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人生有太多但是（1）

    王子华没有想到，白玲会突然出现在东江。

    老婆莫名其妙接到紧急任务走了，剩下他和老妈有些无所事事。本来计划一天的休息时间都陪老婆去检查，无缘无故忽然没了方向。

    老妈躺回到床上修身养性，郁闷之余就挑刘姐的毛病，一会说床下的地板怎么不拖干净，干活怎么就会干表面功夫；一会说被子怎么还没拿到楼下去晒，小区里不允许拉绳，就那么几个长椅，去晚了还能抢到晒被子的位置吗？

    王子华躺在床上翻着新车的资料，可是眼睛看来看去却都是空洞的。这些天来， 他一直想问郁芳菲，她到底怀上没有。老妈老爸最希望地就是看到孙子，大哥和大嫂虚报了好多次假消息，到最后也没见有什么进展。如果郁芳菲真的怀上，那对于缓和家庭矛盾肯定是一大利好消息。问题是，老妈态度坚定地说媳妇肯定是怀孕，可是郁芳菲却没有和他说过一点这方面的事。如果老妈的眼光是准确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芳菲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

    思来想去，他一点喜悦和兴奋劲都提不起来。他也知道，芳菲如果能怀上，那一定是去上海之前的那几周，两个人度过了一段比较和谐的时光，也温存了好几次。可是后来去上海，老婆给老妈献血不说，之后还患了伤风，据说是病得很严重，那这孩子还能要吗？人吧，总是在一个消息未明确之前，患得患失地考虑方方面面。早知道这样的话，不如把精力放到有计划地怀孕一次该多好。想想自己的婚姻，王子华就觉得生命里真的是被添加进太多的叹息。如何让老婆像当初那么爱他，让老妈像当初那么喜欢儿媳，好像只有怀孕是唯一可行的好办法。

    刘姐站在卧室的门口，轻声地辩解着：床下的东西要再收拾一次，所以就没拖那里的地板；楼下的长椅一早就被占满，咱争取明天早上第一个去晒被吧；中午是不是都在家吃啊，昨晚的老母鸡汤要不要热，还是用来炖点茄子土豆……

    老妈躺在床上就说：炖什么茄子土豆，那鸡汤还给芳菲留着呢 ，你今天买菜的时候留意下有没有新鲜的鲫鱼，买一条回来熬汤。注意啊，别买太大的，太大的一半都是老的，那肉就柴了，汤也没营养，太小了就炖不出什么味道来……最好是比量着大汤碗那个口径，炖完了放进去正好鱼头微微露出来一点，鱼尾翘在碗边，那就是正好了……

    王子华一开始听着有点烦，觉得老妈这是买鱼吗，人家刘姐不计较多干好几份活已经不容易了，拿着陪护的钱干着全职保姆的活，老妈不明就里还没完没了地计较。到了后来，王子华自己都有点听乐了，老妈在屋子那边一定是边说边比量着，他完全想象得到。小时候，老妈嘱咐老爸买东西的时候就是这样，其实也不算苛刻，是老妈干了一辈子家务，对自己、对家务都苛刻惯了。老妈总是把她那个时代一贯继承下来的家务思维，生搬硬套到当下的生活中来。也许就是刘姐还能适应一点，像芳菲那样渴望小资与自我的年轻人，肯定是蹦高地逃开了。

    整个大半天的时间，王子华就在那里胡思乱想，也没看进去一眼新车的资料。他最后干脆把资料扔在一边，在那里一边打瞌睡，一边任由思维信马由缰。老天给了人们繁重的家务负担，为什么还要加上更加繁重的职场负担？如果说这是生活这根扁担必须挑起的两头，那一头的乱子没理清，另一头的乱子又会把脚步羁绊得七零八落。生活的小碎步就是让你迈不开大步，提不起进度，整日稀里糊涂，难得睡一觉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