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下嫁

    因为玥琳的精神受到了影响，御医副的考试没有上榜。姜灿终于升级到医判，我升级到御医副。住宿一搬再搬，到了颇为华丽的定颜府。等到再考一次，转为御医正之后，就可以出宫居住了，很多人也正是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上停步不前，资质差一点，人缘差一点，或者命运差一点，都不能一帆风顺的再往上升。如果说这个职位以前可以通过努力而获得的话，那么这个职位之后不仅仅需要努力了，更多的是机遇，甚至玄乎一点，是命运。

    自从那日从冷宫回来之后，有时候不由自主的想起淑妃，想起那桩诡异的事件。只是现在的我，一无所有，除了在内心同情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方法。

    转为御医副之后，有了很多忙碌的地方。那些没有地位的丫头婆子，或者是年迈的公公，都是我们御医副的责任。皇宫那么大，照顾不到的地方肯定会有很多。即使有了专门的大夫，恐怕还是会因为药材什么的原因而耽搁许多人的性命。所以他们那些人对待我们这些握着药物的人是鞠躬哈腰，而大多数御医副却不肯耐下性子好好去医治他们。治得好没有奖励，治不好也没有惩罚。因为大多年老体迈，没有油水可捞，求人治病要看御医副的心情。心情好呢，便开上一副方子；心情不好，两三句话便打发出去。

    看着大多数御医副在此时变得麻木不仁，彷佛那些生命不再是生命。用他们的话讲，就是：“这些老家伙，没用了，还管他们做什么？”很多时候，都想去扇他们嘴巴。谁没有年老的时候？我不是神，不能救所有人的性命，只能尽我所力，为那些年老的婆婆公公们把脉开方子。有很多已经是病入膏肓，自己都放弃了希望，那满室的凄凉气氛让人无法呼吸。

    也因此赢得了很多的人的喜欢，拉着我的手说：“姑娘，你是神佛转世···”之类之类。我一笑置之，有几次拉来姜灿和玥琳帮忙，姜灿在看到人们的悲苦之后默然不语，玥琳也是满脸沉重。其实这样的事实，又哪里是几个人可以改变的？我们只能做着我们尽量的事情，看着眼前没有苦难，便觉得已是十分不易。

    在安静了一段日子之后，不知道怎么，大元要派公主下嫁的留言很快越过了淑妃发疯的事情，再次被提上议案。宫里再一次人声沸腾。只不过，这次的可能性应该是大了很多，因为王和王后没有制止流言而是默认了这个事实。众说纷纭的是这个公主如何如何美貌，如何如何受宠，又是如何如何娇媚·····而大臣们的普遍反应是，一向沉着稳重的王居然当着百官砸了笔洗啦什么的，连御医那里也有流言传出，什么王后总是脾气暴躁啦，王居然也会发脾气啦····

    综上所述，此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再次综上所述，原来那个阴险狡猾的王也会生气，气到他的还是怎么说也算是我方的大元，心里暗爽不已。

    顺带着那次见到王翱的时候也是眉飞色舞的。他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打算跟他说，顺便给他讲了几个冷笑话，看他皱起眉头看我笑得捧腹，脸上一片抑郁。捏起他的脸做包子状，还自动表演搞笑小品给他看，难得我心情这么好逗乐他，他也是蛮给面子的笑了，可是愁眉依旧紧锁。我想，可能就是因为王的事情吧。我不会问他具体的问题，他也从来没有问过我。事实彷佛一道宫墙隔开了我和他，一旦提到那些事情，彷佛就是亵渎了我们之间干干净净的存在一般。所以我们好似按照一个约定一般，谁都不肯轻易违背了那个原则。

    只是见过一次之后，他也忙得很，我照顾那些人也忙得很，没大有见面的机会。

    宫里开始张灯结彩，那位大元的公主的嫁期似乎也是越来越近。玥琳虽然沉稳许多，毕竟还是小女儿心态，无意中也期盼着想看一下这位公主的真颜。

    据说姜灿颇得一位御医的赏识，意图当他学习阶段结束就收为弟子。当我问他的时候，他居然意外的红了脸，并且很挫败的说什么别问了，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看他一脸死活不说的样子，我利用现在在宫里的八卦人脉总算知道了一点事情，貌似是那位御医是一个人老心不老女子，看到姜灿的皮囊之后瞬时被迷了心智，这般的不光彩的事情，怪不得姜灿不愿意多说。只不过让我觉得好笑的是，原来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中国还是外国，都有“潜规则”这么一说啊。

    眼见那个日期来临，宫女们忙的脚不沾地，宫里的纪律也是查的越来越严。有时候出诊也要征得侍卫的同意。近一个月来，都没有见到王翱，想必他也是很忙吧。毕竟在这个宫里，身不由己啊。

    如今的局势变得变得越来越微妙，元朝的公主代表了皇帝的不信任还是防范？殷宪的王素来沉着，竟然也会发怒到人人害怕的地步，可见这件本来强加于上的婚姻是多么的让他反感。而现在的王后林氏，后位不保不说，且不知道这位公主是如何的性子，更加惶然。我冷眼看着这个波动的宫廷，有时候甚至希望大元直接灭国。不过看玥琳和姜灿的样子，毕竟是自己的国家，两人俱对此事十分哀伤。玥琳喜欢殷宪，尽管这里贫瘠，在这里生活的也并不是多么安宁富贵，但是祖国就是祖国，这种人骨子里的心性，是不会因为时代而局限的。当然也有欢呼的人，大概就是一直位于高位的那位元朝来使和他的手下了。在这一点上，我始终觉得隔了一层。大概是因为在后世这里依旧没有统一吧，总让我觉得这里是异国，而且是不会统一的敌国，防备着总是没错的。或许再过几百年，世界统一，地球真正和谐了，那时候的灵魂看我的思想，必定是觉得好笑而幼稚。就如同看惯了中国的民族大融合，再回到四分五裂的古代，我也觉得好笑一样。既然千百年后都是一家，何必大动干戈？然而面对殷宪，我却没有那种“一家”的感觉。

    日期已经确定，王碍于情面近来沉寂了许多，听说这次下嫁的是三公主，殷宪一直用“和亲”这个词，而我却在心里认为，这就是下嫁，所以对这个公主不由生了几分同情。历代公主的使命就是和亲，悲哀的女子们有多少把性命留在了异国他乡。那些王君待她们好也就罢了，谁不知道她们顶着和亲的光环，却是国家最尴尬的存在。动不得说不得，一生寂寞，黯然老去。

    不知道这次，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身为公主，日常必定是锦衣玉食，无比富贵。而却要她嫁给一个附庸国的王，确实是很让人委屈。

    时间不会顾忌人们的情绪，一直在不快不慢的走着。终于临近婚期，整个盛都一片张灯结彩，来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公主。街道旁边站满了百姓，伸长了脖子想看一眼这个公主的真容。然而站得再高，也只看到了绵延不绝的人群和几顶无比华丽的轿子，俱是金黄色的皇家气象，一派繁华。前面捧着礼物的侍女，也是高大威武，身着绫罗绸缎，看得两旁的百姓瞪大了眼睛。小轿内，隐约可见一个窈窕的影子，想必这就是那个公主。离得近的看得清楚便有了夸耀的资本，离得远的却只能听那些夸夸其谈的不实之谈。

    直到轿子进了宫中，那纷纷扰扰的百姓还没散去，毕竟不是谁都可以见证这一刻的，不知留下了多少口头相授和多少以讹传讹。

    此刻的宫中，一派繁华途地。王已在众人的簇拥下去了雍和门，我在自己的隔间无聊的看书。各式各样的八卦传的到处都是，什么公主很美啦，王面露满意之色啦，只是作为大元的附庸国，王竟然还要跪下接旨。这对于一个君王来讲是多么的耻辱，尽管没有亲眼所见，但是我彷佛可以体会那般的无奈和羞耻，也对他产生了几丝同情的感觉。

    我是个颇为记仇的人，一直死死记着他的罪行，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心里乐得不得了。

    当夜，宫里是不夜天。那个公主别提是多么的尊贵了，居然用上了“不夜天”。王后也忍辱屈尊的降为贵妃，我们这些地位低下的人，自然是没有资格目睹一眼那个公主的真容，这也不奇怪。有很多宫人在宫里生活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王的面貌。就算是我见了好几次王了，却从没有见过他真正的样子，只是知道大体的轮廓。每次都是长长的冠冕，要不然就是在阴暗处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倒并不好奇这个王的样子，只是非常好奇当初让我来这里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