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虎山阻击战（下）

    才逃走仅十分钟左右，鬼子的重炮炮弹就覆盖了他们原先呆着的那个山坡，无数烟柱腾起，轰隆隆的炮声传得很远很远。雷仁不由得有点儿后怕，刚才只要稍微恋战一点儿，整支部队就可能完蛋了。山县有朋那个老家伙的动作挺快的，这么早就赶到了虎山，幸好抗日救国联军没有栽进去，要不然，怎么向张大佑交待啊。

    偷袭成功，战果大得吓人，这让全军上下兴奋异常。雷仁带出来的这帮人，大部分都是清军出身的，在平壤等几个战役中，吃尽了日本鬼子的苦头。特别是，曾经当过战俘的士兵，亲眼看到过鬼子残杀自己的同伴，对鬼子可是恨之入骨的，这回能够亲手干掉近两千个鬼子，而且，自己的伤害却几乎没有，如此战绩，放在整个大清，都没有人比得过，他们不高兴才怪呢。

    身为领头的，雷仁可不能太过于高兴。带着手下迅速逃离了鬼子重炮的射程后，雷仁这才找个地方停了下来，让士兵们休息一下。他得想办法让自己巨大的胜利中走出来，冷静一下，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而是一个手下有七百号士兵的领军人物，稍有不慎，很有可能会给手下造成惨重的损失。

    阻击战如此顺利结束，说真的，连雷仁自己都没有想到。计划中，此次是准备跟鬼子来一场生死决斗的，雷仁甚至于做好了以死报国的准备了。可结果呢，两千号鬼子工兵丧身于虎山之下，而自己的部队连毛都没有伤着一根，倒是有点儿让雷仁不知所措了。

    现在，摆在抗日救国联军面前的有三个选择。其一，加入到鸭绿江江防之战中，接受宋庆的指挥，与鬼子打到底。可是，细想了一下，雷仁摇了摇头。抗日救国联军无论是编制还是训练办法，都跟其它的清军有着显著的不同，最起码，抗日救国联军的士兵们为了扮鬼子方便，早就把辫子给剪掉了，天知道会不会给自己造成麻烦。而且，抗日救国联军与清军尿不到一壶去，以雷仁对清军将领的了解，这支军队一旦被他们控制在手中，必然会成为炮灰，被推到最前线，用不了几下就会被折腾干净的。

    而且，此次带来的三个营的管带，可都是从清军那边转过来的啊，与清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自己带着他们赶去宋庆那儿，保不定这三个得力助手会受不了诱惑，再次回到清军系统中，那样，他雷仁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回去后怎么向张大佑交待啊？这支军队，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安全的，就算宋风和聂士成都是有名的爱国将领，可是，雷仁对他们也不是很相信的，毕竟，他们不是刘永福，他们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朝庭的影响。

    第二个选择，就是不与宋风等人联系，而是带着部队在虎山及安东县一带密林中活动，借机歼灭鬼子的有生力量。想了想，雷仁还是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现在，双方在鸭绿江边上阵兵五六万，大规模的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以他这样一支只有七百五十人的小部队，在如此规模的战争中顶多只能打打太平拳而已，根本就派不上真正的用场，倒是有可能遭到鱼池之殃，白白损失了兵力。

    因此，对雷仁来说，只剩下了一个选择，那就是，带兵回到聚义山，先休整一下后，再趁机潜入盖马高原或者是咸镜山脉，利用土匪兵对密林战的熟悉以及擅长乔装日本鬼子行动的特点，在鬼子的后方大肆破坏，逼得鬼子不得不把大量的兵力放在咸镜山脉一带，从而间接地支援鸭绿江江防之战。这种选择，对于土匪兵来说，把握性最大，而战果可能也会最大，毕竟，他们只不过是干回了老本行而已。而且，这种近代的游击战，对鬼子的打击很可能也会是最大的。明治维新后，鬼子一心学习西方军事路线，走的就是大规模集团化做战的老路子，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把有限七个师团编制成军了。也因此，他们肯定会暂时忽略对山林战的研究，等他们缓过劲来的时候，估计甲午战争已经结束，日本鬼子崛起的唯一一个机会，就已经白白流失了。

    休息了一阵子之后，雷仁先带着部队赶往安平河一带，把昨天埋在那里的大量枪支弹药取了出来后，这才赶往聚义山。此次回去，与刚来时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大获全胜不说，还捞到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因此，抗日救国联军的士兵们心情都非常好，一路上欢哥笑语不断，那步子迈得也更加欢快了。

    一四年十一月二号，雷仁带着手下来到了离聚义山只有二十里远的地方。离开聚义山已经二十多天了，虎山阻击战也已经过去了天，这段时间里，战事进行得怎么样，到底谁输谁赢，雷仁也不知道。为了防止暴路行踪，雷仁及部下一直是在钻着山沟子，也没有到附近县城打听一下消息，对战事，几乎就成为了一个睁眼瞎。

    在广坪一带，雷仁让部队停了一下来，一边好好地休息一下，以应付有可能发生的不测，一边派出情报部的人员，前往聚义山打听一下消息。毕竟，离开聚义山已经二十多天了，而且，这二十多天里面，聚义山内基本上就没有土匪兵驻守着，张大佑、张秀清，王保生和陈彪都带兵在外打仗，聚义洞成为了一个空营，天知道这段时间内，那里有没有发生一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还是打探一下为妙。

    趁此机会，雷仁派人到广坪一带搜索些粮食，补充一下。这段时间都在钻深山老林，带来的粮食基本上都吃光了。要不是因为长白山物产丰富，野兽野果多的是，他们早就得饿肚子了。

    等把粮食搜集好后，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左右了，派出去的探子也赶回来，并且带回了一个让雷仁大吃一惊的消息。聚义山被一个大队的鬼子围困已经有三天之久。这三天来，鬼子向聚义山发动了疯狂的进攻，一道道天险被他们攻破，一道道阵地被他们占领，鬼子的前线，离聚义山草甸只有不到百米远了，聚义山形势相当危急。探子还说了，这百米远的距离，鬼子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已经攻打了三回，却一直无法取得进展。

    雷仁连忙问那探子：“你确信是一个大队的鬼子在攻打聚义山？”

    那个探子精明强悍，手上拿着专门分配给他们的望远镜，相当肯定地说道：“是的，参谋长。我用望远镜，躲在附近林子里面整整看了半个时辰，我敢肯定，是一个大队，领头的是一个中佐军官，手上有三个步兵中队和一个重机枪中队，以及两门七十五毫米的火炮。重机枪中队有八挺重机枪，每个小队还有两挺轻机枪，从这看，完全是一个鬼子大队的标准配置。不过，他们每个中队的人数都不是很多，平均只有一百五十人左右。”

    “一百五十人？”雷仁精神大振：“你确定吗？”

    探子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是的，参谋长，在观察时，正好看到一个鬼子中队撤下山来，而另一个中队顶了上去，我特别数了一下，虽然离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大概就是一百五十人左右。”

    雷仁点了点头，看来，正如这个探子所说的那样，围攻聚义山的，是鬼子的一个大队。只是，连着打了三天，他们也遭到了惨重的损失。正常情况下，一个中队应该有两百五十人左右，可现在却只有一百五十人，再加上重机枪中队等其它部队的损失，这个大队现在顶多也就八百人左右，并没有强到让自己不敢强攻的程度。而且，他们连着战斗了三天，不管是士气还是体力，都会不同程度下降，个人战斗力起码下降五成，更加用不着害怕了。

    雷仁连忙再问道：“你有没有探听出来，被围聚义山的是那个当家？”

    探子摇了摇头：“没有，参谋长，距离太远了，聚义山又被团团围住，根本就探听不到。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山上的防御火力相当强大，至少有十五六挺左右的机枪坚守着各个关口，把鬼子打得狼狈不堪，要不是鬼子那两门野战炮给兄弟们造成了太大的威胁，估计鬼子根本就不可能攻到离山顶这么近的地方。”

    至少有十五六挺机枪，雷仁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被困山上的，除了张大佑外，还有王保生，陈彪等人。张大佑直属手下只有两挺重机枪和四挺轻机枪，而王保生则有四挺重机枪和八挺轻机枪，论起火力来，甚至于还在鬼子之上。强渡安平河的那两个中队的鬼子，是山县有朋派出去骚扰清军后方的，属于加强版的那一种，因此，机枪配置相对来说要多一点儿，比正常的中队多上一倍左右。而正常情况下，一个鬼子大队，也不过只有八挺重机枪啊。相比起西方国家来，鬼子陆军的武器装备，的确是要差一点儿。

    以一个大队的实力，强攻三天，伤亡近半，却一直拿不下聚义山，由此可知，鬼子的战斗力也不怎么样。坚守聚义山的，应该是张大佑和王保生所率的两支部队。当初自己赶往安东时，这两个人几乎是在同时率军出发，各奔目标，只是不知道，这两支部队怎么会碰在一块，而且，一同被困在了聚义山。两支部队，总加起来虽有一千人左右，仅比一个鬼子大队少上两百人左右，可是，这其中有六百个是刚刚投入聚义山、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战事、连枪都没有摸热的新兵，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也就是说，真正打仗的，顶多只有四百人左右。仅仅四百人啊，一个大队的鬼子愣是冲不上去，实在是，有点儿让雷仁无语。这个时代的鬼子兵，并不比自己手下的这支土匪兵强多少啊。

    没有半点儿的犹豫，雷仁立刻下令部队开拨，赶往聚义山支援。激战三天，双方都已经达到了极限。张大佑的土匪兵那可是真正的保家卫国，一旦守不住，连老窝都有可能丢了，而日本鬼子又是用武士道精神初步武装起来的，双方都不是轻易却步的主儿，而且，张大佑给鬼子造成的伤亡太大了，一旦落入鬼子之手，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拼死也要顶住。而这时候，自己这支部队的出现，就将决定整个战斗的结果。因此，雷仁不敢怠慢，仅用了两个小时左右，就冲到了聚义山边。

    离聚义山还有三里远的时候，雷仁停了下来，带着部队，悄悄地潜入战场。远处炮声隆隆，枪声阵阵，战斗仍然在激烈地进行着，通过望远镜，雷仁看得清楚，鬼子并没有得到什么太大的便宜，双方在离草甸约六七十米远的地方僵持着。越是靠近草甸，土匪兵的抵抗就越是强烈，而鬼子的伤亡也越是惨重。

    山坡上，鬼子的尸体到处都是，那些步兵几乎是踩着同伴的尸体，一点一点往上攻的；山腰处，修起了八个简陋的机枪工地，八挺重机枪朝上射击，与张大佑那数量明显多的机枪相抗衡；而山脚下，两门火炮则时不时地嚎叫一声，炮弹落在土匪兵的阵地处，溅起了无数灰尘。

    显然，对抗日救国联军威胁最大的，就是那两门火炮。由于联军根本就没有对付火炮的有效手段，只能采取分散兵力的办法来减少损失。那些火力点，几乎都是被火炮摧毁的，如果没有这两门火炮的话，估计鬼子早就逃得一干二净了。雷仁连忙朝着朱元豪下达了立刻摧毁那两门火炮的命令。命令一下，朱元豪立刻行动了起来，八门野战炮立刻仰起了炮口，对准了不远处的鬼子炮兵阵地。与时同时，雷仁则带着赵千帆和吴天宇的两个营，在密林中急速前进，逼近聚义山山脚。此时，鬼子的一个中队在草甸附近与联军对峙，一个中队正在撤退的途中，另一个中队则在山腰处休息，机枪中队也呆在山腰处，山脚下，只有大队的直属部队和炮兵部队，防卫力量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如此好机会，雷仁是不会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