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三）四叔再成家
目录：飘舞的群山| 作者：茅箭刘| 类别：都市言情
第一对红灯笼在老奎家门口挂起的时候，年关快到了。
很快，打上了某种白酒深刻烙印的那些红灯笼，似乎在这小山村里得到了山风的欢迎与鼓舞，顺着胡同蔓延开来，陆续在一家一家的庭院和门口绽放。
到了春节，各式各样的红灯笼像春风掠过山坡上的红杜鹃花儿盛开一样，一片烂漫，把整个山村映衬得绚丽多姿。
农家院落的枣树上，石榴架上，椿树、槐树、榆树上，院里，大门外，沟崖旁，小河边，处处张灯结彩，争奇斗艳。红红的灯笼亮起来，野性的山风也收敛多了，鞭炮和礼花争着为山村张贴出绚丽的年画。
说来也巧，村长的老婆和那个寡妇，应该还算是初中同学。村长对自己的女人说男人是需要女人这根绳子拴住的。再说这寡妇能来给舒老四生个一男半女，也就把他的心给栓住了，他要是再提找那孩子的事，这女人就不会答应他的。
村长女人很快将事情谈妥了。
很快，村长给老奎回话说已经找到了那个寡妇，那个寡妇就是担心婆婆不同意，如果要是改嫁，也要将婆婆一起带过来给婆婆养老送终，并且儿子不能改姓。
老奎：“舒老四也是一头犟驴子，先去给舒老四说说看。”
村长：“他舒老四也不看看他是谁，如果不是上面压着，我们才懒得管这些闲事，真让我们当红娘，他还得给我们送礼还要看我们愿不愿意？”
老奎说：“这些我都会说给舒老四的，让他来请你当红娘，一定让他给你拿两瓶好酒，酬劳酬劳你，你这大红爷也不会让你白当的。”
老奎心里有了着落了，就打算到四叔家看看。老奎就站在自家门前高喉咙大嗓门地叫四叔说一会来四叔家，给四叔说个事。四叔说：“那你快过来，我还要上山去砍柴呢。”
老奎：“你一定要等我！我可是给你办好事的！”
四叔在心里想，你老奎是笑面虎，哄死人不偿命，你还能给人办好事，只要不使阴招把人朝大牢里送就谢天谢地了。但四叔又实在不好驳老奎的面子，只得言不由衷地应承道：“那我在屋里等着你。”
老奎虽说和四叔住对门，但隔开了一道小河，这河沟子又比较深，老奎上上下下走将近个把小时，才到四叔家里。
其实四叔住的那地方虽说走路不是很方便，但是山上也有山上的好处，烧柴方便，四叔家家门外都码着大堆的木柴。四叔脸朝里，撅着屁股在那里用斧子劈柴，没有发觉老奎这么快就上来了。还自顾劈柴并口里骂着什么。
老奎咳嗽一声，四叔才直起身来，扭过头来，盯着老奎，也没出声。看上去，好像谁欠他几百年帐是的，四叔的脸象整个生铁铸成。老奎笑着说：“我这么远跑过来，也不让我坐下来，你生的哪门子气呀，一个人叽里咕噜，你拍窗子给门听啊。”
四叔：“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门楼子矮，就怕碰到你这退休干部兼村领导的头，给你沾上我的穷灰，怕你打就打不掉的。”
“老四你咋能这样对我有成见，我不就兼职了几天村文书吗？咱又没有决策权，连个跑腿的都算不上，我这次来只想给你说一件事。”
四叔头也没抬，只顾忙着劈柴：“如果说公家的事咱就免谈。”
老奎：“你也是的，我没有公事我就不能来，今天我给你说，咱这可是腊肉不搁盐有言在先，今天中午我还要在你这里吃饭呢。”
四叔说：“那就屋里坐。”
“我这次来也能算作公事，因为是村长当大媒，就是我想让村长给你保媒说亲，就看你情愿不情愿了？”四叔有些不好意思：“奎叔，我现在可没你那闲心，你净拿我开玩笑。”
四叔嘴上那样不依不饶，其实心里已经放弃了对老奎的深深敌意。并且转而逐渐接纳了老奎的好意。即便他在心里知道老奎来他这里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但老奎说出来的话就是让四叔听着心里掀起了些涟漪。即便老奎心里有什么算计，但起码老奎一直没和自己红过脸，没有明火执仗做出过啥出格的事情。再说四叔也的确不是那种得理不让人的不通情理的人。
四叔就放下手中活计，掏出一根纸烟，将老奎让到屋里坐。一边泡了一块腊肉，一边开始收拾择菜。四叔说：“中午咱两个好好整两个菜，喝上两杯。”
老奎：“你老四这碗饭可是羞涩得很，我如果不说给你当红爷介绍屋里人，你是不会真心实意招待我的。”
“老奎叔你把我老四看扁了，我是这两年走背时运，日子过的不胜人，没人瞧得起咱，也没人愿意搭理咱，我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我是不求人的。”
老奎说：“那你今天可要求我了，我给你弄个屋里人，让这日子从头再来，凭你的勤奋肯干，日子肯定还会红红火火。”
四叔就开始在锅上忙活，四叔请老奎在灶间烧火。很快烧出了四五个菜，老奎说整这么多就差不多了，咱叔侄两个也吃不了那么多，还怕有羊赶不上山了。
四叔就从柜子里摸出了两瓶瓶装酒，老奎：“咱俩随便喝点自己烤的苞谷酒就行了，你这瓶装酒放那里招待客人吧。”
四叔：“你现在就是贵客，咱叔侄俩今天就来个一醉方休。”四叔把酒盅斟的满满的，老奎端不起来，就低下头咂了一口。接着他把酒盅端起和四叔碰了杯，四叔和老奎同时把酒杯端起，一扬脖把酒干了，并且都喝得很响亮，很痛快。
四叔又把老奎的酒斟满，也给自己的满上。他劝老奎吃口菜再说，老奎就夹了一块老豆腐，四叔给老奎夹了厚厚的两块腊肉，非要让老奎吃下，老奎就吃了两块腊肉。老奎说：“老四你腌的腊肉味道很特别，今年冬天了，你去我家帮我也腌点腊肉。”
四叔：“只有你奎叔把我舒老四当个人看，你不知道我这两年过的啥光景？”
说到底四叔和老奎都还是这片小土地养育出来的极具相同秉性的性情中人，他们都有那么些吃苦耐劳勤奋坚韧的精神和美德，同时它又具有狭隘自私短视保守和逆来顺受的“劣根性”。有小土地产生出自我独立性，却又让他们血液流动着浓厚的靠“天”吃饭的从属感依附性，而缺乏独立人格。有小土地产生出并延续着所谓“礼义廉耻”价值取向，其背后又无不是巧于辞令和赚取蝇头小利的急功近利。
两杯酒下肚，他们心底都有些热了，话也更投机一些了。
老奎：“我理解你这两年的日子过的不顺心，但咱不能破罐子破摔，今后这日子还长着呢，咱们现在就应该换个思路，换个活法，咱在哪里摔倒，再从哪里爬起来，再把日子过起来。”
四叔又端起酒杯敬了老奎一杯，老奎说：“老四这个酒是我和你喝的。”
四叔：“就按你说的，谁让我是晚辈，我得敬你。”
老奎：“酒桌上不分大小。”
四叔：“错了，酒桌上才要分大小，不然这酒就没法喝了。”酒撵话，话撵酒，很快，四叔和老奎已经将一瓶酒匀完了。四叔两杯酒下肚说话有些不很利索了。四叔又将第二瓶酒开了，老奎说：“老四，我爷俩每个人已经整了半斤了，不能再喝了。
四叔说：“要喝，今天就喝个痛快，喝个人仰马翻，管他天塌地陷。”四叔边喝酒边给老奎说自己这几年在外面奔走所遭的罪。
四叔说：“人不能光埋着头朝前走，啥是日子啥是目标，过一会儿算一会儿，如果能够停下来，也是一种日子，也是一种光景，咱这些年出去也算见了些世面。”
老奎：“人呐，其实都是这么过来的，走到哪步说哪步话。”
四叔：“我现在也收心了，咱还是种好自己那几亩薄地，养活好自己的那个闺女。”
老奎：“在家还能替你老娘把地里活帮她干干，你说这两年你自己在外面遭罪，让你的老娘在家里也跟着遭罪！”
四叔：“你说我妈一辈子生了我们姊妹兄弟个，她老人家享过儿女们一天的福没有？她是操了这个操那个，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太不像话了！”四叔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了眼泪。
老奎和四叔的这场酒喝得老奎也很感动，老奎在心里想，老四本质上不是坏人，应该想办法拉老四一把，人在难处想问题就是悲观。老奎想一定要想办法把那寡妇给老四娶过来，让老四再成个家，帮老四一把，把他从泥潭里拽出来。
老奎又见到村长后就极力撺掇村长，让村长媳妇多下点功夫，多说说好话，就答应那寡妇的一切条件，那寡妇嫁过来让她孩子婆婆都一起过来。村长说：“我再让我媳妇去说说，应该没问题。”
老奎说，“如果同意就快刀斩乱麻，免得夜长梦多，挑个好日子把这事给他们办了。”
在老奎的努力运作下，四叔又成家了，现在四叔家一下子添了四口人，家里顿时显得人气很旺。四叔对奶奶说：“寻找舒金的事就先搁下吧，如果真是自己的儿子，他到老也会回来认他老子的，如果真的回不来，就只当他是咱家的过客，现在想通了，这日子不能尽朝窄处过。”
倔强的四叔在此时完成了他自己身心的优雅地转身。四叔大概也认清了一条道走到黑，一条道走到底，最后可能并不是自己想象追求地那样美丽。人生就是这样，幸福不一定都在前面，有时优雅地转身，退一步，使然一点，放松一点，可能会在走过的地方会惊异地发现绚丽的花朵。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诸如四叔这般的人，因为生活的困窘和艰难会为蝇头小利而披上斤斤计较的斑驳外衣。但同时，他们貌似计较的外表里面，内心的深处善良却也一直在熠熠生辉，只要生活能给他一点点感动，就能点燃起他重新披挂上阵重启生活的信心和希望。
当然四叔的华丽转身还是在老奎的帮助下完成的，老奎的确是用他那还没完全被“透析”掉的自己固有的人性，召唤回了四叔远遁的情感！这种情感叫做哀悯生活的情感，叫做心怀希望的情感，叫做慈悲的情感，叫做感恩的情感，叫做重拾生活重新出发的情感，叫做奋起与不屈的情感！
奶奶和四叔在一起时还是会提起舒金的，奶奶说：“小舒金脾气和你的一样暴烈。”四叔说：“有一次我劝他把碗里饭吃干净，才开始他不理我，我说了第二遍后，那小东西不仅不吃饭，反而把碗给我扔到地上，我气急了，照他屁股就是两巴掌，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我打，也不哭不叫。”奶奶哀叹道：“这么多孙子都没有他这么犟的，真是一头小牛，脾气倔的很。”
“他这家伙谁家抱去了也不是很好管的。”
“这小东西不听话，肯定会少不了受一些皮肉之苦。”
四叔说：“现在就管不了这些了。”
“估计小舒金现在又长得比过去高一头了。”
很快，打上了某种白酒深刻烙印的那些红灯笼，似乎在这小山村里得到了山风的欢迎与鼓舞，顺着胡同蔓延开来，陆续在一家一家的庭院和门口绽放。
到了春节，各式各样的红灯笼像春风掠过山坡上的红杜鹃花儿盛开一样，一片烂漫，把整个山村映衬得绚丽多姿。
农家院落的枣树上，石榴架上，椿树、槐树、榆树上，院里，大门外，沟崖旁，小河边，处处张灯结彩，争奇斗艳。红红的灯笼亮起来，野性的山风也收敛多了，鞭炮和礼花争着为山村张贴出绚丽的年画。
说来也巧，村长的老婆和那个寡妇，应该还算是初中同学。村长对自己的女人说男人是需要女人这根绳子拴住的。再说这寡妇能来给舒老四生个一男半女，也就把他的心给栓住了，他要是再提找那孩子的事，这女人就不会答应他的。
村长女人很快将事情谈妥了。
很快，村长给老奎回话说已经找到了那个寡妇，那个寡妇就是担心婆婆不同意，如果要是改嫁，也要将婆婆一起带过来给婆婆养老送终，并且儿子不能改姓。
老奎：“舒老四也是一头犟驴子，先去给舒老四说说看。”
村长：“他舒老四也不看看他是谁，如果不是上面压着，我们才懒得管这些闲事，真让我们当红娘，他还得给我们送礼还要看我们愿不愿意？”
老奎说：“这些我都会说给舒老四的，让他来请你当红娘，一定让他给你拿两瓶好酒，酬劳酬劳你，你这大红爷也不会让你白当的。”
老奎心里有了着落了，就打算到四叔家看看。老奎就站在自家门前高喉咙大嗓门地叫四叔说一会来四叔家，给四叔说个事。四叔说：“那你快过来，我还要上山去砍柴呢。”
老奎：“你一定要等我！我可是给你办好事的！”
四叔在心里想，你老奎是笑面虎，哄死人不偿命，你还能给人办好事，只要不使阴招把人朝大牢里送就谢天谢地了。但四叔又实在不好驳老奎的面子，只得言不由衷地应承道：“那我在屋里等着你。”
老奎虽说和四叔住对门，但隔开了一道小河，这河沟子又比较深，老奎上上下下走将近个把小时，才到四叔家里。
其实四叔住的那地方虽说走路不是很方便，但是山上也有山上的好处，烧柴方便，四叔家家门外都码着大堆的木柴。四叔脸朝里，撅着屁股在那里用斧子劈柴，没有发觉老奎这么快就上来了。还自顾劈柴并口里骂着什么。
老奎咳嗽一声，四叔才直起身来，扭过头来，盯着老奎，也没出声。看上去，好像谁欠他几百年帐是的，四叔的脸象整个生铁铸成。老奎笑着说：“我这么远跑过来，也不让我坐下来，你生的哪门子气呀，一个人叽里咕噜，你拍窗子给门听啊。”
四叔：“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门楼子矮，就怕碰到你这退休干部兼村领导的头，给你沾上我的穷灰，怕你打就打不掉的。”
“老四你咋能这样对我有成见，我不就兼职了几天村文书吗？咱又没有决策权，连个跑腿的都算不上，我这次来只想给你说一件事。”
四叔头也没抬，只顾忙着劈柴：“如果说公家的事咱就免谈。”
老奎：“你也是的，我没有公事我就不能来，今天我给你说，咱这可是腊肉不搁盐有言在先，今天中午我还要在你这里吃饭呢。”
四叔说：“那就屋里坐。”
“我这次来也能算作公事，因为是村长当大媒，就是我想让村长给你保媒说亲，就看你情愿不情愿了？”四叔有些不好意思：“奎叔，我现在可没你那闲心，你净拿我开玩笑。”
四叔嘴上那样不依不饶，其实心里已经放弃了对老奎的深深敌意。并且转而逐渐接纳了老奎的好意。即便他在心里知道老奎来他这里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但老奎说出来的话就是让四叔听着心里掀起了些涟漪。即便老奎心里有什么算计，但起码老奎一直没和自己红过脸，没有明火执仗做出过啥出格的事情。再说四叔也的确不是那种得理不让人的不通情理的人。
四叔就放下手中活计，掏出一根纸烟，将老奎让到屋里坐。一边泡了一块腊肉，一边开始收拾择菜。四叔说：“中午咱两个好好整两个菜，喝上两杯。”
老奎：“你老四这碗饭可是羞涩得很，我如果不说给你当红爷介绍屋里人，你是不会真心实意招待我的。”
“老奎叔你把我老四看扁了，我是这两年走背时运，日子过的不胜人，没人瞧得起咱，也没人愿意搭理咱，我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我是不求人的。”
老奎说：“那你今天可要求我了，我给你弄个屋里人，让这日子从头再来，凭你的勤奋肯干，日子肯定还会红红火火。”
四叔就开始在锅上忙活，四叔请老奎在灶间烧火。很快烧出了四五个菜，老奎说整这么多就差不多了，咱叔侄两个也吃不了那么多，还怕有羊赶不上山了。
四叔就从柜子里摸出了两瓶瓶装酒，老奎：“咱俩随便喝点自己烤的苞谷酒就行了，你这瓶装酒放那里招待客人吧。”
四叔：“你现在就是贵客，咱叔侄俩今天就来个一醉方休。”四叔把酒盅斟的满满的，老奎端不起来，就低下头咂了一口。接着他把酒盅端起和四叔碰了杯，四叔和老奎同时把酒杯端起，一扬脖把酒干了，并且都喝得很响亮，很痛快。
四叔又把老奎的酒斟满，也给自己的满上。他劝老奎吃口菜再说，老奎就夹了一块老豆腐，四叔给老奎夹了厚厚的两块腊肉，非要让老奎吃下，老奎就吃了两块腊肉。老奎说：“老四你腌的腊肉味道很特别，今年冬天了，你去我家帮我也腌点腊肉。”
四叔：“只有你奎叔把我舒老四当个人看，你不知道我这两年过的啥光景？”
说到底四叔和老奎都还是这片小土地养育出来的极具相同秉性的性情中人，他们都有那么些吃苦耐劳勤奋坚韧的精神和美德，同时它又具有狭隘自私短视保守和逆来顺受的“劣根性”。有小土地产生出自我独立性，却又让他们血液流动着浓厚的靠“天”吃饭的从属感依附性，而缺乏独立人格。有小土地产生出并延续着所谓“礼义廉耻”价值取向，其背后又无不是巧于辞令和赚取蝇头小利的急功近利。
两杯酒下肚，他们心底都有些热了，话也更投机一些了。
老奎：“我理解你这两年的日子过的不顺心，但咱不能破罐子破摔，今后这日子还长着呢，咱们现在就应该换个思路，换个活法，咱在哪里摔倒，再从哪里爬起来，再把日子过起来。”
四叔又端起酒杯敬了老奎一杯，老奎说：“老四这个酒是我和你喝的。”
四叔：“就按你说的，谁让我是晚辈，我得敬你。”
老奎：“酒桌上不分大小。”
四叔：“错了，酒桌上才要分大小，不然这酒就没法喝了。”酒撵话，话撵酒，很快，四叔和老奎已经将一瓶酒匀完了。四叔两杯酒下肚说话有些不很利索了。四叔又将第二瓶酒开了，老奎说：“老四，我爷俩每个人已经整了半斤了，不能再喝了。
四叔说：“要喝，今天就喝个痛快，喝个人仰马翻，管他天塌地陷。”四叔边喝酒边给老奎说自己这几年在外面奔走所遭的罪。
四叔说：“人不能光埋着头朝前走，啥是日子啥是目标，过一会儿算一会儿，如果能够停下来，也是一种日子，也是一种光景，咱这些年出去也算见了些世面。”
老奎：“人呐，其实都是这么过来的，走到哪步说哪步话。”
四叔：“我现在也收心了，咱还是种好自己那几亩薄地，养活好自己的那个闺女。”
老奎：“在家还能替你老娘把地里活帮她干干，你说这两年你自己在外面遭罪，让你的老娘在家里也跟着遭罪！”
四叔：“你说我妈一辈子生了我们姊妹兄弟个，她老人家享过儿女们一天的福没有？她是操了这个操那个，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太不像话了！”四叔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了眼泪。
老奎和四叔的这场酒喝得老奎也很感动，老奎在心里想，老四本质上不是坏人，应该想办法拉老四一把，人在难处想问题就是悲观。老奎想一定要想办法把那寡妇给老四娶过来，让老四再成个家，帮老四一把，把他从泥潭里拽出来。
老奎又见到村长后就极力撺掇村长，让村长媳妇多下点功夫，多说说好话，就答应那寡妇的一切条件，那寡妇嫁过来让她孩子婆婆都一起过来。村长说：“我再让我媳妇去说说，应该没问题。”
老奎说，“如果同意就快刀斩乱麻，免得夜长梦多，挑个好日子把这事给他们办了。”
在老奎的努力运作下，四叔又成家了，现在四叔家一下子添了四口人，家里顿时显得人气很旺。四叔对奶奶说：“寻找舒金的事就先搁下吧，如果真是自己的儿子，他到老也会回来认他老子的，如果真的回不来，就只当他是咱家的过客，现在想通了，这日子不能尽朝窄处过。”
倔强的四叔在此时完成了他自己身心的优雅地转身。四叔大概也认清了一条道走到黑，一条道走到底，最后可能并不是自己想象追求地那样美丽。人生就是这样，幸福不一定都在前面，有时优雅地转身，退一步，使然一点，放松一点，可能会在走过的地方会惊异地发现绚丽的花朵。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诸如四叔这般的人，因为生活的困窘和艰难会为蝇头小利而披上斤斤计较的斑驳外衣。但同时，他们貌似计较的外表里面，内心的深处善良却也一直在熠熠生辉，只要生活能给他一点点感动，就能点燃起他重新披挂上阵重启生活的信心和希望。
当然四叔的华丽转身还是在老奎的帮助下完成的，老奎的确是用他那还没完全被“透析”掉的自己固有的人性，召唤回了四叔远遁的情感！这种情感叫做哀悯生活的情感，叫做心怀希望的情感，叫做慈悲的情感，叫做感恩的情感，叫做重拾生活重新出发的情感，叫做奋起与不屈的情感！
奶奶和四叔在一起时还是会提起舒金的，奶奶说：“小舒金脾气和你的一样暴烈。”四叔说：“有一次我劝他把碗里饭吃干净，才开始他不理我，我说了第二遍后，那小东西不仅不吃饭，反而把碗给我扔到地上，我气急了，照他屁股就是两巴掌，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我打，也不哭不叫。”奶奶哀叹道：“这么多孙子都没有他这么犟的，真是一头小牛，脾气倔的很。”
“他这家伙谁家抱去了也不是很好管的。”
“这小东西不听话，肯定会少不了受一些皮肉之苦。”
四叔说：“现在就管不了这些了。”
“估计小舒金现在又长得比过去高一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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