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七章 深入

    （……领导游击战绝不简单，因为游击队很分散，要能做到统一指挥他们就必须到他们中间去；所以我们打得好的游击队总指挥都是身在敌后作战的，看一个地方的游击战成绩只要看他的司令部设在哪里就知道了……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鬼子下乡扫荡了！奔走相告的百姓拼命往荒野地里躲，有些芦苇荡里竟然密密麻麻蹲满了人……

    “不行啊！看看他们那个样子，如果鬼子发现了，用机枪一扫……”一个游击队员看着自己的大队长张宝诚，很希望队长下些什么命令，让大家行动起来把鬼子引开。

    “是啊！”张宝诚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一幕，他曾经亲眼目睹的一幕：河边上的芦苇被子弹打得疏疏落落，黄黄绿绿的残枝败叶间躺满了尸体，那是发生在南通郊外的一幕……

    “走，弟兄们，咱们去和鬼子碰碰，再杀他个尸横遍野！”张宝诚一声令下，全队立刻整装，人人士气高昂。

    这是无数活跃在南通沿海地带的游击队之一，张宝诚这支部队有一百多人，人数不多但却已经在一次伏击战中把鬼子很是收拾了一趟，在本地的声誉也一下子提得很高。有着上回的经验，大家是一点都不怕，很快就气昂昂地出发了……

    糟糕，这次鬼子人不少啊！虽说大家并不太怕，但是这趟的鬼子人数众多，超过了五十人，而且散得很开根本无法压制……

    “一分队的，准备战斗，挑几个枪法好的开枪，就打一轮马上走；二分队的先到后边准备接应……”张宝诚把原本准备两面夹击敌人的部队作了调整，他自己带着十几个人在一分队身后潜伏着准备战斗——他本身就是个神枪手，就是那种在一次战斗中可以消灭敌人人数大于全队的人物，潜伏着用冷枪去干掉敌人是他的强项。

    “砰！砰！砰！……”忽然游击队员就开枪了，虽然隔得比较远，但还是有两个鬼子在袭击中倒了下去，然后大家趁着鬼子的机枪还没架起来便转身没命地跑……“砰！”一声孤零零的脆响，端着轻机枪的鬼子马上仰面倒了下去……“砰！”又是一个，这回是掷弹筒手……“砰！”在嚷嚷的军曹也倒下了……张宝诚一开火鬼子就感到了压力，对面竟然有一个神枪手，还是按照狙击手的风格开枪！

    散乱的鬼子在四面八方向游击队员们包抄过去，游击队员们则依靠着对地形的熟悉，开始在各种复杂地形中绕圈，不时有一小股离开主力部队消散在战团外，鬼子的扫荡部队离开百姓越来越远了……但是，游击队主力的三十几人却始终被鬼子盯着，一个个跑得气喘吁吁却无法摆脱敌人。随着追逐战进行，越来越多的游击队员被鬼子击中倒下……

    “别抛下我，救我！”一个游击队员摔倒在地上，但是同伴只是捡走了他的枪……“啊！救我……”凄楚的叫声继续响彻荒野，但是没有人回头，这些逃亡者们在同伴被击中后能够做到把枪捡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至少他们还有战斗意识，但是对于救援同伴是无能为力了……“豁！豁！……”伴随着惨叫声，刺刀入体，很快游击队员的鲜血就把尸体包围了起来……一路上，不断有人倒下，一路上断断续续地布满了尸体！

    因为跑得气喘吁吁，张宝诚的枪法也大受影响，一连三枪都没打中。完了这回，鬼子竟然野狗一样锲而不舍追上来，这会很难逃掉了……逃亡中的人们有的因为体力耗尽，干脆不跑了，停下来等鬼子上来拼命！

    他娘的，脱险的弟兄就不会前来支援一下！？张宝诚很是气急，眼看着身边的弟兄越来越少，背后不断传出弟兄们被击倒后在刺刀下死去前的悲鸣……“砰！”一声枪响，来自侧面！

    “哒哒哒！哒哒哒！砰！砰！砰！……”忽然机枪、步枪一起轰鸣，弹雨在侧面横扫着渐渐因为追击而变成长条状的鬼子主力，鬼子割草般被打得转眼间就倒了一地……“哒哒哒！哒哒！……”三二连发，捷克式在另一个方向上也开火了，那是对着一路包抄的鬼子迎头猛击。这支援军竟然为了打好埋伏，不惜潜伏到鬼子主力和一路包抄部队之间！

    厉害！狠！胆子太大了！张宝诚和他的弟兄们停了下来，一时间竟然忘了参战，他们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埋伏得那么好，他们一路跑过竟没看到一个伏兵。

    刚开始鬼子还怪叫着向伏击者们猛扑，但很快他们就转身落荒而逃了——仅仅一轮冲锋，冲进了和伏击者两百米距离的鬼子竟然在对方的精准打击下无一生还！

    这是哪路人马！？张宝诚彻底石化，在他的印象中，游击队偷袭鬼子通常是得不偿失的，往往一击得手后会被鬼子在追杀中杀死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人，有时一支游击队会被全歼……（这就是真实的麻雀战结果，被冷枪打击的鬼子会马上反应过来反攻，袭击者能够逃脱的机会少于五成……）但是今天这支游击队不光火力强大，而且几乎枪枪咬肉，和鬼子的枪法不相上下，占据了地理优势的他们一轮迎头痛击竟然就把鬼子打死了超过一半人，加上先前的伏击，这五十来个鬼子竟然就剩下十几个了，他们敢不逃！？

    “哒哒哒！哒哒哒！……”就在鬼子惊慌失措拼命逃窜的时候，在他们的退路上竟然暴起一人用冲锋枪猛扫！用冲锋枪的人一边打一边跑动，动作极其灵活而且诡异，一轮袭击就干掉了五六个鬼子，剩下的鬼子在开始集中火力对付他的时候，就在他窜出的地方，那处沉默无声的洼地忽然又窜出人来，还是冲锋枪扫射！

    好家伙！这些冲锋枪手肯定是鬼子过去后才偷偷潜入到鬼子的退路上埋伏的，这伙伏兵竟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全歼鬼子！看到这一幕张宝诚是既兴奋又惭愧，自己成名的一仗，偷袭刚靠岸的一群鬼子，烧船杀人虽然威风凛凛，但是和面前这支部队的表现相比那是根本提不上台面啊……对了，这是哪路人马？张宝诚还真的想不出附近还有哪支游击队强悍如斯。

    “这位一定是张队长吧？在这一带敢于和鬼子硬碰的张队长可是名气顶响的……”一个老兵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都是两把二十响别在腰间，好家伙，这是什么大神！？张宝诚看来人对自己言语上很是尊敬，也会讲话，没提自己被打得七零八落就拿着一点敢战来说事。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也还是对来人有了好感：“请问这位是？恕在下眼拙没认出来……”

    “呵呵，来，大家认识认识，我是曹小民，这些是我的弟兄们……”

    “轰！”张宝诚脑中忽然一片空明。他是曹小民！？他是曹司令！？曹司令竟然越过南通城到了沿海地带来了！？

    曹小民真的来了，到沿海来了。为了在以后更好地把握苏北各路游击队，曹小民决定在放出消息愿意和新四军作一定合作之后，趁着新四军方面的回应到来前故意到沿海一带转转，一方面是宣示一下中央军的威严，让这些游击队知道自己的所属，另一方面也是要和他们熟络些，为将来聚沙成城做准备。本来他就想找机会在这些地方游击队面前打上一仗，结果刚好遇上鬼子下乡扫荡，这一仗其实已经是第三仗了，他们已经在其他游击队面前灭掉过两支鬼子扫荡小部队了。

    “没什么，这是咱们中国人的地方，有什么来不得的，在南京城外我和弟兄们就在鬼子的阵地中一个晚上穿梭来回过好几趟了……”曹小民在张宝诚等敬服得五体投地的时候轻描淡写地把冒险过来一笔带过。他以前的经历早就是抗战传奇故事散布到各处敌占区了，这下他自己亲口证实更是让那些把他当偶像楷模的人们兴奋不已：他们竟然有机会和曹小民一起并肩战斗！

    曹小民这一趟到沿海地区可谓收获不菲，不光在各地游击队中树立了政府军的光辉形象，为将来的游击战开展，直属游击队进驻打下来很好的群众基础；他发起的各地出力，支援难民的活动更是得到了沿海地区的各方支持，海货会源源不断偷运到西边去。

    一连十天，曹小民都在南通以东的地方度过，是时候回去了，再呆下去估计日本人也知道他到了这片绝地了。正在曹小民和他的部队大包小包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条消息更是让他喜出望外：陈毅寻求和他对话！

    好啊！终于等到这天了！曹小民归心似箭，这下也许可以一劳永逸解决掉心腹大患了……

    （作者：前晚喝得有点多，呵呵……本章中的游击队活动都是真人真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