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海狼（二）

    要说像铁方原这样指挥R艇的艇长们在国防军海军里算是最倒霉的一群人了，先进的基洛、P3C反潜机还有各种反潜舰都是他们的假想敌，所以221号潜艇刚一起航就马上开始下潜，毕竟潜艇这种武器天生就无法对抗反潜机，这是先天性的缺陷，无法弥补的那种，如果有岸基航空兵和水面舰艇的配合的话倒还没什么，要命的是岸基航空兵和水面舰艇都属于“敌人”，所以每一个R级潜艇的艇长都必须学会在真正的绝境中如何战斗。

    由于随时可能被发现，所有潜艇兵都必须时刻保持着警惕，在通气管航行状态中，舱室内渐渐有了海水的咸腥味，温度也不高，艇内的空气倒是还算清新，只是被褥明显有点潮了，荀学溪明显因此而没睡好，但别的潜艇兵们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瞪着两熊猫眼的荀学溪躺在专属于他的床上，眼神有点发直，专门配给他的勤务员张胜杰从指挥舱那边钻了过来笑道：“怎么了荀记者，我看你的眼神不怎么正常啊！这可刚出海呢，你可别吓我啊！”

    荀学溪转够头看了有些幸灾乐祸的张胜杰一眼，有气无力地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潜艇上的生活居然这么难熬。”“这才刚出海呢，真正艰苦的都在后面呢，”张胜杰道，“今天天气好，我们白天可以在通气管深度航行，速度快，不容易被‘敌人’的人咬上，等冲进渔船作业区就暂时安全了，到时候只要专心对付一大队的那帮混蛋就行了。”

    原本还有些病恹恹的荀学溪突然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作为一个间谍他感到自己很可能发现了有关支那新式潜艇的重大情报，或许自己将因此为大日本帝国立下大功：“哦，为什么进了渔船作业区就安全了？我记得我在军事杂志上看到过，P3C可是上有那个叫雷达的东西的，就算是晚上也能找到几十海里外的潜艇通气管的，你们要怎么躲过去呢？”

    张胜杰道：“渔船的雷达反射截面积可比通气管大多了，再优秀的雷达兵也没办法从‘星光璀璨’的雷达显示屏上把通气管找出来，而且潜艇上有雷达告警器，在反潜机的雷达发现我们之前我们就已经截获他们的雷达信号了，而且大量的渔船的发动机产生的噪音也能掩盖住潜艇本身的噪音，所以我们需要在渔船密集的地方甩开反潜机和水面舰艇。”

    这时，潜艇内部的传声器里传来了铁方原的声音：“各单位注意，准备深潜，限制活动。”

    荀学溪嘴角抽动了两下道：“不会我们被发现了吧？”

    “不是，”张胜杰看了看手表后道，“我们接近L807号海沟了，我要去鱼雷舱盯着了，你在铺上接着睡吧，别忘了把自己固定好，不然潜艇一做动作你铁定会挂彩。”说着张胜杰干脆自己动手用铺位上本来就有的帆布固定带把荀学溪直接固定在了床上。潜艇里是用灯光的颜色来区分白天和黑夜的，白天当然是柔和的白光，晚上则是暗红色灯光，据说是为了保护暗视力，张胜杰走的时候把灯都关掉了，黑漆漆的舱室里只剩下了艇体与海水摩擦时发出的唰唰声，当然还有隐隐约约的电动机工作时的嗡嗡声，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静下来荀学溪就会觉得心里很慌，仿佛有一头可怕的史前巨兽随时可能从黑暗中扑出来生嚼了他。

    荀学溪哪里知道张胜杰其实是中情局的人，这一次专门负责盯住他的，虽然表面上张胜杰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作为专门制造出来的特工，张胜杰已经杀了上百人，虽然他身上的杀气已经尽量内敛了，但依然给了荀学溪很大的压迫感，如果是真正的特工的话恐怕早就发现不对了，荀学溪只能算是一个比门外汉稍微强点的准内行罢了，要不是因为在和中情局的交锋中，凡是稍微有点破绽的人都被挖出来了，日本人是绝对不会动用荀学溪这个暗子的。

    在让人抓狂的各种噪音中，潜艇开始下潜，对常规潜艇而言，通气管航行（这个时候使用的是柴油发动机）和依靠电动机航行必须交替进行，其原因很多，一个重要原因是常规潜艇的性能局限，常规潜艇水下最大航速能达到十五节以上，但这只是紧急状态下的冲刺速度，常规潜艇一般冲刺50分钟左右电池储存的电就会消耗一空，很显然即使是刚从海军学院毕业的菜鸟也不会这么干的，哪怕只是看过几部讲述常规潜艇的故事的电影的人也知道潜艇必须要留点电，因为常规潜艇内部储存的电能是潜艇在以柴油机为动力航行时通过专门的发电机从柴油机的动力输出里“扣”下来的，所以没有必要的话潜艇通常都会保持潜望镜深度。

    因为要深潜，221号艇顺便进行了一次深潜训练，当潜艇的深度开始超过50米时，艇体上就开始传来了一阵“嘎嘎”的金属扭曲声，那声音让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的荀学溪几乎认为221号艇下一刻就会被海水的压力挤成一坨金属疙瘩，而且事实证明这只是一个开始，让人牙酸的“嘎嘎”声不断地沿着艇体来回传播回响，一阵接着一阵，一阵紧过一阵，听上去非常有规律，仿佛一头外形狰狞的深海怪兽正狞笑着一步一步地逼近着你，而你却被堵在一条死胡同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怪兽越来越近而你自己像个小LOLI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这还可以忍受的话，那么损管长向艇长报告的的一句话则让荀学溪几乎快要哭了，“报告，部分管道和尾轴出现漏水现象。”“老规矩，注意观察，随时抢修。”铁艇长命令道。

    管道漏水和尾轴漏水是老难题了，反正就算是后世米国的“海狼”级也没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只不过其漏水程度基本上影响不了什么是了，而老R就不一样了，艇内的漏水情况看上去很吓人，不过损管们倒是没什么感觉，被吓得多了自然有了免疫力，不慌不忙地用各种封闭夹把漏水的地方夹上，顺便亲切地问候了一下R级潜艇的设计师的全体女性家属们。

    在电脑桌前听别人形容尾轴漏水的情形和在一百多米的水下观看尾轴漏水的现场直播是两种概念，本来活动的地方就那么点大，偏偏还有无数的海水来挤占本就没多大的活动空间――在荀学溪彻底发疯之前铁方原终于下令改平然后上浮到安全深度，因为潜艇已经大深度航行了一百多海里，艇上的罗盘需要重新校正一下以确定艇位，潜艇则要趁着上浮的时候充电、补充高压气、开饭和扔垃圾，艇员们则要赶紧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并在舰桥上的旱厕上厕所，艇内的厕所实在没几个人愿意用，也就两腿依然发软的荀学溪实在没那个精力，只能去艇内的厕所解决生理问题，结果就像所有第一次上艇的人一样，荀学溪也中招了。

    身上“星星点点”的荀学溪终于完成了从正常人到准精神病患者的转变，如果不是艇上有专门的负责辅导艇员们心理的副艇长的话，也许准精神兵患者荀学溪就要变成真正的的精神病了，铁艇长趁着上浮的工夫让人捞了一桶海水给已经半疯不傻的荀学溪简单地洗了个澡，然后221号艇又下潜了，因为已经连续遭到多次重大打击，荀学溪的间谍生涯不得不暂时中断了，不过张胜杰始终没有放松对荀学溪的警惕，依然盯得很紧，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潜艇的航程是孤单而又沉闷的，柴油机的轰轰声和电机的嗡嗡声又交替了一轮，潜航时电动机的安静性很好，至少是比柴油机好多了，虽然R级并不怎么先进，但在海洋的背景噪声下，即使是动用主动声纳要发现221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无论是常规还是核动力，在隐蔽突破敌方防线时保持低噪声都是必须的，这是潜艇生存的保证，当然在进入到隐蔽突袭之前，如何把握通气管航行和潜航两种状态的转换才是最考验一个潜艇艇长能力的地方，因为技术原因，R级潜艇的蓄电池必须一次性充满，如果只充了90%的电能的话，那么下一次就只能充进去90%的电了，要重新充满就很难了，铁方原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换装一艘带AIP的基洛，如果是核潜艇的话就更好了。

    按照训练大纲的要求，221号艇需要以各国的商船为假想敌进行鱼雷发射演练，幸运的221号直到现在都没有被反潜部队挖出来，所以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地找目标，当然前提条件是艇上的补给品足够支持消耗，现在艇上的或是已经基本见不到绿色的东西了，除了容易保存的肉制品外，蔬菜只有洋葱、土豆等容易保存的东西，虽然洋葱的味道对于通风条件差到不能再差的潜艇类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但没办法，用茶叶制作的绿茶片还没有研制成功，要补充维生素只能依靠这几样有限的蔬菜了，虽然土豆加上全脂奶粉就能满足人体需要，但是，连续吃一个月的土豆焖腊肉绝对不是人类能承受的事情。

    221号艇一路顺风地到达了预先划分的狩猎区域，开始了最重要的模拟攻击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