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千颜六 救艺魁

    芦苇镇位于盐渠郡的西北角，再往西就是千盛的邻国蒙。蒙国是一个游牧民族国家，两国之间大多是连绵不绝的黑龙山系，前几年也曾趁千盛国国力空虚之际，妄图侵略国土，故几乎不通往来。

    寒央与千颜一路南行下来，地段越来越繁华，民宅越来越密集，商市也越来越繁盛。

    半个月后，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赶在盐聚县的城门关闭之前，经过层层的盘问，驶入了这个盐渠郡的中心城市。

    马车继续前行了半柱香的时间，一条足有二十几米宽的河流横亘在马车面前，堤岸下的渡口，挤满了服色各异等待渡河的人群。方言官话不绝于耳，小孩的哭闹声，鸡犬的啼吠声……吵吵嚷嚷的传入耳际。

    千颜跳下马车，昨天路上没有遇见投宿的酒家，接连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程。现在终于到了这里，反倒头脑清明毫无疲态了。

    夕阳消隐于群岚之巅，留下映红了半边天层层叠叠铺展开来的火烧云，倒映在粼粼的河面上。

    河岸两侧，泊满了吃水很深的货船。河中央，已经有几只花船点亮了船灯，从里面飘来咿咿呀呀唱曲的声音，还有琴声笛音碎碎的沿着河面飘进千颜的耳朵。

    河对岸的城池，灯光也开始次第亮起。千颜眯起眼睛，看着对面慢慢呈现开来的风景。这才发现街道之间有一条不算窄的河流，一只只点着灯笼的乌篷船密密麻麻的漂浮在上面，俨然一道光流。

    真是一座豪华美丽的城池。

    寒央早就随着千颜跳下了马车，见千颜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遂陪她站在堤岸边看那车水马龙。

    这半个月以来，寒央积蓄了二十几年的病痛好像借着这次受伤的机会一股脑的全面爆发，一路上反反复复的发烧。他又坚持不肯就医，千颜拗不过他，也只得小心的照料着。

    好几次以为他快撑不下去了，当第二天朝阳升起，寒央却又已经呼吸平稳，体温也随之恢复正常了。

    这一路寒央清醒的时候，就充当千颜的解说员。虽然每次只是只言片语，却总能很精确的概括出当地的特色。寒央作为一个顶尖杀手，十多年来，几乎踏遍了千盛国的每一寸土地。

    此时，寒央脸上印着淡淡的光辉，脸色格外的温和，对千颜说道：“盐聚县是江南水运的枢纽，也是江南盐运的中心。所谓‘北盛京，南盐渠’中的‘盐渠’其实指的便是这盐聚县。而且——”

    寒央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而且——盐聚县也是瞬刹楼分部的所在地。仿佛预料到离别将近似的，寒央心中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两位客官，可是要渡河？”河畔一个船夫，冲着他俩喊道。

    千颜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渡口边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经全部都渡到对岸去了，就剩下她和寒央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堤岸上。

    千颜扭头看了看寒央，见他点头，便要去牵马。

    寒央伸手拦住她，走到渡口，对那个船夫嘱咐了两句，又给他递了一些碎银子，随即便招手叫千颜上船。

    “东西都在马车上。”千颜踏上渡船，扭头看了看仍留在岸上的马车。

    “已经吩咐他们一会送到我们住的客栈。”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千颜在小船上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抬眸观望河上渐渐多起来慢慢飘过的花船。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倒映着灯光的河面时不时照亮千颜安静的容颜。

    千颜又换做一身男子的装扮，着一身天青色镶白边印花长袍，长发在头顶盘作一个髻，插一支镂金琉璃簪，露出光洁的额头。

    虽然眼神不住往四周打量，却毫无少女般娇羞兴奋的姿态。一双秋目流光婉转，却也读不出悲喜来。似乎在这尘世之中，又好像是超脱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寒央站在船头，不自觉的将眼光一动不动的胶着在千颜身上。一路行来两人话并不多，但半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基本的默契还是有的。

    千颜感受到寒央的凝视，回眸一望，暗色中看不清寒央的表情。寒央脸一红，赶紧将视线转开。

    就在同时，一阵江风吹过，船夫手里的灯笼扑闪了几下，灭了。

    这在平时，本也是及其平常的事情。但是今天是初一，月色本就不明朗，再加上今天这安乐河上的花船格外的多，一不小心就会有撞船的危险。船夫赶紧进舱里取打火石去了。

    就在此时，一只高大豪华的花船，以极快的速度，冲着他们驶了过来。

    千颜只来的及向船夫呼喊了一声，就感到船身猛地一震，千颜和寒央互相扫了一眼，在船翻过来之前，跳进了水里。

    与此同时，千颜听见耳边响起一个惊呼的声音：“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啦，小姐落水啦——”

    然后又是几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千颜迅速屏气凝神，朝着岸边游了过去。

    来到这个时代以后，她似乎跟水特别有缘。短短半个月内，已经下了两次河了。上次是为了帮寒央拿解药，这次是为了逃命。

    虽然确信自己也不会有事，但是对于一个机器人来说，还是要尽量减少下水的。

    刚一游上岸，就看见寒央紧随其后游了过来。拉他上来，两人湿漉漉地对望一眼，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看见河里还有不少人在里面翻腾浮跃，千颜疑惑的问道：“除了我们，难道还有人落水？”

    “当时撞我们的那只花船边上，站着一个女子。想是掉进水里了。”寒央伸手拧了拧长袍，波澜不惊的说道。确切的说，他是看着那人落水的。

    “你看见了？怎么不救她？”千颜这才想起自己掉进水里的时候听见的呼声，当时还以为是有人看见自己落水了。

    寒央一窒，难道跟她说，自己因为看见她跳进了水里，因为不放心一直跟随着她的身影？

    顿了一会儿，寒央才说道：“她自是有人救的。”

    那只花船寒央是识得的，叫做明月坊，是恋红楼艺魁的专用花船，每逢初一和十五，才会应邀来着安乐河上游览。今天刚好是初一，而且那人盛装而立，虽然模糊，但寒央还是认出她来。

    既然是艺魁，救她的人定是不少的。果然，不一会儿，就见几个男子拥着一个女子游了过来。

    千颜抬头望去，看见被托上来的女子秀目紧闭，牙关紧缩，面颊发青，浑身绵软无力。眼见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还不等寒央阻拦，千颜就一个箭步的拨开围拢来的人群，跪在那个女子身前查看起来。拨开眼睑看了看，就着她的胸口听了听声音，又听见她的喉咙里传出几声咕噜噜的声音。

    刚想要弄开她的嘴巴，继续看看。一个护卫模样的人伸手拦住她，面色不善的喝问到：“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你要不想她变成一具尸体的话，就赶紧放手。”千颜扭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横眉竖眼，只那双寒若星辰的眸子，让那个男子不自觉的手一松。千颜顺势收回被他拉住的手臂。

    那个男子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下意识的转回头，看见一个俊朗的湿漉漉的男子，低声说道：“相信她。”顿了一会又补充了一句：“她是最好的大夫。”

    其实那个护卫现在想动也动不了，寒央过来的时候，瞬即将手放在他的颈动脉上，无声的提示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千颜将那女子的脖颈抬高，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口齿掰开。就着灯笼的看见了卡在她喉咙里的东西。果然，她的窒息不仅仅是溺水引起的。

    刚刚听声音，就发现她的胸腔里并没有进什么水。想必是落入水中之前，她正在吃什么东西，所以掉下去的时候才会卡在喉咙里。

    叫寒央过来帮忙扶她起来，千颜从后面抱住那女子纤细的腰身，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那个护卫刚要向前，被寒央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千颜抱着她的柳腰用力往上一提，女子“咳”的一声，一个红溜溜的樱桃从她的檀口中滚落出来。众人一看，这才明白过来，唏嘘不已。

    千颜无视众人的反应，将女子平放在地上。双手交握放在她的胸口，用力按压了几下，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作了几次口对口人工呼吸。

    饶是寒央知道千颜是女儿身，看到这里，一张俊脸也是涨的通红。围观的人群，津而有味者有之，愤而蔑视者有之。护卫又被寒央单手制住了要害，不敢向前阻挠。

    不一会儿，见那女子胸口慢慢有了起伏，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眼睛微睁，看了千颜一眼，又晕了过去。

    碎碎念：某撒感冒了，鼻塞头痛目泪……哎。各位看官这几天要注意身体呀。天气温差太大了，早上穿棉袄，下午就有人穿裙子了……

    末了，谢谢蟑螂先生的章推。。。。。感动ing……还有师父，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