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1)

    随着老海南家新人洞房花烛的熄灭，老杨家的年轻人开始陷入不见边际的烦恼渊泽。他是背着家里人，偷偷溜到离老海南家不远的街上的，希望在这里能看到奇迹出现，甚至祈祷菩萨把灾难降到老海南家，让梁果复猝然不疾而死，或者突患终生不能过夫妻生活一类的顽症，从而使他能心安理得地占有道边儿。可是菩萨并没如他所愿，恰恰相反，当看到那对新人洞房飘忽的蜡烛悄然熄灭后，他自个儿倒觉得正在流血的心，又被猛地压上了一幢十字架，让他体验到了未曾感受过的痛苦，这种痛苦，是除死亡之外无可抚慰的，但他缺乏这种勇气。无疑，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仅仅几天工夫，老杨家的年轻人，就患上了未老先衰症，眉头出现了几条不太和谐的皱纹，目光暗淡，表情沮丧，眼角常常挂着泪珠，仿佛刚刚死了恩爱的娇妻，乌黑的眼圈，表明他近来睡眠不足。的确，他已经多少个夜晚没睡好觉了，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梦见道边儿和果复，在新婚的炕上尽情地折腾，而这种快活的场面，是他刚懂事时就断定属于他的。每当被这种梦境惊醒，他就会产生一种亲眼看着妻子在自己身边遭人强奸的感觉，禁不住潸然泪下，却又那么孤弱无助。夜里，他反复诅咒狡诈的命运拙弄他，咒骂万恶不赦的老海南，把本属于他杨维臣的幸福，抢去给了他儿子，祈求无所不能的老天爷睁开眼睛，看看人间这个邪恶的世界有多么不公平呀，赶快把灾难降给那个像强盗一样的老海南吧，降给那个更像强盗，甚至比强盗还坏的梁果复吧，在老梁家，只把道边儿一人留下。随后，他就设想出当那种祈求应验后，和道边儿一同生活的场景，甚至包括每一个细节，同时随着身体有关部位的同步协调，得到一些美妙的快感。在这样咬牙切齿的一番诅咒和大胆热烈的幻想后，他心里倾斜的天平，稍微得到了一些平衡，最后迷迷糊糊沉入梦乡。可是，白天里，当道边儿穿着粉色棉袄，满面春风地来杨家时，他就臊得无地自容，有时竟像小耗子似的，偷偷溜进无人的房间，暗自心跳发慌，仿佛真和道边儿干了苟且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