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野性荒原 第一百四十章 绞刑

    第一百四十章 绞刑

    废桥的男孩们早早地来看绞刑

    在午饭的木碗还没有搁下的时候，躯体就已经关不住他们的灵魂这些男孩子对大人珍视的一切全都嗤之以鼻城外血腥的杀戮、城里纷乱的劫掠，再多的死人也不能吓住他们好奇的步伐，只睡过一个好觉，这些都已经不再他们的记忆中停留他们没有看见父母愁苦的面容，他们只记得城外的绞刑架子大人的一个转身，头一批三四个男孩子就偷偷摸摸地溜出了棚屋，他们悄悄地不发出声响，就像叼走了鱼干的猫儿似的

    他们走在凌乱的街道上，沿着马蹄践踏和刀斧劈砍的痕迹，穿过士兵把守的城门，来到了城外的军营前静谧的广场上那里竖着四座高大的门框一般的木头架子，横梁下随着风飘荡着十几只绳索的绞环，像死神招摇的手，欢迎这些高耸的制绞架下的第一批看客

    男孩子们在绞刑架下嬉闹，他们围成一圈对着绞架前的七个土坑撒尿他们轮流在绞架下蹦跳，看谁的脖子能够离绞环最近一个男孩跳的最高，他赢得了胜利落下来时，他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珠夸张的瞪着，吐出舌头，扮出被绞死的可怕样子其他的男孩围着他，疯狂的蹦跳，佩服得狂呼乱叫

    如果在往常，男孩的行动一定引来吠着的狗跟着他们的脚步，但今天闹腾了半天，也没有一只狗出来加入他们他们围着广场绕圈，在靠近城墙的那边，找到了一只受伤的瘸了腿的狗那只狗正舔着自己受伤的后腿，它看到那群暴徒——狗和男孩是天然的仇敌，它挣扎想逃离那群孩子冲了上来，用石块打死了那只狗

    男孩们哼哼哈哈，这个小小的胜利不足以释放他们的暴力，他们又围在绞架下转圈，期盼一饱眼福的时刻

    天空的颜色由明亮转灰，厚重的云层压在树梢上废桥的居民披着厚重的粗毛外套，背着装有整个家底的包裹，低着头穿过城门，颤抖着走到广场的对面幸免于难的人们心有余悸，同样心有余悸的狗、羊和奶牛跟着主人的步子迈着蹄子，这些畜生有着天生的机警，它们的嘴巴紧闭着，识趣的没有去唤主人的鞭子

    人们喜欢绞刑，那是一种很的奇怪的情绪——乐于观看别人的死囚犯往往是窃贼或者是流浪在森林里的强盗，人们都是需要辛辛苦苦劳作积攒家底的，自然对窃贼和强盗满腔愤恨他们会参加休息日的法庭，也会走上十几里路去观看流血至于绞刑，是不容错过的好戏

    通常，绞刑是一种节日泄、释放心中压抑的节日人们可以狂呼喊叫，让咒骂和污言秽语肆意播散，也可以用大胆的目光扫视站在高台上的贵族、骑在马上的骑士，对他们评头论足而不用担心被抽上几鞭子

    如果囚犯是窃贼，人们会欢心；如果囚犯是匪盗，人们会被鼓舞不过今天的囚犯却是带着废桥的居民辛苦挣家当的商业协会议员，而执行的人却是在昨天劫掠了城镇的军队，人们的心中自然对强盗般的军队满腔愤恨可是这个强盗却又大不相同他们原本就是废桥的主人，他们并没有掠夺别人的财物丢了亲人性命和财物的人会伤心，可他们无法痛恨一个难以定罪名的家族，尤其那个家族还有着强盛的军队

    广场上绞架的两侧聚着镇上的居民，人群越来越来稠密，但他们尽量离得远远的人群的情绪很古怪没有为婴儿和孩童操心的琐碎的唠叨，也没有卖酒买酒的吵闹，没有往常交换绞刑趣闻的炫耀，人群静寂无声，就像深夜那般的阒静

    不久，一伙年轻的健壮的仆人、马夫和武装侍从们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广场他们有着阴沉的脸在废桥居民的眼中，即使是脸上的笑容也掩盖不住他们那种残忍的阴沉——这帮强盗、绑匪和杀人犯——勒索俘虏的钱财是骑士所得，仇恨却沉淀在这些人身上

    男孩还在绞架下嬉闹，这些人走上前来，他们连踢带打把那些男孩轰出了绞架外然后，分出一部分人人群骚动起来，被这些人驱赶着排列成两个勉强成形的方阵稍有迟疑的人，脸上就会被猛击一拳人群中的妇女惊叫缩成一团，一直默声的小孩也嚎哭起来，但是人群很快噤若寒蝉，整齐的脚步声在军营里响起

    军营那边正对着广场的寨门打开了，镇上的居民抬头朝大门看去，只见一队队士兵从营地里踏步出来每个人都穿着红色的紧身衣，盔甲紧紧贴在身上，个个神情肃然，手按短剑，前行的阵列纹丝不乱，数百双靴子同时踏在泥土上发出“啪啪”的巨响，走在最前面的是佩戴骑士头盔的三名骑士，高举着一面踏浪的双翼狮子旗

    他们身体挺的笔直，高高的昂着头，大步前行，任凭好奇和畏惧的目光在脸上滑落他们停步在广场西方的上坡处，表情坚毅而冷峻，眼光扫过下方的人群，铁血的威严呼啸而来，连天地间的劲风阴云都黯然失色

    人群再次沉寂他们听见了第八声钟响起

    人们不时地伸长脖子竖起脑袋，仿佛警觉的惊鸟，张望着城墙后面的废桥隆隆的马蹄声在街道上响起，城门的两扇大木门打开了，一支队伍走了出来，是囚犯被押了出来辆牛车在前，载着被捆绑的囚犯后面一个黑色披风的骑士领头，骑着一匹黑骏马，他身旁跟着三个骑马的人，他们的服饰表明：一个是教士，一个是修士，再有一个是镇上最年长的老者，队伍殿后的是一队武装的士兵和徒步的囚犯

    执行绞刑的队伍走进了广场，牛车上是被恐惧惊吓得缩成了一团的妇女和少年，那是商业协会议员的老婆和成年的儿子们那其中的几个男孩子年纪轻轻，大概仅过了十五岁他们的上了年纪的母亲们，皮肤白的像冬日的雪一样，依然娇嫩如同春日的花朵

    牛车在绞架下停了下来后面的队伍才慢慢赶了上来，年轻孩子和娇嫩夫人组成的囚犯——人们从惊愕中苏醒过来——七个议员的家庭都将会毁灭收场叛乱通常都是男人们的事，而他们的妻子和孩子会被宽恕，但是就现在的情形来看，教士和修士还有长者一同监刑，恰恰说明，没人，甚至是埃阿的仆人也不会为判决辩护

    人们仔细看着那徒步的七个囚犯：他们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全身都是黑色的污迹，磕磕绊绊地向前走鸟巢一般的乱发下的暴眼，透露出人们熟悉的目光，他们是商业协会的七位议员，领头的正是乔

    囚犯被带进广场时，这种时刻有时会发生一些骚动：囚犯的母亲和姐姐会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晕倒，或者他的妻子也可能是兄弟会掏出藏在衣袖的刀，准备在最后一刻冲上去割断绞索但多的是嘲弄和站在前排的人们向囚犯吐唾沫——即使是往日没有冤仇的那些人，也会不自觉的那么干

    但今天仅有几声嘲弄和嘘声，而且这种**并不由衷，只有几个男孩子很起劲地揶揄他们很快那几个男孩也被一片寂静中自己的突兀行为吓坏了，缩回了人群之中

    牛车正对着绞架的横梁下那一帮马夫和仆从爬上了宽大的平板车身人群骚动了，即便是傲慢无礼和没有心肝的男孩也被这一景象吓得不敢出声

    年轻的孩子和美貌的贵妇都将在他们的丈夫面前被吊死牛车上的那些孩子和他们的母亲开始挣扎站在下面的那七个人也不甘心，他们嘶吼着，扭动身躯，诅咒、辱骂，拼命地向牛车靠近他们每人在三个士兵的钳制下仍然跌跌撞撞，挣扎、嚎叫，就像即将被赶进屠宰场的七头猪那样绝望

    刽子手们站在车身上牵着绞环拽长了绳索那些牛车上的人被捆住他们手脚的绳索束缚住了，他们拼命地来回摆着头躲避绞环但刽子手们没有捉迷藏的耐心，他们踩着那些囚犯的后背，揪起他们的头发，将绞环套在他们的脖子上不肯就范、挣扎激烈的，刽子手对准他们头狠狠地用皮靴踢下去，然后在他们半昏迷的情况下，套上绞环，拉紧绳结

    然后这些刽子手跳到地面上，他们拉着绳索的另一头使劲扯起，直至把绳子连同绞环上的囚犯拽直，拴在了钉在绞架底座上的铁钩里

    到了这里就是整个绞刑的转折点刽子手们解开捆住那些囚犯脚踝的绳索，只留下反剪捆在背后的双手而那囚犯此时已经无法再挣扎，如果要挣扎，只能死得快

    此时，囚犯们踮着脚站在牛车上，武装的士兵一个挨着一个站立在身侧，随时准备应付不测围观的人群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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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章 绞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