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五）跳楼逛网吧

    学校里发生了一件让吴人帝始料未及的事情。这也让孙小彦和二姑的注意力分散了。孙小彦老师所代的班竟有十二个学生，在晚自习后从学校宿舍二楼窗子跳楼。

    这些学生跳楼并不是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跳楼自杀，也不是因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必须离开宿舍逃生，而是一种巨大的诱惑力在牵引着这些学生从二楼窗子往下跳。他们之所以敢跳，是因为前面有大胆的学生那样做成功了，并且学校老师根本就未能察觉，当然作为学校政教主任的吴人帝更是没有察觉，否则不会造成一场重大事故。

    其实第一个敢于从二楼窗子上跳下去的并不是孙小彦所代班的学生。

    孙小彦班上学生完全是受了吴龙的启发，吴龙所住学校宿舍为三楼。就是那个见了老师就敬礼，但背后喜欢恶作剧耍一下小聪明的吴龙。吴龙第一次从学校宿舍三楼窗子上跳下去，一点事儿也没有。让同学们惊羡不已的是，吴龙跳下去根本未伤毫发，吴龙跳出学校围墙外，可以上网冲浪，可以在网上尽情游戏。

    吴龙出去爽了一把后再返回同学们中间，总忘不了在同学中炫耀一番。吴龙绘声绘色的描述，那上网简直太美了，简直美死人了，太了，并且老板还可以让下黄碟，第一次下载网吧老板是不收费的。老板对在那里上网的人都太好了，饿了有方便面吃，渴了有矿泉水或者开水喝，困了就歪在那沙发上睡一觉，醒来可以再接着玩，并且这些都是免费的。

    吴龙的讲述让同学们都觉得那网吧太美了，简直可以说在网吧过把瘾就死都值得。吴龙的现身说法让那些同学们简直羡慕死了，吴龙看到那些同学们的眼里的那份光亮，他就更加得意，就越吹越离谱。但当他自己也觉得吹的有些离谱了，他就话锋一转：不过那地方，像你们这样缺乏定力的人是不能去的。

    吴龙告诉同学们：“我只是先去吃一下螃蟹，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顶多被学校抓住了处分一下，但我可以把自己在网吧的体验告诉大家，这样也免得大家都去溜网吧，冒着时刻被学校抓住的危险。”吴龙把在网吧上网游戏吹得神乎其神，让那些没去过网吧的同学们听得垂涎三尺，个个眼睛直勾勾的。

    吴龙从三楼窗子跳到学校围墙外面，其实他并不是直接从三楼跳下去的。吴龙是将宿舍内的一根绳子拴在窗子上，吴龙沿着绳子下滑至二楼窗子后，再奋力一跳，人就跳出了学校围墙之外。

    吴龙胆大心细，吴龙身轻如燕。吴龙经常会在五楼教室走廊前护栏栏杆上，非常大胆地像杂技演员般来回行走，吴龙的精彩表演往往赢得同学们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

    吴龙更有一手能在操场倒立行走两周的绝技，让同学们更是对吴龙佩服的五体投地，对吴龙崇拜不已。吴龙的行为在同学们中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他的话还是很有号召力的，极具煽动性，吴龙的言行，在那些众多崇拜者中间是具有示范带动作用的。

    孙小彦所代的班十二个学生，在晚自习后集体商议从寝室后窗子往围墙外一一跳下，到吴龙所说网吧体验一下享受一下。这十二个同学击掌为盟，相互约定：不论是谁被老师或者被学校抓住，坚决不能供出其他参与人员名单，若有哪个胆敢出卖朋友，事情过后一定秋后算账，大家定将群起而攻之，让他在学校不得安生，从此不得安宁。

    这十二个同学按照半分钟跳一个的速度，从窗子立定后下跳，第一个起跳成功，围墙外的已经弃耕的土地上长满各种杂草和蒿子，厚厚的松软的像一个垫子，为稳稳落地的勇士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保护作用。第二个跟着起跳并稳稳落地，落地后起身向楼上招招手，示意楼上的同学可以如法炮制，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

    这一个个都还算顺利，大家都掌握着往下跳身体哪个部位先着地，起跳落体的重心着力点在哪里，因为大家都很快站起，并向更远的方向跑去。前面跳下去的已经很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千万不能让老师抓住，如果此时被抓就等于前功尽弃，为此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那些敢于冲在前面的同学成功了，并不一定代表这些还没有跳下去的同学也能成功跳下。

    第九个是在犹豫之后选择了跳下去，这位排在第九位跳下去的看来没有那么顺利，因为他并没有像前边的同学那样很快站起来。第十个，第十一个，跳下去后并没有站起来。

    第十二位同学想反正大家都已经跳下去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跳下去。不然，他们哪个在街上被老师遇到或抓住，一定认为是自己背叛了他们，向学校告了密，那就麻烦大了。

    第十二位同学是抱着和大家同进退的决心跳下去的。他是跳下去了，但他也未能成功地站起来。

    如果后面的四位同学，也能像他们前面那些同伴那样成功地跳出学校围墙外，那他们就会神不知鬼不觉成功地到网吧美美地享受一回。他们都能胜利会师网吧，他们一定会弹冠相庆，会以电子游戏的激烈对撞庆贺他们的伟大壮举，会以黄片的快速下载来丰富充实那空虚无聊的精神世界。

    也不知是相邻寝室的同学感觉到了临近寝室的异动，报告了老师，还是跳下去的那些已经不能站起的几位同学的痛苦呻吟，惊扰了正在就寝的同学。在学校值班的孙小彦在去检查学生就寝情况的路上，好像听到一种若隐若现的痛苦呻吟，而且这声音有些参差不齐，一会儿响亮，一会儿细若游丝。

    孙小彦侧耳倾听，他判断出声音是从学校围墙外发出来的。孙小彦清楚围墙外是农民的承包责任田，那根本不在自己管辖范围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也没那份闲心管那围墙外的烂事，用不着管更懒得去管。孙小彦在学生寝室转了一周后准备离去，孙小彦清楚今天自己一天的工作在此时应该画上句号了。自己那常年奔波在乡村的妇产科医生妻子，今天难得清闲在家里呆着，想起家人，确切地说，孙小彦想起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妻子在一起温习夫妻功课，现在应该回家抓紧时间补课。

    孙小彦加快了脚步，有些急匆匆地往前赶路。

    脚步有些急的孙小彦几乎被一个更急的人给撞了个满怀。这个急匆匆的苗正清人还未站稳，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孙老师，不好了，完了，不得了，不得了哇！”孙小彦说：“什么，你不着急，慢慢说，把你知道的情况说清楚。”

    苗正清说：“完了出大事了，班上四个学生跳楼了。”

    孙小彦说：“跳楼？为什么跳楼？为什么要跳楼？”孙小彦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苗正清。

    苗正清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跳楼，我们旁边寝室的十二个男生都跳楼了，你不信你现在就去看，寝室差十二个人，你听，围墙外面还有没摔死的学生在痛苦地呻吟。”

    孙小彦说：“哪个班的，你知道吗？”

    苗正清说：“就是咱们班的。”

    孙小彦说：“你没弄错吧，不会吧，怎么可能就有这么多人一起跳楼？苗正清，你经常和同学们在一起，这两天学生中间究竟发生了啥事情？我的天王老子，这咋得了，十二个呀十二个，我咋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这咋得了？”孙小彦几乎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十二个学生集体跳楼的事件很快在校园里传开。学校应该值班、不应该值班的老师全都出动，他们在苗正清所说的位置只找到了四个颤栗不已、已经不能站立的四位同学。那另外八个学生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让学校更为担心，这可如何向上级交差，如何向学生家长交代，如何面对社会？

    玩伴无死党，因为他们都只是为一时之乐，他们没有共同的道义基础，他们是为好奇或行及时之乐走到一起来的。此后一旦自身利益受到损害或者相关利益发生冲突，马上就分道扬镳或者成为死敌。

    做正义事业的人乃至贤哲或者也无死党同盟，但当他们奋然前行或者慷慨赴义的时候，能感到无数眼睛在盯着自己，或能听到震耳欲聋的掌声。道义正义虽然虚妄，却可以像硬实的土地作为坚实的支撑。

    那已经跳出围墙之外的八位同学，并不像他们的老师或同学想象的那样，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现在正在那虚拟世界里快活的要死。他们也已经忘掉了那些已经掉队的同伴。这网吧就已经让他们快馋死了。他们谁也没有时间，没有空闲，没有精力，去想那些已经答应同来，但却一直不来的同伴们。

    在他们看来，他们那些还没来的人很可能是意志不坚定，嘴上说一套，行动上另一套。这些在同学们中也是司空见惯的，他们不来算了，只要他们不出卖同伙就行。

    那些已经不能站立，被伤痛袭击得颤栗不已的同学，有的在怨恨自己，怨恨自己做事不利索，暴露了大伙的整体计划，也有悔恨自己当初就不应该受他人唆使。这一摔摔成个残废，这今后的生活可咋办？也有担心自己这一摔让远在外地打工的父母知道自己做出这样混账事，那含辛茹苦的父母将经受怎样的痛苦。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自己在学校不务正业，自己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自己不正干，给自己添灾，给家庭造孽。

    镇卫生院一下子增加了四个被摔的严重骨折的病号，医院也一下子感觉有些适应不过来。

    从那些被摔伤的学生供出，其他的八位并没有出走或者自杀身亡，学校领导们包括吴人帝主任和孙小彦老师们都松了一口气，都说这是不幸中万幸。但看到那四个躺在病床上的学生，大家都认为这的确是不应该发生的大不幸。

    在安顿好那四位摔伤的害群之马后，先治疗要紧，其他问题等伤治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