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寻秦记(黄易) 第 三 章 错综复杂

第 三 章 错综复杂

目录:寻秦记(黄易)| 作者:黄易| 类别: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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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少龙站起身来,道:“雅儿!我有话要和你说。”

    善柔不悦道:“你当我们是外人吗?有什么要左瞒右瞒的?”

    这么一说,吓得赵雅不敢站起来。

    项少龙心中不喜,剑眉皱起来,善柔“噗哧”娇笑,拉着赵致站起来道:“不要那么认真,人家只是说笑。”横他一眼后和妹子到另一角的小几处研究刚到手的饰物珍玩,喜气洋洋。

    项少龙啼笑皆非,坐下摇头苦笑道:“野马到底是野马!”

    赵雅道:“我也有话想和你说,刚才王兄找我进宫,问我可否完全信任你。我答他道,董匡怎也比郭开可信!”

    项少龙好奇心起,问道:“他有什么反应?”

    赵雅道:“他开始时很不高兴,但当人家问他是谁舍命救回龙阳君?是谁为他寻回鲁公秘录?他便哑口无言。”

    项少龙记起晶王后,顺口问道:“郭开是否和晶王后有私情呢?”

    赵雅微感愕然,道:“这个我倒不知道,似乎不大可能!这女人一向对男女之情非常淡薄,在我记忆中她只和信陵君及赵穆有过暧昧的关系,你是从哪处听来的?”

    项少龙不答反问道:“孝成真不过问她的事吗?”

    赵雅道:“王兄最紧要王后不去烦他,只要她不张扬其事,王兄乐得自由自在,哪有空管她。唉!王兄还有点怕她呢!你还未告诉人家消息从何而来哩!”

    项少龙道:“是龙阳君告诉我的,照理他不会骗我这救命恩人。”

    赵雅愕然片晌,接着脸色凝重起来道:“若我猜得不错,郭开定曾找过龙阳君,探听他的口气,看看有起事来,魏国肯否支持那个女人,所以龙阳君有此推断。”

    项少龙心中一懔道:“是否说晶王后和郭开另有阴谋?”

    赵雅苦恼地道:“王兄的健康每况愈下,现在谁不各怀鬼胎,为自己筹谋,有时连我都弄不清楚谁与谁是一党,更不用说你。”

    善柔的呼唤声传来道:“快来吃饭!饭菜冷哩。”

    赵雅站起身道:“你要小心点赵穆,这奸贼最擅用毒,手法更是千奇百怪,给他害了都不知道的。”

    项少龙长身而起,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凑在她耳旁道:“雅儿有没有方法在龙阳君的饯别宴前先离开赵境,迟些我脱身后与你会合,那我在安排退路时可更灵活。”

    赵雅芳躯一震,咬着唇皮,低垂螓轻轻道:“给点时间人家想想好吗?”

    项少龙不忍迫她,点头同意,拉着她来到矮几旁,席地坐下,滕翼进来向他打出个诸事妥当的手势,坐到他对面。

    田贞此时正要给项少龙斟酒,后者道:“今晚我不喝酒。”

    善柔看他一眼,露出注意的神色。

    项少龙伸手抄着田贞的小蛮腰,道:“贞儿熟悉赵穆的卧客轩吗?”

    田贞乖乖的跪下来,点头表示知道。

    项少龙问道:“轩内有什么地方可藏起一迭帛那样大小的东西呢?”

    田贞苦思片刻后道:“那处放的是别人送给那奸贼的珍玩礼物,宗卷文件从不放在那里的。”

    田凤接口道:“那处没有柜子,不过我们离开这么久,会否不同就不知道。”

    赵雅担心地道:“你想到那里偷看那批效忠吗?现在赵穆有若惊弓之鸟,晚间又以恶犬巡逻,不要去好吗?”

    膝翼道:“府内定有地下秘道和密室那类的设置,你们知道吗?”

    赵雅等茫然摇头。

    田凤忽地娇呼一声,道:“我记起了,府内主要的建筑物,都有储存兵器箭矢的地牢,但卧客轩是否有这个地牢,小婢却不清楚。”

    众人听得与秘道无关,刚燃起的希望倏又熄灭下来。

    善柔冷笑道:“知道秘道的出入口在哪里又怎样,若我是赵穆,必使人把守地道,再加以铜管监听,就算有苍蝇飞进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赵致笑道:“少龙快请教柔姊,看她上回用什么方法进出侯府。”

    众人愕然,想起善柔确曾潜进侯府行刺赵穆,事后又安然逃出来。

    善柔嘟起有性格的小嘴不屑道:“人家英雄盖世,独行独断,哪用小女子帮忙?横竖我善柔没有份参与人家的壮举,不若省回一口气,好好睡一觉。”

    赵雅先忍不住笑道:“好柔姊,看你怨气冲天的样儿,我们的董爷今晚怎可以没你照顾他呢?柔姊不要多心。”转向项少龙打个眼色道:“是吗!大爷!”

    项少龙无奈苦笑道:“当然!请柔大姑娘带我这孤苦无依的小兵卒到侯府内玩耍一下。”

    善柔化嗔怨为兴奋,横他一眼道:“是你来求我哩!不要装成被迫的样子,虽然设计那些偷鸡摸狗装备的本领我差你一点点,但若论入屋杀人的勾当,当今之世谁及得上我善柔,否则田单不须步步为营。”

    赵致色变道:“柔姊啊!现在不是入屋杀人哩!”

    善柔不耐烦道:“只是打个比喻。”站起来道:“我要去准备一下。”欲离去时,见到项少龙仍呆看着她,叱道:“还不滚去换上装备,我还要给你穿上特制的防水衣哩!”

    不理仍是目瞪口呆地瞪她的各人,径自回房。

    夜幕低垂,马车队开出行府。由乌果扮的“假董匡”和滕翼两人,与一众手下及雅夫人的亲卫前呼后拥,策着骏马随车护送,真正的项少龙和善柔则躲在车厢里。两人换上以鹿皮特制的防水衣服,只露出脸孔、手掌和赤足,有点像二十一世纪的潜水衣。项少龙那套本是善柔为赵致造的,幸好一来赵致生得特别高大,鹿皮又有弹性,所以仍可勉强穿得上去。两人除攀爬装备、兵器暗器外,还各携铜管一枝,以供在水内换气之用。不过到现在善柔仍未肯透露入府之法,项少龙只好闷在心里。赵雅细察紧身鹿皮衣下项少龙贲起的肌肉、健硕雄躯显露出来充满阳刚魅力的线条,情动下不理有人在旁,伏入他怀里,娇喘细细,模样媚惑诱人。

    项少龙一手抚上她温热的香肩,张开另一手臂向善柔道:“柔姊不到我这里来吗?”

    善柔瞪他一眼,还故意移开少许,移至窗旁透帘往外望出去。

    项少龙早预估到她不会顺从听话,俯头凑到赵雅的耳旁道:“雅儿想好吗?”

    赵雅明白他指的是要她先行离赵的事,以请求的语调应道:“这样好吗?你走后人家待一段时间后溜往某处会你。唉!若教人不知你的安危而离开,只是担心足教赵雅受不了。”

    项少龙皱眉道:“假若你王兄突然逝世,权力落到晶王后手内,她肯放过你吗,那时我回到咸阳,鞭长莫及,怎样助你呢?”

    赵雅不屑地道:“她阵脚未稳,凭什么来对付我,况且她始终是韩人,若刚上场就拿我们王族的人开刀,王公大臣岂会让她得逞,那时我若要走,她欢迎还来不及哩!唉!少龙!人家害怕的是别的事啊!”说到最后两句,声音低沉下去。

    善柔显然听不清楚,不满道:“赵雅你说话可否大声点。”

    两人为之啼笑皆非。

    项少龙不理她,转向赵雅道:“雅儿怕什么呢?”

    赵雅用力搂紧他,神色黯然道:“怕别的人不原谅人家嘛。”

    项少龙其实一直头痛这问题,只好安慰她道:“回咸阳后我会为你做一番工夫,廷芳和倩公主是胸无城府的人,不会记恨,其它人更不用担心,这叫将功赎罪啊!”

    车外传来滕翼的声音道:“准备!经过侯王府。噢!真精采,田单的车队对头开至。”

    车内停止说话,项善两人避到角落,雅夫人掀起窗帘,往外望去。田单的车队缓缓而至,双方均减停下。乌果的董匡拍马和滕翼迎去,向田单问好请安。

    田单现身于掀起的窗帘后,哈哈笑道:“董将军辛苦,我们这些闲人去饮酒作乐,你们却日忙夜忙,不过人的体力终有限度,董将军可勿忙坏。”

    乌果模拟项少龙的声音,淡然笑道:“我这人天生粗贱,愈忙愈精神,谢田相关心。”无论声音、神态、语调,均惟肖惟妙,使人绝倒。

    以田单的锐目,在闪动不停的灯笼光下亦看不出破绽,颔微笑,朝赵雅瞧来道:“夫人这几天容光焕,神采飞扬,可愿告知田某其中妙诀?”

    众人心中懔然,知道田单话里有话,试探赵雅的口风。

    赵雅自有她的一套,娇笑道:“赵雅可不依哩!田相在笑人家。”言罢垂下帘子。

    田单呵呵大笑,向“董匡”和滕翼打个含意暧昧的招呼,下令动程。两队人马交错而过,项少龙向善柔打出手势,下车的时间到了。

    两人借着夜色,神不知电不觉掩到侯府外西南处的丛林里。项少龙仍不知善柔葫芦里所卖何药,直到随她抵达一条小河之旁,始有点明白。

    善柔着他蹲下来道:“凡有池塘的府第,必有入水口和出水口,这是我善柔的大秘密,上回我是由这里潜往那奸贼府内的大池塘里的,若幸运的话,说不定我们还可直通至碧桃园那条人工河去?”

    言罢得意洋洋地看着项少龙。

    项少龙道:“这里离开侯府足有百丈之遥,如何换气?”

    善柔横他一眼,嗔道:“真蠢!人家可以进去,自然有换气的方法,那枝铜管难道是白给你的吗?除非刚下完大雨,否则河水和入府的大渠顶间总有寸许空隙,只要把铜管一端衔在口中,另一端伸出水面,不是可解决问题吗?”

    项少龙心中叹服,另一方面亦心中有气,忽地凑过去封上她香唇,一手紧抓她后项,强行索吻。善柔猝不及防,给他吻个正着,一时措手不及,略挣扎几下后竟热烈反应。

    项少龙以报复的心态,放肆一番,放开她道:“这是奖励!”

    善柔给他搅得脸红耳赤,偏又是春心荡漾,狠狠横他一眼,率先跃进河里。转瞬间两人先后穿进三尺许见方的喑水道里,在绝对黑暗中缓缓前进。项少龙心中泛起奇异的滋味,每回当他干夜行的勾当时,总有由明转暗的感觉。明暗两个世界是并行而存,只是一般人只知活在光明的人间,对鬼蜮般的黑暗天地却一无所知。此回来到这暗黑得只能凭触觉活动,万籁无声的水道内,感觉尤为强烈。此令人步步惊心,充满危险和刺激的另一世界,确有其诱人之处。一盏热茶的工夫,两人由出水口穿出,抵达府后大花园中的荷花池,在一道小桥下冒上水面。四周院落重重,天上群星罗布,月色迷蒙,池蛙出“阁阁”呜叫,又是另一种气氛。远处一队府卫沿池巡逻过来,两人定睛一看,特别吸引他们注意是两大点绿芒,诡异之极。项少龙吓了一跳,忙拉着善柔潜入水内。他的心悸动着,两点绿光正是犬只反映附近灯火的瞳眸,看来这些本应是夜深人静才放出来巡府的巨犬,因着田单等的来临,提早出动加强防守。

    巡卫过桥远去,两人又从水里冒出头来,善柔低声道:“糟了!有这些畜牲在岸上,我们惟有靠水道摸到那里去。若卧客轩也放了两头恶犬在那里,我们只好回家睡觉。”

    项少龙大感气馁,但中途而废更是可惜,勉力振起精神,与善柔肯定碧桃园的方向,分头潜进池水里。

    项少龙曾受过严格的潜水训练,像鱼儿般在暗黑的水底活动,凭池水流动的微妙感觉,不片晌找到一个去水口,浮上水面和善柔会合,两人同时喜道:“找到哩!”不由齐呼不妙。究竟哪个水口可通往碧桃园呢?又或都不是通到那里去?这事谁也不能确定。更要命是两条暗水道均设在池底,完全没有可供呼吸的空间,假设不能一口气由另一方冒出来,势被活生生闷死,那才冤枉透顶。

    项少龙人急智生,咬善柔耳朵道:“我们分头进入水道,试探出水道的方向立即回头,千万不要逞强。”

    善柔应命去了。项少龙深吸一口气,潜进水里,穿入水道,前进丈许,觉水道往左方弯去,连忙按着渠道方石砌成的底部迅退出,在狭窄的空间里,要转身掉头亦难办到,两人再次会合。

    善柔道:“我游了足有两丈,前边的方向似乎没有问题,但这里离碧桃园最少数百步的距离,我们怎能一口气游到那么远的地方。”

    项少龙凭记忆思索蒲布交给他那张帛图,道:“由这里到碧桃园还有一个池塘,我看水道应先通到那个池塘去的。”

    善柔这么坚强的人也不由泄气道:“即使池塘刚在正中处,离这里仍是百多步的距离,我们是到不了那处去。”

    项少龙人急智生,喜道:“我有办法,只要我们把铜管的一端包扎,另一端用手按紧,管内的余气可足够我们换上两三次气,不是可潜到那边去吗?”

    善柔眼中闪着惊异之色,道:“你这人原来并不太蠢,但用什么东西包扎管口?”

    项少龙不怀好意地道:“我的皮衣里只有一条短裤,你里面有穿东西吗?”

    善柔大窘道:“你这好色鬼,噢!”

    项少龙把她拉到池中心的假石山处,解开她襟口的扣子,探手进内,先滑入她衣里让指头享受剎那的欢娱,撕下大截内裳。善柔出奇地驯服,没有恶言相向,或者是知事不可免,只好认命。又或为杀死赵穆田单,什么均可牺牲,何况最大的便宜早就给这男子拔了头筹。

    看着项少龙撕开布帛,扎紧管子,怀疑地道:“会漏气吗?”生死攸开,她禁不住关心起来。

    项少龙充满信心地道:“有三层布包裹,湿透后纵或会漏出少许空气,但那时我们早由那边出口钻出去。来!”

    两人游到入口处的水面,深吸一口气,用手按紧没有包扎那端的管口,由善柔领路钻进水道里。

    两人迅深进,游越三十步许的距离,两人第一次换气,到第二次换气,两人早晕头转向,不辨东西远近,只觉管内的气被一口吸尽,大骇下拚命前游。出口在前方出现,隐见光晕。大喜下两人钻将出去,浮上水面,靠岸大口吸着平时毫不在乎的新鲜空气。四周树木环绕,花木池沼,假山亭榭,是个较小的花园,布置相当不俗。项少龙每次到侯府来,活动范围只限于几座主建筑物,想不到原来还有这么雅致的处所。园里一片孤寂,不闻人声,只挂着几盏风灯,把池塘沐浴在淡黄的月色里。

    善柔喘息道:“这次更不妙,我们最多只游过百步的距离,由这里到碧桃园那条人工小河,少说还有两百步以上,远近尚不能肯定,铜管的空气怎够用?”

    项少龙正为此苦恼,呆看善柔,倏地灵机一动道:“你给我亲个嘴,我或许想到办法。”

    善柔愕然半晌,垂头低声道:“若是骗我,便宰了你。”伸手缠上他脖子,献上火辣辣的香吻。

    忽地足音传至,难舍难离下,这对男女沉进水里去,继续纠缠不休。到实在憋不住,浮上水面,巡卫去远。两人泛起刻骨铭心的动人感觉,尤其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

    善柔舍不得地紧搂他,喘着气道:“快说!”

    项少龙道:“我们把头罩割下来,用布条在管口扎紧,不是可多几口气吗?”

    善柔欢喜得在他左右脸颊各吻一口,道:“不愧是我善柔的第一个男人,不过此回由我负责,人家不信你的手工。”

    项少龙皱眉道:“什么第一个男人,你大小姐还会有第二第三个男人吗?”

    善柔理所当然地道:“你们男人可以有很多女人,为何女人不可以有很多男人?”

    项少龙一呆道:“那谁敢娶你?”

    善柔皱起鼻子,扮鬼脸道:“谁要嫁人呢?天下这么大,若干掉赵穆田单,我便四处浪荡,或者有天累透,就来找你!那时你要不要人家也没打紧。”

    项少龙觉自己真的很喜欢她,比起别人,她更接近二十一世纪坚强独立的女性。

    善柔不再理他,由手臂的革囊处拔出匕,工作起来。

    由于上次经验的前车之鉴,两人换气时小心翼翼,驾轻就熟地潜游过二十多丈的地下暗水道,来到碧桃园的人工河处,悄悄由河底往园心的卧客轩潜过去。这道人工小河宽约丈许,绕轩蜿蜒而流,两岸亭台楼榭,花树小桥,美景层出不穷。守卫更是森严,通往卧客轩的主要通路挂满风灯,满布守卫,园内又有人携巨犬巡逡,若非有此水底通道,项少龙尽管有二十一世纪的装备,欲要不为人知摸到这里来,仍是难比登天。小河最接近卧客轩的一段只有丈许之遥,两人观察形势,找到暗哨的位置,在一座桥底冒出水面。项少龙看准附近没有恶犬,向善柔打个手势,由桥底窜出,借花丛草树的掩护,迅抢至轩旁一扇紧闭的窗漏旁,项少龙拔出一枝钢针,从隙缝处插入,挑开窗闩。两人敏捷地翻进轩内,把窗门关好,下窗闩,均感筋疲力尽,移往一角挨墙坐下。善柔打亮火熠子,项少龙忙用两手遮掩,避免火光外泄,掩映的火光中,轩内的环境逐渐清楚起来,轩内布置清雅,偌大的空间,放置二十多座精致木柜,陈列各式各样的珍玩宝物。轩心处铺着地毡,围着一张大方几摆放四张上盖兽皮的舒适卧几。

    项少龙正暗赞赵穆懂享受,善柔喜道:“你看!”

    项少龙循她手指处望去,只见其中两个珍玩架间放置一个五尺许高的大铁箱,与整个环境绝不协调,两人大喜,蹑足走过去。

    善柔摸上那把锁着铁箱的巨锁,苦恼道:“这种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怎打开它呢?”

    项少龙笑道:“让开锁宗师来研究。”才把锁抓在手中,未及细看,人声忽由正门外传来。两人魂飞魄散。

    善柔环目一扫,低呼道:“上横梁!”拔出射挂钩的筒子,开门声刚于此时传来。

    项少龙一把拍熄她手上火苗,善柔射出挂钩,准确无误地紧挂在横架轩顶的大梁柱去。

    黑暗中项少龙不敢冒失射出挂钩,猛一咬牙道:“抱紧我!”抓紧索子,往上攀去。

    善柔知事态危急,跃起搂紧他的熊腰,把命运托付在他手里。

    大门洞开,有人叫道:“点灯!打开窗子,侯爷和客人快到哩。”

    项少龙大叫倒霉,用尽吃奶之力,往上攀去,善柔则把身下索子不断收起来。门旁灯火亮起,十多名府卫闯进来,若有人抬头一看,保证他们无所遁形。幸而他们心中所想的不是点灯就是开窗,一时无人有暇望往屋顶。当两人惊魂甫定,伏在横梁和瓦桁间的空隙,下面大放光明,新鲜空气由窗门涌入,驱走轩内的闷气。善柔凑过小嘴吻他一口,表示赞赏。

    足音响起,然后是赵穆的声音道:“你们给本侯出去。”

    项善两人的心“卜卜”狂跳起来,知道赵穆要带田单和李园到这里来,定是想给他们看看那批可显示实力的效忠。说不定还有重要事情商量,不由紧张起来。

    “卡嗦!”巨锁被开启的声音,在寂静的轩内响起,份外动魄惊心。项少龙和善柔头贴头伏在浑圆的巨大梁柱上,借匕插入柱内,稳定身体,除非有人爬上来看,否则确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

    横梁承托着与它成九十度角的其它八根较细的桁柱,形成屋顶的架构,离地足有三丈。

    项少龙和善柔把头探出少许,朝下望去,见田单和李园各据一张矮几,而赵穆正探手到打开了的大铁箱内取东西。刘氏兄弟蹲跪田单身后,其中一人还刚仰头上望,吓得两人忙缩回头去。赵穆走回自己的矮几去,把整迭效忠放到几上,跟着传来翻阅的声响。

    李园笑道:“侯爷了得,竟想出精采若此的方法,使这些人不得不为侯爷效命。”

    田单也笑道:“是否侯爷自己想出来的呢?还是你手下献上的妙计。”

    赵穆得意地笑起来道:“只是小事一桩!”毫无愧色地把别人的计策据为已有。

    项少龙放下心事,知道赵穆并没有把自己的效忠拿出来给田单看,否则这厉害人物会立即看出自己有问题。赵穆对李园自是极为顾忌,因为若暴露董匡的“真正身份”,等若把他自己与春申君的关系抖出来。

    李园叹道:“想不到赵明雄竟是侯爷的人,一向听说他属李牧廉颇的系统,侯爷真有办法。”

    上面的项少龙骇得差点由梁上掉下来,赵明雄乃他的副将,自己和滕翼还对他非常欣赏,想不到竟是奸细。

    赵穆得意洋洋道:“他不但是我的人,还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族关系,我安排他跟李牧办事,原意本要对付李牧,岂知鬼使神推下,廉颇竟用他作乐乘的副将,我又故意多次排挤他,赵雅这贱人还蠢得为他向孝成说项,可笑极矣!”

    项少龙浑体出了一身冷汗,暗叫好险,那便像养只老虎在身旁,若不防备,被咬死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同时也领教到赵穆深藏不露的厉害。再想起今早和孝成谈过禁卫统领的问题,假若成胥出意外,赵雅极有可能提名赵明雄作继任者。那城卫和禁卫两大系统,均落入赵穆手内。

    当项少龙恨不得李园继续谈论效忠者的名单,田单微笑道:“晶后那边情况如何?”

    赵穆得意地道:“谁能识破我俩间的真正关系,孝成不要说,连郭开和赵雅都给我们骗过。韩晶外冷内热,一旦对男人动真情,便再无反顾,若非她对我死心塌地,一直力劝孝成不要把李牧和廉颇召回来,我恐怕现在难以坐在这里和两位说话。”

    项少龙听得更是目瞪口呆,难以相信听到的是事实。两人是否一直在演戏呢?还只是赵穆一厢情愿的想法。

    李园道:“晶后真的可以控制董匡吗?”

    梁上的项少龙更是心脏剧跳,连善柔也觉察出他的震惊。

    田单道:“董匡此人表面率直粗豪,其实非常有智计,而且很懂趋炎附势,只看他背着孝成为晶后解决韩闯勾结信陵君一事,便知他下了重注在晶后身上,期待将来孝成归天,可以飞黄腾达,这种人绝不可留他在世上。”

    李园冷然道:“我要亲手对付他。”

    赵穆淡淡道:“董匡仍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最妙是他懵然不知晶后和我的关系。哼!此人见利忘义,就算国舅爷不和他算账,本侯绝不会放过他。”

    项少龙此时冷静下来,迅盘算,知道是在韩闯一事上露出马脚。最可恨是晶王后,把他出卖给赵穆,由此可知她和赵穆确是互相勾结的奸夫淫妇。

    田单的声音传上来,油然道:“两位似乎忽略了一个关键人物。”

    赵穆和李园似同感愕然。

    田单道:“那就是项少龙,乐乘之死定与他脱不掉关系,只是到现在我仍不明白他为何要先找乐乘开刀。”顿了顿道:“若是孝成派人做的,事后必有蛛丝马迹可寻,例如他的亲信里会有人因死伤失踪,现在既不见这种情况,显非是他所为,此事耐人寻味。”

    上面的项少龙和善柔同时色变。

    田单又道:“我曾提醒过董匡,着他派人调查乐乘手下里是否有背叛的人,但他显然没有采取行动,又或查不出什么来。但我们不可插手此事,以免打草惊蛇,坏误大事。”

    李园道:“乐乘之死,最大的得益者是董匡,会否是他干的呢?”

    赵穆断然道:“他根本不知自己可以当上城守,若非我指使晶后怂恿孝成,何时轮得到他?”

    项少龙脑际轰然一震,至此恍悟晶王后为何看上自己。今晚全赖鬼使神差得听他们的密话,否则死了都要当只胡涂鬼。

    田单道:“董匡可以装作伤病不起,但看他的手下无一伤亡,当知乐乘之死与他无关。”

    赵穆叹道:“乐乘仇家遍天下,究竟是谁干的,难以判定,来人只要有办法迅离城,我们就没法查出是何方人马。”

    田单肯定地道:“定是项少龙做的,我还知道他正在城内,否则赵雅不会回复生机。刚才我在侯府外遇上她和董匡同行,那种神采飞扬的样儿,只有受到男人的爱宠滋润才会出现在女人的身上。”

    李园冷笑道:“她是否爱上董匡?”

    赵穆色变道:“田相说得对,定是项少龙回来了。我很清楚她的性格,与董匡只是逢场作戏,她心中始终只有项少龙一个人,说不定项少龙正藏在她府内。”

    田单动容道:“此事可能性极高,不论事情真假,我们可设法陷害赵雅,只要找到项少龙曾躲藏过的痕迹,任赵雅如何玲珑剔透,势将百词莫辩。趁现在郭开成胥急于在孝成前立功,以免被董匡的光芒盖过,定不会放过如此良机,侯爷明白我的心意吗?”

    赵穆大笑道:“田相果是智计凡,算无遗策,我还有更好的提议,是由晶后吩咐董匡去办这件事,只要放些飞针和血衣一类的东西在赵雅的房里,搜出来时赵雅怎都脱不了关系;且可测试董匡对晶后的忠诚。哼!很久前我已想整治这贱人。”

    梁上两人听得面面相觑,冷汗直流。下面三个大奸人想出来的,全是毒无可毒的奸计,就算清楚知道,一时仍难有化解之法。

    田单长身而起道:“我们不宜在这里耽搁太久,否则不像一般的晚宴。侯爷异日登上王位,可莫忘记田某人和国舅爷呢。”

    赵穆连忙表示感激。铁箱关阖上锁的声音响过后,三人离轩去了。

    府卫进来掩上窗门和吹熄灯火,善柔凑到他耳旁道:“怎办好!”

    项少龙回复绝对的冷静,轻轻道:“效忠看不看不打紧,只要我们能安然离去,这场仗便算我们赢。”

    项少龙一觉醒来,精神焕。昨夜的疲劳倦累一扫而空,还少了很多心事。因为他终于清晰无误地掌握自己眼前的处境与及赵穆晶王后等人间的关系。

    田贞步进寝室,见他醒转,喜孜孜迎上来道:“董爷!让小婢来侍侯你。”

    项少龙欣然起来,换衣梳洗,来到厅堂与正等候着他的膝翼、赵致、善柔三人共进早膳。滕翼昨晚与乌果扮的假董匡故意在指挥所耽至二更后回来,现在与项少龙是自他偷入侯府后的次碰头。

    项少龙道:“柔柔告诉你整件事的经过了?”

    滕翼点头道:“清楚,说到阴谋诡计,我们始终不是赵穆田单等人的对手,若非给你们听到他们的说话,这一次我们休想有人能活着回到咸阳。”

    赵致担心道:“他们要迫你陷害雅夫人那事怎应付才好呢?”

    项少龙暗忖这等于二十世纪的间谍窃听情报,最是管用。微笑道:“此事可见招拆招,目前对我们最有利的因素,是他们对我董匡的身份尚未起疑,只误以为我是见风驶舵之徒。更妙的是赵穆不敢揭穿我和他的秘密关系,凭这些优势,我们有足够能力和一众奸人周旋到底。”

    滕翼叹道:“想不到赵明雄竟是赵穆的人,枉我这么看得起他。”

    项少龙沉吟顷刻,道:“我始终不相信晶后会对赵穆死心塌地,这女人擅用手段,可能只是利用赵穆来达到目的,若我可以摸清楚她的真正态度,一切好办。”

    善柔皱眉道:“你说这么多话,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究竟有什么方法应付他们?说不定待会晶王后便召你去迫你对付赵雅哩!”

    项少龙潇洒地一耸肩头,匆匆吃掉手上的馒头,一拍滕翼肩膀,长身而起道:“我们去见雅儿,你们两个乖乖的等本将军回来。”

    在善柔的嗔骂和赵致的叮嘱声里,两人离府。

    并肩策马长街,滕翼道:“城防方面我们应否重新布置?”

    项少龙摇头道:“千万不要这样做,否则会惹起赵明雄和赵穆的警觉。二哥待会遣人把小俊召回来,看看他侦察齐军一事有什么成绩。”

    两人谈谈说说,夫人府在望,项少龙往找赵雅,滕翼则回指挥所去。正午时分,赵穆派人来找他去见面,项少龙心知肚明这奸贼昨晚和田单李园拟好策略,故此找他。在侯府的密室内,赵穆仍是那副视他如心腹的亲切模样,道:“李园中计哩,竟以为我赵穆肯与他合作。哼!我定教他没命离开邯郸。”

    这时的项少龙再不相信此君的任何说话,表面却不得不作大喜状相询。

    赵穆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道:“迟一步再说,你与晶后和赵雅的关系怎样,听田单说他昨晚在街上碰到你和赵雅在一起。”

    项少龙微笑道:“赵雅乃天生淫妇,只要能在榻上讨好她,哪怕她不对我死心塌地。和晶后的关系更是渐入佳境,鄙人尚未有机会向侯爷报告,那批信陵君的武士实是韩闯勾引来的,我把他们干得一个不留,既取信孝成,又卖个人情给晶后,一矢双雕,所以做起事来得心应手。现在我正怂恿孝成把另一半兵符交我,那时我可全权调动城内兵马,侯爷还愁大事不成吗?”

    赵穆露出震动的神色,显然想不到项少龙会向他说出此事。项少龙心中暗笑,奸贼之所以怀疑自己的“真诚”,皆因自己在此事上把他瞒着,使他以为自己投向晶王后,现在自己全盘托出,自是教他意见动摇,把持不定。

    赵穆呆看他一会后,沉声道:“此事你为何不早点向我说出来?”

    项少龙若无其事道:“只是件小事,我本没有想过要特别向侯爷作报告的,只是侯爷问起鄙人与晶王后的关系,顺便说出来。眼前最关键的两个人物是晶后和赵雅,只有她们的全力支持,孝成才会不理郭开的反对,将兵权完全交进我手里,那时邯郸将是我们的天下。唉!只要能报答春申君对我的恩典,我董匡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穆神色数变,皱眉道:“乐乘被杀一事,究竟是不是孝成做的?”

    项少龙心中更觉好笑,道:“绝不是孝成干的,田单曾提醒我去彻查乐乘的近卫,看看是否有人泄露出乐乘那晚的行踪,从而追查到真正主谋者,此事仍在调查中,应该很快有结果。照我看,那个项少龙的嫌疑最大。”

    赵穆再不能掩饰震骇的神态,垂头默思。

    项少龙心中奇怪,为何自己如此坦诚相对,仍不能使赵穆回复对自己的信任,灵机一动,已知其故,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侯爷不是想除掉成胥吗?鄙人给侯爷想出一条计中之计。”

    赵穆愕然抬头,问道:“什么计中之计?”

    项少龙淡淡道:“鄙人把效忠一事透露给孝成知道,还保证可把这批效忠偷到手上,所以只要侯爷能假造另一批效忠,包括成胥在内,哪还怕孝成不立即把他罢职,以免养虎为患。”

    赵穆听到他说出把效忠的秘密透露给孝成时,毫无惊异之色,显然早由晶后处知道此事。项少龙暗叫好险,若没有押下此注,休想赵穆肯再次信任他。

    果然赵穆疑色尽去,叹道:“王卓你以后再不可做过什么事而不说给我听,免致生出重重误会。”

    项少龙故作茫然道:“什么?侯爷竟怀疑我的忠诚吗?”

    赵穆回复最初的态度,探手过来抓着他的肩头道:“现在雨过天晴,什么都不须摆在心上,只要你好好照本侯指示去做,将来定富贵与共。”

    顿了顿又道:“现在最重要是把孝成手上另一半兵符弄到手内,再加上手诏,你即可随意调动人马……”接着沉吟起来,欲言又止。

    项少龙立知他已通知晶王后,教她迫自己陷害赵雅,偏又说不出口来,免致暴露他和晶王后的关系,遂道:“侯爷有什么心事,尽管吩咐!”

    赵穆放开抓着他肩头的手,点头道:“以后无论有任何行动,你先来和我商量,始可进行,千万切记此点。”

    项少龙知他对自己仍未完全放心,故意任由晶王后向自己下令,好看看他项少龙会否依命向他报告,答应后道:“侯爷召我来此,究竟有什么指示?”

    赵穆尴尬起来,搪塞道:“主要是想问你近日的情况,唔!迟些再找你商量!”

    项少龙知道彼此目的已达,告辞离去。

    回到指挥所,处理一般的事务后,找个机会把与赵穆见面的经过告诉滕翼。

    滕翼拍案叫绝,道:“假若禁卫和城卫两股军事力量都落进赵穆手内,晶王后又肯听他命令,那他不用田单便可以操纵全局。现在我反奇怪赵穆为何不立即下手对付孝成,有晶王后作内应,要毒杀孝成应非太过困难?”

    项少龙道:“对这点我也大惑不解,唯一的解释是顾忌李牧。若孝成忽然归天,李牧定然生出疑心,甚至举兵入城对付赵穆,那时连田单亦未必敢与李牧硬拚,赵穆将要好梦成空。唉!我始终不信晶王后这种女人会甘受一个男人控制,兼且她身负三晋合一的使命,又知赵穆是楚人派来的奸细,怎会如此心甘情愿地听他的话。”

    滕翼道:“长于深宫的女人,很难以常情去理解她的行为,看她的样子,就算笑着说话,仍使人感到她心内的冰冷。或者赵穆恰好有方法满足她的需求,使她肯为赵穆不顾一切。”

    项少龙心中一动,似乎捕捉到点对付晶王后的灵感,一时未能具体掌握。改变话题道:“城卫方面的情况如何?”

    滕翼吁出一口气道:“幸好赵明雄的身份觉得早,今早他交上一份名单,提议各级将领职务上的安排。换过以前,一来对他没有疑心,二来他对下面的人比我熟悉,自然信任他的提议,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

    项少龙暗叫好险,道:“赵穆不是提过有四个将领是他的人吗?这定是疑兵之计,我们偏要重用这四个人,那赵穆只好哑子吃黄连,有苦自己知。”

    滕翼拍案叫绝道:“哑子吃黄连,这比喻非常传神。二弟你确是妙语如珠,难怪纪才女会因你而动情。”

    此时手下来报,韩闯派人找他。两人当然晓得是什么一回事,会心对视而笑。

    果如所料,要见他的是晶王后。她在内府一个幽静的小轩接见他,还设酒菜招待,与他单独相对,把盏言欢。项少龙得滕翼提醒,留心观察,觉她纵是笑意盈盈,眼神始终没有多大变化,予人一种不大投入的冰冷感觉。难道她是天生冷感的人?想起她曾多次向自己挑逗,最后都是欲迎还拒,更肯定自己的想法。既是如此,赵穆凭什么去征服她?想到这里,不由探手到腰囊去,抓着韩闯交给他用来陷害纪嫣然的春药,心中明白过来。上次与晶王后见面时,也想过以此来对付她,不过那只属男人的狂想,限于在脑海内的满足,绝不会付诸实际行动。现在形势逆转,心态自是完全不同,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晶王后却误会他,微笑道:“人家令你那么紧张吗?”

    项少龙凭着单手,完成把少许春药取出藏在袖内的连串复杂动作,又盘算如何可在这种你眼望我眼的情况下把春药喂进艳后丰润的香唇里,干咳一声道:“晶后今天特别容光焕,风采迫人。”

    晶王后眼中闪过一丝项少龙往昔绝察觉不到的嘲弄神色,但因现在心中有数,再瞒不过他。

    她亲提酒壶,微俯向前,为他斟满酒杯,抛媚眼道:“男人都是这样的,但看多便不会觉得怎样!”

    项少龙心中暗恨,知她以手段来媚惑自己,灵光一闪,先把酒杯拿起,送到鼻端一嗅道:“晶后斟的酒,似是特别香的!”接着不经意地把酒杯移下至对方视线不及的几下处,迅把袖内春药滑进酒里,双手举杯道:“让鄙人敬晶后一杯,祝晶后青春常驻,永远像眼前此刻般明丽照人。”

    有那个女人不欢喜男人哄赞,晶王后并不例外,欣然举杯道:“本后亦祝董将军官运昌隆,战无不胜。”

    项少龙故作粗豪地呵呵大笑道:“晶后知否我们族例,凡对酒祝愿,必须交臂共饮,愿望才会成真。”

    晶王后捧酒杯奇道:“什么交臂共饮?”

    项少龙膝行过去,移到她旁,微俯往前,拿杯的手伸将过去,送到她唇边,微笑道:“手臂互缠,各自喝掉对方的酒,不剩半滴,梦想将会变成现实。”

    晶王后俏脸微红,暗忖此人真个斗胆,但若不顺他意,会令对方看出自己对他毫无诚意,无奈下堆起笑容,手臂和他交缠一起,横他一眼道:“小心点哩!本后可不喜欢太急进的男人。噢!”

    项少龙怕呛了她,把酒温柔地注进她小嘴里,同时喝掉她手上的酒。

    一杯既尽,项少龙把酒杯反转覆在几上,抹掉唇边酒渍,大笑道:“痛快!现在我董匡觉得无论为晶后做什么事,都是值得的。”

    晶王后很少这样整杯酒灌进喉咙去,酒气上涌,嫩滑的脸蛋升起两朵令男人想入非非的红晕,取出丝巾,以袖遮脸,抹掉酒渍,放下袖来白他一眼道:“人家很久没有这么喝急酒,你这人真是……唔!”

    项少龙趁机坐下,赖在她身旁,这时最怕她忽然溜掉,就不知会便宜哪个男人,搭口道:“晶后以前常常豪饮吗?”

    晶王后眼中抹过一丝怅然的神色,像回忆起一些久远而令人神伤的往事,轻叹一声,没有说话,旋又眼中寒芒烁闪,露出怨毒的神色。项少龙立时想起曾和她结有私情的信陵君,暗忖两人间定是因爱成恨,否则晶王后不会有这种耐人寻味的神情。他既不知只用韩闯所说的一半份量能否起得作用,亦不知药力何时作,作时的情况又是如何?暗怀鬼胎下,沉默不语。一时小厅内寂然无声,只是外边园林不住传来雀鸟追逐闹玩的呜唱和振翼飞翔的声音。

    好半晌,晶王后冷冷道:“你足否在想别的女人?”

    项少龙吓个一跳,抬头朝她瞧着,试探道:“晶后真厉害,鄙人确在想女人,却不是想别人,而是晶后。”

    晶王后俏脸再红,瞟他一眼后,别头望往窗外阳光漫天的林木,项少龙知是药力逐渐生效,否则她不会这么容易脸红,神态更不应如此异常。

    移近她身后,想抚她肩头,却怕她生出反感,只好轻轻道:“晶后有什么心事吗?”

    赵国之后幽幽一叹道:“有时我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为些什么大不了的事终日劳心费力,看看外面的树木花儿,在阳光下无忧无虑,若我什么都不去想,多么写意。”

    项少龙听得目瞪口呆,照计她给喂食春药,应是情思难禁,主动来向自己求欢才对,为何竟大幽情,难道韩闯给错药,又或因过期故而药性起变化。旋又醒悟过来,知道自己犯下大错。假若赵穆一直以春药那类东西刺激她的春情,服得多了,身体自然会生出抗力。就像吸毒的人,上瘾后须不断增加份量,才能生出所追求的效果。可恨他还减少份量,现在又势难迫她再多喝两杯,怎办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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