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二十 深谈

    她并不喜欢劳累，更不喜欢为工作劳累。为赚钱去劳累的日子，是一场噩梦，但不做噩梦的人少之又少，她也不可幸免的成为做噩梦的人之一。当然，如果她能不做噩梦，她是绝不会想着去做的。

    韩雪出了校门，便冲着土城走去，这里距离土城并不远，走路也不过几分钟，韩雪并不喜欢迟到，虽然很多时候迟到者都是大牌，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韩雪总是会提前10分钟到达目的地。

    到达土城的时间，距离4点还有15分钟，二虎和他的兄弟们已经到了一片。可怜的二虎和其他人一样，也扎着绷带，想必是昨天晚上受的伤，全场唯一一个没有伤的二虎的同伴，中午和下午还接受了韩雪两次非常温柔的问候。

    这伙人，简直是狼狈，很像打了败仗的逃兵，除了他们的眼神依旧充满着不屈之外。韩雪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有胆识，有气量，不屈服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她的左右臂，才能有资格帮她做事。

    看着韩雪走了过来，二虎并没有站起来，他没站起来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站不起来，韩雪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腿上打着石膏，看来昨天晚上他们打的的确是很不轻快。

    “你怎么这么狼狈了？”韩雪先开口了。她对二虎是很有些好感的，尤其是想到二虎那红苹果一样的脸蛋，韩雪就觉得好玩。

    “没什么。”二虎不想对这些事情多说，韩雪理解他，一个男人，是有自己的尊严的，这样的男人，宁可被敌人打死，也不会被敌人打到，这样的男人，是不会接受女人的怜悯的，这样的男人，才是男人。

    “没什么就好，以后小心点。”韩雪没有给他怜悯，只给了他足够的关心，这种关心，就像哥们一样的关心，就足够了。

    二虎看着韩雪，默默点点头，他对韩雪也不由得佩服起来，这么多人都带着伤，要是一般的女生，早就被吓坏了，但韩雪却如无事人一般的镇静，这份胆识只怕连他都做不到。二虎转头对着弟兄们说道：“你们都到边上去等着，我和韩小姐有事要谈。”

    那伙人也不想耽误二虎的好事，必定他们是知道他们这个老大的心思的。即便腿脚不利索，他们还是很快就走了个干净，找了个阴凉地，都坐在地下，远远的看着这边。

    “我有事要说。”二虎在那些人走开之后，慢慢的说道：“其实，我知道这些话不该说，因为，你知道，我这样的一个人，一点都配不上你，但我就是阻止不了我的心思。”二虎居然没有脸红，这是韩雪没有想到的事情，因为这和昨天二虎的表现，实在太不像一个人了。难道二虎昨天晚上写了稿子，背了一晚上稿子么？

    “其实，你知道的，我还小，现在，我还不想谈这些事情。”韩雪不会给二虎什么机会的，即便她对二虎有好感，也不会给二虎什么机会，哪怕是幻想的机会，因为这是危险的，她要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许任何男人走进她的心里，她不能再让另一个王爱国出现。

    这是韩雪自保的手段，虽然韩雪也不否认，她内心深处，依旧是渴望着一个强有力的臂膀可以保护她，呵护她的，但，这已被她雪藏在她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看得上我的。”二虎说着，神色便暗淡下来，是自卑么？或者，就是自卑吧，至少韩雪看到二虎眼神中的那股自卑。其实，以二虎的身份，在学校的女生里是很有号召力的，尤其是充满了幻想和憧憬的女生，对二虎这样的人物更是没有抵抗力。所以韩雪很纳闷，为什么二虎对此还会如此羞涩，甚至好似还是个雏。这有些，不可思议。

    “你，或许误会了我的意思。”韩雪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其实，你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但是，你知道的，这个社会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所以拒绝你，并非因为你不好，不优秀，而只是因为，我还太小了，我还有要做的事情，或者，这是以后才可以说的事情吧。”

    韩雪要给他一些安慰，哪怕这些安慰是肤浅的，是没有效果的，也是必要的必须要给他的安慰。她不能伤害到他，因为她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甚至她觉得他还是很可爱的。只是，她不会再接受所谓的爱情了，更不会在有力量之前，陷入其中。

    “唉，好吧。”长叹一口气之后，二虎不再说话。他不想，也不忍韩雪难堪，虽然他想和她在一起，但他更在乎她的想法。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即便碰到机车男这样的敌手，他也从没有退缩过，而韩雪只是两句话，他便很失落，情绪也一落千丈。

    “不过，我却是想找你谈些事情。”韩雪看着情绪低落的二虎，心中也有些黯然，她总是觉得这个男人还是不错的，只可惜自己不能，也不会接受他罢了。

    “什么事情？”二虎从兄弟们口中已经知道了她想要他们归服与她的想法。这种想法是很大胆而且很夸张的。这并不是一个他可以接受的方法，在男人的尊严上，这种选择是可以被忽略掉的，如果不能被忽略掉，那么能有的态度一定不能是认可，而是愤怒。

    当然，这种情况韩雪也很明白，也很清楚，但韩雪相信，她能说服他们，倒不是因为韩雪比他们更能打，而是韩雪看很多东西看得更远更清楚。在社会阴暗的地方，总是免不了打打杀杀，死伤在所难免，弱肉强食的故事随时都在上演。

    如果不想被吞并，如果不想被消灭，仅有力量是不够的，何况这些人，并没有足够多的力量来保护自己，更没有足够多的眼光来发展壮大自己，韩雪之所以有这样肯定的看法，仅仅是因为在未来的十几年里，二虎和他的团伙，始终默默无闻，从没有在社会上掀起什么风浪，从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成为焦点，想必是很早就被别人消灭了才对，或者他们足够强大，隐藏的足够深，显然这个二虎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至少现在是这样。

    “我想跟你说的是，关于未来你们的出路问题，我想知道，作为老大的你，是不是有过清晰的认识。”韩雪对二虎他们未来的出路，是有过清晰的考虑的，这也是她充满信心的原因。

    在摸着石头过河的年头里，大多数人是盲目乐观的，他们很容易便沉迷与自己过去的成就中，他们很容易便成为自己经验的俘虏，以至于他们没落的速度，比他们发家的速度还要快。当然，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缺乏经验，以至于他们对未来面临的变革没有任何准备，这时候的帮派也大多如此。对未来的看法，也仅限于过去的经验，如此而已。

    “未来？”二虎很诧异的说着这两个字。二虎从不否认，他从不考虑未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或许是没有信仰的年代里大多数人的基本想法吧。何况是二虎这样，徘徊在主流社会之外的人，未来对于他们来说，很遥远，很沉重。

    或者一个强大的力量就把他们消灭了，或者一个风吹草动就把他们取缔了。他们，不去想，也不会去想这样沉重的问题。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不敢去想这样的问题，而不是他们不想解决这个问题。他们不敢面对这样的现实！

    “没错，是未来。”韩雪态度很明确的再一次提醒他，是关于未来的问题，即使他想回避，也必须面对的问题，这是他永远不能不去考虑的问题，这是他不能永远回避的问题。在千百年前，雄霸一方的宋江都会去考虑的问题，二虎他们又有什么能力可以回避？

    韩雪看二虎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别告诉我，作为老大的你，从来不考虑这个问题，我想，昨天的代价一定很沉重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输了，还是赢了，但后半夜醒来，总是会心惊胆战吧？”

    “没，我没这么胆小。”二虎打断了韩雪的话，虽然他的语气中充满无力感。的确，弟兄们整天打打杀杀，今天受伤，明天可能就会死去，虽然在这里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对人命，对鲜血都没有什么在意了，但内心深处，不可否认的是，还是有一丝，不安的存在的。

    “是啊，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这么胆小的，我还相信你是个铁铮铮的汉子，江湖上人见人敬的好汉，但我不知道，你在受到尊敬的同时，为你的兄弟们考虑过没有？难道，你希望他们和你一样，或者你和他们一样，一辈子打打杀杀，最后倒在血泊中么？”最后一句话，韩雪说的很用力，充分表明了他们最终的下场，或者说他们未来的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