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六章 民兵

    （……虽然我们的民间武装战斗力差，但是他们打起来真不要命，往往是付出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拼下一个鬼子，我们很多失散的弟兄都是被百姓靠这种重大伤亡的战斗救回来的……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白皮松那边被鬼子攻打，大家说怎么办！？”火光熊熊，一片树林前烧着数百个火把，几千人站得满满的，一条大汉光着膀子站在高处大声喝问。

    “救！咱们去就他们！……”“这些年咱们受肖老爷子恩惠可不少，不去的还是人吗！？……”“和日本鬼子拼了！……”“不管是哪家，只要日本人敢来咱们就是拼！……”回应的声音杂乱，但是却群情汹涌！

    “好！大家都是好汉爷！……施！”随着那个大汉一声大喝，前边众人让开一道，一群光膀子的汉子一手叉腰一手高高举着红枪，两列纵队像戏台上唱大戏一般随着锣鼓声音走进场中，在队伍中间一个黄袍道士手持桃木剑走到了正中央的法台上开始舞剑施咒了……

    这一幕是在白皮松打响后大约一小时发生的，施咒仪式就做了半小时！终于结束了，道士已经把符咒烧了，撒进了那一大缸“无根水”中，那些光膀子扛着红枪的大汉逐一走过，每人喝了一碗符水，最后喝剩的一些就往额上和肩膀上抹掉，然后把海碗一扔嘴里蹦出一句“刀枪不入”便气势汹汹地汇集往白皮松方向涌去了。

    此时白皮松一带已经打得天翻地覆！

    因为曹小民他们各处都发动了，鬼子很清楚他们的目标就在这个村子里，已经把村子通往各处的去路都堵死了，正在往村中不住施放掷弹筒。

    烟雾弥漫，橘红色的火光伴随着“轰轰”的爆炸声不断在朦胧中闪现，没见过真正战场的村民们都吓得面无人色。那些侥幸在村尾鬼子的机枪打击下活下来的百姓都浑身发颤地躲到屋里缩在最隐蔽的角落，那些原来就在村中留守的壮丁在得知出村逃命的父老几乎被鬼子杀了个干净后一个个双目赤红，有些人忍不住便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扑向村外的日军，他们全部倒在了枪口下。剩下的人们这才明白，打仗不是他们想象的，他们现在唯一能依凭的也许只有那几个军人……

    鬼子不急着进村，这让“竹笋头”更加着急：肯定是鬼子的大部队离这不会太远，这支搜索部队发回去了电报，鬼子大部队让他们紧守要地把曹小民困住待援……

    “竹笋头”猜中了，鬼子的大部队在明确了目标所在后只要到中午就能赶到，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我看村口的机关是利用不上了……”“朝天鼻”心有不甘恨恨地道：“咱们只能突围，长官，咱们管不了那些百姓了……”

    也许突围不算太难，毕竟鬼子人数不多，他们在侧面的突袭部队竟被曹小民和小赵、何嫣杀了个精光。在村后，冲上来的六十人在“小白脸”的爆破打击后已经减员了十几个，在突进村尾的街道时再次被两边的定向连环雷杀得遍地皆尸，现在村尾的敌人不足三十人。在村前的大部队人数稍多但却已经分散开包围村子的每个方向，可以说鬼子已经没有强突消灭曹小民他们的把握，甚至不见得能够拦阻曹小民他们向其中一个方向拼死突围。

    “不急，让弟兄们先消耗一下鬼子……”曹小民道：“还有上百村民，你能忍心看着他们在眼前被活活杀死？这要做一辈子噩梦的！”

    弟兄们？那些村民？何嫣有些不解，在她眼里那些村民真的不能算是战士，他们只是一群壮汉……

    “砰！”一枪“老窝”干掉了一个照顾伤员的鬼子，然后在那个穿白袍的军医的“哇哇”大叫声中猛扑上去，第二枪在跑动中打响把日本军医也干掉了，人却不退而是向着前边的山棱继续猛冲，一个人的冲锋！

    中国人！远处的鬼子发现了这一幕，马上蜂拥而上……

    “轰！”一声并不算太响亮的爆炸声中，赤红的铁砂和子弹壳像刀幕一样横扫过去，黑夜中可以清楚看到那一道暗赤光华砍进鬼子群里，把五个鬼子像拽风筝一样扯向了后方！

    “老窝”很狡猾，他在袭击鬼子的伤兵前就已经在伤兵和鬼子前沿部队之间装上了爆炸诡雷，触发型的，这一次的冲锋只是诱饵，五个鬼子上当命丧黄泉了。在爆炸的硝烟散去的时候，山棱上悄无声息，那个袭击的中国人已经不见了……

    “砰！砰！……”一连三枪，三个正在到处观察的鬼子被“老窝”快抢干掉！“老窝”就没离开，他还在山棱上，只是趴了下来！他在等着鬼子犹豫观察的时候，悄悄设计好了射击次序，一连三枪把三个鬼子放倒后才真的转移了！

    身后还有幽灵般的敌人！围村的鬼子一个个胆战心惊，但是他们只能无奈地面对茫茫黑夜……

    “老窝”、“小白脸”两个留在了村外的士兵才是曹小民口中的弟兄们！就像在每一场战斗中一样，曹小民相信他的弟兄们，相信他们绝不会抛弃他自行离开，他们一定会在每一个阴暗处不断袭击敌人！

    “等天亮了，我们就要走……”曹小民道：“鬼子的目标一定是我们，他们会为了堵截我们不顾一切，我们往西南突围，你们先躲起来等鬼子去围堵我们时才离开，从东南边，明白吗？”

    “这……”肖村长感激地点点头，他虽然很想和这个长官一起与敌人作战，但是他现在也明白了，那些在自己眼中能打得很的壮丁在正规军面前其实什么都不是！

    “对了，让大夫把他那道方子写给我吧，以后在抗日战场上有很多人用得着！”曹小民微笑着望向肖村长：“放心，鬼子逮不住我，没那么容易……”

    “长官，鬼子的衣服弄好了……”“朝天鼻”抱着一大把军装过来了……

    “大家换上，准备突围！”曹小民下令了，何嫣和小赵都拿起自己的日军军装进了屋，在烟雾的迷蒙中，白皮松的村民们像看女神一样望着她们消失的背影：这两个娇滴滴的女娃子，竟然和那个长官一起把几十个鬼子全干掉了！？这怎么可能，她们是仙女？！

    天亮了！只有天亮了才能突围，因为这样鬼子才能发现他们；曹小民想的是如何把鬼子全部引开拯救那些百姓！至于鬼子军装，那只是为了一开始打开缺口用的，能骗过鬼子的防卫哨就好，后边还要故意暴露行藏……

    “长官！你没事太好了！”来人竟是“小白脸”，他从村外摸进来了！这让肖村长又是一阵脸红：现在的警戒哨可都是村里的壮丁呢，怎么就让这个穿着日本军服的大兵摸了进来！？

    “那个方向上的鬼子已经被我清除了，三个人，每人至少照看一百五十米，鬼子人数真的不多了……”“小白脸”竟然已经清出了一条安全通道！？

    “‘老窝’更狠，我刚才看见一个鬼子掷弹筒阵地上四个人全死了，无声无息地躺着，掷弹筒具不见了，不知他又搞什么……”小白脸继续报告……

    “杀啊！……”忽然村外杀声四起，接着是枪声响成一片！

    怎么回事？曹小民拿起望远镜，在朦胧的晨昏中看见一群群拿着冷兵器的人们喊杀着扑向鬼子……

    鬼子的队形分得太散，很多人是单兵面对着潮水般的民兵！“哒哒哒！哒哒哒！……”鬼子的几处机枪阵地开火了，冲锋的队伍不断有人摔倒，但是前赴后继的人们继续猛扑那些防御的散兵……五发子弹打光后的鬼子竟被汹涌的人潮吓得屁滚尿流，他们不顾一切连爬带滚往主力部队处逃窜，身后的天空飞着当成投矛的红枪，被追上的鬼子连还手的意识都被吓没了，在无数根红枪猛刺下变成筛子，再被无数双赤脚踩成肉泥……

    “快！反攻！”曹小民来不及为那些不断倒下但却继续勇猛冲锋的人们感叹，他知道现在要减少他们伤亡只有一个办法，向鬼子的机枪阵地进攻！

    “轰隆！轰隆！”忽然掷弹筒榴弹落在一处鬼子阵地上，虽然射手很菜，四发榴弹只有一枚落到了近处，但是鬼子的那处阵地停火了……“冲啊！”受到鼓舞的民兵竟然开始猛扑敌人的机枪阵地！“刀枪不入！刀枪不入！……”呼喊声震天动地，汹涌的人群密集地向一处机枪阵地淹过去……“哒哒哒！哒哒哒！……”机枪又开了射击，无数冲锋中的人们被子弹打得向后倒撞……怎么没有大炮掩护了！？怎么子弹能把咱们打穿？！愚昧的人们在忽然感到他们相信的东西化为乌有后开始混乱了……

    “哒哒哒！哒哒哒！……”侧面的枪声响起来，一个军人正在发起孤军冲锋，他的冲锋枪不断射击试图压制这敌人，他是曹小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