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菜鸟振翅

    47、菜鸟振翅

    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关系存在。关系是社会中最奇妙又最沉重，最平常又最复杂，谁都想拥有，但谁都又痛恨的怪胎。

    这几年煤炭公司开始走下坡路后，一些关系仍硬的人，像当初进煤炭公司一样，又自如地另寻到了新的吃饭婆家，现在仍在锅里煎熬的不是原本就没门路的老职工，就是像王佑宇这样不善经营已失了关系的落魄之人。大家的生活都不易，想买彩票中个奖，得点意外之财的念头，和自己如出一辙。况且都是老同事，又都是在公司这口半冷不热的铁锅里找食吃的蚂蚁，怎能袖手旁观？何况自己现在还有这份能力。

    同事们每天来缠着要号码，王佑宇就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悯，感觉自己有责任帮同类一把。就更用心更投入地选号、算号，在每天下午下班前将权衡再三得出的结果，按购买金额的多少，分别作出几个方案，也不评判孰优孰劣，任由前来者量力选择。

    为了避免因自己的失误影响了别人的判断或感觉，在每次公布方案时，王佑宇从不忘再三声明一句：“纯属个人陋见，请谨慎跟注，小心参考，不中勿怪。”

    王佑宇这样做真可谓用心良苦。相比较而言，这些同事的家庭条件大都比自己还差，他可不愿因自己的几句过头话让他们背上更重的负担，再者说还要讲个缘分，有缘人自然会从若干号码中选出对的号码，无缘之人你就是告诉他一注号，他也不一定听你的，何苦饶舌左右他人？自己中奖那天在彩票室里的情景不就是很好的例证吗？

    彩票室每天不知卖出多少注号码，但摇奖机似乎与彩票室心有灵犀，知道每台售票机卖出的号码，尽挑着没有卖的号码的球往外面吐，过个十天半月或更长时间，在蹂躏够彩民的信心，就在他们将跨未跨的关头才不情愿地让一个彩票室出一注中奖号码，重新把死水搅活，好接着重复下一轮的游戏。

    尽管如此，浩浩荡荡的彩民大军却从来没有缩水，反而日益膨胀壮大，以博大的胸怀容忍着摇奖机的吝啬，发扬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与天搏与地斗与摇奖机拼比聪明，塑造了无数颗不管风雨如何变幻，我自岿然不动的坚强之心。

    从这个角度来讲，彩票为提高国人承受力又立下了不可小觑的汗马功劳。

    不显山不露水，名不见经传，昨天还被嗤之以鼻的菜鸟，一转眼便摘金夺银的王佑宇，即使在彩票室不苟言笑，很少与别的彩民交流，也挡不住他在彩票室里猛然剧增的影响力。

    王佑宇中奖后，彩票室忽然多了许多新人，不明就里的老鸟们不免倚老卖老，少不了对新人买的号码评头论足。见他们买的号码都是惊人地相似，嘲笑之声遂起。问他们从哪儿得来的这些烂号，竟也敢拿到彩票室来滥竽充数？答曰：老王选的。再问：哪个老王？再答：王佑宇。

    两句问答就让老鸟汗颜。

    现在谁还敢轻言王佑宇的不是，这不是跟钱过不去吗？王佑宇中奖后愈加神龙见首难见尾，每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彩票室停留不过一、二分钟，眼尖的还能瞅见他的背影，专注讨论的人几乎就不觉得他还来过。

    欲请教而不见人，哪里能想到这帮菜鸟所买的烂号居然出自王佑宇之手，再细细咀嚼一下自己说过的话，就尝出些不知轻重和恬不知耻的味道来。对待烂号的态度立刻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反转，就像对待高手似地，恭敬地向菜鸟手中索要他们买过的号码重新审视。

    煤炭公司的同事们都是人敬一尺，我必回馈一丈的豪爽性格，只管将写有号码的纸条扔下，由老鸟们去琢磨。

    王佑宇人虽不在其中，但他的号码在一段时间内却成了彩票室里关注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