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一 井水犯河水
目录：妆半乱世歌|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路上，男人拎了三只装满水的大桶，却一点也不显吃力，还有心思问：“怎么你一个姑娘来提水？”
如歌的口气淡淡的，没带多少情绪：“上面吩咐我来，我便来了。”这话答得很巧，让他找不到话再问下去，只傻傻地“噢”了一声，憨笑着跟她往回走。
隔了老远，如歌就瞅见了晨月，不知是为了看她出丑，还是为了找别的法子来刁难。她一点儿也不慌，步履轻盈，还挂上了可爱的笑。
汉子刚想问一句是不是到了，转头看见她眉眼弯弯，唇角含笑的样子，一时不禁看痴了。
她看见了晨月，晨月自然也看见了她，两手空空、笑靥如花的她，当然，还有她身边提着桶的粗壮男子。不禁在心底冷哼一声：才十三岁就懂得勾引男人了！不过也好，省了我去找事来做文章。
“兰绫。”她声音冷冷的，有些尖锐。
如歌没有理他，指着一只大铜缸，转身对那好心帮忙的汉子说：“麻烦了，就倒在那儿吧。”
汉子忙应了一声，动作极快极稳地把三桶水都到了进去。
晨月憋了一下，看着她说：“我可是命你去拎水，你却叫了外人帮你拎，怎么，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把自己当小姐了？”
汉子虽憨，却也不是白痴，自然听出了晨月的不满，刚想帮着如歌说两句，却听如歌一点儿恼意都不带的声音清凉如水：“你可是出了好几处错儿呀！总这样子出错，怎么做得起领班带得了人呢？首先，我的身份比你高，你命令我，听起来还真是句笑话；再次，这不是外人，这是我朋友；最后，我这一路瞧得清楚，打水的都是男人，你却偏偏叫我一个女子去，是暗指昭烈世子府没有男人，亦或是别有用心呢？”
“你！”
“昨天的事儿没有证据，今天可有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张嘴巴，你想闹大我不介意，正好让殿下来评评理。”
原来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这么乖巧温顺，一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本想借她反抗失态的机会收拾一番，却失了策，失策也就罢了，心道用提水的活儿累累她也不错，不料反而被她摆了一道。晨月暗恼，原以为资历最老的兰语是个厉害的角儿，不想这刚来不久的兰绫，也没输她几分。
“既然你没有别的话要说，那我先去打水了。”说完便折回往河边走。
晨月被她的样子一激，当下脱口道：“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呢，不过就是勾引男人，动作还真快，不过打个水的功夫，就搭上了一个。”那声音很大，不光是世子府的下人，连左右两边其他帐子的人都听见了。
初阳从地平线下慢慢爬起，璞玉浑金，如歌回眸，金色的阳光正洒在她的脸颊眉间，将她染成了高贵美丽的金色，特别是那双动人的睫毛，轻轻一眨，如若金蝶，翩翩欲舞。“晨月，是你思想太龌龊，整天都想着男女之事呢？还是说，你只是今早没刷牙呢？”语罢，她轻巧转身，背着阳光往河边走去。
晨月听见有人低笑，有人窃语，却说不出半句话来。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的牙尖嘴利！粉拳紧握，她忽而平静了一下：牙尖嘴利又怎样？是自己太急，让她找到了反扑的机会，不过，这样的机会，仅此一次。
走了一小段路，汉子忍不住说：“原来你叫兰绫。”
如歌笑：“我还以为你要说我嘴巴太厉害。”
汉子一听她这么讲，慌忙道：“是她欺负你，我看得出来。”见她但笑不语，他又说：“我叫铁年，是右相大人府上的杂役。”
她微微侧脸，愉快道：“铁年，很高兴认识你，还有谢谢你帮忙。”
“嘿嘿。不客气，不客气。”
她又不说话了。铁年有些懊恼：她的声音真好听，像风中的千铃银兰一样，怪不得叫兰绫，听起来就像是千铃银兰上的小铃铛，只怪自己嘴笨，她说两句就不说了。打了水，往回走的路上，他终于又想出了一句话：“兰绫姑娘，你刚说你身份比她高，为什么还要听她的吩咐。”
“因为我很懒啊，懒得跟她计较。”如歌的样子有些俏皮，尽管她本人并不这样认为。
某人果然是嘴笨，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几个可用的词，最后只说：“你真是个好姑娘。”
她又开始只笑不说话了，不过，她笑的声音也很好听。
……
午时，秋闱大典开始，皇帝身着骑装，身姿矫捷地翻身上马，周围立刻一阵叫好声。有小太监恭敬地递上弓矢，那是一柄墨色长弓，简洁没有任何雕饰，却隐隐透着一种让人退却三尺的煞气，据说这是开国皇帝轩辕北当年随八皇子四处征战时所用的战弓。
搭弓上矢，利箭如飞，一只健硕的梅花鹿应声倒地，满座叫好，掌声雷动。这是规矩，每年秋闱的第一箭，都要由皇帝来射，若是皇帝不在，则由太子代之，而这秋闱的第一只猎物，亦要由皇帝射中，在此之前，若有人胆敢拉弓射猎，便是谋逆之重罪。
放下手中的墨弓，皇帝中气十足，声音响彻了整个灵鹿台：“吾知诸位都是景国的大丈夫，好男儿，今日骑射，无需分君臣之礼，无需看职位之别，在这狩猎场上，你们只要记住，自己是男人，是能够驰骋疆场佑吾国一方安详的男人便可！”
太监的声音适时响起：“狩猎开始。”
站在人群中的如歌觉得他那个“始”字，拖得实在是长，也不怕一口气提不上来给背过去。南宫逍坐在她前面的椅子上，他还没有成年，所以不能参加这一次的狩猎，漫天都是马蹄带起的尘土，他澹静地坐着，恍若出尘。
此次参加秋闱的，不仅有武官，也来了许多文臣，不过他们亲自并不上场狩猎，而是遣出自己府上的骑射好手，作为代表。
乱糟糟的场面下，如歌瞧见一个男子，上矢扣弦速度极快，抬手便射中一只火狐，其余想射的人瞧他射中，纷纷放低手中的劲弓，寻找别的目标去了。男子催马过去，刚想弯腰去捡，熟知那火红的狐狸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躲进了树丛。看得她一惊一喜：“好个聪明的小家伙！”她不禁许起愿来，希望它能顺利逃脱。
周围虽一片嘈杂，南宫逍还是清晰地听见了她在后面的自言自语，忽然回身道：“好玩吗？”
她不想他会跟自己说话，先是楞了一下，随即道：“不虚此行。”
看了一个时辰，她的小腿有些酸，加上又有些想上厕所，便先退了下去。
方便完后，上下一阵舒坦，正欲回去，看见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鬼鬼祟祟地从狩猎场那边过来，她一直往身后看，刚转过脸来，就对上了如歌寓意深沉的一双眼。
“啊！”小姑娘顿时一声惊呼，然后又慌忙地掩住自己的嘴，且把手中的东西又往身后藏了藏。
皇上的弓你也敢偷！这是她脑海里的第一反应，虽然不知道墨弓的具体价值，可那是烙上了皇族印记的东西，哪怕是根草，也摸不得。如今被她撞见，自然不能放走，万一到时被人顺藤摸瓜查到，岂不是犯了包庇同谋之罪？她不想担这个罪名，也不想这个罪名抹黑南宫逍。
“姑娘是要去哪儿呀？”
“我……我……”粉娃娃脸憋的通红，来来回回只憋出一个“我”字来。
如歌不禁想笑：连谎都不会扯，还学人偷东西，真是好笑。“你背后是什么呢？”
“没……没什么。”她越发紧张起来，小手攥着弓身，不停地往后退。
“这么大张弓，还说没什么，小丫头你岂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有噢，你要是再退，我就喊人了哟！”
粉娃娃一听吓着了，稚嫩的声音可爱到了极点：“你别喊呀，我不跑了。”
“这样子，听姐姐的话，这东西叫弓，是男人用的，你一个小丫头还是不要玩了，哪里拿的就放回哪里去吧！”如歌一点儿要把她当贼对待的意思都没有，而是好言相哄。
“不。”小丫头倒是倔得很，一个“不”字干净利落。
如歌不恼也不凶，笑眯眯地说：“听话，趁人还没发现，不然后果就严重咯。”
樱桃小嘴嘟着，显示着她的不妥协。
如歌换了一个策略：“你为什么要拿弓呀？又不好玩，你换回去，姐姐教你踢毽子好不好？”
“踢毽子？”粉娃娃开始被哄了一下，随即又道：“我不还，他们会射死那些小动物的。”
原来如此！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这么没规矩，连皇上的东西都敢拿，估计一是不知道这弓是皇上的，二是从小就被人宠坏了。正准备继续哄骗呢，忽然听那边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九妹，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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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的口气淡淡的，没带多少情绪：“上面吩咐我来，我便来了。”这话答得很巧，让他找不到话再问下去，只傻傻地“噢”了一声，憨笑着跟她往回走。
隔了老远，如歌就瞅见了晨月，不知是为了看她出丑，还是为了找别的法子来刁难。她一点儿也不慌，步履轻盈，还挂上了可爱的笑。
汉子刚想问一句是不是到了，转头看见她眉眼弯弯，唇角含笑的样子，一时不禁看痴了。
她看见了晨月，晨月自然也看见了她，两手空空、笑靥如花的她，当然，还有她身边提着桶的粗壮男子。不禁在心底冷哼一声：才十三岁就懂得勾引男人了！不过也好，省了我去找事来做文章。
“兰绫。”她声音冷冷的，有些尖锐。
如歌没有理他，指着一只大铜缸，转身对那好心帮忙的汉子说：“麻烦了，就倒在那儿吧。”
汉子忙应了一声，动作极快极稳地把三桶水都到了进去。
晨月憋了一下，看着她说：“我可是命你去拎水，你却叫了外人帮你拎，怎么，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把自己当小姐了？”
汉子虽憨，却也不是白痴，自然听出了晨月的不满，刚想帮着如歌说两句，却听如歌一点儿恼意都不带的声音清凉如水：“你可是出了好几处错儿呀！总这样子出错，怎么做得起领班带得了人呢？首先，我的身份比你高，你命令我，听起来还真是句笑话；再次，这不是外人，这是我朋友；最后，我这一路瞧得清楚，打水的都是男人，你却偏偏叫我一个女子去，是暗指昭烈世子府没有男人，亦或是别有用心呢？”
“你！”
“昨天的事儿没有证据，今天可有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张嘴巴，你想闹大我不介意，正好让殿下来评评理。”
原来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这么乖巧温顺，一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本想借她反抗失态的机会收拾一番，却失了策，失策也就罢了，心道用提水的活儿累累她也不错，不料反而被她摆了一道。晨月暗恼，原以为资历最老的兰语是个厉害的角儿，不想这刚来不久的兰绫，也没输她几分。
“既然你没有别的话要说，那我先去打水了。”说完便折回往河边走。
晨月被她的样子一激，当下脱口道：“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呢，不过就是勾引男人，动作还真快，不过打个水的功夫，就搭上了一个。”那声音很大，不光是世子府的下人，连左右两边其他帐子的人都听见了。
初阳从地平线下慢慢爬起，璞玉浑金，如歌回眸，金色的阳光正洒在她的脸颊眉间，将她染成了高贵美丽的金色，特别是那双动人的睫毛，轻轻一眨，如若金蝶，翩翩欲舞。“晨月，是你思想太龌龊，整天都想着男女之事呢？还是说，你只是今早没刷牙呢？”语罢，她轻巧转身，背着阳光往河边走去。
晨月听见有人低笑，有人窃语，却说不出半句话来。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的牙尖嘴利！粉拳紧握，她忽而平静了一下：牙尖嘴利又怎样？是自己太急，让她找到了反扑的机会，不过，这样的机会，仅此一次。
走了一小段路，汉子忍不住说：“原来你叫兰绫。”
如歌笑：“我还以为你要说我嘴巴太厉害。”
汉子一听她这么讲，慌忙道：“是她欺负你，我看得出来。”见她但笑不语，他又说：“我叫铁年，是右相大人府上的杂役。”
她微微侧脸，愉快道：“铁年，很高兴认识你，还有谢谢你帮忙。”
“嘿嘿。不客气，不客气。”
她又不说话了。铁年有些懊恼：她的声音真好听，像风中的千铃银兰一样，怪不得叫兰绫，听起来就像是千铃银兰上的小铃铛，只怪自己嘴笨，她说两句就不说了。打了水，往回走的路上，他终于又想出了一句话：“兰绫姑娘，你刚说你身份比她高，为什么还要听她的吩咐。”
“因为我很懒啊，懒得跟她计较。”如歌的样子有些俏皮，尽管她本人并不这样认为。
某人果然是嘴笨，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几个可用的词，最后只说：“你真是个好姑娘。”
她又开始只笑不说话了，不过，她笑的声音也很好听。
……
午时，秋闱大典开始，皇帝身着骑装，身姿矫捷地翻身上马，周围立刻一阵叫好声。有小太监恭敬地递上弓矢，那是一柄墨色长弓，简洁没有任何雕饰，却隐隐透着一种让人退却三尺的煞气，据说这是开国皇帝轩辕北当年随八皇子四处征战时所用的战弓。
搭弓上矢，利箭如飞，一只健硕的梅花鹿应声倒地，满座叫好，掌声雷动。这是规矩，每年秋闱的第一箭，都要由皇帝来射，若是皇帝不在，则由太子代之，而这秋闱的第一只猎物，亦要由皇帝射中，在此之前，若有人胆敢拉弓射猎，便是谋逆之重罪。
放下手中的墨弓，皇帝中气十足，声音响彻了整个灵鹿台：“吾知诸位都是景国的大丈夫，好男儿，今日骑射，无需分君臣之礼，无需看职位之别，在这狩猎场上，你们只要记住，自己是男人，是能够驰骋疆场佑吾国一方安详的男人便可！”
太监的声音适时响起：“狩猎开始。”
站在人群中的如歌觉得他那个“始”字，拖得实在是长，也不怕一口气提不上来给背过去。南宫逍坐在她前面的椅子上，他还没有成年，所以不能参加这一次的狩猎，漫天都是马蹄带起的尘土，他澹静地坐着，恍若出尘。
此次参加秋闱的，不仅有武官，也来了许多文臣，不过他们亲自并不上场狩猎，而是遣出自己府上的骑射好手，作为代表。
乱糟糟的场面下，如歌瞧见一个男子，上矢扣弦速度极快，抬手便射中一只火狐，其余想射的人瞧他射中，纷纷放低手中的劲弓，寻找别的目标去了。男子催马过去，刚想弯腰去捡，熟知那火红的狐狸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躲进了树丛。看得她一惊一喜：“好个聪明的小家伙！”她不禁许起愿来，希望它能顺利逃脱。
周围虽一片嘈杂，南宫逍还是清晰地听见了她在后面的自言自语，忽然回身道：“好玩吗？”
她不想他会跟自己说话，先是楞了一下，随即道：“不虚此行。”
看了一个时辰，她的小腿有些酸，加上又有些想上厕所，便先退了下去。
方便完后，上下一阵舒坦，正欲回去，看见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鬼鬼祟祟地从狩猎场那边过来，她一直往身后看，刚转过脸来，就对上了如歌寓意深沉的一双眼。
“啊！”小姑娘顿时一声惊呼，然后又慌忙地掩住自己的嘴，且把手中的东西又往身后藏了藏。
皇上的弓你也敢偷！这是她脑海里的第一反应，虽然不知道墨弓的具体价值，可那是烙上了皇族印记的东西，哪怕是根草，也摸不得。如今被她撞见，自然不能放走，万一到时被人顺藤摸瓜查到，岂不是犯了包庇同谋之罪？她不想担这个罪名，也不想这个罪名抹黑南宫逍。
“姑娘是要去哪儿呀？”
“我……我……”粉娃娃脸憋的通红，来来回回只憋出一个“我”字来。
如歌不禁想笑：连谎都不会扯，还学人偷东西，真是好笑。“你背后是什么呢？”
“没……没什么。”她越发紧张起来，小手攥着弓身，不停地往后退。
“这么大张弓，还说没什么，小丫头你岂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有噢，你要是再退，我就喊人了哟！”
粉娃娃一听吓着了，稚嫩的声音可爱到了极点：“你别喊呀，我不跑了。”
“这样子，听姐姐的话，这东西叫弓，是男人用的，你一个小丫头还是不要玩了，哪里拿的就放回哪里去吧！”如歌一点儿要把她当贼对待的意思都没有，而是好言相哄。
“不。”小丫头倒是倔得很，一个“不”字干净利落。
如歌不恼也不凶，笑眯眯地说：“听话，趁人还没发现，不然后果就严重咯。”
樱桃小嘴嘟着，显示着她的不妥协。
如歌换了一个策略：“你为什么要拿弓呀？又不好玩，你换回去，姐姐教你踢毽子好不好？”
“踢毽子？”粉娃娃开始被哄了一下，随即又道：“我不还，他们会射死那些小动物的。”
原来如此！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这么没规矩，连皇上的东西都敢拿，估计一是不知道这弓是皇上的，二是从小就被人宠坏了。正准备继续哄骗呢，忽然听那边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九妹，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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