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章 争锋 8

    婉宁身在半空，就觅得两人打斗，脚一落地、径直奔前，刷刷两剑往季彬身上刺去。从她进院到她出剑，时间眨眼间，动作一气成，绝没半点凝滞与丝毫考虑模样，风格倒像一个宗师巨匠，不过剑上的火候就有点欠缺了，不致命。可即便如此也吓到季彬慌忙闪身避其锋芒，连旁边战圈中的人都不禁为她的英姿与果断所分神。

    定下心来细看，季彬并不记得青木门内有她这一号，猛然想起，那个月夜，救走周淮和温小荷的两人中就有这个少女，佟家的人！季彬犹疑：佟家的人搅和进来了吗？站在对方那边吗？

    婉宁可不管季彬心里在合计什么，一剑紧过一剑，都是往他身上要害部位招呼。毕竟婉宁的剑术是齐文一手调教出来的，虽修习年数还不够发挥这套剑法中的全部威力，但也有了几成功底，加上她一心一意，毫无旁骛的果断进招，立刻逼得季彬险象环生。倒是把正与季彬交手的楚飞给晾在了一边，看傻掉了。楚飞一是没想到这个少女又出现了，还是在这个关键时候；二是奇怪她与眼前的这名赤炎门徒有什么过往深仇，下手如此犀利；三是原来这个少女的剑法如此精妙。

    这时又有一人翻墙进来，却是时时紧随着婉宁的齐文了。

    原来，那日齐文在佟家的练功室内给婉宁找了个“活儿”后，婉宁也真的精心修习了两日半，但，也只练了这两日零个半天。第三天的后半晌，不知道哪道看不见的光束击中了她的小脑袋，突然的跳转，没有一个渐变过程，硬生生地，婉宁陷入了发呆的状态，彻底。一个人在练功室内，静静坐着，有人进来活动拳脚，她也视作空气般，不闻不问，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看见。之后，婉宁再没来过练功室，再之后，佟府的宅院内也找不见她了。全家上下，都在惊慌的时候，齐文好像猜到了她的去向，可他并未张扬，对谁都没说，也偷偷的离开了村寨。

    齐文独自来追婉宁，是因为他隐约猜到了婉宁的心思。这当然是不便嚷嚷得众人皆知的，何况，毕竟现在还是情况不明的状态，也不宜贸然声张，否则自己的这半个女儿恐怕要记恨死自己了。果然，在去往青木门庭的路途上，齐文追到了婉宁，可怎么也领不回她。倒不是婉宁有哭闹，恰恰相反，婉宁看见齐文后，神色极其自在、淡然。齐文问她要去哪，婉宁大方的回答、青木门，不等齐文再问，婉宁就接着自动讲出了、找楚飞。听她这么说，齐文要领她回家的要求是怎么也提不出口了。

    靠近门庭、已踏上那座山丘时，从遇见的几名青木门弟子口里知道了赤炎门分散行动，向这里聚集的消息，又听说了唐峻已领头到了。齐文嗅到了危险，他们佟家人已经知道唐峻接任赤炎门主了，他领了这么多人过来，还分散行动，想干什么？反正肯定不是来喝茶的。齐文想用强，把宁儿硬拖回去，可没想到宁儿那般坚决，竟扯断了身上背负着的裹剑圆筒，一掌撩开了齐文，提起长剑，就往青木门庭那座土地祠赶去。

    发现了齐文的进来，院内的两门众人都是心中一动：他怎么来了？佟家是什么意思？

    齐文想去拦婉宁不断刺向季彬的长剑，可稍一靠近，宁儿就给他示意了个眼神，令他不能插手。对宁儿再了解不过的齐文见了那个眼神，心中一凛，很清楚，若此刻拦下宁儿，这师徒、甚至这胜若父女的情分都会受到很大、甚至于致命的伤害。齐文只好捧着长剑站在一旁，虽说他不想与这里的两门中任何一个人在此刻交手，但谁若想伤害宁儿，要先问过他手中的长剑。

    看着被那少女逼得一步步踉跄的季彬，唐峻喝问：“还有什么犹豫吗？”季彬听到来自门主的这声喝问，当即心中明了：此刻胆敢犯我者，杀之无论！两根藏于袖中的五寸长钉就亮了出来。

    唐峻此刻有闲暇顾及院内形势，还能出声指挥，常婆婆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不算困苦，也是艰难。唐峻鼓息于周身上下后，不再担心常婆婆的攻手，身体自然的防御使他即使中了拳招，也于自身无妨；不仅如此，肌体喷薄而出的气息反而还能震击对手。同时，唐峻变换拳路，由快拳改刚拳，虽攻击频率变慢了，但招招都是重击，打得常婆婆很难招架。

    常婆婆只好也跟着变法，改打形意拳。这套拳法除了对局势多了一分掌控和设计外，还能更好的调聚内在气息。虽然她们的师承流派不擅把气息逼至体外，用来攻击，但把聚满的精气藏于肌体内，充盈于四肢百骸却是看家强项。有了内息护体，唐峻虽是打出的刚拳，但常婆婆也可以勉强出手与之抗衡。可这样就变得守御多而进攻少了，且一次进攻机会需要提前几步来做谋划，更需珍惜，也力求击之有效。

    季彬抽出钢钉后，也消了对佟家人的顾及，不再一味闪避。眼看少女这一剑刺向自己腹间，季彬左手下钉，正中剑身，把长剑的指向下推了一臂长短，同时右手的长钉直取少女握剑的右手肩膀。

    这还是季彬因为少女先前使出的剑法、而对她存有了顾虑呢，不然右手的长钉取向的就是少女的咽喉了；或者季彬会等少女的长剑堪堪近身时，两手长钉一托一戳，当即断了少女的进攻兵器。可这两种打法，季彬都没自信能够做到，第一种若右手钉取不了少女的首级，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那就等于自己大张双手，任由少女屠戮了，可若戳肩不中，因进攻幅度小，随即便可撤招回转，接着斗她的长剑；第二种若钉不断少女的长剑，她只需往前继续稍稍一送，自己可就呜呼了；再说，钉中她的肩头，一样能废去她的攻手，不值得冒那个险，还是稳着打好。

    由这一招，就能看出，季彬是完全把少女摆在同等量级来小心应战的；而他，却是三十岁已过的赤炎门下前暗行队精英，这样一比，谁优谁劣，当下立判。况且戳向少女右肩的那一钉实在是平平无奇。

    看到这里，旁边的齐文才算安下心来：宁儿无忧！

    可谁知就是戳向右肩的那支长钉，婉宁竟似躲闪不及一般，仓皇后退，还给挑破了衣衫，在肩头划出一个四指长短的口子。看的齐文心惊胆颤却又诧异无比：不对！不应该啊，这一下不应该躲不及的，凭宁儿的身手，不仅能悠然卸开这一钉，空间还足够她回敬一剑的，不能够这么狼狈啊？

    婉宁却开口了，话是冲一旁还在傻站着的楚飞讲的：“臭小子！还不快帮……帮我。”后来的两个字像是没了底气出口般，还不能自控地脸露丝丝娇羞。

    楚飞看着倒以为她受伤不浅，中气涣散，脸上都现红潮了，急忙出手快攻了季彬两下，口中“哦？”、“哦！”的，反应过来了自己也正在和这人交战，回答着少女。

    齐文心中把头都要摇掉了。