹果iPHONE。
深圳路“振业商城”的管理办公室里，赵振业急得团团转。烟灰缸里，已经横七竖八插满了大半截没抽完的软中华。赵振强陪着，一脸无奈地注视着老板。
一辆黑色老款宝马无声无息地停到了楼下，一人从车里钻出来，大长头发耷拉到肩上，可前面却光秃秃的。这人身材高大，相貌凶狠，脖子上戴了一根黄灿灿的金链子。他下了车，慢条斯理地朝楼梯走去。赵振业见了宝马，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急忙噔噔地迎了下来。
上楼梯进了房间，赵振业毕恭毕敬地敬烟献茶，那黑老大也不客气，寒暄了一番，赵振业急忙切入了正题。
原来赵振业是想叫眼前这位社会上大人物出面，帮他摆平工商局，别再查了，答应出钱，先交定金两万。黑老大问他怎么知道的，赵振业说是银行主管透露的。说那个桑田工商所的高超去银行看了账户，叫老大警告警告高超，别查了。老大答应下来，赵振业叫赵振强出去，从口袋里拿出个信封，工商银行的，里面装了整整两叠子崭新的百元大钞。黑社会收了钱，也不客气，下楼扬长而去。
黑老大一走，赵振强急忙走到赵振业桌前。
“老大，我看这小子不像个办事儿的，能忽悠。就怕收钱不办事啊！”
“收钱不办事儿？”一句话提醒了赵振业，他一下从黑老板桌里跳出来，脸上表情变得非常之难看。
是啊，黑社会收钱不办事儿也不是没遇见过，自己还得罪不起，可眼下，也没别的法子呀。倒霉！看来有些慌不择路了。赵振业手颤抖着，掏出一根软中华要点上。他嘴唇抽搐着，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层层汗珠。可打火机怎么也点不着，赵振强急忙掏火机给他点上。
赵振业寻思了一会儿，又狠狠把半截没抽完的烟头按进烟灰缸里，指头上还沾了一圈烟灰。他抓过了手机。
“高超，你是成心和我过不去是吧？我赵振业哪儿对不起你了？我他妈得罪你了？”
高超在那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一阵紧张，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一时间，悲愤、委屈、仇恨，慷慨激昂般，一股脑涌上心头，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麻利地打开抽屉，找出了一枝三星录音笔。
“告诉你，高超，我赵振业也不是好欺负的！没两把刷子能在桑田混？我警告你：别和我过不去！关照我，我心里有，到时候肯定感谢；要是谁不叫我吃饭，老子就不叫他吃饭！”
“你想怎么着？”
“怎么着？还用说？别找茬儿，好好干你工作。你再认真，我就有你好看！”
“赵振业，你的话我都录下来了，你就等死吧！”
那边赵振业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身子一颤：
“你……”
“我怎么了？”
赵振业手里的诺基亚气急败坏地狠摔在地板上。
高超听见电话里传出一阵嘟嘟的掉线声，这才挂掉电话，他看了一眼手里捏着的三星录音笔，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正好李作为走了进来。
“李所，刚才赵振业打电话威胁我，说我再查下去，就有我好看。这怎么回事呀？赵振业肯定是得到消息了，工商局有内奸！”
看来赵振业的案子不止牵动一个人的心。峻岭县政府那间宽大的县长办公室里，两个人也正在讨论商业贿赂。
县长关欣食指和中指按在太阳穴上，揉了一会儿，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里面深褐色的云南普洱，旁边展国策赶紧提过热水瓶，给县长添满水。
“你跟冠军说说，还是要加紧行动！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赵振业得了消息，再伪造证据就坏了。检察院那边消息也不明朗，这个成光辉，真是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
“成检察长估计也是看形势，这年头，都他妈讲起政治来了。”
关欣微微点了点头，手指又放在了太阳穴上。
展国策把嘴凑到关欣耳边：
“对了，关县长，那个袁总想和您直接面谈。是关于沧海村小区几条路的问题，想叫县里给……”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和这个南方人要保持距离，合作归合作，不能走得太近！”
关欣脸一沉，吓得展国策脸都白了，眼神一阵慌乱。
“我……”
关欣明白，肯定是展国策又收了袁总什么好处，所以要帮他递话，又一想也不能点得太透，他略一沉吟，脸色又舒展了：
“国策，和任何人打交道，特别是受人之托，一定要洞察对方意图。说实话：这个南方人，是绝顶精明的一个人。水，深着呢！”
“是是是……”展国策一脸惶恐。
“就说这次把李作为从党校弄回来吧，他竟能想出这么个主意，不简单啊！”关欣用茶杯盖轻轻拨弄着热气，脸上的表情像是很佩服说的这个人。
原来李作为从党校提前回来，是关欣一手操纵的！
“他就知道：必须叫李作为回来，才能把赵振业查下去。和侯冠军说得一个样。你说：他怎么就能想到？咱怎么就想不到呢？”
展国策听了进去，继续用心聆听着，关欣继续说道：
“这说明：这人脑子就是厉害！好比下棋，一般人看三步、看五步，他就能看到十步。看得、琢磨得比别人多、比别人远啊！”
“对！”展国策十分会意地一点头，腮帮子鼓得紧紧的，他从老板这儿又学了一招。
“他说他想叫县里干什么来着？”关欣忽然想起了刚才的问题。
“沧海村小区几条路，他想叫县里投一块资。”
“嗯，这个好说，到时候改改合同，叫他找个理由，打个报告上来，就成。不过，也不能太便宜了他，南方人，讲的是实惠，都是交易。他增加的利润，还是按老规矩，明白吗？”
关欣后面“还是按老规矩，明白吗？”这句，拖的音儿很长，也很低沉。
“我明白！”
关欣微微点了点头。
展国策看着领导的眼睛，继续察言观色地说道：
“我听袁老板那意思，说上次冒了很大风险，是他找人收拾的工商那小子，公安那儿还一直立着案，所以想请您考虑到这个因素，又觉得这是个小事情，叫我跟您请示一下，您看……”
“这些南方人不能迁就！”
“可是，袁老板打的人，他知道秘密。您看……”
“那有怎么啦？当时是他主动提出的要给赵振业栽赃，咱又没逼他！”
“老板，我是担心南方人一口吃不着，再出去叨叨事儿，别影响您前途，所以……”
“他敢？不想拿工程了他就那么做！他不是还想接赵振业班儿吗？你跟他说，还是老面子，不能帮他养成坏习惯！”
“你在哪儿？”
“我就在路边划的停车线里，桑塔纳3000。”
“好，我看见了。”
高超急忙抬头，这才看见一个女的，一身工商银行的深蓝色西服，迎风走过来，可手里除了个手机，其他什么也没拿。
柳欣然坐到车的前排，关紧了车门。
“把钱转给谁了？”
“这个不能跟你说，我只能告诉你：有两个一百万。”
“两个一百万？”
“对，时间相差一个月！”
“快说说给谁了？”
“不能告诉你嘛！不过，是给了同一个人，但是账号不一样。”
“账号不一样？”
“对！”
“什么意思？”
“两个一百万是打给同一个人，不过这人开了两个账户。”
“噢……”
高超脸色严肃起来，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脸来，满意地朝女同学笑笑。
他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感激。他忽然发现眼前的女同学其实很美，不由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他又刻意看着对方那双画着黑色眼影的美目。而后者却懵懂着，一时不得其解。
“真是太感谢你了欣然！好吧，那就看录像，什么时间？”
“录像不能看！”
“不能看？”
“确切说：是看不了！”
“为什么？”
“网银啊！”
“网银？什么意思？”
“这两笔钱都是通过网银转走的。也就说：你说的这个‘赵振业’，他是通过电脑上网，利用银行的网上银行系统，把钱划到了对方账户。没录像！”
“也就说：在家点点鼠标就行？”
“是啊。那个人给了他姓名和账号，进入银行的网上银行窗口，点过去就成。和网上交电话费一样，明白吗？”
高超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心想现在行贿都用上高科技了。而这个拿走两百万的家伙，莫非就是……？高超猛然想起王三多的话：现在哪有公司账户的，都是个人。还有：一百万！
对，肯定是这一百万！同时又蹦出另一个一百万，这又是一笔！
下一步怎么办？高超苦苦思索着，对，柳欣然肯定知道这个拿钱人名字，就是不说，怕违反纪律，再就是，怕得罪人啊，她也不是执法人员。可是，还是要想办法撬开女同学的嘴，要不然甭想知道这个人。
“柳欣然，怎么感谢你才好呢？晚上请你吃饭吧，你选地方。”
高超看着柳欣然的眼睛，很温柔地说。
少妇撅着小嘴，眼睛来回转动了两下，脸上现出一股得意。
“好了，你快忙吧。我现在有意中人了。不用你操心，能想着就成。呵呵！”
“他就是玩你！”高超马上想到了陈向华，心头一阵嫉妒，他真想掐一下这个同学，都离过婚的人了，还是不长记性，真是傻瓜！
“玩呗！我也是玩。不过咱俩就暂时不玩了啊。”
“你……”
高超心想，看来真要使美男计了，可同学转得也太快，不由暗暗赞叹起陈向华的手段来。
“不过，你还有机会哦！”
柳欣然手里攥着的索尼爱立信一扬，目光里充满了，她拧开车把手，拉出一幅要下车的架势。
“你先别走啊，什么时间？”
“你答应了？”
“答应了！”
“好，一言为定！”
“肯定一言为定。不过名字先告诉我。”
“还是！好吧，等过一阵子，我肯定给你名字。不过也就说，等你拿到名字，你答应的事儿就兑现？
“那当然！”
“好！叫着公安一起来吧，来了就给你！”
“还是涮我……”
“你不能叫我违反规定呀。”
少妇又娇笑起来，觉着她报复的伎俩成功了，她飞快地下了车，门子“哐”地一声重重关上。高超急忙摇下窗玻璃：
“柳欣然，先别走！好吧，回头我跟所长说说，叫开着信，下次和公安一块来，肯定能办到。我先走了。”
“别忘了你说的话：要兑现！”
“好，肯定兑现。”
我们再回到工商所。
所长办公室里，李作为听完高超汇报，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他有些矛盾，但还是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查吧，查下去吧，但愿高超能顺利查出结果。他在心里默念着。
他想了一会儿，要通了侯冠军的手机。
“侯局，根据了解到的情况，赵振业确实是在一个月以内，通过网上银行的方式，转走了两百万现金，一次是一百万。其中第一个一百万，估摸着就是王三多说的那个一百万。另一个一百万，是刚转出去的，王三多可能并不知情。再就是，拿走这两笔钱的是同一个人，也是个人账户，个人账户收的钱。”
副局长办公室里，侯冠军一听这话，腾地从黑皮椅上站起来。
“看来嫌疑很大啊，那个划进去款项的账号弄不好就是受贿人的账号。好啊，作为，你们干得不错呀。一定要查下去，这可是大案，案子办成了，你的所长也就正式了。继续努力！”
“噢，这都是高超的成绩……”
高超其实就在李作为身边，他感受到了，他从李作为的眼神里能读懂，他知道所长支持他。他一下子改变了对李作为的偏见：李作为还是李作为，还是心目中正直正义的李作为啊！
“我还得跟于局长说一下，要查个人账户，必须得有公检法的查询函，再说数额这么大，公安也是需要介入的。跟于局长商量商量，能不能以咱为主，公安配合。这样吧、作为，到底怎么办，就叫老大定吧！”
不知怎么的，这次侯冠军忽然想叫公安检察院介入了。
侯冠军慢慢放下了电话。
他又慢慢坐下，他一双大手使劲儿掐在下巴上，他在考虑下一步怎么办。他考虑了很长时间，才一把抓过桌上的大块头黑诺基亚，拣出一个电话，他想按下去，又迟疑着，想了好半天，他又把手机放下了。他拿过了座机。
“于局长，有个案子的情况，我想跟您当面汇报汇报。”
“过来吧，我在办公室！”
侯冠军本以为跟于浩仁一汇报，于浩仁肯定会同意自己想法。赵振业行贿是明摆着的事儿，现在哪个工程不花钱摆平呀？问题是没证据，你查不到。可现在不一样，证据线索已经很明显了，何况也是王三多说的那个情况。侯冠军感觉问题肯定出在这两笔一百万上。
“于局长，案情重大复杂，必须和公安联合起来，才能一查到底，这可是个大案啊。”
见于浩仁沉吟不语，侯冠军急得直搓手，他知道于浩仁业务方面不太懂，弄不好又犯起本位主义的毛病，生怕公安再分一杯羹。可这是大案，没有公安介入不行啊。
“冠军，就目前情况看，案件的关键证据还没拿到手，也就是猜测，咱就直接认定，有些不妥吧？”
“证据是没有拿到，可是线索已经很明显了。你看：赵振业是分两次，一次抽走了一百万。也正是王三多说的那个一百万。所以，这里头嫌疑很大啊！”
“现在还是纸上谈兵！”
“于局长，检查个人账户咱没权力。所以必须公安检察院介入。”
“公安、检察院这一介入，你觉着还有咱的份儿？”
“现在不是谁的份儿的问题。真要是构成犯罪，就必须向司法机关移交啊。”
“那咱捅这个马蜂窝干吗？赵振业是人大代表，别再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呵呵。”
于浩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踱到窗前，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身到桌前端起水杯，要到饮水机旁接水，侯冠军急忙拿杯子帮一把手接上。
侯冠军想了想，一边把水杯递给了于浩仁：
“于局长，赵振业搞了这么大的工程，肯定不干净，现在已经露出了蛛丝马迹，他是人大代表又怎么了？到时候县里把他撤了不就得了？”
“对，所以说必须有县里支持啊。你想想看，这个工程是县政府的，又交给峻岭市政集团代表政府发包，市政集团虽然是股份制企业，可政府也占大股啊。”
“政府再占大股，它也是个企业，呵呵，工商局也有权力查他们，是不是？”
“和一些大人物有关……所以，要慎重啊。”
“管它后台多硬，再硬也得查不是！”
于浩仁脸色一变：
“冠军，今天屋里就咱两个人，说句实在话，当前的形势下，都这么搞，这可是行业的潜规则啊！”
“这个……”
于浩仁这一军将得厉害，侯冠军一下被憋住了，半天，才闷出一句：
“于局长您的意思是？”
于浩仁把杯子放到嘴边，使劲儿吹着气，好像要把热气一把儿全吹走似的，有些不自然。空气很沉闷，侯冠军迫切想知道于浩仁到底什么意思，他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于浩仁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于浩仁才微微摇了摇头：
“这年头，不能得罪人太深呀！”
这话看似轻巧，可从于浩仁嘴里出来，带着一股寒气，侯冠军简直不相信，他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于浩仁头也不抬。
“好了，先这样，我再考虑考虑！”
侯冠军见他脸色变了，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有点过，赶紧附和了一句“好吧！”，就急忙退了出去。
于浩仁等侯冠军一走出去，就站起身来，踱到窗前，望着远处一座座高楼大厦，凝神思考着。他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根软中华，可他的手颤巍巍的，打火机点了好几下才点着。烟雾升腾起来，于浩仁深吸一口。
他想了半天，这才回到老板桌后面，坐下，他的脸色愈发心事重重，皱纹也愈发明显。
工商局长抓过桌上的座机，拿起话筒，拨了两个号，急忙把电话又扣上。他又拿过桌上的诺基亚，又放下，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另一部手机，是3G的苹果iPHONE。
深圳路“振业商城”的管理办公室里，赵振业急得团团转。烟灰缸里，已经横七竖八插满了大半截没抽完的软中华。赵振强陪着，一脸无奈地注视着老板。
一辆黑色老款宝马无声无息地停到了楼下，一人从车里钻出来，大长头发耷拉到肩上，可前面却光秃秃的。这人身材高大，相貌凶狠，脖子上戴了一根黄灿灿的金链子。他下了车，慢条斯理地朝楼梯走去。赵振业见了宝马，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急忙噔噔地迎了下来。
上楼梯进了房间，赵振业毕恭毕敬地敬烟献茶，那黑老大也不客气，寒暄了一番，赵振业急忙切入了正题。
原来赵振业是想叫眼前这位社会上大人物出面，帮他摆平工商局，别再查了，答应出钱，先交定金两万。黑老大问他怎么知道的，赵振业说是银行主管透露的。说那个桑田工商所的高超去银行看了账户，叫老大警告警告高超，别查了。老大答应下来，赵振业叫赵振强出去，从口袋里拿出个信封，工商银行的，里面装了整整两叠子崭新的百元大钞。黑社会收了钱，也不客气，下楼扬长而去。
黑老大一走，赵振强急忙走到赵振业桌前。
“老大，我看这小子不像个办事儿的，能忽悠。就怕收钱不办事啊！”
“收钱不办事儿？”一句话提醒了赵振业，他一下从黑老板桌里跳出来，脸上表情变得非常之难看。
是啊，黑社会收钱不办事儿也不是没遇见过，自己还得罪不起，可眼下，也没别的法子呀。倒霉！看来有些慌不择路了。赵振业手颤抖着，掏出一根软中华要点上。他嘴唇抽搐着，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层层汗珠。可打火机怎么也点不着，赵振强急忙掏火机给他点上。
赵振业寻思了一会儿，又狠狠把半截没抽完的烟头按进烟灰缸里，指头上还沾了一圈烟灰。他抓过了手机。
“高超，你是成心和我过不去是吧？我赵振业哪儿对不起你了？我他妈得罪你了？”
高超在那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一阵紧张，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一时间，悲愤、委屈、仇恨，慷慨激昂般，一股脑涌上心头，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麻利地打开抽屉，找出了一枝三星录音笔。
“告诉你，高超，我赵振业也不是好欺负的！没两把刷子能在桑田混？我警告你：别和我过不去！关照我，我心里有，到时候肯定感谢；要是谁不叫我吃饭，老子就不叫他吃饭！”
“你想怎么着？”
“怎么着？还用说？别找茬儿，好好干你工作。你再认真，我就有你好看！”
“赵振业，你的话我都录下来了，你就等死吧！”
那边赵振业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身子一颤：
“你……”
“我怎么了？”
赵振业手里的诺基亚气急败坏地狠摔在地板上。
高超听见电话里传出一阵嘟嘟的掉线声，这才挂掉电话，他看了一眼手里捏着的三星录音笔，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正好李作为走了进来。
“李所，刚才赵振业打电话威胁我，说我再查下去，就有我好看。这怎么回事呀？赵振业肯定是得到消息了，工商局有内奸！”
看来赵振业的案子不止牵动一个人的心。峻岭县政府那间宽大的县长办公室里，两个人也正在讨论商业贿赂。
县长关欣食指和中指按在太阳穴上，揉了一会儿，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里面深褐色的云南普洱，旁边展国策赶紧提过热水瓶，给县长添满水。
“你跟冠军说说，还是要加紧行动！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赵振业得了消息，再伪造证据就坏了。检察院那边消息也不明朗，这个成光辉，真是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
“成检察长估计也是看形势，这年头，都他妈讲起政治来了。”
关欣微微点了点头，手指又放在了太阳穴上。
展国策把嘴凑到关欣耳边：
“对了，关县长，那个袁总想和您直接面谈。是关于沧海村小区几条路的问题，想叫县里给……”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和这个南方人要保持距离，合作归合作，不能走得太近！”
关欣脸一沉，吓得展国策脸都白了，眼神一阵慌乱。
“我……”
关欣明白，肯定是展国策又收了袁总什么好处，所以要帮他递话，又一想也不能点得太透，他略一沉吟，脸色又舒展了：
“国策，和任何人打交道，特别是受人之托，一定要洞察对方意图。说实话：这个南方人，是绝顶精明的一个人。水，深着呢！”
“是是是……”展国策一脸惶恐。
“就说这次把李作为从党校弄回来吧，他竟能想出这么个主意，不简单啊！”关欣用茶杯盖轻轻拨弄着热气，脸上的表情像是很佩服说的这个人。
原来李作为从党校提前回来，是关欣一手操纵的！
“他就知道：必须叫李作为回来，才能把赵振业查下去。和侯冠军说得一个样。你说：他怎么就能想到？咱怎么就想不到呢？”
展国策听了进去，继续用心聆听着，关欣继续说道：
“这说明：这人脑子就是厉害！好比下棋，一般人看三步、看五步，他就能看到十步。看得、琢磨得比别人多、比别人远啊！”
“对！”展国策十分会意地一点头，腮帮子鼓得紧紧的，他从老板这儿又学了一招。
“他说他想叫县里干什么来着？”关欣忽然想起了刚才的问题。
“沧海村小区几条路，他想叫县里投一块资。”
“嗯，这个好说，到时候改改合同，叫他找个理由，打个报告上来，就成。不过，也不能太便宜了他，南方人，讲的是实惠，都是交易。他增加的利润，还是按老规矩，明白吗？”
关欣后面“还是按老规矩，明白吗？”这句，拖的音儿很长，也很低沉。
“我明白！”
关欣微微点了点头。
展国策看着领导的眼睛，继续察言观色地说道：
“我听袁老板那意思，说上次冒了很大风险，是他找人收拾的工商那小子，公安那儿还一直立着案，所以想请您考虑到这个因素，又觉得这是个小事情，叫我跟您请示一下，您看……”
“这些南方人不能迁就！”
“可是，袁老板打的人，他知道秘密。您看……”
“那有怎么啦？当时是他主动提出的要给赵振业栽赃，咱又没逼他！”
“老板，我是担心南方人一口吃不着，再出去叨叨事儿，别影响您前途，所以……”
“他敢？不想拿工程了他就那么做！他不是还想接赵振业班儿吗？你跟他说，还是老面子，不能帮他养成坏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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