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野性荒原 第一百五十一章 信使
目录：骑士的旗帜| 作者：无水平| 类别：玄幻奇幻
第一百五十一章 信使
对手几乎逼到了眼前，里奥感到斧刃刺过时带着一阵风，透过眼缝紧贴着他的面颊，但仅此而已在此之前的一刹那，“噗哧”一声响，跟着，对手跳起身来，剑刃戟狠狠刺在了他的脖子上，锋利的剑刃撕开护领甲，深深砍进皮肉里，那名格罗佛的家勋爵骑士长，滑下了马，死了他的血喷到灰色的马身上，到处都是
他见识过许多战役，经验丰富，很能随机应变，但还是死了
剑刃戟所到之处，抵抗崩溃、瓦解；里奥胯下战马的前进之容易，犹如在林荫大道上游行
阿普顿骑兵们用尽力气高叫：“里奥——白蔷薇伯爵里奥——白蔷薇伯爵”
这是个胜利的时刻杰克、维文的心中充满了自豪，他们也跟着这样叫起来那些资历很老的人也重复着——他们大多处于传统的惯性——这才由服从转变成敬畏里奥骑着马缓缓地在战场上兜了一圈，摆着手，接受部下的欢呼
剩下的格罗佛骑兵看到指挥官战死，本来还在顽抗的队伍动摇了，像一所四壁拆裂的房子一样摇动起来了，像一群被狼咬死了头羊的羊群那样惊魂，像一根原木被楔子劈开了，终于崩溃了
格罗佛骑兵毫无秩序的乱跑，有些人撞进战场一侧的树林，这还算好的；多的干脆掉头跑进后面也在逃跑的乱阵中他们已经无法控制受伤、受惊的坐骑，整个队伍中全是乱冲乱撞的马，混乱就像波浪一样产生，涟漪般扩散到每个人身上
战斗顿时变成了屠杀格罗佛骑兵失魂丧魄：有些人已经死去，有些人失去知觉人事不省，有些人倒在泥里或者被战马压住动弹不得
最倒霉的是拥有格罗佛姓氏的骑士，方才因为他们身份尊贵，所以站在最中间，现在逃跑，他们却因为这个原因只能处在最后面，面前是乱哄哄的骑兵，转身也是乱哄哄的骑兵，完全搅和成了一团最后，这些人精疲力竭，掀开面罩，跪在地上递出了他们的手套
而阿普顿骑兵并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崔斯特人于是为了追捕那些逃进树林的逃亡者，还有失去战马在田野上溃逃的人，便开始了一场追猎野兽似的战斗森林深处响彻了追猎者的叫喊声和被猎者的惨叫声，直到再也找不见一个逃亡者为止
此时是四月底晴朗的下午阿普顿家的士兵扔掉头盔，瘫坐在泥地里不动，喘着气他们体会战斗胜利后的喜悦，欣赏侍从们在那里垒砌过人高的尸体堆——那些一动不动的人还有马给他们制造了不小的麻烦伤者被抬走救治了，胜利的篝火也燃起了维文拿出账簿，一边登记俘虏的姓名和阶级，一边盘算赎金的数目
突然，三个骑兵闯入了营地，是信使飞马赶来
里奥正坐在那里卸甲两个侍从围着他：一个侍从拿着匕首割断了捆扎在盔甲右腰侧和肩膀上的皮带扣，另外一个侍从半蹲着用钳子剪断了钉在左侧的铰链，接着他们卸下了钢板，再又脱下了里层的锁子甲
身上只剩下一件厚实的无袖上衣了，蒸腾的热气弥漫在里奥身周他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酒袋子，另一侍从撕掉了他的上衣，用毛巾擦拭那些健硕肌肉上的汗粒
里奥拿起酒袋，仰头喝了几口，这时候，由斥候陪着的信使，快步的走了过来，他不是阿普顿家的人，因为那些起身的人只和他身后的斥候打招呼他其实是里奥自己的子民，准确的说是阿德的手下他有一张阴沉稳重的脸，就像一根干枯的木头橛子不过一靠近里奥之后，他却是满面春风，欢乐遮盖了凶猛他询问了战果，一听说打胜了，就像一只乌鸦似的叽叽呱呱说道：“我为你的胜利感到高兴也为我自己的胜利感到高兴，里奥，你可真不好找”
那人也没有什么特别恭敬的神态，显然和里奥相处惯了里奥把手里的酒袋子递了过去，他神色如常的接过，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你捉到什么鱼没有？”他又问道
“只有些小鱼，没有梭子鱼仅有一条河鲈，但被我用鱼叉叉死了”里奥说
信使放声大笑，“那些牙齿锋利的海狼可都是老谋深算的，咬伤了人就逃，虽然馋但很奸猾”这时他低下身子，凑近了里奥，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
里奥眉头一皱，阴郁瞬间显在他的脸上，他挥手遣走了身边所有的人
信使再次低声地说着只是说了一半就没有说下去那边维文也看到里奥的脸色变了，他疾走几步过去，却被里奥的手势制止，同样如此的还有杰克他心里想着难道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信使还在嘟噜着什么里奥这会却又轻蔑地笑了，果断的一摆手，开口说：“答应他”
“告诉阿德，让他带上我的话：我自觉有些疏忽了，我从未对于您在外交上为我取得的利益表示过感激；在您的指引和教导下，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责任，不再逃避，而是选择勇敢的去面对这一切；我向您保证我对您的敬意和忠诚，直至永远；我宫殿中尚缺一名财务检查官，相信您能为我找到胜任此职位的人”
信使说，“我记下了，一个字不漏”
但他又说，“我得提醒你一句，把钱袋子别在别人腰带上，可比被女人拴住了卵蛋还难受”
里奥素常和气的脸上，搬上了生硬的线条“我父亲是个精明谨慎的人，是个会投资的好商人，他留给我一大笔政治财产，我必须物尽其用，”他说，“去，乌鸦”他挥了挥手
信使走了维文心不在焉的在账本上记录着里奥招了招手叫过来他自从维文在里奥身边工作后，就差不多时刻形影不离他们虽然是主仆，但是里奥也算不上难服侍，只要不是触犯他的真怒和随时惊醒自己莽撞行事的性格就行
维文在那里恭候，然后他直起身子，张大了嘴巴，显然听到了什么惊讶的事但他弯腰鞠了一躬，明智的一言不发接着退了回来，继续掌旗官的工作
他继续询问俘虏的名字到了第三个俘虏面前，那个被剥掉了盔甲的人，身上的衣服被鲜血和泥土染的污浊不堪，不过他唇上灰色的胡须油光可鉴，而且修整的颇为整齐，皮肤是保养的很好不用说这是一位有值钱身份的家伙
维文看了看那个俘虏，他又转身回到了那些士兵躺着的篝火旁边
很快那个俘虏被单独带来到了维文面前此时，维文才注意到他戴着一顶红帽子冷酷的现实已经告诉那个年轻的骑士，他现在已经做了俘虏，但他被押来的时候，神色仍然冷淡而高傲，火光使他脸上的挑衅和蔑视神情加清晰
“你的名字，阶级”
“格拉夫-亨利-f-格罗佛——花环骑士”
维文低头写到一半，啪的合上账簿他抬起头，那神情告诉了其他人，他很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以至于愤怒已经使他的脸完全变了形
“这是他**什么鬼名字，到底是grav格拉夫，还是gruff——格瓦夫，”然后他不等对方回答，突然命令道：“杀了他——还有他的那些同伙，这些个单词太难拼写”说完，他就将账簿扔到了地上
护卫目瞪口呆了怎么回事？此时此景，就是因为那一个单词，就要杀掉六十多个骑兵，还有二十多有荣阶的骑士？他们站在那里瞪着维文，但他显然不是开玩笑“可是……”那些护卫迟疑着
维文的脚碾在账簿上，那些羊皮纸支离破碎，被他踢飞丧身在火舌中“执行我的命令，士兵”他厉声说
那些护卫的心往下一沉格罗佛子爵的小儿子已经跳了起来，他挥着能动的那只胳膊指着维文骂道，“你**，你这个愚昧无知的白痴是怎么混到掌旗官的，是你妈卖了下面，还是你卖了屁股”
他用一种被侮辱的声音叫道：“回答我，你这个一无是处、亵渎尊贵、堕落的低贱白痴是什么使你胆敢向高贵的格罗佛口出恶言？”他死命地挣脱护卫的控制，号叫着，“看见了我家族徽章了吗？那是被包围的带着王冠的巨毒黑蜘蛛注1，格罗佛家族乃是中央帝国王室后裔，评议会尊贵的一员，你这个不学无术的蠢货”他“呸”的一口唾沫吐在维文的脸上
角落那边的那些俘虏察觉了异常，也挣扎起来，向着这边看过来
看守的士兵们举起了剑，如果俘虏暴动，他们杀起来可不会手软
维文愠怒地对着身旁的护卫说：“你们打算等到我被吐沫淹死后，再杀这个家伙？”一个护卫抓住亨利的脖子，把他拽开亨利疼得直叫，还没有抵挡，就被推得踉踉跄跄，那护卫举起了剑
“住手”一个人用命令的口气说
护卫看见了命令的人，于是倒转剑柄敲在亨利的头上，他失去了知觉，摔倒在地
那个命令的人是理查-阿普顿“这可不行”他激动地对着维文说：“掌旗官阁下，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维文不理睬他，顾自盯着那些护卫那些护卫则盯着理查理查不得已转去看里奥，但里奥已经走进了支起的帐篷里面
理查转过身子，挡在了维文的视线正面“你为什么这么下令？”他朝维文喊道，“你发了什么疯，使得这些人要因为一个单词去死，你知道这会意味着什么吗——你怎么打算解释一下这个荒谬的借口？”
“命令不能收回，执行，”维文说
“你在和谁说话，你在命令我吗？”理查直视着维文，他的表情是压抑着的愤怒“那么，你在开口前，应该低下你那不可一世的眼神，看清楚你面前的是理查-阿普顿，你还没有资格命令我”他叫道
气愤的不只是他一个“如果我的不可一世伤了你的自尊，我很抱歉”维文面无表情回击了理查，“但你要知道，被你向着脸上喷口水的人，是掌旗官维文，你不想听命令，那就闪开，有的是听命令的好士兵”
理查站直了身子，他昂着头，满脸通红地叫着：“这绝对不行”他是扯着嗓门喊的，完全无视于里奥休息的帐篷就在不远处——伯爵即使睡着了，也会被这喊叫惊醒
“你不许？”
“对，我不许”
“听着，夏朗德的小个子，”杰克又说，“别碰他，也别碰那些人我既不会让你这样干，也不会容许士兵们这样做他是我的俘虏，所有的崔斯特人都是阿普顿的俘虏你这个封了骑士没过十天的菜头没有我的准许，你连他的手指碰一下都不行”
“是吗？”
“是的”
于是他们凶狠狠地相互瞪在了一起杰克绷紧着脸，样子像极了他的姑父——那个霍克族老雕双方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但最终理查还是不愿意同这个名义上的上司闹僵，是的，就是这么无奈——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只因为是里奥的弄臣就身居要职
“好，你可以随意挑选出十个不是骑士的人杀掉，吊死、烧死，随便你，”静默了一会儿以后，杰克说掌旗官本身也兼顾传令这个活，或许维文误解了里奥的话“你要其中什么人的话，我一定交给你”他说就当做今天的胜仗使这个年轻的骑士十分亢奋，让他疯狂一回去
但维文无视了他，手指着那些士兵
“这么说，你一定要替里奥干这种不名誉的事了？”理查厉声说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他出了纰漏他觉得自己揍了自己一拳
幸好杰克过来挽救了他，“不是的，维文，他是说——是不是最好去征得里奥的准许”他说，“这样的命令确实难以接受，要知道这只是冲突，不是战争如果高贵门第的人不能保住性命，阿普顿家族会为此背负罪孽，自绝于荣誉阶级的最终我们也会没有好的下场”
他接着说，“也许，你去伯爵的帐篷看一下，就会发现，可能里奥已经宽恕了这些人的罪孽”
维文开口了，“我才成为骑士，所以并不懂得什么叫高贵的门第，也没有自绝于荣誉阶级的感受我的命令很清楚，不想再解释——”
理查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打断了维文的话，说道：“你必须去，否者我就去，我不能眼看里奥这样干”
维文的脸上泛起一片微红，他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而冷淡，“我想给两位阁下一点建议：只有一条路能将意向传达至伯爵耳中，在骑士长和侍从长都不在的情况下，那就是通过掌旗官的协助很抱歉的是，除非杀了我，否者，就必须执行我的命令”说完，他就走开了
理查面色苍白，紧闭嘴唇，站在那里直视里奥的帐篷杰克用手肘捅了捅他他正要迈开步子杰克铁钳一般的手牢牢拽住了他的身体，急切地摇起来头来理查说：“他不能这样……”
杰克在唇间竖起一根指头“我们宣誓了”
理查的眉头皱紧了这个严峻的阿普顿少年把两只手平举到自己脖子上，双手作了一个猛然把绳索向上一拉的手势“要给了他那样干，”他说，“对他当然好对我们就是这样”
“你为什么要担心里奥会亏待我们？”杰克突然抱住了理查的脖子，把他紧紧压在胸口，说道：“你想怎么干？让里奥去背负暴虐的恶名，难倒你真想把阿普顿未来的希望毁在眼前”
理查没有拒绝这个强力禁锢，他很尊敬而且爱戴他的表兄他最后把头从杰克的手臂中挣了出来，缄默地望着他，沉重地喘着气
“要奉献忠诚，为什么不彻底一点？”杰克说
然后他们重拥抱了一次他最后嘱咐道：“还有，对夏朗德人发怒是毫无意义的，你得对他客气一点，而且也别指望他听你的摆布”
理查知道杰克是对的他颓然垂下双肩，承认了现实，他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径直走出营地
营地边缘那里，维文带着十余个马夫回来，他与理查擦身而过接着他拖起还躺在地上的亨利-格罗佛就走，就像用绳子拖着一条狗一样
到了位于森林的边上营地的另一边，只见那些俘虏有的仰天躺着，有的站在树桩附近——他们是被绳子绑在树桩上所有人都被解除了武装，去掉了头盔，只穿着一件皮上衣，那上面被锁子甲磨出来的痕迹嘲笑着他们的失败阴沉沉的表情挂维文的脸上，因此所有的俘虏都望着他
那些个跟着进来的马夫却是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嘿嘿笑着说道：“老爷们，我们来伺候你们了”
俘虏们感到很吃惊他们没有奢侈的认为，这些马夫是来把他们扶起来，然后抬到火堆旁边，给他们吃喝，再用脂肪摩擦他们疲劳的身体，最后盖上暖和的兽皮，守着他们安睡虽然不能动，但他们神志依旧清醒，因为他们知道很多骑士们并不愿意干的事情，常常就由这些睡在马粪上的人来干
相比之下，亨利的心情就加不用说了，此刻即便是最高贵的门第也无法保证身家性命维文拿着斧子走到他的跟前，就要动手杀人躺在地上的亨利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他绝望从牙缝间挤出一句，“你这个屠夫，告诉我你的名字？”
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即将被行刑的人，维文嘴角扯开一个笑容，低头小声的说道：“我不告诉你”说完手中的斧子一下子挥落了下去，红帽子下的脑袋顿时与身体断开
维文抓住斧柄，用力一提，把斧子拔了出来，随手抓过一面八角蜘蛛的旗帜，把斧刃上面的血迹擦掉阶级——理查的话很好的提醒了维文，他找到了最乐意干这事的人
马夫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他们握着随身的捶打毛毯的棒槌，敲在那些俘虏的喉骨上一阵阵清脆的骨头碎裂声传来，手无寸铁的崔斯特人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失去了呼吸的能力马夫将完成后的尸体丢在一边，再次抬腿就走，就像拿着棒子追逐田鼠不停敲的野人
简单、快捷、冷血
“畜生啊”一声声绝望地控诉
“发发慈悲——我的女儿还没有出嫁绕了我”也有人竟不自由主地大哭起来，好半晌都回不上气，嘴唇发抖，泪水如注地从脸颊上流下来，仿佛生命本身也跟着泪水一块儿流出来了
“我的爵爷我宣誓向您效忠，救救我”还有些俘虏的双手被绑在树上，只能伸长了脖子，叫了一遍，再叫一遍
森林边缘突然发出恐怖的喊声，休憩的骑兵们站起身来，向着发出喊声的方向走去，转眼间就到了集中俘虏的所在地“我的天啊”他们叫着
“死光了”侍从们也惊愕地喊出了声
后面的几个资深骑兵扒开人群，连忙的上前查验，他们主要翻检了那些因为盔甲精良而捆在另一处的骑士尸体其中一名有经验的骑兵回过头，问道，“烧掉吗？”
“我们一路上吓跑了不少饿狼，还有森里的乌鸦、渡鸦和穴乌，现在我们偿还它们”一个略带沙哑但却十分威严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大家都纹丝不动，沉默了一会，直至声音的主人——伯爵的脚步声远去
※※
注纹章学，常用寓意物：1被包围的凶物－标志着被他人篡位而失去继承权的王室后裔2王冠－皇室或贵族的威信3蜘蛛－在任何事中都表现出明智、努力和洞察力
第一百五十一章 信使
对手几乎逼到了眼前，里奥感到斧刃刺过时带着一阵风，透过眼缝紧贴着他的面颊，但仅此而已在此之前的一刹那，“噗哧”一声响，跟着，对手跳起身来，剑刃戟狠狠刺在了他的脖子上，锋利的剑刃撕开护领甲，深深砍进皮肉里，那名格罗佛的家勋爵骑士长，滑下了马，死了他的血喷到灰色的马身上，到处都是
他见识过许多战役，经验丰富，很能随机应变，但还是死了
剑刃戟所到之处，抵抗崩溃、瓦解；里奥胯下战马的前进之容易，犹如在林荫大道上游行
阿普顿骑兵们用尽力气高叫：“里奥——白蔷薇伯爵里奥——白蔷薇伯爵”
这是个胜利的时刻杰克、维文的心中充满了自豪，他们也跟着这样叫起来那些资历很老的人也重复着——他们大多处于传统的惯性——这才由服从转变成敬畏里奥骑着马缓缓地在战场上兜了一圈，摆着手，接受部下的欢呼
剩下的格罗佛骑兵看到指挥官战死，本来还在顽抗的队伍动摇了，像一所四壁拆裂的房子一样摇动起来了，像一群被狼咬死了头羊的羊群那样惊魂，像一根原木被楔子劈开了，终于崩溃了
格罗佛骑兵毫无秩序的乱跑，有些人撞进战场一侧的树林，这还算好的；多的干脆掉头跑进后面也在逃跑的乱阵中他们已经无法控制受伤、受惊的坐骑，整个队伍中全是乱冲乱撞的马，混乱就像波浪一样产生，涟漪般扩散到每个人身上
战斗顿时变成了屠杀格罗佛骑兵失魂丧魄：有些人已经死去，有些人失去知觉人事不省，有些人倒在泥里或者被战马压住动弹不得
最倒霉的是拥有格罗佛姓氏的骑士，方才因为他们身份尊贵，所以站在最中间，现在逃跑，他们却因为这个原因只能处在最后面，面前是乱哄哄的骑兵，转身也是乱哄哄的骑兵，完全搅和成了一团最后，这些人精疲力竭，掀开面罩，跪在地上递出了他们的手套
而阿普顿骑兵并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崔斯特人于是为了追捕那些逃进树林的逃亡者，还有失去战马在田野上溃逃的人，便开始了一场追猎野兽似的战斗森林深处响彻了追猎者的叫喊声和被猎者的惨叫声，直到再也找不见一个逃亡者为止
此时是四月底晴朗的下午阿普顿家的士兵扔掉头盔，瘫坐在泥地里不动，喘着气他们体会战斗胜利后的喜悦，欣赏侍从们在那里垒砌过人高的尸体堆——那些一动不动的人还有马给他们制造了不小的麻烦伤者被抬走救治了，胜利的篝火也燃起了维文拿出账簿，一边登记俘虏的姓名和阶级，一边盘算赎金的数目
突然，三个骑兵闯入了营地，是信使飞马赶来
里奥正坐在那里卸甲两个侍从围着他：一个侍从拿着匕首割断了捆扎在盔甲右腰侧和肩膀上的皮带扣，另外一个侍从半蹲着用钳子剪断了钉在左侧的铰链，接着他们卸下了钢板，再又脱下了里层的锁子甲
身上只剩下一件厚实的无袖上衣了，蒸腾的热气弥漫在里奥身周他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酒袋子，另一侍从撕掉了他的上衣，用毛巾擦拭那些健硕肌肉上的汗粒
里奥拿起酒袋，仰头喝了几口，这时候，由斥候陪着的信使，快步的走了过来，他不是阿普顿家的人，因为那些起身的人只和他身后的斥候打招呼他其实是里奥自己的子民，准确的说是阿德的手下他有一张阴沉稳重的脸，就像一根干枯的木头橛子不过一靠近里奥之后，他却是满面春风，欢乐遮盖了凶猛他询问了战果，一听说打胜了，就像一只乌鸦似的叽叽呱呱说道：“我为你的胜利感到高兴也为我自己的胜利感到高兴，里奥，你可真不好找”
那人也没有什么特别恭敬的神态，显然和里奥相处惯了里奥把手里的酒袋子递了过去，他神色如常的接过，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你捉到什么鱼没有？”他又问道
“只有些小鱼，没有梭子鱼仅有一条河鲈，但被我用鱼叉叉死了”里奥说
信使放声大笑，“那些牙齿锋利的海狼可都是老谋深算的，咬伤了人就逃，虽然馋但很奸猾”这时他低下身子，凑近了里奥，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
里奥眉头一皱，阴郁瞬间显在他的脸上，他挥手遣走了身边所有的人
信使再次低声地说着只是说了一半就没有说下去那边维文也看到里奥的脸色变了，他疾走几步过去，却被里奥的手势制止，同样如此的还有杰克他心里想着难道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信使还在嘟噜着什么里奥这会却又轻蔑地笑了，果断的一摆手，开口说：“答应他”
“告诉阿德，让他带上我的话：我自觉有些疏忽了，我从未对于您在外交上为我取得的利益表示过感激；在您的指引和教导下，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责任，不再逃避，而是选择勇敢的去面对这一切；我向您保证我对您的敬意和忠诚，直至永远；我宫殿中尚缺一名财务检查官，相信您能为我找到胜任此职位的人”
信使说，“我记下了，一个字不漏”
但他又说，“我得提醒你一句，把钱袋子别在别人腰带上，可比被女人拴住了卵蛋还难受”
里奥素常和气的脸上，搬上了生硬的线条“我父亲是个精明谨慎的人，是个会投资的好商人，他留给我一大笔政治财产，我必须物尽其用，”他说，“去，乌鸦”他挥了挥手
信使走了维文心不在焉的在账本上记录着里奥招了招手叫过来他自从维文在里奥身边工作后，就差不多时刻形影不离他们虽然是主仆，但是里奥也算不上难服侍，只要不是触犯他的真怒和随时惊醒自己莽撞行事的性格就行
维文在那里恭候，然后他直起身子，张大了嘴巴，显然听到了什么惊讶的事但他弯腰鞠了一躬，明智的一言不发接着退了回来，继续掌旗官的工作
他继续询问俘虏的名字到了第三个俘虏面前，那个被剥掉了盔甲的人，身上的衣服被鲜血和泥土染的污浊不堪，不过他唇上灰色的胡须油光可鉴，而且修整的颇为整齐，皮肤是保养的很好不用说这是一位有值钱身份的家伙
维文看了看那个俘虏，他又转身回到了那些士兵躺着的篝火旁边
很快那个俘虏被单独带来到了维文面前此时，维文才注意到他戴着一顶红帽子冷酷的现实已经告诉那个年轻的骑士，他现在已经做了俘虏，但他被押来的时候，神色仍然冷淡而高傲，火光使他脸上的挑衅和蔑视神情加清晰
“你的名字，阶级”
“格拉夫-亨利-f-格罗佛——花环骑士”
维文低头写到一半，啪的合上账簿他抬起头，那神情告诉了其他人，他很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以至于愤怒已经使他的脸完全变了形
“这是他**什么鬼名字，到底是grav格拉夫，还是gruff——格瓦夫，”然后他不等对方回答，突然命令道：“杀了他——还有他的那些同伙，这些个单词太难拼写”说完，他就将账簿扔到了地上
护卫目瞪口呆了怎么回事？此时此景，就是因为那一个单词，就要杀掉六十多个骑兵，还有二十多有荣阶的骑士？他们站在那里瞪着维文，但他显然不是开玩笑“可是……”那些护卫迟疑着
维文的脚碾在账簿上，那些羊皮纸支离破碎，被他踢飞丧身在火舌中“执行我的命令，士兵”他厉声说
那些护卫的心往下一沉格罗佛子爵的小儿子已经跳了起来，他挥着能动的那只胳膊指着维文骂道，“你**，你这个愚昧无知的白痴是怎么混到掌旗官的，是你妈卖了下面，还是你卖了屁股”
他用一种被侮辱的声音叫道：“回答我，你这个一无是处、亵渎尊贵、堕落的低贱白痴是什么使你胆敢向高贵的格罗佛口出恶言？”他死命地挣脱护卫的控制，号叫着，“看见了我家族徽章了吗？那是被包围的带着王冠的巨毒黑蜘蛛注1，格罗佛家族乃是中央帝国王室后裔，评议会尊贵的一员，你这个不学无术的蠢货”他“呸”的一口唾沫吐在维文的脸上
角落那边的那些俘虏察觉了异常，也挣扎起来，向着这边看过来
看守的士兵们举起了剑，如果俘虏暴动，他们杀起来可不会手软
维文愠怒地对着身旁的护卫说：“你们打算等到我被吐沫淹死后，再杀这个家伙？”一个护卫抓住亨利的脖子，把他拽开亨利疼得直叫，还没有抵挡，就被推得踉踉跄跄，那护卫举起了剑
“住手”一个人用命令的口气说
护卫看见了命令的人，于是倒转剑柄敲在亨利的头上，他失去了知觉，摔倒在地
那个命令的人是理查-阿普顿“这可不行”他激动地对着维文说：“掌旗官阁下，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维文不理睬他，顾自盯着那些护卫那些护卫则盯着理查理查不得已转去看里奥，但里奥已经走进了支起的帐篷里面
理查转过身子，挡在了维文的视线正面“你为什么这么下令？”他朝维文喊道，“你发了什么疯，使得这些人要因为一个单词去死，你知道这会意味着什么吗——你怎么打算解释一下这个荒谬的借口？”
“命令不能收回，执行，”维文说
“你在和谁说话，你在命令我吗？”理查直视着维文，他的表情是压抑着的愤怒“那么，你在开口前，应该低下你那不可一世的眼神，看清楚你面前的是理查-阿普顿，你还没有资格命令我”他叫道
气愤的不只是他一个“如果我的不可一世伤了你的自尊，我很抱歉”维文面无表情回击了理查，“但你要知道，被你向着脸上喷口水的人，是掌旗官维文，你不想听命令，那就闪开，有的是听命令的好士兵”
理查站直了身子，他昂着头，满脸通红地叫着：“这绝对不行”他是扯着嗓门喊的，完全无视于里奥休息的帐篷就在不远处——伯爵即使睡着了，也会被这喊叫惊醒
“你不许？”
“对，我不许”
“听着，夏朗德的小个子，”杰克又说，“别碰他，也别碰那些人我既不会让你这样干，也不会容许士兵们这样做他是我的俘虏，所有的崔斯特人都是阿普顿的俘虏你这个封了骑士没过十天的菜头没有我的准许，你连他的手指碰一下都不行”
“是吗？”
“是的”
于是他们凶狠狠地相互瞪在了一起杰克绷紧着脸，样子像极了他的姑父——那个霍克族老雕双方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但最终理查还是不愿意同这个名义上的上司闹僵，是的，就是这么无奈——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只因为是里奥的弄臣就身居要职
“好，你可以随意挑选出十个不是骑士的人杀掉，吊死、烧死，随便你，”静默了一会儿以后，杰克说掌旗官本身也兼顾传令这个活，或许维文误解了里奥的话“你要其中什么人的话，我一定交给你”他说就当做今天的胜仗使这个年轻的骑士十分亢奋，让他疯狂一回去
但维文无视了他，手指着那些士兵
“这么说，你一定要替里奥干这种不名誉的事了？”理查厉声说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他出了纰漏他觉得自己揍了自己一拳
幸好杰克过来挽救了他，“不是的，维文，他是说——是不是最好去征得里奥的准许”他说，“这样的命令确实难以接受，要知道这只是冲突，不是战争如果高贵门第的人不能保住性命，阿普顿家族会为此背负罪孽，自绝于荣誉阶级的最终我们也会没有好的下场”
他接着说，“也许，你去伯爵的帐篷看一下，就会发现，可能里奥已经宽恕了这些人的罪孽”
维文开口了，“我才成为骑士，所以并不懂得什么叫高贵的门第，也没有自绝于荣誉阶级的感受我的命令很清楚，不想再解释——”
理查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打断了维文的话，说道：“你必须去，否者我就去，我不能眼看里奥这样干”
维文的脸上泛起一片微红，他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而冷淡，“我想给两位阁下一点建议：只有一条路能将意向传达至伯爵耳中，在骑士长和侍从长都不在的情况下，那就是通过掌旗官的协助很抱歉的是，除非杀了我，否者，就必须执行我的命令”说完，他就走开了
理查面色苍白，紧闭嘴唇，站在那里直视里奥的帐篷杰克用手肘捅了捅他他正要迈开步子杰克铁钳一般的手牢牢拽住了他的身体，急切地摇起来头来理查说：“他不能这样……”
杰克在唇间竖起一根指头“我们宣誓了”
理查的眉头皱紧了这个严峻的阿普顿少年把两只手平举到自己脖子上，双手作了一个猛然把绳索向上一拉的手势“要给了他那样干，”他说，“对他当然好对我们就是这样”
“你为什么要担心里奥会亏待我们？”杰克突然抱住了理查的脖子，把他紧紧压在胸口，说道：“你想怎么干？让里奥去背负暴虐的恶名，难倒你真想把阿普顿未来的希望毁在眼前”
理查没有拒绝这个强力禁锢，他很尊敬而且爱戴他的表兄他最后把头从杰克的手臂中挣了出来，缄默地望着他，沉重地喘着气
“要奉献忠诚，为什么不彻底一点？”杰克说
然后他们重拥抱了一次他最后嘱咐道：“还有，对夏朗德人发怒是毫无意义的，你得对他客气一点，而且也别指望他听你的摆布”
理查知道杰克是对的他颓然垂下双肩，承认了现实，他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径直走出营地
营地边缘那里，维文带着十余个马夫回来，他与理查擦身而过接着他拖起还躺在地上的亨利-格罗佛就走，就像用绳子拖着一条狗一样
到了位于森林的边上营地的另一边，只见那些俘虏有的仰天躺着，有的站在树桩附近——他们是被绳子绑在树桩上所有人都被解除了武装，去掉了头盔，只穿着一件皮上衣，那上面被锁子甲磨出来的痕迹嘲笑着他们的失败阴沉沉的表情挂维文的脸上，因此所有的俘虏都望着他
那些个跟着进来的马夫却是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嘿嘿笑着说道：“老爷们，我们来伺候你们了”
俘虏们感到很吃惊他们没有奢侈的认为，这些马夫是来把他们扶起来，然后抬到火堆旁边，给他们吃喝，再用脂肪摩擦他们疲劳的身体，最后盖上暖和的兽皮，守着他们安睡虽然不能动，但他们神志依旧清醒，因为他们知道很多骑士们并不愿意干的事情，常常就由这些睡在马粪上的人来干
相比之下，亨利的心情就加不用说了，此刻即便是最高贵的门第也无法保证身家性命维文拿着斧子走到他的跟前，就要动手杀人躺在地上的亨利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他绝望从牙缝间挤出一句，“你这个屠夫，告诉我你的名字？”
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即将被行刑的人，维文嘴角扯开一个笑容，低头小声的说道：“我不告诉你”说完手中的斧子一下子挥落了下去，红帽子下的脑袋顿时与身体断开
维文抓住斧柄，用力一提，把斧子拔了出来，随手抓过一面八角蜘蛛的旗帜，把斧刃上面的血迹擦掉阶级——理查的话很好的提醒了维文，他找到了最乐意干这事的人
马夫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他们握着随身的捶打毛毯的棒槌，敲在那些俘虏的喉骨上一阵阵清脆的骨头碎裂声传来，手无寸铁的崔斯特人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失去了呼吸的能力马夫将完成后的尸体丢在一边，再次抬腿就走，就像拿着棒子追逐田鼠不停敲的野人
简单、快捷、冷血
“畜生啊”一声声绝望地控诉
“发发慈悲——我的女儿还没有出嫁绕了我”也有人竟不自由主地大哭起来，好半晌都回不上气，嘴唇发抖，泪水如注地从脸颊上流下来，仿佛生命本身也跟着泪水一块儿流出来了
“我的爵爷我宣誓向您效忠，救救我”还有些俘虏的双手被绑在树上，只能伸长了脖子，叫了一遍，再叫一遍
森林边缘突然发出恐怖的喊声，休憩的骑兵们站起身来，向着发出喊声的方向走去，转眼间就到了集中俘虏的所在地“我的天啊”他们叫着
“死光了”侍从们也惊愕地喊出了声
后面的几个资深骑兵扒开人群，连忙的上前查验，他们主要翻检了那些因为盔甲精良而捆在另一处的骑士尸体其中一名有经验的骑兵回过头，问道，“烧掉吗？”
“我们一路上吓跑了不少饿狼，还有森里的乌鸦、渡鸦和穴乌，现在我们偿还它们”一个略带沙哑但却十分威严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大家都纹丝不动，沉默了一会，直至声音的主人——伯爵的脚步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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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纹章学，常用寓意物：1被包围的凶物－标志着被他人篡位而失去继承权的王室后裔2王冠－皇室或贵族的威信3蜘蛛－在任何事中都表现出明智、努力和洞察力
第一百五十一章 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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