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寻秦记(黄易) 第 八 章 剑圣战书

第 八 章 剑圣战书

目录:寻秦记(黄易)| 作者:黄易| 类别: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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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孙玄华双目寒芒烁动,冷哼道:“他们若想挑战上将军,先要过得我仲孙玄华的一关。”

    项少龙心想今晚即走,随口道:“让我试试刀也好,仲孙兄有心了。”

    仲孙玄华露出崇慕之色,肃然起敬道:“难怪上将军威震咸阳,只看上将军的胸襟气魄,便知上将军刀法已达至何等高深的境界,玄华甘拜下风,有机会希望上将军指点玄华两招。”

    项少龙失笑道:“仲孙兄手痒了,还是想秤秤小弟的斤两,看是否须向尊师求他放过我。”

    仲孙玄华给他看破心事,老脸一红,尴尬道:“上将军说笑,玄华确是诚心求教。”

    仲孙龙忽道:“我仲孙龙特借此机会,向上将军表明心迹,对凤菲小姐本人再不敢有非份之想。若有违此言,教我仲孙龙暴尸荒野,请上将军代为转达此意,并为我仲孙龙向大小姐致歉。”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小弟可能会先大小姐一步离开临淄,麻烦龙爷给小弟照顾大小姐。”

    仲孙龙拍心口保证道:“包在我仲孙龙身上,请上将军放心。”

    采花者竟成了护花人,可知世事往往出人意表。

    解子元一震道:“不若项兄在与曹公比武前,找个藉口回秦,一切不是立可迎刃而解吗?”

    仲孙玄华先赞成,提议道:“不若说贵岳病重,那谁都不会怪上将军失约。”

    项少龙心中十万个同意,暗叫英雄所见略同,欣然道:“过了今晚,看看和二王子谈得怎么样才说。”

    众人见他没有拒绝,登时轻松起来。项少龙起立告辞,仲孙龙“依依不舍”地直送他到大门,再由仲孙玄华和解子元两人陪他返回听松院。

    项少龙返抵听松院,费淳迎上来道:“报告项爷,张泉、昆山两人走了。”

    项少龙早忘记两人,闻言愕然道:“有没有携带行囊?”

    费淳垂手恭敬答道:“装满两辆骡车,大小姐都知道这件事。”

    项少龙暗忖落得干干净净,正要先回房去,费淳有点尴尬的道:“项爷,歌舞团解散后,一众兄弟可否追随项爷?”

    项少龙拍拍他肩头道:“歌舞团不会解散,你们该尽心尽力扶持二小姐,周游列国,好过闷在一个地方。”说罢举步登上主堂的台阶。

    费淳追在他身后道:“大小姐、二小姐都请项爷去见她们,还有幸月小姐,噢!差点忘掉,言先生在东厢等候项爷,说有十万火急的事。”

    项少龙见自己变得这么受欢迎,头大起来,当然是先往见肖月潭。

    肖月潭正在窗前,负手呆看窗外的园景,到项少龙来到他身后,平静地道:“少龙!我有个很坏的消息。”

    项少龙吓了一跳,问道:“什么坏消息?”

    肖月潭道:“今天我易容改装跟踪韩闯,这忘恩负义之徒竟偷偷去见郭开,商量整个时辰离开。”

    项少龙心中涌起凄酸的感觉,我不负人,人却负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这家伙愈来愈高明,连龙阳君都给他瞒过。无奈道:“没有所谓哩!我今晚就走,龙阳君已安排好一切。”

    肖月潭转过身来,探手抓着他两边肩头,肃容道:“怎么走?水陆两路交通完全被大雪瘫痪下来,龙阳君和韩闯是一丘之貉,都是想要你的命。”

    又道:“我之所以心中动疑,皆因龙阳君来见韩闯,两人谈了片刻,韩闯便去找郭开,你说是什么一回事。”

    项少龙色变道:“什么?”

    肖月潭叹道:“少龙你太信任朋友,可是当利益涉及国家和整个家族的生死荣辱,什么交情均会给撇在一旁。对三晋的人来说,你项少龙三字已成了他们的催命符,只有把你除去,他们方可安心。”

    项少龙头皮麻,若不能走,他岂非要面对曹秋道的神剑和其他种种烦事。决然道:“那我自己走好了。”

    肖月潭道:“你的臂伤仍未痊好,这么走太危险哩。”顿了顿续道:“听说曹秋道已向你下了战,你难道不战而逃吗?”

    项少龙苦笑道:“我还有什么办法呢?老兄的消息真灵通。”

    肖月潭道:“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有人故意把消息散播,弄得举城皆知,使你难以避战。唉!你有没有想过这么的开溜,对你会造成很大的损害,吕不韦必会大肆宣扬,以影响你在秦军心中的神圣地位。”

    项少龙愕然道:“明知是送死,还要打吗?”

    肖月潭道:“若凭你现在这种心态,必败无疑。但只要看他亲自约战,可知他认定你是能匹配他的对手。”

    项少龙苦笑道:“也可能是韩竭奉吕不韦之命,请他来对付我。”

    肖月潭道:“你并不了解曹秋道,根本没有人能影响他。此人毕生好剑,弱寇之年,周游各地,找人切磋剑艺,听说二十五岁后,从未尝过败北的滋味,赢得剑圣美名。”

    项少龙失声道:“那你还要我接受他的挑战?”

    肖月潭正容道:“这只是以事论事,秦人最重武风和剑手的荣誉,你输了没话好说;但若不战而逃,对你威望的打击却是难以估计。或者你可用言语诓他只过十招,说不定可圆满收场,大家和气下台。”

    项少龙大为心动,点头道:“不若我正式向齐王提出,表面当然大说风光话,什么不希望见有人受伤诸如此类。”

    肖月潭沉吟片晌,道:“不若直接修给曹秋道,老家伙对上趟留不下你,必心生不满,故必肯应承。假若无人知道此事的话,而你确能捱得过十招,那人人都当你把老曹逼和,对你的声名当是有益无害。”

    项少龙暗忖曹秋道可能已摸清他百战刀法的路子,不若上趟般猝不及防,颓然道:“十剑可不易捱,无论度、力道和刁钻,我都逊于他。”

    肖月潭抓着他肩头的手猛力一摇,声色俱厉道:“项少龙!你看着我,现在是你的生死关头,假若你仍认定必输无疑,就永远回不了咸阳去见你的妻儿。只要三天后你有命从稷下宫的观星台走下来,那晚你立即离开临淄,回秦后全力对付吕不韦,否则你以前所有的努力尽付东流。”

    项少龙浑身冒出冷汗,惊醒过来,虎目神光闪闪,回望肖月潭沉声道:“我明白了,项少龙绝不会有负肖兄的期望,我项少龙一定可活着回到咸阳的。”

    肖月潭放开抓着他的手,道:“我现在到你房中写信,画押后亲自给你送到曹秋道手上,然后看他有没有这豪情。”

    项少龙步入后院的大花园,凤菲等在铲去了积雪的露天广场排演舞乐,由董淑贞试唱压轴主曲。他现在颇为识货,觉董淑贞比之凤菲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味道,不像凤菲的放任慵懒,而是带着如诗如画的清丽情味,但在怨郁中却摇曳某种难以形容的顽皮与热情,非常动人。

    众女均全神投进曲乐去,项少龙踏入园里并没有引起注意,只凤菲来到他旁,低声道:“当淑贞唱罢此曲后,就由上将军宣布凤菲退隐嫁入项家,淑贞则成为凤菲的继承者,稷下宫那一台由淑贞担正。”

    项少龙失声道:“什么?”

    凤菲“噗哧”笑道:“什么什么的?你化身沈良,不是要勾引人家吗?”

    项少龙知她只在说顽皮话,岔开话题道:“韩竭来找过你吗?”

    凤菲白他一眼,幽幽道:“人家正为此事找你,他说去见仲孙玄华是想探听仲孙龙对我的事,还指天誓日的说不会辜负凤菲,说得人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项少龙苦笑道:“这种事外人很难帮忙的,不过仲孙龙已保证不会对你有不轨之念,还保证护送大小姐到任何地方去。”

    凤菲娇躯一震道:“听你的语气,好像龙阳君和韩闯全都靠不住似的,又似暗示我不要跟韩竭,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呢!”

    此时歌声乐声攀上最**,充盈欢娱喜庆的气氛,炫丽灿烂,活力充沛,再在一记编钟的清响里,一切倏然而止,余韵缭绕不去。董淑贞带领众姬,来到项少龙和凤菲身前,盈盈拜倒,娇声问好。项少龙深切感受到整个歌舞团的气氛都改变了,人人斗志激昂,充满对前途的憧憬和生机,想起今晚若不告而去,对她们的士气会造成严重的打击,不由雄心奋起,像她们般斗志昂扬,把对曹秋道的惧意全置诸脑后。董淑贞站起来时热泪盈眶,秀眸射出说不尽的感激之意。此时下人来报,燕国大将徐夷则求见。项少龙心中暗叹,知道又要应付另一种烦恼。

    徐夷则便服来拜候他,没有从人,论派势远及不上龙阳君等人。不见多年,他脸上加添不少风霜,似是生活并不好过。

    客气话后,两人分宾主坐下,这位燕国大将喟然道:“今日我们把盏谈心,明天可能对阵沙场,教人欷歔不已。”

    项少龙也颇有感触,问起太子丹的近况。

    徐夷则叹道:“与虎狼为邻,谁能活得安逸,齐人对我们的土地野心,上将军不会不知道。这次我们本不想派人来,但郭开却怂恿丹太子,说若能扶起田建,压抑田单,说不定形势有变。所以太子遣末将来齐,更认识到无论谁人当权,都不会息止野心。”

    项少龙心中暗叹。赵人和燕人还不是恩怨交缠,当年他乘时空机器初抵贵境,燕入侵赵的大军刚被廉颇打败,直攻到燕人的蓟都去。那时魏、韩、齐、楚等联手向赵人施压,逼赵人退兵,曾几何时,又轮到齐人对燕用兵,这次却轮到楚人去扯齐人后腿,皆因三晋在强秦的威胁下,无力应付齐人。整个战国史是大国兼并小国的历史,谁不奉行扩张政策,借蚕食别国土地来壮大国势、加强实力,谁就要给别人吞灭。假设燕人比齐人强大,那现在苦着脸的会是齐人。自被赵人大败,燕人就在亡国的边缘上挣扎,若非日后太子丹派出荆轲去刺杀小盘,恐怕没有多少后人对燕国留有印象。

    徐夷则续道:“丹太子现在驻马武阳,那是武水旁的大城,比较接近南方,以应付齐人的威胁,上将军若有空,丹太子会非常欢喜见到老朋友。”

    项少龙苦笑道:“现在我对能否活着回到咸阳都欠缺信心,哪还谈得上其他事。”

    徐夷则正容道:“上将军是否指曹秋道约战一事,此事必有田单、吕不韦在后推波助澜,上将军须小心应付。我们曾派出几个一流剑手挑战曹秋道,好挫齐人威风,岂知连仲孙玄华那一关都过不了,想起也教人气馁。”

    项少龙心知肚明此事是因韩闯陷害他而惹出来的,不想再谈,岔开话题道:“徐兄何时回燕?”

    徐夷则答道:“本打算寿宴翌晨立即离开,现在当然要等看到上将车挫败曹秋道才走。”

    项少龙摇头道:“徐兄对我期望太高了。”

    徐夷则微感愕然,道:“尚未交手,为何上将军却像没有什么信心似的。”

    项少龙当然不会告诉他领教过曹秋道的厉害,只好含糊其词,改谈其他事。

    徐夷则闲聊两句,转入项少龙最害怕的正题道:“这次夷则来拜候,有一事相求。”

    项少龙只好道:“徐兄请直言无碍。”

    徐夷则正容道:“我们之所以会参加合纵军攻打贵国,实非所愿,皆因为势所迫,否则在齐人威胁下,将变得孤立无援,假若去此心腹之患,敝国绝不会参与合纵之举。”

    项少龙皱眉道:“事关重大,徐兄可作得主吗?”

    徐夷则叹道:“不是可不可以作主的问题,而是敝主的愿望。现在田单和吕不韦遥相勾结,贵**队压得三晋无力北顾,予田单北犯我境的机会。只要上将军向齐人暗示不会坐看他们扩张领土,那齐人纵有天大胆子,都不敢像现在般放恣。只是一句说话,上将军可为贵国赢得敝国的友谊。”

    项少龙尚是次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他虽能影响小盘,皆因他一直不存私心,事事为他着想。要知秦国自商鞅以来,订下远交近攻的国策,联齐楚而凌三晋。至于燕人,自燕昭王筑黄金台聘来乐毅等破齐名将,曾威风过一阵子后,秦人从不把僻处东北的弱燕放在眼内,故怎会为燕人开罪齐人。另一方面,他更要为善柔打算,助解子元将田建争取回来,在某一程度上他势要许诺田建吕不韦答应他的事,自然包括燕国这块肥肉在内。他深切感受到自己并非搞政治的人,当然他可轻易骗得徐夷则的心,佯作答应,然后阳奉阴违,只恨他不是这种人。

    项少龙苦笑道:“我要答应此事,只是一句话那么容易,却恐怕不易办得到。”

    徐夷则脸色微变道:“或者是小将误会,还以为上将军是丹太子真正的朋友。”

    项少龙坦言道:“徐兄言重。朋友就是朋友,绝不会改变。但问题现在我不是正式出使来齐,又有吕不韦在旁牵制,并没有说话的机会,所以不敢轻率答应,可否待我想想再说。”再叹一口气道:“假若我给曹秋道一剑杀掉,说什么都没用。”

    徐夷则容色稍缓,有点不好意思道:“是小将太急躁,一切自该留待上将军由稷下宫凯旋归来再说。”

    徐夷则言罢起立告辞,刚把他送到府门,李园来了。往日项少龙清闲得可抽空睡午觉,现在却是应接不暇,忙得差点没命。

    项少龙请李园到大厅等他,先赶去为肖月潭写好的信画押,再匆匆朝大厅去,给小屏儿截着道:“大小姐有十万火急的事,嘱你立即去见她。”

    小妮子眼含怨怼,一面幽凄,看得他的心痛起来,却又没有办法,他已下决心,再不纳任何姬妾,感情实是最大的负担。自倩公主死后,使他动心的,只有琴清和李嫣嫣两女。

    项少龙苦恼道:“李园正在大厅等我呢!”

    小屏儿道:“那亦要先去见小姐,因为清秀夫人偷偷到了她处。”

    项少龙方知道清秀夫人原来和凤菲有交情,权衡轻重,赶去见这美人儿。

    清秀夫人仍是脸垂重纱,不肯以玉容相示,凤菲识趣避开,清秀夫人开门见山道:“上将军可知你的处境非常险恶?”

    项少龙点头沉声道:“夫人有什么新的消息?”

    清秀夫人道:“李相当然不会将他的事告诉我,不过我已命人留心他,近两天韩闯不时来找他密谈,上将军观人于微,当知韩闯不是善类,李相一向不大欢喜韩闯,忽然变得如此亲密,自是令人起疑。”

    项少龙叹道:“我明白了。多谢夫人,项某非常感激。”

    清秀夫人淡淡道:“此事我只是为嫣嫣做的,否则她会怪我。我们这些妇人女子,只知上将军有大恩于李相,而李相若以怨报德,是大错特错,其他的事不想理会。不敢再耽阻上将军的正事!上将军请自便!”

    项少龙早习惯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施礼告退,往见李园。李园独坐厅内,默默喝茶,神情落漠,不知是否因要出卖项少龙而心境不安。

    项少龙在他旁坐下,忽然怒气上涌,冷冷道:“麻烦李兄通知有关人等,今晚小弟决定不走。”

    李园剧震道:“项兄今晚要走吗?”

    项少龙细察他神情,怎看都不似作伪,奇道:“韩闯那忘恩负义的家伙没告诉你吗?”

    李园叫屈道:“我真不知此事,这次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韩闯这家伙给郭开说服要害你,同时嫁祸给吕不韦,好惹起贵国的内乱。咦!难道你误会我会和他们一鼻孔出气吗?若是如此,我李园还是人吗?嫣嫣更会怨我一世。”

    项少龙糊涂起来,分不清楚谁忠谁奸,道:“这两天为何不来找我,若我今晚真的走了,岂非落进韩闯和郭开的陷阱吗?”

    李园惭愧道:“韩闯频频来找我说话,我也曾想过好不好对此事不闻不问,最后斗不过自己的良心,少龙勿要怪我,是小弟的意志不够坚定。”

    项少龙叹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有我一日在秦与吕不韦互相牵制,秦国将难以全力攻打你们。否则会是怎么样的情况,你们当可想见。”

    不由又想起小盘的身份危机,那会使他和小盘陷在绝对的下风,或许昌平君等仍支持小盘,但已失去往日合法的理据。

    李园苦笑道:“其实龙阳君并不想出卖少龙,只因他一时口疏告诉韩闯他曾在大梁见过你,事后没有报知魏增,被他以此威胁,怕被揭出来累及亲族,逼得要与他合作。他对你的感情,比任何人来得深厚,故最痛苦的是他。项兄该明白我的意思。”

    项少龙怒道:“韩闯这家伙可太过份了,表面满口仁义道德,难怪他特别怕我,因为内心有愧,哈!既是内心有愧,那他这人仍不算太坏。”

    李园苦笑道:“想不到项兄仍有心情说笑,韩闯的确非常苦恼,这么做有一半是被郭开迫出来的。问题是韩闯身边有人对郭开通风报讯,使事情泄漏出来,现在韩国最不敢得罪的是赵人,韩闯更顾忌韩晶,怕她向韩王进谗,那他就糟透了。”

    项少龙怒火稍消,笑道:“早知如此当日一剑将郭开宰掉,当不会有现在的烦恼。”

    李园道:“换过谁都不会有分别,为挣扎求存,谁不是不择手段,只是我做不出这种事!照我看,韩闯不用你吩咐都会把今晚送你离临淄城的阴谋取消,因为借曹秋道的剑,总好过用他自己的手。”

    只一句话,项少龙可断定李园应没有参与阴谋,否则该知道逃走的事是由龙阳君负责,表面上韩闯并不知情。心情稍佳,道:“那至少在与曹秋道比武前,我是安全的。”

    李园叹道:“理该如此,不过我却侧闻临淄的剑手跃跃欲试,想先秤秤你的斤两。”

    项少龙冷哼道:“我目下的心情不太好,他们最好不要来惹我。”

    李园沉吟道:“曹秋道确是旷古烁今的剑术大师,少龙有把握吗?”

    项少龙想起肖月潭的“十招之计”,心下稍安,点头道:“自保该没有问题。”

    李园大讶,没再作追问,还想说下去,这次轮到解子元来找他,李园知不宜在旁,匆匆走了。

    项少龙把解子元迎入厅里,后者苦笑道:“约是约好了,可小弟却有个难题,夫人她不信我今晚和你在一起,要见过你才肯信。”

    项少龙心知肚明善柔只是找藉口见他,苦笑道:“今趟由我到府上接解兄如何?”

    解子元喜道:“项兄真够朋友,二王子知道可与项兄见面,兴奋得不得了,说你的一句话,在嬴政面前比吕不韦的十句话更管用。”

    项少龙暗忖齐国之亡,皆因这种心态而来。

    解子元道:“今晚要再找柔骨美人来陪酒,给她挨着不知多么舒服。”

    项少龙道:“她不是田单的人吗?让她知道我们说什么不太好!”

    解子元道:“放心好了,她是出名不理政事的。而且说出去没什么打紧,只要让二王子知道有你支持我们就成。”

    项少龙想起今早齐王毫不给面子的斥责大王子田生,暗道难怪人人看涨田建的行情。

    解子元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据传大王会在寿宴上正式宣布继位的太子人选,肯定是二王子无疑,所以我们须借项兄压压田单和吕不韦的气焰。”

    项少龙哪想得到自己会以这种形式与吕不韦和田单进行政治斗争,可见政治手段确可杀人不见血。自己由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变成不但可影响秦国政坛,还能左右别国政局,确是始料难及。解子元告诉他约定的时间,又匆匆赶去通知仲孙龙父子。项少龙返房把密藏的百战刀取出,挂在腰际,心想若曹秋道不答应十招之数,便在寿宴那晚诸事停当后和凤菲溜之夭夭。小命要紧,什么剑手的荣耀均属次要。想起曹秋道出神入化的剑法,早前给肖月潭激励起的斗志,此时又不翼而飞。不过老曹肯以十招为限,则不妨陪他玩玩,自己怎不济都可捱过他十招。他当然明白肖月潭是为他着想,不战而逃会在他光荣的武士生涯里留下一个大污点,尤其在小盘闹身份危机时生,更属不智。但自己知自己事,曹秋道的剑法并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为了妻儿,又觉得这样送命太不值得,所以生出避战之意。到现在为止,他仍弄不清楚龙阳君是否真的出卖自己。只要今晚看看他会否取消离开临淄的安排,即可清楚。

    他有点想到园中练习刀法,但暗忖假若老曹不肯答应十招之请,练也是白练,沉吟间,幸月带着一股香风挤入他怀里,把他搂个结实,娇喘细细道:“上将军骗得我们很苦呢!”

    项少龙拥着她丰满动人的娇躯,面对如花玉容,大感吃不消,更不想伤害她的芳心,只好道:“幸月小姐不是在彩排歌舞吗?”

    乐声隐隐从花园传来,故项少龙会有此语。

    幸月俏目生辉地凝注他,昵声道:“大小姐在指点二小姐的唱功做手,奴家惦挂上将军,所以趁机溜来看你嘛!”

    最难消受美人恩,项少龙一向对这美歌姬并无恶感,怎忍心硬是拒绝她,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道:“你是否会继续追随二小姐?”

    幸月道:“这个当然,我们做周游歌姬的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是莫要嫁入豪门,要嫁就嫁布衣平民,又或独身终老。唉!我们什么男人没见过呢?对男女之事早心淡了。”

    项少龙先是愕然,旋即放下心来,轻松地道:“不过像你们那样能为自己作主的歌姬并不多,豪门养的歌姬没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幸月媚笑道:“起始人家以为你是沈良,又见歌舞团解散在即,真想从了你,现在则只想好好侍候上将军,今晚人家到你处来好吗?你现在的样子非常帅。”

    项少龙大为意动,可是大感对不起纪嫣然等贤妻,婉拒道:“现在我必须保留体力,以应付与曹秋道那老家伙一战,若还有命,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你呢。”

    幸月欣然道:“一言为定。”

    幸月走后,项少龙看看天色,心想不若到街上逛逛,安步当车到解府去见善柔和接解子元,好过坐在这里胡思乱想。打定主意,换上武士服,外披挡风长绵袄,戴上帽子,溜了出去。这日天色极佳,在此日落西山的时候,街上人车往来,好不热闹。他的剑伤大致痊愈,加上有百战宝刀在手,除非大批武士来围攻他,否则总能脱身,但当然不会有人敢公然来杀他。若是单打独斗,倒可借之练刀。

    起始时他提高警觉,用了种种方法测探是否有人跟踪他,仍是一无所觉,放下心来,全情享受漫步古都的情趣。

    齐国妇女的开放程度,仅次于秦赵两国。

    秦国因蛮风余绪,妇女仍充满游牧民族的味道;赵国则因男丁单薄,王室鼓励男女相交,所以赵秦两国的女子不怕男人,活泼多情,至乎在街上与陌生男子打情骂俏。齐女却似是天生多情,不知是否临海国的特性,很少有害羞的。项少龙独行街上,不时遇上结伴同游的齐女秋波抛送,眉目传情,充满浪漫旖旎的气氛。他所到之处,要数楚女最保守,较极端的例如清秀夫人,不肯让男人看真貌,神态语气摆明只可远观,不可随便采摘,不由又想起庄夫人,她乃南方小数民族,作风又大胆多了。在轻快的脚步里,项少龙踏入解府,不用通传,下人把他带到善柔居住的庭院。

    善柔把他扯到偏厅,大嗔道:“你怎能答应师傅的挑战,这么快忘掉给他捅了一剑吗?”

    项少龙苦笑道:“现在是他来惹我,小弟只是受害者。”

    善柔跺足道:“你这人呢!你项少龙有什么斤两我善柔不清楚吗?这样去等若送死。输便输!有什么大不了的。”

    项少龙叹道:“我现在代表的是秦国武士的荣辱,不过话说回来,比武不是都要杀人才可了结!”

    善柔怨道:“你太不明白师傅,只要一剑在手,从来不讲情面,谁都左右不了他。以往对上他的不死即伤,你上次只着了轻轻一剑,不知多么走运。”又道:“我刚去见过师傅,请他收回成命,岂知他说难得有你这样的对手,怎也不肯改变心意。气死人哩!”

    项少龙不忍她担心,先叮嘱她千万不要说向人知,把肖月潭的十招之计说将出来。

    善柔听罢吁出一口凉气道:“师傅克敌制胜,每在数招之间,你当十招易捱吗?”

    项少龙一拍腰间宝贝,傲然道:“若捱不过十招,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任你怨怪吗?”

    善柔见到他的百战宝刀,立时秀眸亮闪,毫不客气抽出来把玩,喜道:“久未与高手过招,就找你来试。”

    项少龙当然知她厉害,忙道:“现在不成,给小弟多一晚时间,让伤口痊愈,再和你较量。”

    善柔狠狠道:“明天本姑娘来找你,到时若推三推四,我会揍你一顿。”言罢“噗哧”娇笑,神态有多么迷人就那么迷人。项少龙心中暗叹,善柔是他诚切想留在身边的女子,现在却是人家之妇,成为人生里一件无可奈何的憾事。像楚太后李嫣嫣,打开始便知只是一夕之缘,心中早有准备,反不觉伤心,还留下美丽的回忆。

    善柔凑近他少许肃容道:“若可使田老贼失势,那比杀了他还教他难过,我也算报了大仇。所以我一直不准子元那混账家伙投靠田单,可笑仲孙玄华还以为我对他们父子另眼相看。”

    项少龙点头道:“我明白的,怎都要帮柔姐出这口气。”

    善柔笑脸如花娇嗲的道:“早知你是好人来哩!”

    这时解子元回来,换过衣服,善柔送他们出门,还不忘提醒项少龙明天会找他练武。

    马车开出解府,解子元警告道:“在临淄无人不给我夫人打怕,仲孙玄华都怕给她逼去比试,项兄小心点。”

    项少龙叹道:“若连她那关都闯不过,还凭什么去见曹秋道他老人家呢?”

    解子元一想也是,大笑自己糊涂。听着蹄音轮声,项少龙闭上眼睛,心神飞返咸阳温暖的家中去。

    抵达玉兰楼,仲孙龙父子恭候多时,情意殷殷,与以前当然是天渊之别。这次设宴的场所及气派大是不同,仲孙龙订的是最华丽的院落,由包括兰宫媛在内的八名美姬亲自款待,少不了兰夫人从旁打点。

    兰宫媛看到回复原貌的项少龙,迎了上来,挽着他到上席坐下,凑到他耳旁低声道:“上趟明明刺中你,为何竟丝毫没有事的呢?”

    项少龙暗叫厉害,轻描淡写的一问,轻易把两人间的仇恨化成似男女间的儿嬉,微笑道:“媛小姐为何听命于田单?是否因为齐雨的关系?”

    兰宫媛淡淡道:“媛媛身为齐人,自须为我大齐尽点心力。不过对上将军奴家却是非常仰慕的。”

    此时下的仲孙玄华哈哈笑道:“媛媛今晚移情别恋,只顾与上将军说亲密话,是否该罚一杯?”

    兰宫媛媚眼斜兜正与另一美姬打得火热的解子元一眼,笑靥如花的道:“移情别恋的另有其人,罚的该是解大人而非妾身。”

    解子元举杯笑道:“该罚该罚。但媛媛也该罚,且须以曲代酒,哈!”

    项少龙心中好笑。解子元甫进入青楼,立时兴致勃勃,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不过只要看他对兰宫嫒这种级美女毫不留恋,可知他是逢场作兴,不会真个沉溺于酒色欢逐里。对于三大名姬,兰宫媛一点不能令他生出遐想,原因或者是对她的狠辣手段深存戒惧。说到底她大批的团友伙伴因自己丧身咸阳,若说没有心怀怨恨就是奇事。凤菲虽对他有高度的诱惑力,但因屡次骗他,甚至下毒手杀他,他早心淡。反是石素芳的作风特别、难以相处,令他有些儿憧憬。嬉笑声中,众人举杯对饮。

    仲孙龙坐在项少龙对席下,左拥右抱,向项少龙举杯敬酒,奇道:“二王子为何竟会迟来呢?”

    这问题当然没有人能回答,解子元提议道:“不若派人去催催看?”

    仲孙玄华立即命人去办此事,然后对项少龙道:“听解大人说,柔师妹明天会来找上将军试剑。若上将军不介意,玄华可否忝陪末席,见识上将车的威风。”

    项少龙暗怪解子元多口,欲拒无从,道:“雕虫小技,怕不堪入玄华兄之目。”

    仲孙龙呵呵笑道:“上将军太谦虚了!”

    项少龙心中明白,仲孙玄华这不情之请,是想来探探自己的斤两,看看是否能在乃师剑下保住性命。假若自己力有不逮,他们当要另想其他办法,免得自己一命呜呼,使他们的什么大计付诸东流。

    兰宫媛又凑到他耳旁道:“上将军见过曹公吗?”

    项少龙当然不会告诉她事实,摇了摇头,正要说话,三个人大步走进来,其中一个赫然是兰宫媛的面齐雨,另两人年纪相若,分作武士打扮和文士装束。那武士外型高大彪悍,肩厚颈粗,麻皮脸,目若铜铃,狮子鼻,颇为丑陋,但却非常具有男人的阳刚气概。文士装束的男子高瘦精明,样子颇像田单,使项少龙很容易猜到他是田单的儿子田邦,不禁大感惊愕,这似乎不该是他应该来的场合。仲孙龙等亦呆了一呆,不知怎样应付才对。众女已盈盈跪拜。

    田邦带头立定拱手致敬,向项少龙笑道:“田邦闻得上将军大驾在此,特来一睹尊容,希望上将军莫要怪我等唐突。”

    项少龙起立还礼,目光落在齐雨脸上,这小子眼中掠过深刻的恨意,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项兄别来无恙,闻说雅夫人客死咸阳,此事确令人遗憾。”

    项少龙明知他是故意提起雅夫人,来勾起他曾被夺爱的旧恨,心中仍忍不住抽搐一下,勉强一笑,没有答他。

    那武士的态度更是嚣张,抱拳道:“在下麻承甲,一向对上将军的剑法极为神往,不知可否在上将军与曹公一战前,让在下先领教绝艺?”

    仲孙龙父子和解子元同时色变,麻承甲这么公开向项少龙挑战,不但很不给他们面子,同时摆明认为项少龙必会命丧曹秋道之手,故现在要争取机会。只恨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实在很难插口。仲孙玄华本身非是善男信女,暗忖只要项少龙出言婉拒,他立即向麻承甲约战,务要取他狗命。仲孙龙则心想纵使有田单庇护他,也要找人打断他两条狗腿。院内一时呈现剑拔弩张的气氛。置身在二十一世纪,项少龙一向是撩事打架的性子,只是现在“年纪大了”,收敛火气,又觉得争斗没有什么意义,故不愿与人动手,却绝非怕事之辈。

    现在见到田邦、齐雨和齐国著名剑手麻承甲一副欺上门来的姿态,不由火上心头,却竭力压抑,淡淡一笑道:“麻兄既然那么有兴趣,项某人陪你玩两手也无不可,不过现在却非适当时候,不如……”

    齐雨抢着截断他道:“项兄若是等候二王子,就不用费精神,仲父和韩大人刚去见二王子,怕二王子不能抽空来哩。”

    仲孙龙等无不色变,岂非田建明示已投向田单和吕不韦吗?只有项少龙推想得够透切,明白到田建是怕他命丧于曹秋道之手,使他的注码押错,遂暂采观望态度,避嫌不来出席。此刻吕不韦和韩竭自是大鼓如簧之舌,极力对他煽动。

    麻承甲呵呵笑道:“既是如此,请上将军立即出剑,让我麻承甲领教高明。”

    项少龙早因被韩闯、龙阳君等出卖憋了一肚子闷气,又见田建势利如随风摆动的墙头草,现在更被不知天高地厚的麻承甲蓄意挑衅,怒从心起,猛地脱去外袍,露出比麻承甲更强悍的体型,喝道:“既是相迫不已,动手!”

    众人哪想得到他如此悍勇,立即便要出手,大感意外。众女瞧着他劲装包裹着肩宽胸阔、腰细腿长的出众体型,加上他睥睨昂扬的气概,无不露出迷醉的神色,兰宫媛亦不例外。

    项少龙此时手握百战刀柄,大步走出场中,形成一股慑人的魄力。田邦和齐雨都有点慌了手脚,忙乱的往后退开,更添加他猛龙出洞式的威势。麻承甲想不到他立即动手,此时当其冲,更感项少龙的威胁。但势不能请对方暂停片刻,遂冷哼一声,下意识往后退开,藉以摆开架势。

    项少龙实战经验何等丰富,知道不经意间制造出先声夺人之势,哪肯容麻承甲有喘息之机,见他后退,仰天大笑,“锵!”的一声,拔出百战宝刀,直往对方迫去。刀刚离鞘,堂内立时寒气渗渗,教人心生冷意。麻承甲始记起对方用的并不是他惯于应付的长剑,心底不由更是虚怯,往后再退两步,好看清楚对手兵器的走势。

    项少龙岂肯放过机会,步伐沉稳的继续前进,百战刀往头上举起,左手同时握在刀把上,暴喝道:“拔剑!”

    麻承甲立感宛如对着千军万马杀过来般,仓忙应声拔剑。项少龙箭步前标,已到了上方最高点的百战刀锋,化成寒芒,如雷电击闪般全力往气势已失、进退失据的麻承甲当头劈去。

    麻承甲若是聪明的话,此时唯一化解的方法,是往后疾退,甚至奔出门外,到了院落间的空地再接战,当可避过这惊天动地的一刀。偏是他身为挑战者,刚才又把话说得那么满,此刻在众目睽睽下,哪肯在人家甫使出第一刀作其缩头乌龟,咬紧牙龈,挥剑横架。

    项少龙见对方仓皇招架,用的是单手,心中暗笑,全力下击。

    “锵!”的一声,麻承甲的长剑应刀中断,众人齐声惊呼时,项少龙退了开去,还剑入鞘。

    麻承甲的脸色比死人更要难看,手持断剑,呆若木鸡的立在场中,由际至眉心呈现出一道血痕,鲜血涔涔淌下,可怖之极。众人知是项少龙是手下留情,却更惊懔项少龙刀法的尺寸和精到,谁猜得到只一刀就使名震临淄的麻承甲一败涂地?只怕曹秋道仍难以办到。项少龙则暗叫侥幸,若自己用的是血浪,恐怕要费很大气力,才可收拾此子。一时间场内鸦雀无声。麻承甲蓦地一声怪叫,弃下断剑,羞愧得无地自容般狂奔而去。

    仲孙玄华长身而起,举杯叹道:“难怪上将军名盖咸阳,连师尊都动了要和你比试的心,如此刀法,实世所罕见。”

    田邦和齐雨脸如土色,有点难以相信的瞪着项少龙,哑口无言,留既不是,退更不是,尴尬之极。

    项少龙环目扫视众人,见人人尚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知道自己在机缘巧合下立威,微微一笑道:“二王子既然不来,我们不若早点回家睡觉!”

    刚跨进门槛,给凤菲召去。

    在主楼上层的小厅里,这出色的美女正对琴呆,见他到,回过神来,拉他到一角坐下,幽幽道:“韩竭来找过人家,说尽好话,奈何我已心灰意冷,怎都听不入耳。真是奇怪,以前我只要想起他,心里甜丝丝的,现在只觉他空得个英俊的外表,为何我对他的看法会变化得这么大呢?”

    项少龙暗自心惊,只望凤菲不是移情别恋爱上自己,试探道:“大小姐有什么打算?”

    凤菲秀眸透出凄茫神色,语气却是出奇地平静,柔声道:“现在我只想静静过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上将军可为我作出安排吗?”

    项少龙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道:“应付过曹秋道,我立即带你返回咸阳,在那里有我保护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凤菲讶道:“我知你剑法高明,但在齐人心中,曹秋道已是天神而非凡人,为何你仍成竹在胸的样子。曹秋道的剑从不留情,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人家怎……怎……唉!凤菲不想活了。”

    项少龙倒没误会她的意思,明白她的不想活,指的是失去凭依,不如干脆自尽。

    他当然不会逢人和盘托出“十招之约”,微笑道:“曹秋道只是个凡人,不过剑法比任何人都要厉害!我不是要硬充好汉的人,若没有保命的把握,今晚就和你开溜。”

    凤菲半信半疑道:“莫要过于自信,齐人的形容或有夸大之处,但曹秋道横扫东南六国,却是不争事实。”目光落到他的百战宝刀处,轻轻道:“韩竭怕人家移情于你,说了你很多坏话,使我心中更鄙视他。”

    项少龙早预料韩竭如此,毫不介怀道:“谁能令全天下的人都欢喜呢?只好笑骂由人。咦!大小姐似乎对小弟这把刀很有兴趣?”

    凤菲给他逗得露出笑颜,眤声道:“对你这把宝贝有兴趣的是曹秋道和齐国的剑手,我只对你的人有兴趣。斗争仇杀有什么乐趣?偏是你们这些男人乐此不疲,把我们弱质女流牵累其中。韩竭临行前说你可能没命去见曹秋道,不过凤菲却没给他唬倒。”

    项少龙微笑道:“你听过麻承甲吗?”

    凤菲带点不屑的口气道:“不但听过,还在田单的相国府见过他,除仲孙玄华和旦楚外,论剑术,要数他和闵延章。”旋则皱眉道:“为何提起他呢?这人相当可厌,态度嚣张,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又以为自己很受女人欢迎,我只要看到他的模样便觉呕心。”

    项少龙笑道:“原来你对男人的喜恶这么强烈。不过恐怕你有段时间会见不着他,他刚才寻上门来挑衅,给我一刀便在他脸上留下永远磨灭不了的回忆。”

    凤菲失声道:“只是一刀?”

    项少龙淡淡道:“是小弟夸大,我还走了几步。”

    凤菲倒入他怀里,娇嗔道:“人家恨死你这得意洋洋的可憎样儿,你却偏是对人家不动心。”

    项少龙坦然道:“我动心得要命,唉!谁能不对你动心?只是感情的担子太重,我家有三位贤妻,实在不敢再向别人用情。”

    凤菲幽幽道:“人家早明白哩,雅夫人和倩公主对你造成很大的打击,是吗?”

    项少龙讶道:“你怎会知道的?”

    凤菲道:“自然有人告诉我。”

    项少龙心湖中浮现出清秀夫人的倩影,难道是她告诉凤菲?若是如此,那这美女的内心便非若外表般对自己的冷漠。

    凤菲伸出纤手,抚上他的脸颊,爱怜地道:“上将军累了,不若今晚留宿在凤菲处!”

    项少龙正要答话,楼梯足音响起,吓得两人忙分开来。

    小屏儿的声音传上来道:“龙阳君求见上将军。”

    项少龙记起今晚和龙阳君的约会,心中冷笑,暗忖且看看这老朋友能找到什么藉口,以取消逃走的计划。

    凤菲代他应了后,轻轻道:“无论是多么晚回来,记得来人家处。凤菲求的不是什么名份责任,只是一夕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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