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回 衡州厢军副都头
目录：术射| 作者：小澹石| 类别：都市言情
宿平依言便跑到了那五十步的箭靶旁，细细地看了起来。箭靶是稻杆所编，卡在靶架子上头，里外足有十来层，倒也结实。箭靶上面斑斑点点地插了许多箭孔，旁边地上还丢弃着十数张废弃的靶子，已是被扎得千疮百孔、烂成一团。
再来一百步的箭靶旁，倒与之前的五十步靶无甚差别，只是地上弃靶更多了许多，足有数十张，叠成一人多高放在一旁。一百五十步的靶子却要好上一些，弃靶只有张的样子。
待得宿平来到二百步的箭靶跟前，却是楞了愣神。他在那箭靶之上左右检视，竟是找不出一个箭眼，再看脚下，也没有换弃的箭靶。
正疑惑间，突然听得对面一声叫喊，便抬头望了过去。只见那侯兵士俯首拣起一块石子，大喝一声，那模样像是使尽了吃奶的气力。宿平见那事物朝他掷来，心下一阵紧张，急急地避开了去。
但见那扔石子的气势不弱，却是雷声大雨点小，那石子划过一道弧线，没出多远便落在了地上，堪堪与那百步的箭靶齐平。
宿平望着那地上的石子呆呆地出神，数息之后就见他恍然地大叫几声：“我明白了，明白啦！”
邱禁与众人相顾莞尔，瞧着宿平手舞足蹈地从那边奔跑过来。侯兵士当先凑了上去，笑嘻嘻地拦住宿平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就是……就是……”宿平胸前起伏不定，显是兴奋过了头，连话也说得不甚顺畅，只见他漆黑光亮的大眼睛一转，看向邱禁道，“邱叔叔，你可不要泄气，那詹都头是一个……是一个空心大萝卜！”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轰然大笑，看着宿平的目光都带着掩饰不住的赞赏。侯兵士乐得想要一把将宿平抱起来，奈何自己身材也比十五岁的宿平高大不了许多，这才作罢，胡乱摸了摸宿平的头发道：“那鸟人可不就是一根空心大萝卜么。”
人群之间走出一位年纪颇大的老兵，来到邱禁的跟前，语重心长地道：“阿禁，你父亲当年托我将你带到这厢军大营之时，你也比宿平长不了几岁，晃眼便过了十年有余。这些年你的用心大伙都看在眼里，你父亲给你单取‘禁’字一名，就是想让你有朝一日能入禁军。王平都头一走，本是你来继任，大伙都是心服，哪知横插进来一个巧言令色的谗货。那人资质平庸，若非得了都头一职的便宜，如何能与你一较高下，你可不要妄自菲薄。等詹鸟人一走，我们大伙便都举你做了都头。”
众兵士听了都点头称是。
原来这厢军归属地方，受各府州执掌，朝廷忌惮地方私囤精兵，在操练方面与那禁军自然不能比肩。禁军的普通兵士平日都以外功口诀受训，个个练得一身好筋骨，这外功口诀也分高、中、低等，厢军虽也有一些外功口诀，与禁军相较却是落了下乘。
此外，朝廷又教枢密院下了军令，但凡厢军中有能人者，可经三年一次的考核，升入禁军；其二，厢军都头以上的军官，可授予禁军高级外功口诀一层至数层不等，官职越高，立功越多，便可多授口诀，只是口诀为军中机密，擅露者立斩不赦。此令一下，府州厢军所存精兵更少，那些军官更是为求余下的外功口诀，多数不敢拿一己之心只向府州。朝廷此令，可谓一举两得。
詹纳司五年之前升做了都头，自然得了朝廷赏发的外功口诀，虽只两层，却是功力日进，在众人眼中很快便超越了邱禁，成为名副其实的都内第一人。故而今日詹都头虽然表面风光，力压副都头，却不得兵士一丝心服。
这边邱禁见弟兄们对自己关怀备至，心下也宽慰了许多，便道：“邱禁多谢众位好意，感激不尽。这会已到了午膳的时辰，你们各自都回农家去吧，这里有我一人把守即可。”
衡州厢军制弓之季，兵士都食宿在普通的农家，军官自有方圆之内富庶大户招待。众人闻言，各自做了一些收拾，相告而去，营外只剩了邱禁与宿平二人。
邱禁便从制弓的竹料里挑了一段封节大竹子，去掉其中的一个竹节，左右削了几刀，又拿锥子在开口处钻了个孔，穿上一截弓弦，递于宿平道：“宿平，还要麻烦你多跑一趟，自己吃完了，给叔叔捎点饭菜过来。”
宿平看着邱禁没几下便做出了一个竹筒，满脸的神奇之色，一把接了过来左右端详、心喜不已，嘴上应道：“我这就回去，拿最好吃的过来给邱叔叔。”说罢，就匆匆跑开了。
没出几步，忽而又站定下来，回头认真地说道：“邱叔叔，你便是不在这军营受气，凭你这番手艺，也能赚出一堆黄灿灿的铜板来。”
邱禁见宿平说得言辞恳切，颇受感动，却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孩子长这么大了，许是还只知铜钱不识银两，否则那“黄灿灿的铜板”定会说成“白花花的银子”了。当下对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宿平提了那空竹筒望家里赶去。从营帐到村里虽不甚远，倒也有四里多的路程，宿平方才走到一半的时候，见远处村口转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对她招了招手，那身影见到宿平也加快脚步赶了过来。
待那身影来到跟前，却见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正是：一籽桃面润如玉，两瓣粉鬟俏垂耳。她手里正拎着一个竹篮子，走得急了有些气喘。
“灵儿，你怎地也跑过来了？……咿？这是什么？”宿平发觉她手中事物，便接了过去，打开看了一看，就见竹篮子里放着两双筷子和几个盛了饭菜的瓷碗。
“哥哥，母亲见其他兵叔叔都回村吃饭了，打听之下，知道邱叔叔不能回来，叫我给你们送些饭菜。”宿灵的声音清脆，甚是好听。
“好母亲，好灵儿，我倒少走了许多冤枉路。”宿平嘻嘻一笑，把手中的竹筒子塞给宿灵道，“呶，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呀？”宿灵拿起竹筒朝里面探了探，抬起眉头问道，“是斗蛐蛐的吗？”
“噗嗤！”宿平笑了一声，“你倒是聪明得很，连这个也想到了。不过这不是斗蛐蛐的玩意，是拿来盛饭菜用的。”说着掂了掂右手的竹篮子，道，“这篮子里放了碗筷太沉了一些，以后你提个竹筒子岂不轻松了许多？”
“哎呀，以后还要我来送啊？”宿灵嘟起小嘴道。
宿平见她有些不情不愿，用左手挠了挠鼻尖，眼睛向上一瞟，突然正色道，“我那可有正事在身！”
“什么正事？”宿灵收起情绪，好奇地问道。
宿平左右望了一望，见四下没人，便凑到妹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正与邱叔叔偷偷地习武呢。”
“真嗒！”宿灵叫了一声，见哥哥眉头一皱，也放低了声音道，“真的？”
“那还有假！”宿平一本正经道，“等我学成之后，就叫那烂人张和王小癞子不能欺负于你。”
“好呀！”宿灵开心地拍了拍手，挽了宿平的胳膊，就要朝营帐方向走去。
“你这是做什么？”宿平问道。
“我也要去瞧哥哥习武。”
“使不得，使不得！”宿平挣开灵儿的小手，急急忙忙道，“习武，唔，习武最求专心，你若是去了，哥哥便什么也学不好了。”
“那我便在一旁，只看着不说话就是了。”
“不行！不行！”宿平也不管这许多，直是摇头，“你就是站着不动，我也会分心的。”说罢，宿平赶忙提了篮子向回跑去，一边叫道，“你赶紧回去，母亲那里还要你来帮衬。”
宿灵见她哥哥一溜烟就跑出了十几丈开外，气得跺了跺双脚，无奈只好回家去了。
宿平一路来到厢军扎帐的营口，见帐外靶场正有一人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弯竹弓，站在一百五十步的箭靶线前，那叫一个：身形挺立比槐杨，岿然不动视前方。
却不是邱禁是谁？
少年正要开口叫唤，突然愣愣地出不了声音。
再来一百步的箭靶旁，倒与之前的五十步靶无甚差别，只是地上弃靶更多了许多，足有数十张，叠成一人多高放在一旁。一百五十步的靶子却要好上一些，弃靶只有张的样子。
待得宿平来到二百步的箭靶跟前，却是楞了愣神。他在那箭靶之上左右检视，竟是找不出一个箭眼，再看脚下，也没有换弃的箭靶。
正疑惑间，突然听得对面一声叫喊，便抬头望了过去。只见那侯兵士俯首拣起一块石子，大喝一声，那模样像是使尽了吃奶的气力。宿平见那事物朝他掷来，心下一阵紧张，急急地避开了去。
但见那扔石子的气势不弱，却是雷声大雨点小，那石子划过一道弧线，没出多远便落在了地上，堪堪与那百步的箭靶齐平。
宿平望着那地上的石子呆呆地出神，数息之后就见他恍然地大叫几声：“我明白了，明白啦！”
邱禁与众人相顾莞尔，瞧着宿平手舞足蹈地从那边奔跑过来。侯兵士当先凑了上去，笑嘻嘻地拦住宿平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就是……就是……”宿平胸前起伏不定，显是兴奋过了头，连话也说得不甚顺畅，只见他漆黑光亮的大眼睛一转，看向邱禁道，“邱叔叔，你可不要泄气，那詹都头是一个……是一个空心大萝卜！”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轰然大笑，看着宿平的目光都带着掩饰不住的赞赏。侯兵士乐得想要一把将宿平抱起来，奈何自己身材也比十五岁的宿平高大不了许多，这才作罢，胡乱摸了摸宿平的头发道：“那鸟人可不就是一根空心大萝卜么。”
人群之间走出一位年纪颇大的老兵，来到邱禁的跟前，语重心长地道：“阿禁，你父亲当年托我将你带到这厢军大营之时，你也比宿平长不了几岁，晃眼便过了十年有余。这些年你的用心大伙都看在眼里，你父亲给你单取‘禁’字一名，就是想让你有朝一日能入禁军。王平都头一走，本是你来继任，大伙都是心服，哪知横插进来一个巧言令色的谗货。那人资质平庸，若非得了都头一职的便宜，如何能与你一较高下，你可不要妄自菲薄。等詹鸟人一走，我们大伙便都举你做了都头。”
众兵士听了都点头称是。
原来这厢军归属地方，受各府州执掌，朝廷忌惮地方私囤精兵，在操练方面与那禁军自然不能比肩。禁军的普通兵士平日都以外功口诀受训，个个练得一身好筋骨，这外功口诀也分高、中、低等，厢军虽也有一些外功口诀，与禁军相较却是落了下乘。
此外，朝廷又教枢密院下了军令，但凡厢军中有能人者，可经三年一次的考核，升入禁军；其二，厢军都头以上的军官，可授予禁军高级外功口诀一层至数层不等，官职越高，立功越多，便可多授口诀，只是口诀为军中机密，擅露者立斩不赦。此令一下，府州厢军所存精兵更少，那些军官更是为求余下的外功口诀，多数不敢拿一己之心只向府州。朝廷此令，可谓一举两得。
詹纳司五年之前升做了都头，自然得了朝廷赏发的外功口诀，虽只两层，却是功力日进，在众人眼中很快便超越了邱禁，成为名副其实的都内第一人。故而今日詹都头虽然表面风光，力压副都头，却不得兵士一丝心服。
这边邱禁见弟兄们对自己关怀备至，心下也宽慰了许多，便道：“邱禁多谢众位好意，感激不尽。这会已到了午膳的时辰，你们各自都回农家去吧，这里有我一人把守即可。”
衡州厢军制弓之季，兵士都食宿在普通的农家，军官自有方圆之内富庶大户招待。众人闻言，各自做了一些收拾，相告而去，营外只剩了邱禁与宿平二人。
邱禁便从制弓的竹料里挑了一段封节大竹子，去掉其中的一个竹节，左右削了几刀，又拿锥子在开口处钻了个孔，穿上一截弓弦，递于宿平道：“宿平，还要麻烦你多跑一趟，自己吃完了，给叔叔捎点饭菜过来。”
宿平看着邱禁没几下便做出了一个竹筒，满脸的神奇之色，一把接了过来左右端详、心喜不已，嘴上应道：“我这就回去，拿最好吃的过来给邱叔叔。”说罢，就匆匆跑开了。
没出几步，忽而又站定下来，回头认真地说道：“邱叔叔，你便是不在这军营受气，凭你这番手艺，也能赚出一堆黄灿灿的铜板来。”
邱禁见宿平说得言辞恳切，颇受感动，却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孩子长这么大了，许是还只知铜钱不识银两，否则那“黄灿灿的铜板”定会说成“白花花的银子”了。当下对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宿平提了那空竹筒望家里赶去。从营帐到村里虽不甚远，倒也有四里多的路程，宿平方才走到一半的时候，见远处村口转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对她招了招手，那身影见到宿平也加快脚步赶了过来。
待那身影来到跟前，却见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正是：一籽桃面润如玉，两瓣粉鬟俏垂耳。她手里正拎着一个竹篮子，走得急了有些气喘。
“灵儿，你怎地也跑过来了？……咿？这是什么？”宿平发觉她手中事物，便接了过去，打开看了一看，就见竹篮子里放着两双筷子和几个盛了饭菜的瓷碗。
“哥哥，母亲见其他兵叔叔都回村吃饭了，打听之下，知道邱叔叔不能回来，叫我给你们送些饭菜。”宿灵的声音清脆，甚是好听。
“好母亲，好灵儿，我倒少走了许多冤枉路。”宿平嘻嘻一笑，把手中的竹筒子塞给宿灵道，“呶，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呀？”宿灵拿起竹筒朝里面探了探，抬起眉头问道，“是斗蛐蛐的吗？”
“噗嗤！”宿平笑了一声，“你倒是聪明得很，连这个也想到了。不过这不是斗蛐蛐的玩意，是拿来盛饭菜用的。”说着掂了掂右手的竹篮子，道，“这篮子里放了碗筷太沉了一些，以后你提个竹筒子岂不轻松了许多？”
“哎呀，以后还要我来送啊？”宿灵嘟起小嘴道。
宿平见她有些不情不愿，用左手挠了挠鼻尖，眼睛向上一瞟，突然正色道，“我那可有正事在身！”
“什么正事？”宿灵收起情绪，好奇地问道。
宿平左右望了一望，见四下没人，便凑到妹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正与邱叔叔偷偷地习武呢。”
“真嗒！”宿灵叫了一声，见哥哥眉头一皱，也放低了声音道，“真的？”
“那还有假！”宿平一本正经道，“等我学成之后，就叫那烂人张和王小癞子不能欺负于你。”
“好呀！”宿灵开心地拍了拍手，挽了宿平的胳膊，就要朝营帐方向走去。
“你这是做什么？”宿平问道。
“我也要去瞧哥哥习武。”
“使不得，使不得！”宿平挣开灵儿的小手，急急忙忙道，“习武，唔，习武最求专心，你若是去了，哥哥便什么也学不好了。”
“那我便在一旁，只看着不说话就是了。”
“不行！不行！”宿平也不管这许多，直是摇头，“你就是站着不动，我也会分心的。”说罢，宿平赶忙提了篮子向回跑去，一边叫道，“你赶紧回去，母亲那里还要你来帮衬。”
宿灵见她哥哥一溜烟就跑出了十几丈开外，气得跺了跺双脚，无奈只好回家去了。
宿平一路来到厢军扎帐的营口，见帐外靶场正有一人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弯竹弓，站在一百五十步的箭靶线前，那叫一个：身形挺立比槐杨，岿然不动视前方。
却不是邱禁是谁？
少年正要开口叫唤，突然愣愣地出不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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