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

    突然之间，一蓬热乎乎的血浆，毫无征兆地泼溅在田文进脸膛上，一条人影从前方的壕沟上沿俯身栽将下来，扑到他身边，砰的一声响，那人的脑袋撞到硬撅撅的沟壁上，猩红的鲜血登时涂满了一地的红土。

    田文进愕然一怔，条件反射地伸手到脸上去摸了一把，搞得满手都是粘粘稠稠的血渍。他转头瞥去，见身旁躺着一个四肢兀自搐动的战友，血泉正从背部上的四个弹孔内汩汩涌出，生命已达油尽灯枯之境。

    田文进赶紧伸手将那战友翻过来，从他身上摸出急救包撕开，正准备为其包扎伤口，可是那战友胸腹倏然往上挺了一下，立马坍将下去，身子便即一动不动了，两只眼睛仍然圆睁如铜铃，直勾勾地盯着田文进，似乎在倾诉着他的对生命的依恋和对死亡的不甘心，只是瞳孔里的光芒已然消失殆尽，脸孔上再也没有了年轻士兵该有的生气。

    田文进愤然地将急救包扔得老远，稍事恢复的两耳里灌满了枪炮声、摧肝沥血的嘶吼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越军那不堪入耳的嚎叫声。他朝四下里看去，战友们正在往坑道和防空洞内撤退，显然已经抵挡不住越军那自杀式的进攻，阵地危在旦夕。他探头察看前方，视线里有无数短小精悍的身影在蠕动，这一刻里， 越军那排山倒海般的人海战术令他血脉贲张，而这形如血肉磨坊一样的无名高地更让他杀机空前炽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