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吞噬(15)

    常九的记忆阀门终于打开了，他和耗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俩人蹲在地上看父亲做着木匠活，偶尔会帮着父亲扯扯墨线，轻微的颤声之后,一抹笔直的黑线印在木头上，父亲则拿起旁边半米来长的锯顺着墨线费力切下去。

    “滋拉滋拉……”声音有些沉闷，木头屑落满了一地，如果是在冬天，这是最好的暖炉木料，塞进细细的小铁桶，半天都会散着余温。

    耗子经常过来凑个暖儿，俩人一起听父亲讲着那些奇闻轶事。此时回想起来，父亲的容貌历历在目，常九不禁又有些伤感。

    不过耗子却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他猛地拍了常九一拳：“九哥，地址想起来了，我们明个就去吧！”

    “嗯，那地方不太好找，地处偏僻，不通火车和汽车，估计得步行才行，我们又带个大木箱子，可能要费些周折。”

    耗子脸上带着喜色：“不是家里有毛驴吗，我们明天用它驮着过去。”父亲生前一直驮着工具箱走街串巷，家里的确有一只很老的毛驴，它跟了父亲整整十年。不过自从父亲走后，常九又不太会喂养，眼看着毛驴饿得嗷嗷乱叫，每天吵的他睡不着觉，就在一个礼拜之前被他贱价卖掉了。

    耗子听了这话，嘴里嘟囔着：“老爷子在的时候，宁愿自己走路都不肯让它驼自己，对他像亲生儿子一样，你可倒好，竟然被你卖?旁人了，如果被咱爹知道了，肯定要伤心死了。”

    耗子说话有些口不择言，正好戳到常九的痛楚，但耗子说得在理，常九嘴巴张了几张终于将话头咽下去：“明天的话明天说，先睡觉吧，我都困死了。”

    也是，看这天色最少也得后半夜了，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早就支撑不住了，耗子想也没想就倒在了旁边的床上：“哎呦，我困死了，先睡了……”话音刚落地，常九再看时，耗子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灶上的火还在烧着，壶里的水应该开了很久了，正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秋天的夜晚比较寒冷，此时这一壁炉火似乎增加了许多温暖，常九叹口气走过去，并坐在了旁边的马扎上。

    火苗跳动着，一闪一闪地笼罩在常九的脸庞上，阴晴不定的脸颊显得有些暗红，也许是因为刚才的噩梦，也许是思绪万千理不出头绪，此时常九睡意全无，脑袋一片杂乱，从孩提到大学一直到现在全都想了个遍。

    不过，脑海中出现更多的则是父亲的脸庞和李晖的影子，一个满脸慈祥，只是脸上带着一些遗憾；另外一个身影却有些恐怖骇人，常九将双臂缩在一起，眉头微皱，李晖那高大的身影在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常九打起了盹，将双头埋在膝盖中就这么睡着了。屋里极其安静，窗外的秋风轻轻吹拂着，不过午夜之后这风声似乎大了许多，树叶的枝桠轻轻拍打着窗棂子，灰暗的地面上留下一条条的暗影。

    昏暗的院落里突然传进轻微的开门声，大门的插栓应声而落，同时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闪了进来，他的身材比较高大，头发不长，但有些乱蓬蓬的，不过脸色却苍白无比，白色的眼仁占了大半，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甚至走路的步子都略显僵硬，他正悄悄朝房间内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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