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回 迷影（17）

    行走在被暗黄色的灯光撒满的无人的小巷，由远及近，路面泛起了层层金黄色的光，或像被一块金色的薄纱所覆盖似的，雨水打在地上，溅起时，水珠透着微光煞是好看，与夜空中的星星点点相辉映，有那么一刹那，还以为自己双脚踩进了日落的黄昏里。单薄的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在淫雨霏霏寂静的夜晚，不知不觉中，两旁矮矮的建筑物也变得高大起来。这一刻，倦意、寂意、寒意袭涌而来，贯穿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不小心，还打起了数个寒颤。雨水汇聚成无数条溪流，由头顶延至发稍，像珍珠般坠坠欲滴；鼻尖也是。有些慵懒的水珠干脆毫不客气地赖在了我的睫毛上，它们宁可亲吻着、爱抚着，也不情愿离我而去，这是我最为感激它们的地方。前方处，朦胧间闪耀着淡淡的光芒，光芒缠绕着一轮光环，我的两眼眯成了一线，五彩的光环中，正站着一个人。

    我摇了摇头，开始一步两步的往回走……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除了样貌之外，我最清楚不过了：在菲力克斯超市中，他徒然把自己变成了一架货梯，然后从消失不见到最后出现，非要把我致于死地的人。现在，他正一步一个脚印地向我走来。我扶着墙往回走了几步，实在不行，把高跟鞋脱掉了。我把挎包和高跟鞋同时拎在手，一边顶着淫雨，一边不停地往回跑。

    我走过天桥，他正上着天桥；我下了天桥，他正过着天桥……最让我摸不着头脑的是，我们的距离永远都不可能拉大。在我回首时，他的帽沿还是压得低低的，一如那天看不到其脸；同时，他还是一成不变的装扮，一身黑衣、一顶鸭舌帽，比漆黑的夜晚还要浓烈的颜色。今晚，他的右手却是多了一把铮亮的镰刀。当我望去时，那把镰刀所折射出来的光芒还本能地刺了我一眼。

    河堤上一个人也没有了，道路清静得像死了一样。菲力克斯超市已经关门，“奥斯卡”连锁超市亦已经打烊。五小街更是不用说，毫无一点生气般的光亮。仿佛整座城市在瞬间进入了梦乡。在你的周围听不到任何人的说话，更听不到虫鸣鸟叫，如同你跑着跑着，失去了方向，不慎误入了一片坟场般。

    进了公寓大门，保安不见了，室内的灯却是亮着的；所有的路灯都还亮。现在，唯一和我作伴的也仅有脚下这簇可怜的影子罢了。

    快到楼下时，他突然加快了脚步；我一踉跄，差点栽倒。

    当我跑进楼道时，电梯已经停止了作业，我只能往一旁的楼梯上跑。我家住在七十四层，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通常人的潜能都是在这个时刻才会发挥出来的。

    ――

    我的钥匙却在此时乱了阵脚。

    所幸的是，门最终打开了，我闪进了屋里。为了不让他知道我家的正确的位置，关门时我必须得小心翼翼地。

    我屏住了呼吸，把门扣上，直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透过猫眼，眼珠子在眼白中转个不停。黑衣人刚好抵达，那截黑色的腰身在门外晃动了一下。当他欲要往这边探时，我一转身，闭着眼睛“刷”地把门上的挂历全部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