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缘走羔飞 （四）

    我终于明白，三年前的分别，对她而言是彻底的远走高飞，对我而言也是彻底的缘走羔飞。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洞房花烛处。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说实话，说我没心没肺算是抬举我，说我是狼心狗肺一点都不冤枉我。我就是这样一个流氓，但这则空穴来风的有关她订婚的消息居然使我这个流氓在之后的数夜里“寝食”难安，搂着其他女人难以入寝，再香醇的花蜜也无法入食。

    集邮的朋友都了解，12生肖邮票中最想得到的就是那张最难得到的猴票，并非因为多喜欢，纯粹因为多稀少。也许在我心里，她就是那张猴票吧。

    我虽然不集邮，但我集尤，尤物的尤。集不到她就如同集不到猴票一般，手握再多的飞禽走兽也无法在拥有珍惜物种的他面前扬首挺胸，扬眉吐气。我嫉妒他，我要记住他。

    他到底是谁？我幻想着他的容颜，是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还是五大三粗的猛汉子？是唇红齿白的美男子还是高大威武的肌肉男？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可以让我如此得朝思暮想，牵肠挂肚，魂不守舍。

    石头说我的性取向在发生微妙的变化。石头是我的铁哥们，我刚上大四那会儿，他刚入学，当时那副青涩的模样跟青苹果相差无几，一看就是没熟透。如今的他，一头小卷毛，穿衣赶时髦，穿仨耳朵眼，嘴叼小烟卷，已经完全找不到当初那个四眼小平头的影子了。他本名陈夕，石头这个艺名的由来顾名思义，正是因为他每次玩石头剪子布的时候都先出石头。

    “我们来玩石头剪子布，赢的人就去炮她。”在学校食堂的某个角落，石头兴致勃勃地握着拳头在我面前比手画脚道。我无精打采地抬了抬眼皮，一朵摇摇欲坠的蒲公英傲然屹立在眼前。我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便吹毁一朵轻盈娇嫩的生命。蒲公英的生命脆弱而顽强，脆弱得经不起一丝风吹草动，顽强得生长于漫山遍野。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还是让给石头去做吧，不费吹灰之力，他便可使她如雪花般翩翩起舞，如上天堂般飘飘欲仙。

    两个人比划着拳头，一二三，一匹布被剪得四分五裂。我惊讶地瞪向石头那张阴险狡诈的脸，他这次居然没有出石头。“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手里的“剪子”虎视眈眈地指向石头的那张饱经沧桑的老脸，恨不得把它剪成四分五裂。

    石头开怀大笑两声后，鬼鬼祟祟地凑到我面前说：“流哥，你知道你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吗？”

    我想起家附近超市的大叔这两天总是跟我抱怨安全套的销量不敌从前，想到这，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这种类型的野花京城遍地都是，但是没办法，谁让她们再生能力强了。一次激情过后，人家可再生，新花可再寻。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兄弟我是看你最近总是盯着男人看，让我很有危机感，觉得有些自身难保，所以才出此下策。是男人就愿赌服赢啊！”石头头头是道地说着。

    我恨得咬牙切齿，瞥了一眼对面桌独自就餐的蒲公英，又白又圆的脸蛋令人不断遐想到馒头，包子，以及豆包。我最讨厌吃面食了！这种贫民的食物跟我高贵的身份根本就不符！

    石头嬉皮笑脸地回头偷窥人家姑娘，像只久旱缝甘露的饿狼般。在一个又一个的威胁下，我视死如归地站起身子，心想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把自己与某名模的向某损友炫耀，石头见状笑得前仰后合，我竖起那根最长的手指，石头不以为然，继续独自淫笑着。我望向蒲公英，见她正在津津有味地添着手指上的油，我整整一年的食欲就在此时此刻被葬送九泉了。

    做足准备后，我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飘到蒲公英身旁，将一张纸巾递去。只见她一只手指含在嘟起的嘴唇内，受宠若惊地抬头仰视着我。我淡雅地扬了扬嘴角，石头平均每隔两秒钟回头探视一下战情。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你很可爱？”我通常说这种话的时候都很坦然，但这次我真的很忐忑。

    白扑扑的大圆脸一下子红润得跟红富士一般，姑娘扭扭捏捏地摇了摇头。为了更清晰地观看这场好戏，石头已经调换到了VIP座位。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黄花大闺女看。

    “你看到对面那位帅哥了吗？”我低声地问。

    姑娘放眼对视到石头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后，火速把目光收回，脸上的血色不断加深加重。

    “他是我朋友，比较腼腆，暗恋你很久了，不好意思跟你说。纸巾上有他的电话号，QQ号，支付宝的账号跟密码。他说想送你点什么，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在上面充了两千块钱，你自己喜欢什么就买点什么吧。”我在姑娘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后，扬长而去了。

    石头仍然乐不可支地盯着那姑娘看，浑然不知，在这出戏中，自己已经由观众摇身一变成了男主角。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石头这种阴险的人类身边必然潜伏着更加狡诈的人物。

    灵异的是，就在这时，我收到一条短信，上面的内容居然是：你的钱我不能收，子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