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国防军的追击攻势仍然没有停止，各部队仍然在向南奋勇冲击。

    第六师团西北防线席山峰阵地被攻陷，南下回合十八师团之路被阻，神尾光臣几乎是第一时间接到了来自熊本第六师团的绝望电报。作为五万遣支远征军的司令官，神尾光臣做出了他自认为正确的选择，命令第六师团各部尽可能的突围，由他亲率十八师团主力于青岛德军守军脱离，集中最后的炮弹，突破来自东边第三十三师布置的防御线。

    因为之前第六师团的死守为十八师团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十八师团已经彻底放弃了攻陷青岛要塞，集中兵力向着他们登陆的崂山湾杀去。

    为了能够尽快的突破国防军的防御圈，杀到崂山湾，获得来自海上的补给，日军拿出了他们全部的野心和凶蛮，甚至赌上了性命。三十三师最先同已经红了眼睛的十八师团撞上的是107团的战士们。这些来自陕甘的年轻人尽管十分英勇，但依旧小瞧了日本人陷入绝望边缘的疯狂。先是一通炮击之后，没给107团留下多少呼唤援军的时间，已经红了眼睛的日军十八师团的士兵们散兵线开始冲击107团的简易阵地。这一场发生在黑夜中的战斗没能持续多久，日军悍不畏死的肉.弹战术下，107团仅仅死守阵地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这个几乎完全是新兵变成的编制便崩溃了。国防军短时间内持续、急速扩兵的下场是兵员的素质跟不上，在战局严重不利的情况下，一些新兵终于崩溃了，哭吼着让出了阵地，在黑夜中不知道逃向了何方。尽管部分军官跟士兵仍然谨记使命顽强坚守外，但107团很快阵地便被日军攻陷，十八师团距离最近的海边尚有三十八里。

    与107团阵地相隔不远的201团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旁边的爆炸声，不过上面下达了死命令，每一个部队都要死守自己的阵地，以防止给妄图逃跑的日军留下漏洞。所以，担心是日军佯攻的201团部向师部拨发了电报询问，得到了回复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201团得到了允许之后，立刻向107团拨发了一个营的援军，可惜当他们赶到的时候，107团阵地已经被日军攻陷，十八师团很快发现了他们。觉察到了不妙之后，援军立刻且战且退，营长让出了自己的战马，派出了一名参谋立刻将107团阵地已经失陷的消息通过201团团部的电报机，向三十三师做出了汇报。

    三十三师师长师长蔡寅在107团阵地失陷了二十分钟后便从201团那里得到了最新战报，发现第十八师团可能要出逃的他大惊之下一边下令调集97旅立刻收缩阵地阻击十八师团。07年东渡日本留学归来的蔡寅今年已经31岁了，江西出身的他在江西军界很有些影响力，能力也是不凡。在三十三师的慌乱中他一边向潍县的军区战前指挥部发送了十八师团可能出逃的战报后，没等到潍县会令，便又向旁边的二十三师跟二十五师各自拍发了一封电报，请求两部配合，收缩防御线合围十八师团以防止其出逃。

    97旅的任务很重，因为三师要从上百里的战线上抽调兵力援助，而且还要在黑夜中行军也多有不便。不过为了防止日军出逃，成功的完成大总统全歼日军两大师团的命令。蔡寅咬牙跟他的同乡兼好友，97旅旅长刘演达下达了死命令。无论如何，97旅必须坚守三个小时，无论如何不能让十八师团逃了出去。而他们也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调集兵力重新包围日军。

    眼看着距离天明只有两个小时了，97旅旅长刘演达向蔡寅做了保证，绝不会让十八师团在启明时分之前冲破他们的防御线。随后，他亲自抵达第一线松山村附近指挥97旅阻击日本第十八师团。得到了师部的要求，97旅死死的坚守着他们的阵地，阻挡住十八师团逃往海边的道路。尽管十八师团发动了几场冲锋，但仍然被牢牢地阻挡在了97旅的阵地的前面。在一线带队冲锋的日本下级军官们就是无法明白，这里也不是当年旅顺203高地一样的永固要塞工事，敌人也不是欧洲列强之一的俄国.军队，皇军为了奔向大海士兵们已经豁出了一切，他们的火力再也不吝惜炮弹，哪怕十八师团的库存已经很少了。可敌人临时才刚完成不就得简单的土木工事和战壕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这些下等的支那军队怎么就能钉在前沿死战不退，而且还毫不畏惧地和他们展开了最为舍生忘死的白刃搏斗？

    他们的人全部填在了这个方向，死伤的日军十八师团的精锐士兵几乎把这里的战壕铺满，而对面身穿着蓝灰色军装，枪法凌乱、格斗技巧也十分生疏明显就是新兵的支那军队，仍然毫不退却！在搏斗时，日军从对方每一双眼睛当中，都读出了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决绝。对于这个东方恶邻，泱泱华夏已经忍让屈辱了二十年。而这里的战斗，也许就是民族反击战打响的号角，不管这场反击战争用什么样的方式，需要持续多长的时间，这么一支军队代表的民族觉醒的力量，将一直到赢得胜利为止。死在民族反击前线的战场上，正是他们最神圣的选择。

    “我生，国耻。我亡，国兴。”

    简短的八个字总结了国防军正在提倡的三大精神，即爱国、牺牲与风险。97旅不同于现在绝大多数只经历过简短培训的三十三师的新兵们，这里面有为数众多的士兵跟军官都是从第五师里调拨过来的。而第五师作为一个已经成军几年的老编制，在众多的教导员努力之下，三大精神已经被第五师的众多士兵所谨记，而现在信念的种子又被他们带到了三十三师之中。

    刘演达坐镇第一线指挥，97旅以坚决的勇气和决心抵挡着日军步兵们发疯一样的不断拼死冲击，他们的机枪宛若火蛇一般不断对外吞吐着火焰，打击后续拥来的日军步兵，因为日军的拼死冲击，不少前线阵地的士兵已经跟日军打起了白刃战，各团的迫击炮部队也不顾黑暗中难以确定敌军位置，在日军炮兵仍然在凶猛射击的危险情况下，支起了迫击炮的座钣，“嗵嗵”的迫击炮出膛的声音又加入了前线国防军各种火力的齐唱当中。

    恶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四点，眼看着最多一个小时之后，天就要亮了，国防军的飞机就要出动了。十八师团大急之下，神尾光臣下令对97旅的阵地发动更加凶猛的冲锋，工兵联队也被他派发了武器，红着眼睛加入了冲锋的行列中。

    日军不管是战壕内战壕外的攻击步兵们，遭到97旅坚决的反击，又坚持了半个小时之后眼看着启明星升起，黑幕已经逐渐的多了些光亮，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十八师团两日类连续遭遇不利的战局，今天一整天全军都实行的食物配给，多数士兵都是饿着肚子在打仗。始终不能突破97旅的防线，倒是十八师团那边，最先感觉吃不住劲了。

    一直都在第一线指挥的97旅旅长刘演达很快就发现了日军的异常，他招来了自己的副官，向各团下达不要吝惜子弹、炮弹，死命阻击坚守不退的命令后，在几个警卫的保护下，向前沿摸去，想安抚军心。几人冒着不时震耳欲聋的炮声，尤其是刘演达更是一边向前一边声嘶力竭地指挥着部队填上去，将对面的日军刺倒，将对面的日军压下去！这位陆军少将浑然忘记了身边高高激起的炮弹炸开的烟柱，而97旅的士兵们，也像一股股由动向西不断涌动的巨浪，狠狠地和日军迎头撞上！每一个士兵的肌肉都绷紧了，从胸腔里面挤压出来的喊杀声音伴随着他们冲锋队伍的始终，直到他们的刺刀没入一个日军士兵的胸膛，他们才觉得稍稍发泄出心中那种被这场恶战激发出来的血气！

    一个日本的年轻中尉军官已经杀得满脸是血，他们好不容易总算是攻占了几条国防军阵线。看到自己在战壕里面的部队纷纷被越来越多的国防军将士赶了出来，他向前跨了一步，将指挥刀插在地上，刚叫了一声：“诸君，我们就死在这把军刀所在的位置上吧！”就被一发迫击炮弹准确地砸中了头顶，轰然的巨爆声中，连一点渣子都剩不下了。

    刘演达赶到最前线，借着火光正在指挥部队不断向前，正好在混战当中看到这个日本军官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正解气地高声叫好的时候，一发105毫米重榴弹炮弹也在他身边不远处炸开，几发弹片狰狞地撕开了他的身体，气浪将他的人也远远地抛了出去。

    原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三期毕业，现任97旅旅长，在李汉吞并了江西后第一批投靠了他的将领刘演达少将战死，时年三十三岁，也是山东战役之中战死的的国防军最高级的军官。

    刘演达的意外战死打击了97旅的士气，令97旅错失了趁势反攻重创十八师团的机会，不过也多亏了他临死之前才刚向各团下达了坚守命令。虽然因为失去了指挥97旅一度陷入混乱，令日军十八师团得以从容的脱离了战斗。但97旅在慌乱跟不安中，总算没有因为最高将领的战死而崩溃。

    随着日军的炮兵阵地因为弹药的不足而逐渐停止了炮击，97旅的炮群也终于停止了射击，几个小时短暂却又空前惨烈血腥的战斗终于停止了。97旅守住了战线，尽管遭遇了重创，但是他们仍然死死的挡住了十八师团的外逃之路。

    太阳又出来了，惨白的阳光照在昨天夜里上万的两国士兵以钢铁和血肉拼死对战的战场上。在97旅面对的战线上，长达5里多的阵线上全是炮弹爆炸的痕迹，满地的尸首，满地的残肢断臂、破衣烂衫，还有各种各样武器的残骸。一个个弹坑里血和冰混在了一起，构成了最凄厉的颜色。在97旅几乎被打平的战壕里，尸体已经几乎将战壕填满，国防军的将士、日军的士兵，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堆在这条战壕里面。活下来的士兵们呆呆地坐在尸堆里，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胜利。这个时候，他们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已经很难分得清楚了。

    这一场战斗，被以后国防军与北边对第六师团的围剿合称为‘二十七日凌晨之战’的南线会战，根据战后的通缉。这一晚仅97旅便阵亡包括旅长在内军官73人、士兵1735人，负伤2857人，歼灭日军十八师团1437人，阻止了十八师团企图逃往海边的计划，为国防军合围歼灭十八师团坚定了不朽之功。

    到10月27日，国防军围绕着青岛展开地这一场漫长地战役，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战果。他们的伟大胜利不仅轰动了全国，同样也震惊了远东局势。随着日本遣支陆军的惨败，中日两国政府各将如何应对，成了关注远东局势的人们所关心的最大问题。那位年轻的李大总统，将会如何利用他现在的优势和日本是战斗到底，还是选择谈判？而日本在遭受了这样地惨败之后，又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局势仍然在如火一般的向下发展着。

    28中午，一群军服笔挺的国防军军官们互相谈笑着走在青岛要塞区周围的战场上面，这一群人中有野战军官、有陆航军官也有总参跟司令部的文职军官，更有些高鼻梁黄头发的洋人军官。不过如今被围在人群中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当今的民国临时大总统兼陆海国防军最高统帅李汉了。

    他看起来气色很不错，在第六师团遭遇全歼后，如今的十八师团之所以还未覆灭，还是因为昨日陆航的主要轰炸飞机都被调去配合全灭第六师团了。李大总统已经无视了来自日本公使日置益的威胁，向经过了一夜的休息跟补给，重新焕发了战斗力的陆航下达了出击的命令，他们将在今日对第十八师团发动进攻，争取在今日内再灭日军一大主力。

    铁路在德国工程师的努力下经过昨天一夜抢修已经确保了几段曾在战火中遭到毁坏的铁路重新得到了修复。李大总统是在今天早晨乘坐火车从济南抵达的青岛前线。这一场青岛之行他的目的有三。第一，避开已经抵达济南向他施加外交压力的日使日置益，继续指挥山东国防军各部扩大战果；第二，正式以国防军最高统帅的名义同德国驻青岛总督迈尔瓦少将交接青岛的主权；第三，接受两千多曾配合日军登陆的英印军队投降，这些骄傲的英国佬不愿意向德国人投降，他们宁愿向自己瞧不起的弱国中国投降，也不愿意向德国人承认他们的战败。

    而李大总统显然也乐得接受这些英印军人的投降，哪怕他们在完成了投降仪式之后，将在三日内获得补给，并在国防军的‘护送’下前往威海卫英国租界。这也是他这两日来跟英国公使达成的默契，中国不对外报道此事，尽可能淡化英国.军队在远东的战败，哪怕只是他们的殖民地军队。而作为回报，英国公使将尽快联络法国、俄国等几国公使，为中日两方穿针引线，就山东和平的问题进行磋商。

    一上午的时间，青岛主权的移交仪式跟英军投降的简单交剑仪式很快就完成了。按照规定，德国.军队跟政府机构将在一个月内撤离青岛，而目前中德双方还在就青岛守军中的六千多士兵跟军官问题进行磋商。目前德国已经丧失了全部的海外殖民地，也没有货船能够在协约国的军舰威胁下将这几千士兵.运送回国。而中方显然也不会同意这些士兵被调往京畿、天津等地驻扎，甚至汉口等德租界内，中方也不能接受德国人继续驻扎士兵。围绕这一问题，双方现在正在展开谈磋商。对于这六千多最少也已经入伍三年的老兵，中方十分眼馋。李汉的意思，如果德国愿意松口，他愿意在欧战结束前替德国支付这些士兵的军饷，但作为交换，这些士兵也暂时接受中国的雇佣，作为教官为国防军培训新兵。

    当然，这个提案双方还在谈判中，倘若德国人有什么‘要求’，李大总统给外交部的指示只有一个，全部解除了装备折成现款进行补偿，爱去哪里去哪里！

    迎面的海风吹来，扑打在李汉的脸上。不一会的功夫，他的脸上便有些湿漉漉的，一层都是水珠。

    李大总统的心情很不错，尽管现在国内呼吁他见好就收，向日本人提出和谈，不要再对日军狂追狠打的声音逐渐冒了出来。

    总有些贱骨头，国防军打输了他怕，打赢了他也怕。当然，李大总统不否认，这其中不少人并不是因为惧怕日本人，因为呼声最响亮的那些是政客。现在，随着山东一场大胜，共和党以压倒性的优势成为国会第一大党并组阁，同时他李大总统的‘临时’帽子摘掉也最多一个月的事情了。这时候，他们怕的不再是日本人，而是他李某人了！

    其实有些人说的不错，现在再打下去的确有些风险了。呼吸着海边略带着海腥味的空气，李大总统的思绪飘得很远了。现在他对日本国内的政策还有些摸不着底，他不知道山东打痛了日本人，会不会引起过激反弹。日本这个国家不可以常态而观之，明治维新刚开始，几艘破船它就敢侵略中国。日俄战争只有二十多万的陆军，就敢跟拥有不下百万陆军的俄国扳手腕。对于这个时有疯狂之举的国家，他要说没有顾忌是不可能的。

    这一个多月打下来，战前进口的军火，还有几个兵工厂生产的军火，已经消耗了五六成。可别以为还很多，你可别忘了这山东只是中国众多的省区之一，国防军要看着的地方可不止这一个。南方四藩、新疆黑喇嘛、国内维稳军队消耗都只是个小缺口，真正的大缺口却是来自东北。东北十五万驻军，要剿匪、要面临俄国驻军、要面临满铁守备队、要警惕辽东半岛跟朝鲜的日本驻军，这个大窟窿可不比青岛差多少。国内现在三成的军资都向东北倾斜。

    几个月的时间，军火加上其他的作战费用，若不是他还有调查局在海外控制的一些黑金通道，又利用现在外汇市场的混乱狠狠套现了一笔赃款，今年政府地财政，铁定是要赤字的了。部队地伤亡也很惨重，2师、4师、23师、33师、49师都是伤亡过半，快一个月的战事，国防军阵亡达到了两万一千多人，负伤人多达近三万。你不得不承认西方化、现代化建设几十年的日本，陆军的素质远超国防军，正面同样装备的情况下交战，国防军至少要五个旅才能硬抗日本一个甲等师团，而且士兵的战损比率几乎高达2:1。

    在具备军队总数、火力跟来自天空等三方面全占优的情况下，国防军还打成这个样。这个结果着实刺激了李大总统，明白对日本人只能用棍棒狠打一顿才能赢来一段时间和平的他，这才力压众议，驳回了来自政府高层的要求以十八师团作为谈判砝码的提议，给围攻军队下令总攻。

    来了，就别以为能那么简单回去了。他心里也是发了狠，留下几千重伤日军谈判即可，至于其他的，全都留在中国当孤魂野鬼吧。

    有英美等国的介入，日本人再要闹大，那可就是挑战白种人制定的国际秩序了。日本财政也不允许政府乱来，而且又有欧战的经济大发展机遇在前。给国防军消灭了几万日军主力，相信日本人该安静一段时间了！

    在这一刻。他的思绪纷涌。天空中漂浮的空气满是硝烟的味道，他茫然四顾惨烈的战场景象就尽收眼底。无论如何，这一仗中国是打胜了！军人已经尽到了自己的指责，下面就看自己这些政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